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Part 26
在我們回到謝家的第二年,媽媽就吞藥自殺了。如果不是他從外婆家帶回我們,媽媽現在也許還在那個詩情畫意的水鄉裏做着自己喜愛的事情。也僅短短一年時間,我眼中溫婉的人就變成別人口中高傲冷漠的女子。
在來謝家之前,媽媽就已經是衆人知曉的設計師Kate,來謝家後,她卻被別人冠上抄襲的罵名。那件作品是媽媽很久之前就開始設計的,她時常念叨着希望自己的謝謝快點長大,能夠穿上這件婚紗,可是還沒等到我長大,媽媽就先離開了我。
謝家前夫人似乎是個禁忌,任何人都不能在謝家提起她。我明白,他們認為這樣一個人不配得到他人的尊敬和懷念,說我任性也好,天真也好,我還是時常故意戳到他們的底線。恐怕也正因為這樣,謝家才從未對外公布還有個女兒,也只有些經常往來的親戚知道而已。
我倚在謝其南的房門口,麻木地看着房間內人的一切動作,等她結束後才直起身子走進去,“他怎麽樣了?”
舒貝露似乎被我突然的問候給吓着了,猛地回頭,看見是我又微笑着輕聲說:“沒事了,你去睡覺吧。”
走到床邊瞄了瞄睡着了的人,人一不舒服困意就席卷而來,難免謝其南會一直犯困。看他臉色好了點,也就放了心,“不了,辰安一會來接我。”
舒貝露嗯了下就不再開口講話,與她獨處向來不是我的專長,所以看完謝其南後我擡腿就往外走,要關門的時候手上忽然一頓,“……阿姨,對不起。”聲音不強,依舊是陌生的态度。
忙碌了一天的舒辰安臉上的倦容十分明顯,我随便扯了幾句就讓他主動讓出了主駕駛的位子。對他的車不熟悉,所以我啓動時手速都放慢了,但是車的馬力大,一下子沖了出去,我吓得直踩剎車,車身猛烈震動,一旁打盹的舒辰安估計都要被我吓醒了。
他一把拖下我:“我來開吧,不遠的。”
我側着身子看他專注開車的樣子,剛剛還是困意十足的人,現在卻精神抖擻。“怎麽了?”他勾唇問道。
“今天小南進醫院了。”
舒辰安一點也不吃驚,依舊淡定地開車:“嗯,我知道。”
我直了直身子,“也遇到尹思瑗了。”他這下才輕挑了眉,“哦?她說什麽了?”
我答:“什麽都說了。”也包括那個和我相似的姑娘。
他似乎早就料到會發生這樣的事,也不多做評論,轉了話題問我:“今天找了工作?”
“嗯。”被他繞了一圈後,我又回到了那個話題,“你不解釋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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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還未等他開口我就接着講:“她手上那個手镯是怎麽回事?”順便向他搖了搖自己手腕上的镯子,示意他要解釋的事情。
我手上的镯子是舒辰安以前送我的,上次在醫院看見尹思瑗手上的镯子時,我還特意将自己的給藏了起來,又一想,也許尹思瑗的镯子只是與我的相似而已,可是今天仔細觀察了一下,兩只手镯不僅僅是相似,花紋和色澤都相差無幾。
他停了車,轉過來看我,眼睛裏盛滿了笑意:“謝久,你在介意?”
我哼了聲,挑過頭低聲說:“不介意啊,好奇罷了。”
先是安全帶解開發出的金屬響聲,接着身子一沉,被人抱入了懷中。他湊下來蹭蹭我的鼻子:“她的我不知道,反正你的镯子是我送的。”
他這樣抱着我,我所有的情緒都在片刻被打亂了,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不甘心地低下頭:“可是我們的镯子是一樣的。”
話剛說完,就又覺得自己像個在耍寶的孩子,忽地臉上一熱連忙着要起身。可舒辰安卻制止了我的動作,他将我的雙手拉至他的腰間,捧着我的臉迅速吻下來,我還沒從這個吻中反應過來,他就撤離了開去,笑着說:“下次去問問爺爺,镯子是爺爺給的,說是留着娶媳婦用的。”
給我镯子的時候,我們還沒有正式交往,所以我們交往的事情他是蓄謀已久?
“到家了,下車。”他拍了拍我的臉,打開車門。
一進門就聞見縷縷玫瑰香,淡淡的香氣在身體周圍萦繞,仿佛将人卷入了玫瑰園中。室內的裝扮簡約大方,很舒心,我四下打量着房子,一瞟到歐式風格的旋梯我就興奮地跑過去。
每個女孩都有一個公主夢,我也不例外。小時候,我時常幻想着有天能住上擁有旋梯的房子,在客廳中央就可以爬到樓上,然後再一步一步從旋梯上緩慢下來。可是自媽媽走後,我就沒再做過這個夢。
挪着小步子,謹慎地踏出腳,一點一點地往樓上走,大概到了一半,我倚着扶手驚喜地問下面的人:“怎麽會想到設置一個旋梯?”
他正在下面仰頭看我,兩只手搭在最下面的扶手上,“小心點。覺得客廳中間有點空曠,就加了個旋梯,你喜歡就好。”
我高興得直點頭:“嗯,我喜歡!”
有一個人,他能實現你兒時的幻想,仿佛嚴寒冬日裏的一束暖陽,直直地照進你的世界裏,讓你看見自己的夢想在發光。這樣的一個人,叫人如何舍得放棄?
這棟房子是今年剛裝修好的,舒辰安打算用來作為我們的婚房。二樓的一間房有個向陽的陽臺,站在上面可以看見外面成片的紅玫瑰,房子外圍的小花圃裏種滿了玫瑰,深紅似血的顏色,如同夏日傍晚的夕陽,心智不由自主地被她勾去。
以後,我會有個家,一個有舒辰安和玫瑰的家。
***
中午的時候,舒辰安突然來了電話,說要帶我去吃飯。我很好奇地問他發生什麽事了。因為這些天我在朱落落這兒上班,離Sky工作室挺遠的,所以我們倆也只有下班後才有時間一塊吃飯。
他說:“Doriy回來了,舒家也給她發了請帖。”
我愣了會神,郭含不僅是他師父,也是我的阿姨,按道理是該去見見的。“嗯,知道了。”
說定時間,就挂了電話。一旁的朱落落好奇地過來問是誰,我嘟囔兩聲,可腦子裏想的全是郭含。和她唯一一次聯系就是在“盛華”上班時,不管是過去還是現在,我們都如陌生人一樣,生活沒有交叉點,這次突然的見面,難免會讓我有點驚慌。
舒辰安來的時候我就被朱落落一連瞪了好幾眼,平時她喜歡聊聊天,還總愛問人家有沒有男朋友,沒有的話她就會幫忙着物色物色。通常她一提到這些我就立馬啓動工作模式,給搪塞過去。不是不願向別人介紹舒辰安,而是不知道要如何介紹他,舒家少爺還是謝家女婿?
郭含一如既往地優雅,就連祝福的話也說的清清淡淡的:“Kathrio,小久,提前祝福你們。”
舒辰安在我面前提起她時,沒叫過她師父,現在依舊如此:“Doriy,謝謝你。”他舉杯點了下頭。
這頓飯中,我就感覺自己是個擺設,她除了第一句話提到我以外,後面就都是在和舒辰安讨論工作的事。她希望舒辰安能回Dream工作,而舒辰安卻執意要留在Sky。
我聽舒辰安講過,他在意大利的時候就已經和Sky工作室合作了,只不過拜師後才退了出來,現在出師了又繼續回到自己的崗位上。拜師對他而言并未起到什麽作用,相反地,他似乎還有點厭倦‘Doriy徒弟’這個稱號,每次看到新聞報紙提到他,他都會不耐煩地跳過。
最後這頓飯雖不是愉快的結果,卻愉快地結束了。大概是了解舒辰安倔強的脾氣,郭含不再勸他回去,而是轉了個彎,笑着對我說:“小暖馬上就要回來了,到時候小久可以帶她四處逛逛嗎?”
衛慈暖是郭含的女兒,也是我小時候的玩伴,但從她們離開後,我們就再也沒有見過面,不知道小時候的友情是否還會延續到現在?我放下刀叉,笑着應下了。
舒辰安走後,看着還有些空餘時間,我就獨自往商場走去。本來江沁和吳越是準備先訂婚後結婚的,可是經歷了上次那件事後,江沁立馬反悔了,要直接結婚。
給吳越寄去的那件婚紗叫“茉莉”,江沁以前一直嚷嚷着要穿上茉莉手捧茉莉花,在花海中嫁給吳越。她這麽喜歡茉莉無非是由于小時候的偶然一瞥,以至于之後每次去選婚紗都挑和“茉莉”相似的試穿,卻不願買下來。
其實給吳越的那件不是我媽親手做的,媽媽的大多作品都已經被查封,唯獨剩下“謝謝”,“謝謝”一共有兩件,被收走的那件是樣品,和被保存下來的稍微有些不同。所以給江沁的!是我自己做的,從她提到這件婚紗時就開始着手準備了,我在“茉莉”上多加了元素,将抹胸改為鈎花單肩,既能顯露出新娘的柔美,又能将江沁的調皮給釋放出來。
既然媽媽的作品被查封,那麽現在又出來這些,料想那些曾經打壓Kate的人也會大吃一驚吧,畢竟隔了十幾年,再見Kate風格的服裝,任是誰都會驚訝不已。
“小久?”
我驚訝地四下尋找聲音的主人,又恍惚地覺得自己事情考慮多了出了幻聽,怎麽可能在商場裏聽到蕭澤的聲音呢。
左邊突然被一片陰影遮攔,我順勢擡頭,蕭澤正背對着我和對面的人講話,交代幾句話後才轉過臉來,“那天我給你發的信息收到沒?”
我不自然地抓抓頭發,後退了一步邊走邊幹笑:“收到了,不過我已經找到了工作。”
蕭澤嗯了聲就随着我一路走,身旁的視線越來越強烈,我實在受不了他這樣的注視,于是轉頭說:“不是我不願意接受你的幫助,我是真的找到工作了!”
他木然地轉過臉,一本正經地看着前方,就好像剛剛一直盯着我的人不是他一樣。我張了張嘴,又不知道要說什麽,索性不再開口,兩個人就這麽沒目标地閑逛,途中還總有些店鋪的店長跑出來打招呼叫他“蕭總”。
被衆人注視還不如被他一人注視呢,我又忍不住開口“這個商場是你管的?”要是早知道是他管理的,打死我也不來這兒散步了。
他又面無表情地嗯了下,直到走到電梯門口,他突然拉過我轉向一旁的樓梯。開頭還是悠閑散步的人,一下子就變得強勢起來,我還沒從他的轉變中反應過來就已經被他壓在牆上。
蕭澤雙手撐着牆壁,幽黑的瞳孔凝望我,像是不費一絲力氣就将獵物收入囊中一樣,輕輕松松地就把我困住了。他說:“你要是因為報複別人才和舒辰安在一起的話,對其他人而言,公平嗎?”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