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醒悟

路琢從壺口浪回來,氣都沒喘勻就被拉上開往醫院的校車了。

醫大一共三個附屬醫院,一院與醫大的步行距離是十分鐘,二院開車在交通通暢的情況下是半小時,三院至少一個小時以上。

學院實習一共分三個大組,三個大組挑選大負責人通過抓阄的形式确定三個實習大組的實習醫院。

張白手氣差到姥姥家,抽了個最遠的三院。

醫院七點半查房,校車早上六點二十準時發車,晚一分鐘就得擠公交。擠公交也罷,關鍵是那公交是老公交公司的老式公交,車廂小,司機還十分不積口德。

路琢有好幾次因為刷牙過久錯過了校車,後來被公交的惡劣情況逼得不得不早起五分鐘。

他從壺口回來的第一件事就是就是把帶回來的小禮物堆到寝室。

聽說山西的醋很地道,專門跑當地的華聯超市拎了一大壺産于山西的陳醋,發快遞回C市。哥幾個特別給面子,愣是捏着鼻子給灌下去了。

路琢悻悻,幸好沒敢買瓶醋精,不然得好幾個酸中毒的。

不過承諾給楊子湄買的那幾條黃河魚不知道該怎麽辦,帶着魚肯定沒法兒上飛機。他買的時候就沒想到這茬,只聽黃河魚就十分有賣點,等買完了才傻了,想起《人在囧途》裏王寶強捧着一大桶牛奶當場悶完的場景,在賓館裏真想抽自己幾下。

後來他把那魚随便找個人工池塘給扔進去了。

楊子湄第二天就去買了個十分精致的魚缸,還順帶買了魚食、網兜和一些珊瑚石,就等魚入缸了,心裏對這幾條魚的期待漸漸熱了起來。

他是個十分理智的人,因為對什麽都提不起興趣,不容易陷進深處,站在客場的角度,所以對所有的東西都分析的格外透徹。

但他完全忽略了活魚無論如何帶不回來這一茬。

等到路琢兩手空空的上門,他才猛然意識到這個小細節。

想來想去,只有一個解釋,那就是他已經不在客場的角度了,不在客場......那意思就是在主場了,就是他已經走到深處了。

是什麽深處呢?

徹底明白過來的契機來的并不晚。

他曾和路琢約定哪一天要去逛南京路胡同那個“石器時代”的酒吧。

等路琢第一周在消化科的實習結束,周六周末他就帶着全寝室的人來投靠楊子湄。張白去酒吧的次數最多,平時學生會裏有什麽活動,都會在酒吧裏開個包間,實際上是在商量事情,其實就是出來吃吃喝喝。

路琢坦白自己是個“村兒裏來的,不知道城裏人會玩兒”。

他以前一直以為酒吧就是顏色事件發生地,和公/安的聯系太密切。不過張白每次都能全須全尾的回來,他才知道自己一直處在一個思維誤區裏,這次無論如何要出來長長見識了。

石器時代的入口很小,但十分別致,真是由幾塊嶙峋突兀的岩石堆疊起來的。在石頭那些隐秘的凹陷裏藏着小彩燈,夜裏映得石壁紅紅綠綠的有些詭異。在岩石頂上用格外誇張的字體嵌着紅色的“石器時代”幾個字。

進到裏面才發現空間很大,高高低低錯落有致。唱臺的背景也是石頭面,上面挂着幾幅抽象誇張的版畫,居中是個放大了好多的骷髅頭,不過是個扭曲的,看上去不恐怖,倒有些故意搞笑的成分在裏頭。

桌椅凳都是木頭的,侍應生頭上都帶着大檐帽,來往穿梭十分熱鬧。

楊子湄那個老板朋友自己是個調酒師,手法十分專業,模樣也格外精致。不過有些男生女相,誇只能用“好看”二字,長得過于豔麗,和楊子湄的氣質完全不搭嘎,也不知兩人是怎麽認識的。

對了,老板叫沈頤,事兒逼的要求別人叫他“當家”,認為這樣叫匪氣十足。楊子湄則認為不管叫什麽,都改變不了此人本性賤的屬性,私底下把他名字裏那個“頤”字做“姨”。

張白一看就是慣犯,進了酒吧就和回了自己家一樣,哪裏妹子多專往哪裏湊。

劉一鳴和于炎剛開始還挺拘謹,後來也跟着瘋起來,在舞池裏扭得不亦樂乎,表情還挺陶醉,配個字絕對就是個年度表情包。

楊子湄則還是表情淡淡的坐在最角落的凳子上,和整個酒吧的氣場差的十萬八千裏。也不知是覺得不夠勁兒,還是完全不感興趣。

不知是不屑,還是不喜。

路琢去熱鬧了十分鐘,轉過頭發現楊子湄一個人藏在角落裏,旋轉燈光時不時打出一道光線從那張玉琢一般的臉上掃過,模模糊糊的看不清表情。

他第一次進酒吧,身上一些瘋狂的因子被集體喚醒,想也不想的沖過去,雙手撐在那張木頭桌上,居高臨下。因為四周太嘈雜,音樂聲震耳欲聾,他不得不彎下腰側過頭湊近楊子湄的耳朵吼話:“幹嘛呢?不去熱鬧嗎?”

楊子湄一下子愣住了。

路琢湊過來的一瞬間,他的心跳快到了自己能感覺到的程度,連着下巴尖那裏血管搏動都感知的一清二楚。

他有些沖動的張開雙手,卻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等到路琢直起腰來,他才恍然大悟。

哦,原來,自己剛才想摟住他的腰。

路琢在他耳邊吼話,嘴唇不小心擦過他的耳廓,帶的他全身的血液都往那裏擠。他看着路琢站在對面笑的很放松,眼鏡依舊懶懶的綴在鼻尖上扶也不扶,他的笑并不是平時那種平易近人的微笑,而是一側嘴角彎起,看上去邪氣十足,很好看明媚。

他以為過了許久,實際上這前後不過十幾秒。

好在他平常善于掩飾,這會兒他依舊慣常的跟着笑起來,輕輕搖搖頭,沒有大聲去喊,用口型簡單到:“不會跳。”

路琢就很服氣,說來還是他幾次邀請他來酒吧,結果正主說他不會!

他不由分說的拉起楊子湄的袖子,故意惡狠狠的:“不許!”

楊子湄被拉個踉跄,因為明白了自己的心思,這樣被路琢抓着胳膊感覺十分不自在,微微往後掙了一下。

結果這點抵抗被路琢完全忽略了。

舞池裏男男女女看上去十分多,十分擠,等到加入其中才發現不論怎麽擠,人與人之間想保持距離還是可以的,仿佛任何時候多一個人都不會摩肩接踵。

就像海綿裏的水,說幹了幹了,使勁擠卻總能再擠出一兩滴。

路琢的媽媽常年去健身房裏跟着練瑜伽,她給路琢辦了張年卡。結果路琢敗家子去了不到一個月就拉倒了。

因為好奇,路琢跟着健身館裏爵士舞學習班學過一段時間的爵士。她媽曾逼着他跟着去練瑜伽,認為做醫生的避免不了總會頸椎不好,練練瑜伽養養脊椎。

而他的爵士就空學過幾個帥帥的花架子,根本沒有基礎功。不過這也足以他與衆不同了。

周圍的人都是瞎扭,身材好的人勉強還能扭出美感來,劉一鳴那樣的,扭起來活像豬寶寶在跳草裙舞,“十分有內涵”。

路琢身形瘦長,又很會踩音樂的鼓點,一動一靜間舉手投足都特別引人注目。

楊子湄心裏慌亂過一陣,就漸漸的歸于平靜了,只是有些難以言說的茫然,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辦。他此前并沒有戀愛經驗,跟別提暗戀經驗,只能往理智上靠。

他這樣想——

時間問題。時間長了,自然就淡了。更何況,他才剛開始。

對于同性戀,他倒不排斥,也覺得很正常,他們學校裏有很多這種情況。

還有一個原因,就是目前這些,也許只是一個錯覺。

楊子湄暫時做了一個決定,大不了不見他就是。

不過他這個打算,別人不知道,路琢就不知道。張白因為當天夜裏喝酒喝過了,頭疼的要炸,回到寝室就吐了個翻江倒海,第二天準定起不來了。

但新的一周實習,周一慣例,醫院的科教科要來數人頭點名。

路琢當晚就給楊子湄打電話,請他幫忙應付個點名。電話裏解釋清楚,帶教老師并不認識他們,只看人頭不看臉,所以只管披着白大褂答個到就好。

楊子湄想,那就再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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