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

身邊。

或許這麽想很卑鄙,但是某一方面,在心底深處,王恂卻暗自慶幸着,他們不珍惜他懷裏的寶貝。

就是他們的不珍惜,才能讓他輕輕易易的說服她放棄她現在的世界,走進他的世界裏,陪着他一起走下去。

他會好好的珍惜她,也會永遠把她捧在手心裏,而她現在所失去的,他也遲早,會一樣一樣的還給她,甚至補償的更多,不會再讓她露出這樣黯然的神情。

***

房間裏頭是一家三口在做最後的告別,慕初晴和王恂去了隔壁房間,隔壁零碎的哭聲傳來,攪得她的心緒依舊帶着點兒煩亂,頓了頓,她對王恂說道:“其實事先我們就知道你哥不是兇手。嗯,那麽現在……你還看出了點什麽來?”

王恂同意招魂一方面是為了安撫她母親和燕桐的情緒,但慕初晴也看的出來,從魂魄的狀況,或許可以猜到更多的線索。

異能者做事的手法,總歸各有各的特點,而她不知為什麽,總覺得這件事和之前狐貍精的事情,隐隐約約像是有一條線,作為共同點,把這兩件事串在了一起。

但她想要竭力去捕捉的時候,一時半會卻實在是想不分明。

王恂含笑睨了她一眼,知道她其實心煩意亂,卻也沒有點破,溫聲開口:“我只看出來了幾點,第一這種拘魂的手法,非常激烈,不是本國內那些正道的做法。”

泱泱華夏,當然也有不少道法傳人---就算如今是末法時代,但是總有些深山大澤裏,甚至是傳承世家之中,還有少少的道法在流傳着的。

盡管大部分都已經失傳,但是能夠被流傳下來的哪怕是只鱗片爪,在異能界卻幾乎也能夠考據到當初的本源。

作為純正的華夏血統,王恂對于國內修道之人的做事手法非常熟稔:但凡這種過分激烈的,傷人傷己的,甚至于是傷人不利己的,都算得上走上了邪道,而這種做法,絕對不是本國的傳承。

而燕林山的死法,甚至他死後,起初剛見之時深刻的的怨恨和那種不滅的怨毒,都像是被人狠狠折磨過的情況---甚至于他那些消失的魂魄,也像是被生生吞吃掉了一般,才會這樣殘破不全。

最後倘若不是王恂替他淨化了那些怨氣,只怕燕林山不要說去轉世投胎了,就連頭七都挺不過,就此會消散在天地之間。

王恂把他看出來的這些情況跟慕初晴一一細細說了,半分都沒有隐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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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初晴聽完也略有些驚訝:“我……我去萬世之前沒想到過他們做事竟然會這麽毒辣而不留餘地……”

萬世之前的“保平安”數據,她記得她看過一些案例。

記得其中一件,是一位富翁被人寄黑函,說遲早要殺了他為家人報仇。

這位富翁一方面找不到要殺了他的人,但是偏偏不停的接到自己被偷拍的各種照片,最後他沒有辦法,只好求助于萬世保險。

之後沒幾天,有一位年輕人在H市犯下強X未遂案子,警方在他家裏,發現了很多關于這位富翁的資料,以及他的照片。詳加調查,這才查出了這位年輕人和富翁的過去,将他抓捕歸案。

姑且不論“強X未遂”是否出自于萬世那邊的精神暗示,但最少,萬世在這件事情上,所用的手法絕對沒有這麽激烈和不留餘地。

那位年輕人最後雖然锒铛入獄,但是至少性命無憂。

并且,慕初晴還深入調查過,發現他現在還在監獄裏好好的活着。

如果光就法律來說,這位年輕人本身做下的就是錯事,那麽他要為此付出代價也是可以理解的,所以慕初晴當時以為,她即使為了她母親去投保,萬世或許也只會讓燕林山付出一定的,等量該付出的代價,但她沒有想到,結果竟然會是死亡和王舜被列為犯罪嫌疑人。

可是由現在的情況來看,萬世非但是做事手法激烈,更加重要的是,那位姓薛的女人,并沒有一般女性的溫婉和良善,相反的,做事卻根本沒有一個度,這樣的人,本能的就讓慕初晴覺得危險起來。

和這樣的人敵對,本身就是一件讓人很有壓力的事情啊。

有力量,有能力,再加上瘋狂的沒有底限……這種人,會好對付麽?

更重要的是,她暫時還沒有找到那位薛總的弱點。

因為到目前為止,盡管像她隔壁那位小姐的口供之類都指向了薛總,但是實際上,他們卻根本沒有證據能夠說明,萬世在這件事裏頭真正摻了一腳。

“而且,我始終覺得很奇怪,”慕初晴緩緩的說道,“首先,我媽媽即使是在萬世投保,但她并不是VIP客戶,這和那位富翁的性質完全不同。假如說萬世需要的是錢的話,那麽正常來說,他們更應該保護的是VIP客戶的利益,比如你哥哥絕對應該比我媽媽的安全重要。不是麽?為什麽你哥哥會還被扣留在警局,反而我媽媽毫發無損?”

慕初晴邊說邊想,腦子瘋狂的轉動着,眼眸裏閃爍着一種叫做“智慧”和思考的光芒。

她忽然想到了一個問題,輕輕一拍手:“我說王恂,我忽然發現,燕林山和隔壁的那位渣男,好像有一點是共通的。”

“恩?”王恂挑了挑眉。

“就是他們都很渣啊。”慕初晴笑吟吟拍了拍手,“你想啊,那位狐貍精做了第三者,結果是死無全屍,如今魂魄還被拘押在不知道什麽地方,而我爸爸打女人,欺負自己老婆,結果也是死無全屍魂魄被拘押……可惜了狐貍精的家人不知道在哪裏,連招魂都做不來而已……如果這是他們的共同點的話,那麽我是不是可以假定,那位薛BOSS,行事的手法之所以這樣偏激,是因為她恨這世界上的負心人,更恨第三者?一個女人做事的手法變成這樣……或許……是因為她有切膚之痛?就算是個異能者,她終究也是個女人啊!”她忽然眯起了眼睛,“王恂,你說,你哥哥會不會就是那個在她心上劃了最深傷疤的人?”

王恂聽她一口氣說完,他微微沉吟了片刻,旋即搖了搖頭:“如果你非要說大哥渣,我不能否認。因為當他的感情過去之後,他甩女人從來不留情。但是大哥有一點好,他從來不會同時和兩個人交往。他不會在同一時間喜歡上兩個人,而專一,或許是他唯一的優點。”

“是這樣麽?那麽痛恨第三者就沒有理由了。”慕初晴沉吟着嘆了兩口氣,“不過我還是覺得,薛總和你哥哥之間肯定有過去。”

王恂攤了攤手:“大哥說他不記得。他總不會連我都騙吧。”

說到這個騙字,慕初晴“哼”了一聲,斜着眼睛瞟了一眼王恂,她忽然冷笑了兩聲:“對了,我們是什麽時候結的婚?我怎麽一點印象也沒有?”

還沒被求過婚……不對,雖然被求過婚但是又不是這貨求的,她還沒真正感受過結婚對象的心意,居然就被告知自己其實在美國法律上已婚?

這種事情,若不是之前的注意力都在萬世保險的事情上,慕初晴絕壁早就已經暴走了啊。

一夜情,豔遇,ONS,結果居然被告知,在自己什麽記憶都沒有的時候,自己已經變成了已婚婦女?

雖然說這樣一來肚子裏的小貔貅就已經有了“婚生子女”的身份,不用擔心自己是“私生子”了,但是她至少該有被告知的機會吧?

作為女人,這輩子總該有一次美美的穿婚紗,和愛人一起向着上帝起誓,牽着手說“I do”然後鄭重的把自己交托給對方這樣的儀式吧?

王恂這麽告知,完完全全的就是剝奪了她的夢想啊,是可忍孰不可忍,她這會兒稍稍松懈了一點兒,立馬開始翻起了舊賬。

王恂低低咳嗽了一聲,臉上窘迫一抹微微泛起,他低了頭不說話,直到頭頂上慕初晴投過來的視線越來越淩厲越來越冰冷也越來越不開心,他這才無奈的攤了攤手:“是你答應的,只是你不記得而已。”

“!!!”我什麽時候答應的!

慕初晴瞪大了眼睛就差沒高喊“你這個騙子了”,她才不會連自己做過這種決定都不記得呢。像這種鄭重的承諾,又怎麽可能會随随便便的從記憶當中抹去?

豔遇和結婚是完全不同的決定,她不會記錯自己的決心。

王恂卻微微笑了一笑:他很清楚,他沒有說謊。

兩個人對視了好久,慕初晴瞧着王恂清澈的眼瞳,微微皺起了眉頭。

她開始反複的反複的回憶,在拉斯維加斯的那段時間當中,到底發生了哪些事情。

***

王恂在老虎機上贏了二十幾萬美元,把籌碼去換成了現金,王恂執意對她要求,這份贏得的獎金當中,她必須要拿走一半。

“如果沒有你按下最後的那個數字,我不會贏得這麽多錢。當時最後一個格子,我并沒有打算選菠蘿。失之毫厘謬以千裏,如果錯了最後一個,那麽我能拿到手的,就只有現在的百分之一了。”王恂看着她這麽說道。

慕初晴卻不肯收。

姑且不論他們不過是萍水相逢的陌生人,更重要的是,他說的即使有道理,但如果她自己去猜,是絕對猜不對前面的七位的。

是有了前面的鋪墊,才有了最後的那一位數的吻合,光憑這點,這筆錢,她就不能收,也不該收。

即使她這四年努力的所得大部分都已經交了學校的貸款,但作為中國人,無功不受祿這樣的準則已經印在了她的腦子裏,讓她始終告訴自己,金錢不應該淩駕在自己的行事底線之上。

所以她不肯收。

再說,另外一方面來看,這俊美高挑的青年看着她的神情卻有些過分的親密,以及,在她看來,有點兒暧昧的苗頭。

最初會去她房間找她來一起吃飯一起游玩,這本身已經是有點兒“不該有”的想法的暗示了,她若是再收了對方的錢,誰知道他會怎麽想?

慕初晴可不想莫名其妙的給對方錯誤暗示。

所以她堅決推拒,幾番話語下來,好話歹話都說盡了,她就是死活都不肯收,最後王恂沒法子,只好無奈的嘆了一口氣:“那這樣吧,我們一起把這筆錢花掉,你同意麽?”

“花掉?”慕初晴愣了一下,她旋即搖頭,“不不不,我說了我不該拿的,我不該拿就是不該拿,花掉這麽大一筆巨款……天哪。”

她猛力搖頭,旋即誠懇的說道:“王先生,你就是再有錢,也不是胡亂花錢的理由。而我沒有這種亂花錢的命……”

“好。”王恂旋即冷笑了一下,提着手裏的錢就又往籌碼櫃臺去,慕初晴愣了一下攔住他,“王先生你現在要做什麽?”

“你不肯花嘛。”王恂淡淡的睨了她一眼,“不要緊,我繼續賭。賭一把大的,二十四點或者德州撲克,一把就能全部輸光。二十幾萬,只要一眨眼,就能變成這滾滾金錢洪流裏的一個數字。連個浪花都翻不起來。”

他的神色嚴肅,顯然說着這翻話的時候,并不是開玩笑的。

而且他步伐堅定,大有真的就這麽換完籌碼一口氣把它花完的意思。

慕初晴也見過在賭桌上頭一擲千金的賭客。

在Las Vegas的這樣的賭場裏頭,一口氣輸掉二十幾萬,還真不是什麽太大的場面,原本她該說服自己不要看不要想轉身就走的,畢竟她最讨厭的就是那種花花闊少,但不知道為什麽,或許是想着這筆錢裏頭也有她的那麽點兒“幸運成分”在,慕初晴就無法說服自己舉步離開,她無奈的嘆了一口氣,像是終于認輸一般的垂下了漂亮的頸子,瞧着竟有點兒“願賭服輸”的意思:“OK,OK。好吧,那我答應你,和你一起花完這筆錢。”

她說完旋即擡起了眼睛,裏頭的光芒很亮,像是能灼傷人的眼睛一樣:“王先生,但希望你能答應我,怎麽花完這筆錢,你得聽我的。”

王恂懶洋洋的勾了勾唇間,眉梢眼角之間仿佛瞬間騰起了一種叫做“得意”的東西:“好,都聽你的。”

***

慕初晴這輩子沒拿過這麽大一筆巨款。

對于一個出身不好,連去簽美國簽證那會兒她都拿不出資金擔保,若不是靠着學校的全獎,幾乎連出國機會都沒有,而且這輩子手裏幾乎都沒有過多少積蓄的女孩子來說,二十幾萬美元要怎麽花,其實是一個很有講究的事情。

當然,如果真的是要揮霍的話,買香車美衣,奢侈品揮霍,大概一瞬間就能把這些錢花完。

但慕初晴想要的不是那些。

她更想用這些錢換到的,是或許能夠銘記終生的愉快,和或許能夠持續很久,溫暖心靈的感動。想到達到這個目的,就需要一點技巧了。

作者有話要說:昨日沒更,今天三章合并。

寫完又是淩晨4點。今天來不及回留言,我明天爬起來回,╭(╯3╰)╮

在賭城的那一夜的故事,我終于可以詳細寫了木哈哈哈,邪惡的笑。

☆、50錯亂的記憶

拉斯維加斯的夜晚,從各式各樣的秀場開始。

慕初晴他們從賭場出來,一路沿着主幹街走過去,接着看了好幾場秀,有成人秀也有非成人秀,但面對那些火辣辣的場面和扭腰擺臀的美女,慕初晴卻有些驚訝的發現,她這位新鮮認識的旅伴,面容始終矜持而淡漠,眼神平靜的宛如古井不波。

她自己都有些受周圍的氣氛感染,但這位同伴,也不知是太過古板還是真正不為所動,總之就是從頭到尾都是一個表情,竟像是勉強忍耐着這種喧嘩的模樣。

她心中一動,在漫天煙火光照之後笑眯眯的斜睨過去,忽然伸手拉了一□邊人的手:手指微涼而幹燥,看起來是真的心平氣和,半點也沒有屬于男性的躁動。

王恂被她一摸反倒像是縮了一下,竟倏然微微皺了皺眉頭,聲音平靜裏卻像是隐藏着隐隐約約的躁動,他蹙眉問道:“怎麽了?”

“不好看麽?”慕初晴微笑着問他。

他們現在在看的是Bally’s(百麗宮)的上空秀---絕對沒有挂羊頭賣狗肉,那些青春靓麗的,在煙火彌漫和燈光閃爍之下起舞的女人們,上半身都是完全的真空,除了頭頂上的鴕鳥毛裝飾之外,連一點兒小布片都沒有。

既然能被選來做秀場的舞者,這些女人們的身材都是毋庸置疑的。

該翹的翹,該瘦的瘦,連顏色都是水嫩嫩的。

慕初晴掃了一圈現場,她另外一側是個毛頭鬼佬小子,對方倒是早已經呼吸紊亂,而那緊緊繃住的褲裆那邊兒已經凸起了一塊---顯見得是看的起了反應。

這才是看這種秀的人該有的樣子嘛!有幾個男人不好色的?

但若是由此而比較的話,慕初晴卻覺得,自己身邊這個目光澄澈平靜的男子,竟都不像是個二十來歲,血氣方剛的年輕人了。

所以她問這句“好不好看”的時候,語意之中藏着點兒說不出的笑意,竟像是有點兒看好戲的味道。

也未知是不是感覺到了她的那點兒促狹,他卻像是遲疑了一下。

就在慕初晴受不了對方的注視,想要回過頭不去看他的時候,王恂這才低聲遲疑的回答了一句:“……還行吧。”

沒料到他竟會是這樣的答案,慕初晴當即啞然失笑,完全被熱鬧火辣的氣氛挑逗起來的一顆心砰砰的跳的激烈起來,那點兒好奇心和很久不見的,屬于中二期的叛逆心理,讓她當下很想扒掉身邊這個男人正經斯文的皮囊,看一看他裏面包裹這的這顆心,是不是真的這麽不為所動。

真的不是假正經麽?

要是不喜歡就說不好看就好了,要是喜歡的話就專注一點,這回答又是什麽意思?慕初晴撇了撇嘴,當下唇角隐隐勾起了幾分笑意,便不再注意她身邊人的情況,看似安靜的将這場秀看完了。

她卻并不知道,她回過頭之後,王恂的眼眸愈發暗沉下來,而他的眼光,則是輕若浮萍一般,時不時的落在了她的臉上,偏偏對那些舞者們,只投注了很少的幾分注意力。

一直等到這場秀結束,慕初晴這才懶洋洋的從椅子上站起來,掩唇打了一個呵欠,偏生瞧着王恂的眼眸裏多了幾分審視的銳利:“Alex,我這會兒覺得,一起旅游其實也不是一個好主意啊。我和你的三觀和興趣,實在未必相合……”

這倒是實話。她瞧着這位叫做Alexander的青年人,年紀輕輕就已經有了點少見的暮氣,偏生這人對她還像是有那麽幾分意思的---若非如此,又何必要抓着她一起同行和分贓呢。

她還不至于錯辨了這種意思,而先前反複審視了他的一舉一動,她這會兒卻有了退縮的念頭:原本一起旅游也沒有什麽,但和一個會做戲,會掩飾,甚至于城府很深的人一路同行,她卻不得不有所疑慮,對方到底是埋了什麽樣的居心。

甚至于若是再往深裏想一層,是否連最初的接近,都并非巧合。

作為一個單身在旅居美國的女子,如同飄萍一樣的在這個陌生的國度裏,她不得不學會保護自己,而這個時候,慕初晴卻在對方身上,嗅到了一種叫做陌生和危險的味道。

于是出于小動物一樣的本能,她這個時候的第一選擇,就是逃避。

王恂像是被她突然出口的這一句話說的愣了一愣。

兩個人在初夏沙漠中的徐徐熱風裏對視,慕初晴卻有些詫異的,瞧見了對方眼中一閃而過的執着。

***

回想到這裏,慕初晴忽然愣了一下。

她看着面前男子的眼光裏多了幾分詫異和說不出扭曲。

因為在這個對峙之後,她的記憶當中,接下去的場景,就是當晚兩個人在總統套房的king size大床上翻雲覆雨,縱情聲色。

明明,記憶當中上一秒還是“我決定要和你分道揚镳”,下一秒,竟就直接跳到她惡趣味發作,把面帶錯愕的男人直接推倒在床上,唇間含一口清酒埔喂到他唇間。

唇舌相接,原本只是将手放在她肩膀上,甚至略略帶一點推拒之意的男人,在她唇角含笑的将舌頭都伸過去之後,終于再忍不住的深深吻了下來,原本清淡的臉上,瞬間多了攻擊性和占有欲。

唇分之時牽出銀絲,面前的男子卻愈發的沉默,他甚至有些困惑的微微蹙起了好看的,鴉黑的長眉,伸出略帶粗糙的手指輕輕撫摸了一下她的唇角---接着他沉默着奮力起身,竟像是要就此離開房間的樣子。

她心中悲意忽起,當下手快眼明從身後一把環住他的腰,用力将他攬回來,忽然偏頭問了他一句話:“你還是不要我麽?”

王恂沉默。

昏黃的燈光之下,兩個人一個坐着一個抱着,沉默良久,她氣急敗壞一把抓住他的領口把他拉到自己面前,然後“哼”了一聲,直接把王恂推倒在床上。

他的臉上瞬間顯出了十分的錯愕。

他稍稍掙紮,竟像是依舊決意要走,但那掙紮并不太用力,就好像他當時的心情那般矛盾着,她心頭火起,竟攥着他的領口往下狠狠一嘶---也不知哪裏來的力氣,“撕拉”一聲,襯衫的扣子就往下掉了無數顆,像是珍珠一樣的落在了地板上。

待得把男人給弄的在床上躺平,她這才得意一笑,直接騎到了他的腰上,臉上全是得逞的,得意的笑。

那一幕這樣清晰,清晰的讓她時隔多日想起來依舊臉泛紅霞。

但她非常肯定,在她俯身下去的那一刻,她心意舒暢,并且心智清明,更兼沒有絲毫的猶豫。

慕初晴似是有些不解的把臉皺成了一團,半響看向王恂的時候,臉上就多了幾分錯愕:“你删改了我的記憶麽?”

如果不仔細去想一點點掰碎了揉碎了去回憶那些迷亂的情節,她幾乎很難發現這其中的違和之處。

因為在第二天早上醒來之後,她忽然感覺,身邊睡着的,和她翻雲覆雨了一夜的這個男人是這樣的陌生,陌生到讓她慌亂,讓她只想逃離。

于是一路逃跑一路離開,恨不得永遠不要想起自己當時豪放的舉動,以及,在懷孕之後深深後悔當時的“一時沖動”,那些記憶,就此漸漸模糊。

但不對,如果細細去想,當時她和他合二為一之時,她問出口的話,他的反應和舉動,明明就說明了,他們之間并不只是初見,并不只是……初識的陌生人。

所以只有一個道理可以解釋,那就是有人篡改了她的記憶,讓她以為那一晚在拉斯維加斯,看完秀之後,她就直接和王恂上了床,然後第二天她回國,就此不見。

而實際上,他們一起共度的,卻可能是一段相當漫長的時光。

王恂之所以會拿出“結婚證”,也就是在那段她不記得的時間裏,發生的事情。

“不是我……”王恂艱難的說道。

他忽然發現自己很難正視她有些受傷的眼神。

“我們之間,究竟發生了什麽事?”慕初晴像是困獸一樣的站了起來,這種發現自己的記憶存在斷層的感覺非常不好,事情超過了自己的掌控範疇,因此……她覺得很不适應以及習慣。

但王恂只是微微搖頭:“過去的就讓它過去吧。我們還會有很多的時間一起共度,所以會有很多新的記憶,代替那些舊的回憶。”

不知為何,慕初晴像是從他的話語裏聽出了淡淡的求懇。

她也忽然感覺到了他話中的深意:似乎王恂,并不希望她想起那些事情來。

真的是不好的回憶麽?

但為什麽,回想起她主動推倒他的時候,她卻只覺得心裏泛起一陣陣的微醺。

作者有話要說:稍晚會補足前兩日的更新。抱歉。另:如果有追看另外一篇文的,明天開始更番外。

☆、51王恂的回憶

兩個人沉默不語,房間裏頭的氣氛一時之間竟像是凝滞了一般。

這時候原本在另外一間房間裏的,慕初晴的妹妹燕桐推門進來,瞧見他們這邊互相凝視的,含情脈脈的神态,眸子裏劃過了一絲厭惡和妒忌,她開口的時候聲音甚至有點兒尖:“姐姐,爸爸找你。”

慕初晴沒注意到燕桐的情緒,她站起身來應了一聲好,這就圈着王恂,往那邊一間房間走去。

或許是因為留了足夠的時間給這“一家三口”道別的關系,房間裏頭的氣氛這時候已經平靜了下來。

桑敏在瘋狂的歇斯底裏過後,這會兒已經半捂着臉和紅通通的眼睛,坐在床上小聲的啜泣着。看見她和王恂,也只不過是轉頭怔怔的看了他們一眼,卻沒再大聲的斥罵和嘶吼。

浮在半空裏的靈魂已經接近透明之色,而慕初晴看得出來,這是他就快要消失的征兆。

燕林山瞧見她也是頓了一頓,旋即目光在她身邊軒朗峻拔的男人身上久久停留了一會,之後才開口說道:“如今你們有什麽話要問的,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

王恂扯了一下正要開口的慕初晴。

他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那個色澤漸漸透明的靈魂:“我們去隔壁說。”

“王恂……”慕初晴欲言又止的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目光之中滿滿的都是不認同。

但王恂并沒有因為她的求懇而改變他的決定。

對他來說,他巴不得她置身事外,不沾絲毫危險才好。

他旋即輕輕拍了拍她的手,長身而立,對着那道魂魄勾了勾手指:“跟我來,這是男人和男人之間的交談。”

***

兩個“男人”去了隔壁,房間裏只剩下了幾個女人。

也許是因為最終已經接受了自己的丈夫即将逝去的事實,桑敏的臉色很差,但眸光不再散亂,取而代之的是狐疑之色:“初晴,你的這個所謂的男人,到底是什麽人?”

夫妻之間自有細微手段可以辨別是否是他真身。桑敏和燕林山同床共枕這許多年,自不會分辨不出他是否本人。

先前是震驚和痛苦填臆了她的胸膛,到了這會兒,緩過了悲傷痛苦之後,桑敏卻開始對女兒的交友,表示十分的不滿意了:這樣的男子,實非尋常,也并非……女兒家可以托付終身的良人。

站在一個母親的角度來說,這種想法并不稀奇:站在一個普通母親的立場來說,希望女兒一生平順安樂開心,那麽擔心女兒的交往對象太過“神異”,這實在是再尋常不過的擔憂了。

慕初晴可以理解桑敏這會兒的憂心忡忡,但操作上來說,卻并不可行。

姑且不論為了她肚子裏的孩子,她也應該和王恂在一起,單單只是這些日子的相處本身來說,她也能隐隐約約的感覺到,她和王恂之間,有那麽一張割不斷切不了的微妙的絲線,暗中将他們的命運軌跡,連接在了一起。

這讓她不想,不能,不願,就此離開這個男人。

她頓了一頓方才對着桑敏溫言解釋:“媽媽,不管他是什麽人都好,我只知道一條,他不會對我不利。我不知道你到底覺得哪種男人才适合我,但是我只能肯定,或許在這個世界上,不會有人比他對我更細心。”

“可是……”桑敏想起了先前王恂胸中暗湧的暴戾,對她動手時候的冰冷和那些詭異的動作手法,她旋即不贊同的搖了搖頭,“對你好有什麽用,那樣的男人,怎麽是居家過日子的選擇?和他在一起,大概就是要每天每天的提心吊膽,你難道,以後都要過這種和神神鬼鬼打交道的日子?媽媽可記得,你小時連恐怖故事都聽不得,小盆友們圍在一起說鬼故事,就你躲的最遠不是麽?以後每天都跟這些事情打交道,你真的受得了?”

慕初晴愣了一愣。

王恂不是居家過日子的好男人麽?

怎麽會呢!

桑敏沒有見過他為她洗手作羹湯。

她也沒有見過,他會一晚一晚的不睡覺,就在她的床頭安靜的瞧着她的側顏。

王恂的性情,甚至于他隐藏着的溫柔,桑敏一樣都不清楚,她之所以會反對,不過是瞧見了他一些外顯于外的與衆不同而已。而他的好,她無法對桑敏說的明白。

何況,這是他們兩夫妻之間的事情。

她只是看着桑敏,平靜對她說道:“我當初害怕的現在還是會害怕,但是我即使害怕也清楚的知道,他會一直一直護着我,只要他沒有死,那麽我就不會有事。就是因為有了這樣的覺悟,我才願意在他身邊,忍受那些我曾經害怕的東西。媽媽,請你,尊重我的決定和選擇。”

桑敏怔怔的瞧着女兒倔強的臉。

這樣陌生又熟悉的臉龐。

她看着這個女兒一天一天長大,她看着她的輪廓,一天比一天更加不像自己。

都說女兒是母親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但是對桑敏來說,這個女兒,卻只有一天比一天更加陌生。

她甚至……隐隐約約的害怕着自己的這個女兒。

做母親的害怕女兒,這種事情說出去,誰會信?

但她就是這樣,她總覺得,這個她莫名其妙懷了,還死活都無法打胎,死死賴在她肚子裏不走,吸走了她這麽多年的氣運和幸福的女孩子,就是一場代表着黑暗和不詳的噩夢。

從懷了她的那天開始,她桑敏,就已經活在一場無法醒來的噩夢裏了。

現如今她身邊的男人又是那個樣子,如此神神鬼鬼,她卻還不肯和他斷,而桑敏這會兒簡直無法想象,她未來的生活,會被拖入何種可怖的境界。

勸了她不聽,如今,哪怕是為了她的另外一個女兒燕桐着想,她這個做母親的,是不是也應該痛下決斷了?

慕初晴咬着嘴唇看着桑敏,但她沒有想到的是,桑敏旋即絕決的揮了一揮手,冷笑了起來,臉上原本屬于母親的慈愛和關切瞬間消失:“你不斷,好。那你記得,只要你跟這個男人在一起一日,你就別踏入家中一時。我們家,養不起你這樣的姑娘,你自己不自愛不要緊,不要連桐桐也一起帶壞了!”

慕初晴瞬間如遭雷擊捂着胸口倒退兩步。

她沒想到,在關切了一句之後,桑敏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人不怕被打擊,有時候就怕比較。

桑敏不要再見她的原因,竟然只是因為怕帶壞燕桐!

同樣是她的女兒,為什麽她從小就對燕桐笑的那麽柔那麽甜,甚至哪怕被燕林山打的遍體鱗傷也只顧着護着燕桐,卻不管她在旁邊“嗚嗚”大哭?

同樣是哭,燕桐會得到媽媽的好言安慰,而她卻只能得到一個巴掌加上一句“沒用的東西”?

就算是早就知道了自己是不受期待出生的孩子,在這一刻,慕初晴卻依舊覺得,自己的肩膀上,像是承擔了自己無法承擔的痛苦。

她怔怔立在原地,直到她的肚子裏忽然微微一動,傳來一陣讓她心頭熨帖的暖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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