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這場吵架很嚴重

林語綿氣沖沖地擅闖大雄寶殿,竟全然忘了隐去身形,被守在門口的沉天撞了個正着,當即将她攔了下來。

“夫人為何不在水晶宮侍奉太子殿下,來冥界作甚?”

“我來找影夜,你讓開!”林語綿心裏憋着怨氣,口氣自然沖了些。

沉天被嗆得面色微震,上次見到她的時候還是楚楚可憐一捅就破的模樣。而今,卻嚣張跋扈起來。

他不是欺軟怕硬的主兒,自然沒有絲毫讓步,堅持不懈地擋在殿前,一雙手臂迫切地阻着林語綿的去路。

林語綿懶得動嘴,只擡手落下地縛咒,将他定在了地上。

沉天四肢無法動彈,只能持續地瞪着眼睛,口不能言地将怒火噴在林語綿的臉上。

她心情很差,自然不想進行繁瑣的解釋。只邁腳進了大雄寶殿,喊了句:“姐夫,你在嗎?”

影夜自殿後緩緩走出,袍帶飄揚。他今日着一件純黑寬袖袍,鑲墨色雲紋花邊,這般清靜地往眼前一杵,整個房子都陰沉起來。見林語綿立在殿前,他水目微張,面露驚異,卻是只言未出。

“我要住在這裏!”林語綿知道自己是在任性,也知道這麽說一定會讓影夜為難。但是,她還是說了。

影夜猶豫了一會兒,壓着還算溫和的嗓音問:“可是與敖子嘯發生了什麽?”

“打架了,離家出走了。”林語綿心情不好,也不想費腦筋裝相,便坦白地說了出來。

影夜倒是淡定,接受得很快,大約早料到是這種原因,只一時感覺有些不妥,所以才沉默着。

林語綿見他不答話,便嘆息道:“如今,我受委屈,卻連娘家都沒有,要是姐姐還活着又怎會如此悲慘?你還我姐姐來……”

搬出清音,影夜的臉漸漸柔軟,眼睛裏亦滲出些水光,靜靜流轉。他走過去,凝住她的眼睛,勸解道:“若敖子嘯得知你在我這裏,定會對你不依不饒,我是怕……”

“可是,我沒地方去啊?”林語綿垂下頭,她是真的覺得自己很可憐,無家可歸又無親人可以依靠。

影夜見她整個人松弛下去,自覺心髒被捏得緊緊的,只好點頭道:“算了,我便留你幾日。但是……這離家之事并不是長久之計。”

“我知道,過幾天,心情好了,我會回去。”林語綿揚起幾乎潸然淚下的臉,感激地将他望住,狠狠地印在眸子裏。

“沉天!”影夜扭身傳喚,想讓他找個可以藏身的安靜之所。

林語綿複垂首,斂了驕縱的表情,不好意思地嘟囔:“那個……他被我定住了!”

影夜微微一愣,可能覺得林語綿有些蠻橫。

“過來!”林語綿勾起手指,輕輕一挑,沉天便如一件物品般穩穩得矗立在大殿的地板上。

他依舊保持着震驚的神色,千言萬語寫在臉上,猛然一看倒是混亂的很。

“姐夫,你和他解釋吧,此刻,我不太想說話。”林語綿轉了身,靠着柱子閉目養神。

影夜解了沉天的咒,認真且仔細地說明了林語綿的身份,待其面色從震□成恍然大悟後,方才下令道:“找個隐蔽的住所,小綿要躲幾日。”

沉天點點頭,大約是主命難從,但心底卻是百感交集。畢竟,他深知林語綿不似一般的小姨子,她的心術在某些時候是不太純正的。就比如當初在敖子嘯面前胡說八道,明顯就是戲弄在場的每個人。

但是,她的身份,不容他說三道四。

林語綿被沉天引着去往一處院子,此處雖則無人侍奉,但桌幾上卻連一粒灰塵都沒有。她仰頭望着屋內的雕欄壁畫,便也猜得出這裏便是姐姐清音曾經住過的地方。

“姐夫他為什麽不住這裏?”林語綿扭身喊住要走的沉天,想轉移些話題沖淡心底的憤怒。

沉天被她的話喊停,慢慢轉了身,思考了一會兒,回道:“自夫人仙逝,主上便一直住在大雄寶殿,幾乎不眠不休地處理着冥界的大小事。這裏……只偶爾過來看看……”

林語綿轉了身,再次環顧四周。大約可以看見曾經的姐姐與姐夫一起舉案齊眉相濡以沫的場景,那時,他們的愛情一定很甜蜜,美好得讓人臉紅心跳。

她感慨地坐在紅木椅子上,望着門前的一株丁香疑似自語般低語:“他是不忍回憶這些遺失的美好。”

沉天立在她身側,并未離開,卻突然躬身行禮,頗為尊敬地懇求道:“還望清樂上仙手下留情,切勿再折磨我家主上了。”

林語綿面上一驚,眉毛鼻子都扭在了一處。她錯愕地轉了頭,指着自己道:“我?我為什麽要折磨他?”

“如若不是,便是大幸!”

沉天再度垂首行禮,又囑咐了幾句才心滿意足地離開。

林語綿望着這條沉默的背影,不禁豎起大拇指,感慨:“真是當局者迷旁觀者清!”

她靠着椅背,深深地陷在自己親手制作得枷鎖裏。細細想來,這一切都是咎由自取。如果她不是抱着報複的心理算計着身邊的人,或許,她亦可以融進敖子嘯的生活,老老實實地做影夜的小姨子。

只可惜,她解不開心裏的結。她是那麽郁悶,不甘心自己數萬年裏居然連親人和朋友都沒有,甚至還渾渾噩噩地昏睡了那麽長時間。這一切,都是那兩個男人的錯。

她就這樣想着,竟不知不覺睡了過去。冥冥中,有一雙冰涼的手覆在她的眼睛上,不斷輕柔地摩挲着。

翌日清晨,她已不再窩于椅子裏,而是躺進了被子且被一雙淡色的眸子抓住,一大早就吓出了一身冷汗。

“姐夫,早安!”她揉揉睡亂的頭發,摳着眼屎。朝氣蓬勃地打過招呼,方才起身瞧着窗外的天色尋思着大約已經過了正午。

這冥界天色不太明亮,昂日星君能力有限,便是觸及不到幽深的地底。濃霧之下,除了死寂便是陰森,大約白天黑夜都一樣恐怖。

身處這種環境,自然多有不适,一陣陰風吹過就激起一個噴嚏及一排凍僵的雞皮疙瘩。

影夜自床榻上取來外套罩在她的身上,無不溫柔地提醒道:“這裏比水晶宮冷些,且小心身體。”

林語綿扭頭,搓着鼻涕順從地點點頭。在撞上那雙滲着憂傷的眼瞳後,心裏便一陣搖擺,生出各種于心不忍。

她生來受不了弱氣的男人,因得心腸太軟往往輕易将同情泛濫。相比敖子嘯那種強硬的家夥,影夜這種軟綿綿的性子反倒更有殺傷力。

“我聽說,你都不來這裏住。這裏,是你們的寝殿吧……”林語綿垂下頭,提及這個話題便是有些不忍看清他的悲傷。

影夜只是沉默着,眼神游離在窗外不知名的地界兒。

林語綿見其陷在回憶裏無法自拔,遂近前一步拉住他的袖口,輕喚道:“姐夫?不要想了,過去就讓它過去吧!”

影夜被怯怯的聲音喚醒,不好意思地扭過臉,抱歉道:“我有些走神。”

“是想起姐姐了吧!”林語綿松開他,拽了拽身上的外套,純真且率直地坦言:“想必,姐姐就是愛上了你的細心和溫柔。她啊!比我還要心軟。”

影夜抿嘴淺笑,唇畔彎起柔和的梨渦。心底有個透着風的空洞,正在被填滿。

林語綿亦随着他笑了笑,嘆氣道:“真羨慕姐姐!”

“你放心,我定會助你早日脫離苦海。”影夜突然話鋒一轉,變得嚴肅起來。

其實,林語綿不過是真心誠意地羨慕姐姐罷了。她們的人生,卻有太多不同。便是遇到了心愛之人的姐姐,雖則身死,心卻是輕快的。倒是自己,完全不知前路在何方。

她本來打算,報仇後便要繼續游歷,做個逍遙的散仙,再不問情緣是非。可是,那樣的話,她真的錯過了愛上一個人的機會。她渴望愛情,渴望如姐姐般轟轟烈烈地愛一場。哪怕,那個人還不知是何方神聖。

見林語綿只盯着地面一言不發,影夜有些局促,一雙手想要摸摸她的頭,卻怎麽都下不了手。終究,只是在她的腦袋頂上盤旋了一會兒,便兀自垂了下去。

待她恢複神色,笑容卻幹淨了很多。大約想通了一些事,她拽起影夜的胳膊,有感而發:“很奇怪,我雖然該恨你,卻沒有那種感覺!果真還是親情吧,要謝謝姐姐給我找了個這麽好的姐夫呢!”

影夜被她無意識的直言誇得臉紅脖子粗,一時語塞,不知接什麽話。倒是沉天非常沒眼力地跑出來,禀告道:“主上,水族太子求見。”

林語綿豁然沉下臉,冷哼道:“他倒是夠快!只會找別人的麻煩。”

影夜朝沉天使了個眼色,沉天則變幻莫測地瞧了眼林語綿,方才退出了房間。

“你打算怎麽辦?”影夜顧忌着她的感受,探尋地問出口。

林語綿則聳肩無奈,仰頭道:“算了,我回去吧!也不好給你添麻煩!”

“他不會刁難你嗎?”影夜有些擔心,聲音微微發抖。

林語綿微笑着搖搖頭,善解人意道:“放心,我好歹也是他明媒正娶的夫人。”

影夜點點頭,眸色卻并未沉寂,可見心底還是擔心着。

林語綿告別了影夜,打算飛回去受難。大不了再吵一架,嚷着嚷着總會有人讓步。

她飛身出了冥界,卻看見漣漪急匆匆地駕一片香霧從身邊擦過,看樣子是找敖子嘯去了。見她那臉色,肯定不是小事。

林語綿一時好奇,就跟在她身後折回了大雄寶殿。

漣漪果不其然被沉天堵在門口,兩人互瞪幾眼,卻都做出了讓步雙雙等在了殿外。

林語綿沒他們那麽君子,且無甚耐心。便化作霧氣潛進了殿內,想聽聽他們在吵什麽。

剛剛爬到柱子上,就聽敖子嘯在前叫嚣:“影夜,當初清音因得心軟選了病怏怏的你,而今,你休想再用這一套手段欺騙清樂。而今,我定不會讓你有機可乘。”

林語綿手下一滑,差點摔出原型。

原來,敖子嘯已經知道了她的身份?可是,到底是從何時起,她就暴露了?他們明明沒有進行過深刻的對話,況且那個家夥還是如從前般陰晴不定,處處刁難于她。

她想不通,自己到底是什麽時候露餡的。

正要多聽聽敖子嘯的宣戰,卻忽聞影夜接話:“你既然知道清樂是清音的妹妹,如何視她如凡人,且百般欺淩。我既是她的姐夫怎可坐視不管?”

“哼!姐夫?倒是說來好聽。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不僅沒有澄清綿綿信口胡說的謊言,甚至還大肆添油加醋地謠傳。你不過是想拆散我們而已。”

林語綿這次真的是手下一滑意欲重重地摔在地上,幸好子羽忽然出現做了她的肉墊。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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