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這個舞蹈很銷魂(捉蟲)
林語綿揉搓着已經腫掉的雙手雙腳,卑微地自飯桌上擡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吸着鼻涕,咬了下唇,用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死死地盯着對面細嚼慢咽的敖子茜。
她堅持不懈地瞅着,瞧着,直至眼睛酸澀滲出兩行清淚。
“休息半天不行嗎?或者……編一個我能夠承受的舞蹈……那個‘飛天舞’……你就是練死我,我也駕馭不了啊……”
暖洋洋的風撩起了敖子茜額前的卷發,她白淨的臉被光芒照亮,顯現出神聖的榮光。此刻,在林語綿的眼裏,她便如觀音菩薩般讓人發自肺腑的敬畏。
只要她肯點頭,肯發話,肯說一句:“今天下午休息。”林語綿的世界就會瞬間亮堂起來,順便百花齊放溫暖如常。但是,她什麽都沒有說,只是不緊不慢地吞咽着口內的飯菜,眼角偶有微風路過卻連波紋都沒有。
林語綿絕望了,哀嘆着将臉紮進面前的餐盤,悲痛欲絕地嘟囔着:“我就知道……你們敖家人……就是來折磨我的……敖子嘯如此……你亦是如此……”
“自古有因便有果,若不是你答應了九哥,我何必要訓練你?再說……你這身條委實不是練舞的料。”敖子茜終于有了言語,顯然一頓午飯已經妥帖地入了肺腑。她起身扭扭腰,消食般在屋內旋轉了一圈。
林語綿被身旁這只白天鵝扇起來的香風刮得東搖西擺,一張臉卻依舊死死地扣在殘羹剩飯裏。
敖子茜實在看不過去了,直接踩着花步走過來,将她自碗裏拔起,無不惋惜地擰着眉心。
“難得你這張臉還算有些看頭,為何總是作踐自己呢?”
“我只是覺得被拖出去補妝的空隙……可以休息一下……我的骨頭要碎了……我需要睡覺……需要喘息……”
林語綿揚起臉,甚為寒碜地将鼻尖上的油花甩了甩,繼而嗅着排骨的味道一陣幹嘔。
敖子茜輕輕将她擺正,體貼入微地拍着她的後背,眼神篤定地開口:“我只問你!可想離開九哥?”
林語綿翻着眼白,舔了舔流下來的菜湯,重重地将腦袋點了點。
“那便讓他刮目相看,況且,這次如果花魁勝出擒得水将,便有了屬于你的院子。這不是你心心念念的事嗎?”敖子茜不愧是“妝怡苑”的當家,一張嘴總是說到人家的心坎上。
林語綿在她語重心長地教誨下,慢慢驅散了疲倦。她捂着心口,扪心自問,這次出來,為了什麽?不過就是為了那個可以遠離敖子嘯的院子,日後,她想要摟着自己睡覺,而不是提心吊膽地窩在敖子嘯的懷裏。所以,區區“飛天舞”怎會難得倒她?
“想通了?”敖子茜松開握着她肩膀的手,自那張滴着菜湯的臉上滑過,一圈微光一閃即逝。林語綿回歸了白淨,一雙眼睛也有神了很多。
雖然,對于天生硬骨頭的林語綿來說,跳舞是一件與自殺等同的大事。區區一個下腰就練了一個星期,直到她渾身酥軟如抽筋扒皮般慘痛。不過,師傅沒有嫌棄已經是對她最大的褒獎了,臺上一分鐘臺下十年功的真谛,她是真真刻進了骨頭,痛并銘記着。
這不,被吊在樹上游來晃去可不是一件舒服的事,趁着腦袋還沒有暈掉,她努力地擺出甜到發膩的傻笑,愣是在空中劃開一道醜陋的傷痕。
敖子茜說,這種方法算是因材施教。久而久之,再笨重的身子也能飛起來。
林語綿總疑惑,為啥要給零基礎的她編排一段如耍雜技般高難度的舞蹈,還要上天入地,飛上飛下。她一介凡人若是跳段鋼管舞,還勉強能夠憑借油光水滑的大腿博得一些好~色大叔的哈喇子。而那優雅如天仙下凡的神舞,她是斷然沒有那番神韻的。所以,她提出用露大腿代替吊着飄帶飛來飛去的設想。
但是,敖子茜卻用六個字來形容了她的建議,便是:驢唇不對馬嘴。
最後,林語綿依舊在樹上甩着,一遍一遍直到連恐高症都被迫治好了。
又過了兩個星期之後,她終于活着落地,并且不負衆望地完成了從妖蛾子到蝴蝶地蛻變,在暗無天日的懸挂搖擺中練就了只憑借一根飄帶就可以飛天的技能。
當她熱淚盈眶地自樹枝上飄然落下,身後裙擺飛揚時,她覺得自己完成了超越,活得異常勵志。
而勞苦功高的師父敖子茜亦閃動着楚楚動人的大眼睛牽着她的手,誇獎她找到了舞蹈的感覺。
殊不知,這長達兩個星期的懸挂,已經将林語綿身上那些剛正不阿的精神曬得精光。她骨子裏的荷爾蒙漸漸飄散,雌激素猛增。她開始承認,自己是個女子,亦能歌善舞。所以,在新的練習還在敖子茜的腦袋裏醞釀的時候,她已經下定決心,拼上不要命的幹勁兒,也要在一個月後的花魁大賽上閃瞎臺下衆人的狗眼,也算不枉這段時間地獄式訓練。
某日晚飯結束,敖子茜因得要去調~教自家姑娘,無法分~身監督林語綿練習,便給進步頗大的她放了一個晚上的假。她吃飽飯在後院散步,數着螢火蟲思考敖子嘯這招守株待兔的高明之處。
聽他說那個出逃的水将本是骁勇善戰之人,在龍宮數萬年來亦是兢兢業業,從不曾犯過事。不想自打在水底救了一位投湖的凡人女子便不落俗套地墜入了情網,終究被情網纏得六親不認。為給凡女求得長生,楞是偷了敖家的傳家金丹。
可惜,這金丹雖可延年益壽,卻是凡人無法承受的,那女子服食了金丹直接被反噬,散得連魂渣渣都不剩。這位情種癡情反被癡情誤,只能掐着大腿痛哭流涕後悔莫及。昏昏沉沉數日後便堕落得沉迷酒色日夜留戀花樓之間,誓把天下美女嘗遍。
水将為情所困,迷失了心智,便是隐藏了仙氣在凡間為非作歹。敖子嘯找了他幾天,覺得累了,便放棄了這種主動進攻的方法,終究把如意算盤打在了林語綿的頭上。他所謂的理由甚為淺顯,不過林語綿與那水将慘死的妻子有些相像。若她取得全城花魁大賽的頭籌,打響了自家名號,那水将自然慕名而來。到時候,敖子嘯坐收漁翁之利便可。
這招守株待兔顯然是笨蛋的做法,但是敖子嘯腦袋裏裝了些什麽林語綿是無心猜測的,況且自她入了這“妝怡苑”接受封閉式訓練,那惹人厭煩的家夥就再未出現過。能夠獨自四仰八叉地睡在床榻上已經是她賣命賺來的蠅頭小利,何必因為要猜測敖子嘯的心思擾了自己的清夢。
再說,不過跳一只舞便換了一座院子,對于林語綿來說,也算值得。何況現在最艱難最辛苦的訓練已經結束,只要再忍耐個把時日便可修成正果,得來皆大歡喜的圓滿。
第三十五只螢火蟲飛走後,林語綿想通了,即便只是為了那座院子,她也要把“飛天舞”練得爐火純青。反複的精神鼓勵總算起到些作用,連麻痹的骨頭都不那麽疼痛了。
她活動着在草叢裏蹲麻的雙腿正要起身回房好好睡一覺。卻忽然聽到兩聲貓叫,這貓叫不似真貓,只像一個男人捏着嗓子發出的嚎叫。出于好奇,本該隐去的身形定了定,便應情應景地将頭扭了過去。
這一扭不要緊,還真是污染了剛才那番雄心壯志。
貓叫的主人此刻從草堆裏爬出來,摟着看不清臉的女子啃得洶湧,恰似餓了三天的狗啃着好不容易搶來的肉骨頭,那滋味從一道滑下來的口水裏看得一清二楚。
林語綿紅了紅臉,大約覺得一場野戰便是要開打了。她剛想回身遁走,卻忽地記起那日因得床上功夫不佳被敖子嘯嘲笑的事情。如今活脫的真人模拟一對一現場教學,不若借此學習一下,也算見過世面。她掐掐手心,心一橫腳一頓,複又蹲回了草叢,扒開草葉借着蒙蒙亮的月光瞪圓了求知的眼睛。
那二位果然饑渴,就在她進行心理鬥争的時候已經扒光了彼此的衣服,交頸而卧。
林語綿捏着冷汗,無限感慨地想,這草叢……難道不紮屁股?能忘情至此,果真欲仙~欲死這種說法是有道理的。她點點頭,記上心來。
月光清新,瀉下柔光,将那對兒野鴛鴦的身子骨罩上一層薄紗,看着甚為有意境。他們啃了又啃,摸了又摸,眼看進行到節骨眼上,只見那女子嬌喘一聲,糯了句:“你……快些……”那男子便扛了她潔白的大腿撲了進去,二人雙雙一顫。
林語綿的小心髒也跟着一顫,想必很疼吧!她複又感慨,額前冷汗砸在了草葉上,驚起一灘偷窺的月色。
“我竟不知,你有這種嗜好?”
就在她抹着汗,紅着臉,企圖身臨其境之時,身側卻傳來了再熟悉不過的聲音。
她茫然地擡起頭,将月光下敖子嘯的影子籠進自己的懷裏。她頓了頓,笑了半聲,尴尬地垂下頭,借口頓起:“那啥!我……我只是……不好意思打擾他們……”
“哦!?”敖子嘯抿嘴一笑,眉間月光穿透了塵埃,照得她一屁股癱坐在地上。
過大的動靜驚擾了野鴛鴦的情致,二人張着嘴瞪着眼,紛紛将驚慌的眼神砸了過來。
林語綿幹咳一聲,只覺天地間早已無地自容。她捂着紅爛了的臉,差點将腦袋紮進褲裆。
敖子嘯扭頭對上野鴛鴦的視線,擺手微笑:“你們繼續!”話罷,拽了林語綿的胳膊将她扯進懷裏,直接抱了就走。
雖然,逃離是非之地也算一件好事,但是,敖子嘯的懷裏亦等同于是非之地。或許,從某種程度上說,還不如留在草叢裏丢人來的痛快。
林語綿怯生生地仰了頭,本想琢磨一下敖子嘯的表情,好分析一個可以順利脫險的招數。卻不想一雙眼睛剛剛擡起就被他攫住,那眸色裏燃燒着比野鴛鴦們不差多少的饑渴感。
被這眸子照着,林語綿只覺心髒快炸掉了,她火速垂下頭,咬着唇瓣懊惱。她這塊肉骨頭又該如何自保?莫不是初學的技能還未消化便要投入實戰了吧!
作者有話要說: 居然被和諧了三個詞?那啥……其實不是很有顏色的句子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