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變故
第二日一早,高娘子尋了空檔,悄悄拉着梅琦去了後廚旁的小雜物間,神神秘秘地道,“你托我打聽的事有着落了!”
梅琦喜上眉梢,又有些忐忑,不知結果如何,她不安地道,“辛苦嬸子了,只是不知杜铛頭如何說?”
她緊緊盯着高娘子,生怕她嘴裏說出個不字來。
高娘子樂呵呵地拍着她的胳膊,道,“放心,月如想來是已經點了頭的,不過——”說道這裏,她語氣微微一頓,有些遲疑道,“杜铛頭不說好,也不說不好,不知道葫蘆裏賣的什麽藥。”
梅琦眉頭微蹙,不說好,就是沒有輕易松口答應,也沒有說不好,想來對大哥還是滿意的,否則,當場便會把話說明白,直接拒絕了。
她輕聲道,“杜铛頭是不是還有什麽顧慮?您有沒有說我家大哥是不入贅的?”
高娘子點頭,“我就随口提了一提,杜铛頭當時什麽也沒說,”她當時說的時候,杜铛頭神色自然,臉上并無異色,她道,“有女百家求,嫁閨女自是要踮起腳尖的。梅家大哥也不錯,人品相貌出衆,不愁那老家夥看不上。”
梅子平身材颀長,挺拔健碩,看人時目光溫和,又是謙和至極的性子,月如姑娘眉清目秀亭亭玉立,二人真是一對璧人。
高娘子越想越覺得合适,如此俊彥佳人不湊成一對太可惜了,不管杜铛頭是故作高姿态還是有其他顧慮,憑她三寸不爛之舌,總能把這個老家夥說動,她就不信,這樣的好姻緣,他會舍得放過。
她拍着胸脯向梅琦保證,“包在嬸子身上,這個媒人我還當定了!”
梅琦自是忙謝不疊,笑道,“嬸子只管去說,杜叔有什麽要求都可以提出來,我們好好商議便是,嬸子的媒人鞋我可是要準備起來了。”
二人又商量了一番,各自出去幹活了。
屋子角落裏,躲在陰影裏的楊子浪陰着臉慢慢站身來。
近日楊铛頭常去西街的花街柳巷尋樂子,還沒有到月底,手中的銀錢又沒有了。他暗暗生恨,家中諸人只道他跟着叔叔來城裏吃香的喝辣的,哪裏知道他每月忙到腰酸背痛,賺來的一點銀錢,除了繳了房租,叔侄兩的吃穿用度,叔叔還時不時去尋姘頭,寅吃卯糧是常事。
這個月,他好不容易偷偷攢了些銀錢,慫恿着叔叔去杜家提親。杜铛頭一直是西随各大酒樓争先挖角的目标,這些年來自是攢了不少家底,他家叔叔聽他說起,自然千肯萬肯,他掏出私房錢置備些禮品,二人便急急上門去了。
可恨杜老頭嫌貧愛富,看不起他一個窮小子,竟然直接将他們趕了出來。叔叔讨了個沒趣,憤憤拿了他買的那些布匹去城東的私窯作了嫖資。
下個月的租子還沒有着落,要等着叔叔拿主意,他們叔侄二人就等着流落街頭吧,他向來不是個被動坐等挨打的人,想起後廚存放食材的屋子,不禁打起主意來。
他早早來了後廚,想趁着人少偷偷藏些貴重的食材拿去變賣,剛要翻找,便聽到有人進來,他駭了一跳,真要被人捉住把柄,這差事只怕就黃了,他急忙躲在櫥櫃後面的角落裏,想等人走後再偷偷離開。
不成想,竟聽到這樣的事。哼,那個梅子平,別以為他不知道,原先還帶着他家那個小兔崽子在飄香居門口乞讨呢!
杜老頭嫌棄他沒家底,這梅氏兄弟比起他難道還能更好?
還有那個杜月如,只不過看中了梅子平的好面皮,但那小身板能與自己相比嗎,他摸了摸自己胖腫的豬頭臉暗自生恨。
想起杜月如,他喉頭不由咽了咽,鼓囔囔的胸,不盈一握的腰肢,清脆撩人的嗓音,他感覺渾身燥熱起來。
等着老子得手了,不弄個千八百遍,他就不姓楊!還有那個小白臉,他要讓他後悔讓他娘把他生出這個世間來。
梅琦自是不知在她們倆人走後,屋裏還有個龌龊的小人在打着月如姑娘的主意。好不容易忙活完一整天,她等到了大哥,兩人一起回家了。
路上,梅琦蹦蹦跳跳把今日高嬸子打聽的事情原原本本告訴了梅子平,然後又憂慮道,“大哥,咱們兄妹現在身無長物,就是現在住的屋子都是人家眼中的鬼屋,就是不知杜铛頭會提什麽條件?”
嫁漢嫁漢,穿衣吃飯,就他們兄妹倆現在的樣子,也難怪人家杜铛頭會猶豫,誰又舍得把疼了十幾年的姑娘送去人家家中吃苦呢。
梅子平卻顯得有些心事重重,他垂着眉,不知在想什麽。
梅琦有些納悶,這是怎麽了,她猛地停住腳步,眼睜睜看着自家大哥楞楞地走在前面去了。
“喂,大哥,”梅琦大步流星追了上去,一巴掌重重拍在梅子平的後背上,“你有沒有聽我說話?”
梅子平這才回過神來,滿臉疑惑地看着怒視他的小妹,“怎麽了,這是?”
梅琦抓狂,感情她說了老半天,人家壓根沒有聽到耳朵裏面去,她恨恨地跺了跺腳,“怎麽了,說你的事呢,給你去提親了,人家姑娘沒異議,倒是老丈人還沒松口!”
提親?老丈人?梅子平有片刻的茫然,半晌想起是怎麽回事,他扶着額角有些頭痛,他家小妹風風火火,不過是兄妹倆說的玩笑話,她居然真的托人去問了。
“小妹,咱們現在的情形你又不是不知,怎麽能還拖累人家姑娘,”他耐心地解釋,“而且,這西随也不是咱久留之地。”
“啊?咱們要去哪裏?”梅琦一驚,自她在這個身子醒來,這還是大哥第一次談及以後的打算。
“小妹,近日我們便離開吧!”梅子平嘆了口氣,道。
今日他無意中聽到有人暗中在打聽有沒有從西豐逃難過來帶着外地口音的兄妹。終于還是來了,那背後的黑手,那把大火,他們兄妹終是逃不過被追殺的命運麽!
他眼神堅毅,凜然道,“咱們去宣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