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結仇

梅琦吃了個爆栗，用手捂着頭誇張地嗷嗷大叫，“痛死了，嬸子，如此俊俏的後生，你怎麽下得去手？！”

高娘子才壓下去的笑意立馬又重回臉上，笑着斥道，“你這猴樣，半點你大哥的持重都沒，可憐你大哥，估摸着沒少頭痛！”

梅琦嘿嘿幹笑兩聲，大哥頭痛不痛她不知道，她的頭是真痛。這位高嬸子，生的五大三粗，一把子憨力氣連許多男人都自愧不如，誰能想到如她這般的老大粗竟會是飄香居最有名的面點師傅，一雙關節粗大遍布老繭的手随意一捏，含苞待放的花朵，晶瑩圓潤的仙桃，憨态可掬的小狗，展翅欲飛的大雁，栩栩如生讓人不舍得入口。

西随地處蜀韓交界處，雙方貿易通商，來往各地的商販自是極多。有商客為了能帶一份她的面點回家大清早便來飄香居預定，就這樣，也不一定能買着，掌櫃的深知物以稀為貴的道理，每天限量供應。

看着咧着嘴傻笑的梅琦，高娘子突然有些傷感起來，她的玉兒，要是還活着，也該像眼前的小姑娘一般大了吧，犯了錯是不是也會像她一樣讨好地沖她笑呢！想到此處，她不由嚴肅起來，壓低聲音道，“你一個姑娘家，不許逞強好勝與男人耍狠，知道嗎！”

梅琦神色有些不自然，底氣不足地反駁，“我哪裏是個姑娘——”見高娘子目光定定地看着自己，話音一轉，小聲嘀咕道，“我明明是個假小子！”

高娘子聽着她狡辯先是有些失望，接着又忍不住輕笑出聲，“小子都沒你淘氣！”

知道高娘子并沒有生氣，梅琦語氣也輕松起來了，“嬸子，您是怎麽發現的？”她對自己裝扮成少年還是有幾分把握的，高領，纏胸，再配上寬大的袍子，到底是哪裏露了破綻呢。

“哼，你嬸子吃的米比你吃的鹽還多，什麽從小身子骨弱，被當女兒家養，打了耳洞這樣的鬼話也就騙騙心粗的老爺們，女兒家說話走路與男子自是有天壤之別的！“

“呃，姜還是老的辣，嬸子你真厲害，我還以為自己掩飾得挺好呢，“梅琦尴尬地摸摸鼻子，男扮女裝什麽的，真是太瞎掰了好嘛！

“如今在後廚裏，大夥都忙的熱火朝天，更加沒人刻意去注意你，不過——”說到這，高娘子語氣一頓，臉上漸漸浮起些憂色，“楊氏叔侄，你可要不小心提防！”

“嬸子放心，我省得。”梅琦重重點頭，雖然她也不知為何就得罪了這倆人，不過，她不惹事，并不表示怕事，放馬過來便是！

“你聽我說，這兩叔侄在王仁剛撸下來就上竄跳下到處活動，後來雖然掌櫃的點了劉和，但楊铛頭想推楊子浪進采買的心一直不死，有段時間跟賬房的幾位走的極近，走路說話都帶風，想來是得了準信，哪知半路殺出個你大哥，這兩人指不定在哪憋壞呢！”

梅琦聽着臉色越來越凝重，這兩天那二人的刁難，她本以為只是眼熱大哥得了好差事罷了，并沒有放在心上。擋人財路，如殺人父母，她兄妹二人只怕早已是人家的眼中釘肉中刺了。想到這，她額頭不由冒冷汗，真誠地向高娘子道謝，“多謝嬸子提點，我差點就大意了。”

高大娘見她已經明白這裏頭的厲害關系，放心下來，笑着說道，“嬸子能做的也就這些了，其他的還得靠你們自己，”見天色不早，叮囑她幾句便轉身回家去了。

梅琦目送高娘子的身影消失在巷口處，慢慢思量該如何化解這眼前的困境。

帽子胡同的別院裏，袁見遠正慢慢翻着剛剛送來的密函。

書房裏幽暗的燈火在夜風的吹拂下不安地跳動着，燈火的陰影裏，袁見遠的神色叫人看不清楚。坐在下首的幕僚于修文暗暗猜測，他們此行的事不知是不是有些眉目了。

須臾，袁見遠放下手中的密函，輕笑一聲，“看來，咱們這位四爺得提前回京了！”

“哦？可是京城有不尋常之處？”于修文有些驚訝，華妃打發四皇子出京明面上是跟随世子到處走走開闊眼界，實則是為了避免卷入兩位皇子的大位之争。

這确實也是極明智之舉，四皇子相比起兩位皇子，因未成親，一直未曾領正經的差事，在朝中并無根基，貿貿然卷入只會當了兩位皇子的磨刀石。

“那兩位已經把京城當成了自家菜園子，想摘哪顆就摘哪顆。四皇子頗為中意劉家張家的姑娘，嗤！”袁見遠把手中的密函遞給了于修文，後者接過一目十行看起來。

“謝家，大皇子妃娘家的弟媳的嫡親妹妹，張家，恩，這個張家倒是不錯，滿門清貴，不過，前些日子張家二房嫡女與二皇子母家柳家嫡長子交換了庚帖。”于修文了然，兩位皇子并沒有把玩世不恭有風流名聲的四皇子放在對手的位置，只是這算盤怕是要落空了，皇上還活着，就敢如此明目張膽的伸手兄弟的婚事，只怕要弄巧成拙。

“華妃自是不會讓四爺的婚事被兩位兄長擺弄，但這樣被人算計着，到底會壞了四爺的名聲，”說到這，袁見遠又是一陣笑，除了混個憐香惜玉的名聲，四爺不過是不務正業貪玩些，兩位皇子未免也太低看了自家兄弟。

“爺的意思呢？“于修文看着神色平靜的袁見遠有些拿不準他的意思。

“自是要幫兩位皇子一把，四爺也該回京了！”

“銀礦的事——”

“四爺在西随大張旗鼓買銀飾，只怕已經打草驚蛇了，未免再生事端，還是回京比較合适，正好去解決了那幫牛鬼蛇神，華妃娘娘只怕也是這般想的。”

于修文看着袁見遠的臉在燈光下忽明忽暗，暗暗嘆了口氣，自從爺從不韋山下來，心思一年比一年深，他這個王妃走前托付的人也是費了好大功夫才留在他身邊。如今便是王爺，要從爺口裏掏句話也難！前幾年，他曾擔心一直被華妃留在京城居住的爺會被她利用，如今看來，誰利用誰還不一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