第15章 生計

除雜,洗淨,曬幹,按照範德遠的要求,梅琦梅子平仔細将費盡幾天功夫收集的蟬蛻處理好,二人依言去了益民堂。

益民堂在城東後街,相比隆福寺街自是屬于極偏僻的地段,整個街零散有幾家賣成衣、香燭、雜貨的鋪面,益民堂是整個後街唯一一家藥鋪。這條小巷素日來往的多是家貧的百姓,貨物價格實惠,款式花樣自是不如其他繁華街道。

梅琦好奇的打量着四周,來西随也一個多月了,她竟不知還有這樣一條街,街道狹窄,鋪面簡陋,好些只是象征性的搭個棚子,臺架上随意的堆滿了各式貨物,整條街的商鋪有招牌的甚少,益民堂的招牌高高懸挂,二人老遠就看到了。

走進藥鋪,有掌櫃模樣的中年人正一手噼裏啪啦打着算盤,一手極快地翻着賬冊。看到有人進來,一旁的年輕夥計笑着迎過來,問道,“客人需要些什麽?”

梅子平正四處打量着,這鋪面不大,卻收拾地幹淨齊整,濃濃的藥香撲鼻。梅琦見大哥猶在四處打量,忙道,“這位小哥,我們不買藥。聽說貴店正在收蟬蛻,不知道價錢如何?”

夥計見二人兄弟模樣,兄長一副不谙世事的樣子,做主的卻是這位小弟,心中暗自奇怪,臉上卻仍帶着笑,問道,“不知客人有多少?可一并帶過來了?”

梅琦接過大哥手中的籃子,掀開白布,露出裏面的蟬蛻來。夥計低頭,看着滿滿當當一籃子的蟬蛻,随手撿起一個,對着光看了一會,笑了起來,“都在這了?小店确實需要,我這便報了掌櫃的。”

小二走到櫃臺裏面,低聲對掌櫃說了幾句,掌櫃的算盤珠子仍在響,眼睛也不曾離開賬本,微微點着頭。

梅子平看着,眉頭不由地皺起來,上回差點被奸商坑,他一時氣憤口不擇言開罪了人家掌櫃,回去後小妹還狠狠念叨了他一番,這次再發生這樣的事,他最多拎起東西就走,不跟人多話便是。

梅琦看着掌櫃在算盤上五指翻飛,眼珠子轉了轉,走向櫃臺,笑着對二人說道,“我聽範大夫說,蟬蛻如此炮制最好,敢問掌櫃的,是這樣嗎?”說着,她拿出一個褐色半透明彎曲的蟬蛻遞到掌櫃眼前。

掌櫃的聽她提到範德遠時,翻飛的五指漸漸慢下來,又見眼前的蟬蛻,停下手中的活,擡頭看着梅琦,問道,“你跟範大夫相熟?”

終于引起掌櫃的注意了,梅琦松了口氣,觑着掌櫃的神色,試探地說道,“範大夫實在是個好人,給我大哥看病不收診金不說,”她慢慢地說着,見掌櫃神色并無異常,接着說道,“還送了藥材。這回就是他老人家教咱兄弟這炮制的法子,又說您這最是實在不過,又剛好缺着,今日便送來了!”

“既是範大夫親自教授的方法,自是錯不了,阿福,去,拿一兩銀子給這位小兄弟,”掌櫃的聽完,也不讓叫阿福的夥計過稱,直接吩咐拿銀錢。

阿福瞪大了眼睛,滿臉不置信地看着掌櫃的,正要說壓根不值當給這麽多,掌櫃的已經催促他了,他無奈的轉身去拿銀子,有些羨慕起這兄弟二人來,一兩銀子是他倆月工錢了,這二人運氣真好,居然認識範大夫。

梅琦也有些驚訝,沒想到範大夫的名頭這麽好使,下次碰見了人家,還得對他再恭敬客氣些才是。

出了益民堂,梅子平還是有些飄飄忽忽的,太不真實了,這樣就賺了一兩銀子!他不是沒有見過銀子,以前父親母親還在的時候,他們兄妹二人也是錦衣玉食長大的,從未操心過錢財的事,帶着妹妹逃出來後,他們失了盤纏,一路乞讨到西随,吃不飽穿不好的,哪裏還見過銀子。

“大哥,有錢的感覺怎麽樣?”看着神游的大哥梅琦戲谑的打趣道。

“好,真好!”梅子平聽到錢字直道好,反應過來,臉一紅。剛剛行乞的時候,他提到銅板都覺得難為情,現在卻是視這般阿堵物頗為親切。

看到她家傻大哥臉紅,梅琦自是知道他在想些什麽,有些好笑道,“辛辛苦苦憑本事賺的,有什麽不好意思的!“

梅子平臉又紅了,他有些慚愧,他一個大男人還不如小妹豁達,“是,憑本事賺錢,有何羞恥!”語氣堅定,神色淡然。

“不過,乞讨總不是長久之計,咱得想點法子多賺點錢,天看着慢慢涼了,得多備點錢準備置辦點衣物吃食。”梅琦談起生計,又愁起來了。

梅子平點頭應是,确實不是長久之計!再者,他頭上一直懸着一把刀,那場蹊跷的滅門大火,家中的密道,母親事先準備的銀兩,這些都讓他不敢往下深想,他的擔憂害怕,無助彷徨,都只能一個人默默扛着,小妹就應該每天開開心心的,他暫時不打算把這些告訴她。

別院裏,袁見遠看着擺滿了整個桌子的匣子有些頭痛,西随這樣的小城,沒有什麽特別到京城買不到的東西,四爺又是要幹什麽!

他幹脆專心品起茶來,眼不見心不煩。

“哎,這是什麽?渴死我了,麥冬,快,給爺上個茶,”剛剛進門的四爺一屁股坐下,翹起二郎腿,長長地噓了口氣。

“什麽東西,你自己看看,”袁見遠瞧着他這副累極的模樣,顯然是又出門了,想着前段時間不韋山的刺殺,道,“多帶點人出門,最近不太平!”

“恩,我省得,明裏暗裏不少人呢,”四爺伸長脖子,随手撿了個離自己最近的匣子打開,“哦,是我讓人送進來的,見遠,你幫我挑挑,這西随別的不行,銀飾卻別有一番風味,買回去孝敬孝敬母親,還有祖母!”

袁見遠也拿起個步搖,銀胎掐絲琺琅,色彩斑斓,華麗炫目,他随口贊道,“還不錯!”

“哎,你再仔細瞧瞧,我跑遍了整個西随城的銀飾鋪子,一一問過銀的出産地,是哪個師傅的手藝,現在西随最好的銀飾品都在咱這了,得再挑選挑選,母親一高興,就不會責罰我了。”

“你跑遍了所有銀飾鋪子?還查了産地?”袁見遠低垂着眼簾,眼裏飛快閃過些什麽,随意笑道,“你什麽時候竟對這些起了興致?”

“這事我可忙活好久了,親自選銀,訂款式,後來去了不韋山,今日才送齊貨,”四爺洋洋得意,一臉你快誇我的表情。

袁見遠半晌沒有說話,幽幽地看着他,真的只是為了讨好娘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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