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什麽都依你》/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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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完。——《許蘇木此人》

謝杜衡收到錄取通知書,通過上次郵件的地址,給皮埃爾發了條道謝的郵件。

最後才知道,皮埃爾此次只收了兩個學生,一個他,還有一個他未謀面的同期。

管涵落選,去了她下一個申請的普林斯頓大學,遲爾風去了英國的倫敦大學。

沈沅實習期滿,順利成為正式員工,陸清淼也考上本校刑法學的研究生。

幾人皆各有歸屬。

樹木蔥茏,暑熱未消,他們迎來了自己的畢業季。

許蘇木試圖去用相機裏記錄的照片來回想自己大學這四年來的所有經歷,結果是收效甚微。

他們成長地太快又太匆忙,除了相機照片上那明晃晃的日期可以告訴她曾經在此地此時發生了什麽事,一個簡單的縮影,一個大致的輪廓,很多細枝末節的小事都随着那逝去的時光一同被掩埋。

許蘇木無處安放的迷惘也被未來可見,一樁樁一件件的事情給沖散。

謝杜衡九月上旬出發去了美國,許蘇木沒去送,一是怕自己控制不住會哭,二是事實上,兩家都還不知道他們在談戀愛。

許蘇木進校繼續攻讀中醫學,導師是她事先聯系過的,大一曾帶他們中醫基礎理論課的樂遠。

研寝是四人,按專業分,許蘇木跟唯一還在校的陸清淼也分開了。

宿舍四人,導師不同,平時的安排也大同小異,但同專業可說可交流的也多,關系也還算融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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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杜衡初入學,有一定時間的适應階段,前半年一直很忙,平時睡前會打個電話給她,每周差不多視頻一次,第一年,這個習慣一直保持着。

彼此有13個小時的時差,很多時候,許蘇木這邊是深夜,謝杜衡那邊是白天,謝杜衡只能撿兩個人都清醒不耽誤休息的時間,才能跟她打電話聊會兒天。

一通又一通的越洋電話見證了彼此分別時間跨度。

許蘇木初開始還會覺得難受,不适應。進入實習期讓自己忙起來之後,注意力被分散了不少,慢慢也就釋然了,逐漸适應了沒有謝杜衡的日子。

而且,她們也不是就一直不見面,現代交通發達,一來一回,也不費勁,就是待的時間長短不一。

謝杜衡留學期間,也回來過幾次,回家待幾天陪父母,再過來陪她待幾天,用不了一周,就離開了,一年見不了幾次,總體來說,還是視頻聊天頗多。

每一次視頻聊天,許蘇木總會截個屏,偶爾會因為睡着了而忘記截屏,但大差不差,最後清算,截了很多,文件夾滿滿的。

皮埃爾是個很好的導師,有實力有人脈,自己還有個獨立工作室。

重視實踐能力,講求創新。

平時謝杜衡和他同期的同學威廉,也都在皮埃爾的工作室工作。

大學期間常出去旅游觀察,對于設計有自己的想法,很有靈性,基本功也紮實,在皮埃爾的指導下,更是如虎添翼,畢業後一年憑借格斯別墅獲得了當年的最佳建築設計獎。

此後幾年,更是獲獎無數,邀約不斷。

皮埃爾強烈留他在工作室繼續工作,謝杜衡推拒不了,多留了一年,導師于他,知遇之恩在前,教導之恩在後。

這一待,就是五年。

時光流轉,轉瞬即逝。

沈沅工作結束,悠閑地坐在椅子上,在她們常去的火鍋店訂了座,随後發了條短信給許蘇木,說自己提前結束,是否要過去接她。

許蘇木臨下班前,收到消息,笑着回了句好的。

沈沅收到消息,迅速收拾東西,拎着車鑰匙哼小曲往停車場走,她最近剛買了車,還處于嘚瑟階段,所以常常去給許蘇木當司機。

許蘇木在院外等她過來,從裏面走出來一位她剛診療過的病人,看到她還沒走,過來搭話,許蘇木游刃有餘地接話,又重複說了遍注意事項,那病人才道謝着離開。

沈沅到時,正好看到她送走那病人,在她上車後,調侃道:“下班還在忙啊。”

“誰讓你來得晚,讓我被逮到了。”

許蘇木不是第一次坐她車,上車後邊系安全帶,邊埋怨了一句。

“我哪知道就這麽巧。”

沈沅看她坐穩後,啓動車子。

沈沅剛拿到駕照沒多久,駕車技術略生疏,還路癡,不知道路,許蘇木坐上車還不能安心,又像跟患者說話那般,循循善誘地指導她開車:“看路,方向盤注意。”

在許蘇木一路的唠叨聲和沈沅顫顫巍巍三腳貓的駕駛技術中,兩人到了火鍋店,極默契地點菜。

鴛鴦鍋,許蘇木清湯,沈沅辣湯,互不幹涉。

許蘇木和陸清淼畢業後,三人就常在一起吃飯,不過陸清淼更偏向于跟男朋友一起,常撂鴿子。她們也都習慣了,時間一長,本來三人飯友團就變成了兩人。

雖是盛夏,火鍋店依然生意火爆,人聲鼎沸。

沈沅豪邁用開瓶器開了兩瓶汽水,一瓶放到她桌上,一瓶給自己。

瓶邊附着一層層薄冰,觸手冰涼,估計是沈沅從冰箱低拿的凍了很久的水,她嗜涼。

許蘇木身為中醫本能發作,下意識地拒絕:“太涼不好。”

還勸她:“你剛剛吃辣,這又喝涼的,肚子受不住,別回頭難受又來找我拿藥,之前還沒好全呢。”

前些日子還狂拉肚子喝了一周中藥的沈沅不聽:“難得一次,沒事,我回頭補回來。”

許蘇木喝了口大麥水,看她吃得酣暢淋漓,忍不住笑,“你老可悠着點。”

沈沅連連擺手,“行的,你那次給我開的藥挺管用,身體倍棒。”

許蘇木只笑,“藥管用也不是讓你這麽折騰的。”

沈沅喝了大半杯,停手。

不是酒,卻已經昏了頭。

看着她旁邊的座位,突然開始回憶:“以前,你旁邊是坐着管涵的。”

許蘇木一頓,沒接話。

管涵自出國後,平時最為活潑的她,已經很少在群裏發言了,最近一次也是半年前了。

“說起來,你那次叫我去接你,也把我吓了一大跳,哭得實在太兇了。”

許蘇木一副大徹大悟的模樣,再開口時已多了份灑脫:“是啊,我很少有那麽情緒崩潰的時候。”

謝杜衡出國留學的第三年,時差和彼此工作生活上的差異,讓他們在電話裏聊得越來越少。

僅有的那幾次見面和日常分享,已經很難維持她們聊天內容的時長。

她們可說的越來越少,說不了幾句就挂斷了。

那時候許蘇木已經開始在中醫院實習,鮮少回學校,有次為了找資料回了學校圖書館,整個下午都在圖書館裏面。

傍晚從圖書館出來,剛準備回家,出門口又退了回來。

下雨了。

許蘇木看着雨幕,豆點大的雨點噼啪打在地上,抱着書包剛走出去幾步又被雨勢逼回來,茫然地看着天空。

一同在門口等着的同學,過了幾分鐘,不是被室友接走,就是被男朋友接走。

可她,現在在這裏沒有室友,男朋友也遠在國外。

人換了一波又一波,她依然站在那裏,像個沒表情的雕像。

許蘇木站在那裏等了半個多小時,雨勢都沒消減,也不知道怎麽了,情緒突然就崩潰了,埋腿蹲在地上哭了起來。

她想起大三有一天,也是這種天氣,她過來圖書館借書,忘記帶傘,發了條消息過去,在屋檐下等他,謝杜衡撐傘過來接她。

如今場景重現,可人已不再。

無人接她電話便匆匆過來,無人為她撐傘,無人接她回去。

物是人非,此時此景,深深喚醒了她過去的記憶。

許蘇木哭得更兇了,擡起頭,胡亂擦着淚,淚眼朦胧地看着前面一對相擁着撐傘離開的人。

路過的人時不時投過來一個眼神,很快又古怪移開。

許蘇木拿起手機給謝杜衡打了個電話過去,鈴聲響了很久才被接起,謝杜衡意識朦胧,似是剛睡沒多久,開口都帶着倦意:“怎麽了?”

許蘇木沒說話,咬着唇強烈地壓抑着自己的情緒,不讓自己哭的聲音被他聽到,再加上外面滂沱的大雨掩住那細微的哭聲,謝杜衡沒聽出異樣,腦袋清醒了些,看了眼手機號碼,又叫了聲她的名字:“蘇木?”

許蘇木小聲回了句:“打錯了”

而後迅速挂了電話,給沈沅打了電話過去,讓她來接。

謝杜衡再打來已經占線。

其實就是一件很小的事情,謝杜衡客觀不允許,沒法過來接也能理解。

許蘇木也知道是自己小性子了,可偏偏就成了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她知道,她跟謝杜衡離得越來越遠了,短暫的幾年,把他們分割成完全不同的世界。

許蘇木看着手機上不斷閃現出的通話界面,也不管,就用眼睛看,心裏一下下數挂斷的時間。

沈沅撐着傘過來接她,走近才看到,許蘇木埋頭癱在地上,手裏還握在手機,一直響個不停,跟她的哭聲混在一起。

沈沅不明所以,躬身去喊她,許蘇木一把摟住了她的腿,喃喃自語:“我跟……”

她哭得聲音都有些啞了,又哭又笑的,嘴裏一直嘀咕,沈沅聽了好幾遍,才聽清她說的話是:“我跟謝杜衡完了。”

鈴聲還在不知疲倦地響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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