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初見

“其實最正規的辦法應該是電擊,直接造成一種生理假象,蒙蔽大腦主管痛覺的局部區域,形成一個痛覺假象。”

楊子湄估計自己也是想來看看那個無頭标本,所以路琢沒撺掇幾下,他就跟着過來了,邊走邊解釋道:“我用刀子紮他手指頭,這是最傳統的一個感覺通路的功能,痛覺沒有直接電刺激神經來的明顯。你知道神經的工作原理……”

“神經學我比你專業好嗎?”路琢嫌棄道:“要我給你解釋電沖動的離子基礎嗎?”

楊子湄笑道:“诶術業有專攻嘛。我們有關腦神經的內容估計都差不多,側重點不一樣吧。跟你說話特別……”

他想了半天,想找個恰如其分的形容詞,最後慎重的道:“……不費勁吧。”

路琢:“所以?你就斷定百度上的東西是對的?兄弟,你膽子夠肥的。”

第四實驗室和第五實驗室的大小差不多,三十坪的面積裏擺放着六臺兼具實驗臺和儲屍箱作用的鐵皮家夥。

現在那裏只有一個穿着粉色羽絨服的女生,還沒來得及套上白大褂。

女生聽見聲響回過頭來,看見路琢帶着一個頭發挑染着兩抹栗色的高個子男生走進來,從鼻子裏哼了一聲,陰陽怪氣道:“周六你跑來幹嘛?”

客觀來講,那女生真是長得特別标志。

她的臉型并不是鵝蛋臉,而是瘦窄型,兩側的線條幹脆利索的收到下颌裏,顯得下巴尖尖;并且難得的是,那妹子能在大風肆虐的天氣裏扞衛中分的崇高地位。

能看出來的淡淡的粉妝添了幾分說不出來的精致……總之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裏出來的姑娘,要不就是被家裏寵着長大的,要不就是被全社會寵着長大的。

不過那妹子夠不客氣的了,當着楊子湄一個外人的面也沒有一絲收斂,特別不為自己人長臉的尖酸刻薄道:“114的光榮傳統不是‘不睡到太陽下山不起床’麽?難不成實驗出亂子了?”

這就對了。

就在路琢進這個實驗小組前,這個妹子也同樣遞交了實驗申請。

進組前有形式上的實驗操作比賽,就是考察申請人對實驗器材的正确使用以及實驗藥品的保存等一些基礎的實驗常識。

這是路琢的長項,而這妹子也在不久前的生物技能大賽上得了獎,可見也不是弱的。但路琢早在前幾個月跟他爸去醫院熟悉環境的時候,出于近水樓臺先得月,已經先下手為強的抱到那實驗組組長的大腿了。

……所以說有些東西,它真的沒有節操。

那妹子本來就自帶十分傲氣,根本沒把這個平時上課都見不着幾次的同班同學放在眼裏,理所當然以為自己一定勝出。

但實際情況是,即使不用負責考核的老師關照,路琢的操作也明顯要甩那妹子一條街。

路琢雖然經常曠課,除了張白他們幾個,平時不怎麽同班級同學來往,但也聽說過那妹子對“那些逃課和上課睡覺的”的同學的不屑。

于是在實驗結果下來後,他特別嘴欠的、十分虛僞的進行了自我批評:“哎呀卧槽,這半個學期我特麽上的課加起來都沒有一周的課時!”

那意圖太明顯了,就是光明正大的傳達一種“老子不上課也壓你一頭你奈我何”的霸氣。

此後那妹子對他各種冷嘲熱諷。

他覺得這姑娘特別煩,空長着一副漂亮臉孔,仇恨值拉的滿滿的,他真恨不得脫下42號的雪地靴托着底板照自己腦門兒來幾下:叫你逞口舌!

班上看不慣她的男同胞不在少數,也不知她怎麽就對他一個人這麽針鋒相對。

那妹子,就是“美貌與智商并存,謙虛與情商喂狗”的C市公安局局長尚局的心肝兒——尚岚岚。

路琢此人,他刻薄起來眼裏不分公母,只分關系好壞。

意思就是他要是閑的骨頭發黴,來了打嘴仗的興致,不管那人是男是女,是公是母,只要沒有建立衣食住行上的關系,他都一視同仁。

換句話講,在他的同學圈裏,所有人被分成四部分:張白,劉一鳴,于炎,其餘人。他的圈子也十分簡潔,可以誓死扞衛的朋友,和眉目不清的路人甲們。

而他眼下并沒有與尚大小姐過幾招的興致,礙于外人在場,只簡單的打聲招呼:“你也挺早。”

然後他指着第四解剖室靠牆角一字排開的玻璃器皿,對楊子湄說:“這些才是外面人說的用福爾馬林和防腐劑保存制作的标本。”

那邊尚岚岚對于路琢今天吃錯藥的紳士風度十分莫名其妙,自讨沒趣的自己又離開解剖實驗室了。

楊子湄一臉不懷好意的捅捅路琢:“外界傳言醫學的妹子們都是霸王龍,取義霸王與龍。但是明顯是霸王花好嗎?”

路琢俯身去調整那些标本缸的角度,漫不經心道:“怎麽?你對這個感興趣?”

楊子湄:“感啊,你給介紹嗎?”

路琢:“……”

那些圓柱形的容器高度從半尺高到半米高,高度不等,直徑大的能有私家車輪那麽寬,直徑最小的只有兩厘米左右。大一些的容器裏面固定的赫然是整個胎兒雛形,不過都是不完整的,有的肚皮被去掉,露出裏面的各種器官;有的是從膈一下完全掏空,主題內容就是膈的生理外觀。小一些的容器就是各種從整體上分離下來的組織與器官。

有些标本做的十分漂亮,路琢解釋道那是腦部的浦肯野神經元網絡,整個神經網呈現一個“樹”形,被染色劑染成紅色,樹冠、枝桠、樹幹栩栩如生,漂亮的像個模型。

路琢抄着手站在一側,看那人眼睛都要黏上去了:“看挺high呗,這些你倒是不怕不惡心。”

楊子湄用手戳在那個神經樹的标本外,回道:“嗅覺。人類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發展出視覺、嗅覺、味覺、聽覺等特殊感覺,每個感覺都是協同合作的,現在這些沒有令人反感的氣味的東西,因為嗅覺無法捕捉到信息分子,虛弱了這些東西在腦局部引起的映像效果……”

路琢眉毛跳了跳,這人簡直是自戀上瘾,專業癖上瘾。

終于回到二樓的實驗室了,路琢幾乎凍成狗。

他扛凍不代表他不怕凍。

他是個行動上的矮子,在地下一層的時候,他懶得再爬上樓去穿一趟大衣。

路琢雖然有些不惹人厭、有時候甚至還有些讨喜的小潔癖,也不能說明他不懶惰,他見到不符合他的衛生标準的碗筷,大部分時候會選擇忽視,只有極少數情況下才會去細致的細細。

真不知道他怎麽能潔癖的如此霸氣。

他提起大衣,從外兜裏摸出一張身份證遞過去:“OK了,你們實驗可以結題了吧?”然後臭不要臉的往自己臉上貼金:“多虧了我啊。”

楊子湄:“……”

他伸出手,又把那張身份證推了回去,極為讨好的笑了一下:“能不能再多幾天?”

路琢奇道:“還有什麽項目嗎?那人還會來?”

楊子湄呵呵:“那妹子的電話你有麽?她是不是每個周六都回來解剖室裏啊?”

路琢一把把身份證塞進楊子湄胸口的口袋裏,推着他往門口走:“滾滾滾,要追妹子自己上,特麽你誰啊我認識你麽?”然後“嘭”的把門甩上了。

楊子湄在一門之隔摸摸鼻子,轉過身就看見一個西裝革履的人從樓梯角拐過來,上了三樓。他輕輕的牽了嘴角,目視那人消失在視野裏,才擡腳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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