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暗戀*
“你小子,傻笑什麽呢?前段日子教你的擒拿術,你可練會了?”
李俊正風風火火前去換班,路過棗玠香粉鋪,看到他那傻徒弟又發傻了,忍不住與他唠了幾句。
“會了會了,李叔你什麽時候教我新招數啊?”
“最近年關事多,怕是不行了。”李俊嘆道,“替我和棗玠說一聲,今兒城東劉老頭送了我一條魚,今晚咱給他紅燒了。”
沒說幾句,那李俊就趕着走了。
可能是因為家破人亡那會兒,被人欺負慘了,張渙便想成為李俊那樣的捕頭。若有一身武藝在手,便可懲惡揚善,多麽快意。
只是現在,自己多了一份念想,不禁又矛盾起來。
如果去衙門當捕頭,就要離開棗玠,他是不舍的。
但是,若自己一直做棗玠幫工,何時才能有自己的營生?若一直依附香粉店,如何能夠獨當一面,從而向棗玠證明他不是孩子,而是值得托付的男人了?
何時才能向他表露心意呢?
面前街道人來人往,他卻豎着耳朵聽屋內動靜。
自然是什麽動靜也聽不到。
心裏卻像被貓撓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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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渙中意棗玠。
要問為什麽,也許是因為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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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喜歡棗玠給他的愛。
他記得剛被帶回來那會兒,棗玠常常将自己碗裏的飯扒到他剛舔淨的碗裏,說着“多吃點,好好長個兒,莫要像我這般瘦弱,成天挨人欺負”。
當時他只覺得餓,毫不客氣吃了,卻不曾注意棗玠吃了什麽,吃得飽麽。
恐怕是家倒了之後,他餓了太久,如今居然覺得棗玠扒給他的雜谷飯,竟也是如此美味。
就連他的生父,也不曾如此關愛他。
做香粉一事,棗玠也極順他的意。他也不是做不來,只是不想做女人用的香香玩意兒,棗玠便也不讓他做了。
他想去找李俊學功夫,棗玠也沒說他不務正業。有時打得一身泥,棗玠也不教訓他,還将那髒衣替他洗了。
甚至連砍柴洗衣做飯這些雜事,都沒讓他做過。
他本以為,棗玠要将他當奴使用。如今看來,卻是對他如此縱容。
明明對棗玠來說,他只是個從亂葬崗撿來的、來歷不明的垃圾。
後來他覺得過意不去,才做起雜事來。
他還記得第一次主動替棗玠洗衣服時,棗玠臉上的表情。
那雙常年無精打采的眼睛,微微睜大,像是突然有了神采。
多麽迷人。
他被棗玠看得不好意思,低下頭,卻被一把抱住。
胸口被棗玠腦袋壓着,胸腔裏那鼓動之感更是明顯。
他嗅到棗玠發間的脂粉香氣,之前明明十分厭惡,那時卻覺得甜膩得想張嘴咬一口。
當晚,他便夢見棗玠赤着身子,爬到他的床上,眼裏滿是癡情,求着自己抱他。
這便他是對那人有了欲。
他将棗玠壓在身下,雙手止不住地撫摸那軀體,下身緊緊貼着他的那處磨蹭。
他不知道下一步該如何。
兩人親了會兒嘴,那棗玠翻身坐在他身上,将他那話兒容了進去。
他識了趣兒,握着他的腰,又翻身從後方緊緊抱住他,下面的小張渙瘋了一般地渴求着懷裏的身子。
棗玠掙紮着,哭喊着,他卻視若罔聞。這爽感讓他失了理智,只想沖刺着釋放。
達到頂端那一刻,他失神地叫着棗玠的名字,濃精一股股湧出。
他倒在棗玠身上,只覺得四肢百骸都無比舒坦,不一會兒便睡了過去。
第二日醒來,懷中自然是沒有那溫香軟玉。
亵褲濕濡一片。
那話兒精神地立着。
他臉一紅,雙手鬼使神差地握上去,腦中卻回顧着昨晚的夢境。
閉上眼,仿佛是棗玠正坐在他身上,夾着自己上下吞吐。
擔心動靜太大被棗玠發現,他咬着被子,悶聲射了出來。
那日之後,再見到棗玠時,他總覺得一切都不一樣了。
棗玠的一舉一動,總能讓他心跳加速,身子發熱。棗玠對他的态度,似乎也有了變化,仿佛……有意無意,也是喜歡他的。
他發現,他待棗玠好時,棗玠便會嘴角含笑,變得格外誘人。
于是在那之後,一切粗雜活他都攬了過來。
他覺得,棗玠似乎真是喜歡他的。
但每當他想要鼓起勇氣向他求愛,又覺得棗玠對他無意。
他卻不敢問,怕打碎自己的幻想。
平日裏,每當看到那纖瘦的身影,他都想抱他,想和他親嘴兒,想脫掉那礙事的衣服,與他肌膚相親,遵循着本能行事。
但他若這般強迫棗玠,與自己厭惡的那類人——那強迫他的商戶,有何不同?
他嫌棄着這樣的自己。
白日裏壓抑的愛欲,卻都在夜裏夢中釋放。
他在夢境裏與那人盡情戲耍,在床上,在桌上,在曬幹的紅花瓣中。
夢裏的棗玠,也在渴求着他。
他們兩情相悅。
僅僅在他的夢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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棗玠抓了一把幹紅花瓣,來到廚房,燒開了一鍋水。
把幹紅花包在紗布中,放進混着草木灰的沸水裏煮着。
豔紅的色彩從紗布附近蔓延,将那灰黃的一鍋污水染得鮮豔。
這是制取胭脂的步驟之一。棗玠已經很熟悉了,但每次看到這景象,都會為之着迷。
廢料得到新生。
仿佛妖術一般。
将那一鍋紅染料分裝成七八個小碗,又取來前幾日做好的香粉加入,在紙上記錄份量。
要趕在除夕之前,把桃紅胭脂做出來。
當然不能和去年一模一樣,不然,就不好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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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快到午休時間,中庭日頭正好,他便将那幾個小碗放在外邊晾曬。
聽得前邊張渙關了店門,走到後方來,便說道:“當心這兒,別踢翻了。”
張渙聞聲望去,見地上一排小碗,知道師父又在制新胭脂,心中不禁有些期待。
師父今晚要試胭脂。
張渙想起師父擦粉的模樣,心裏不禁也癢癢。
棗玠每次制新胭脂,總會在自己臉上親自嘗試。在試新粉之前,要先擦掉臉上原有的一層茶粉,故他常在入睡前試。
他知道張渙會在屋外偷看他,所以每次試粉都坐在從窗戶看不到的角落,這樣張渙便不能見到他原本的模樣。
張渙卻并不知道棗玠的心思,他只覺得棗玠的梳妝臺位置太偏,便爬了屋頂,找好角度移了瓦。
第一次爬屋頂,是好奇棗玠抹胭脂的模樣。結果卻看着棗玠一點一點擦掉臉上的一層皮,露出白嫩一張臉來。
他呆住了,心跳得不可抑制。他摸了摸胸口,說不出是興奮還是害怕。
又見棗玠熟練地畫眉、擦粉、抹胭脂、抿口紙、貼花钿,那面孔便變得雌雄莫辨,比他見過的洛陽美人還要妩媚幾分。
他本就迷戀棗玠,那時更像是被勾了魂,一雙眼睛緊緊貼着那面若好婦的男人。
但棗玠只看了鏡子兩眼,很快就擦掉了。
當晚,他便夢見棗玠濃妝豔麗,與他翻雲覆雨。
他心裏歡喜着,又害怕着。
他不知道自己在害怕什麽。
棗玠美豔的面孔帶着勾人的笑,那呻吟聲也更嬌媚,似乎一舉一動都在撩撥着他的情欲。
他也像是磕了那見不得人的春藥,欲望高漲,瘋了似的大力貫穿身下的身體。
但他不舒服。
他不喜歡這樣。
他覺得這樣不對。
他被那紅色脂粉迷惑,被那媚态迷惑。只有身體的歡愉,心裏卻空了一塊。
像在狎妓一般。
他這欲望是如此肮髒!
他強忍住下身的沖動,用冷掉的茶水,洗掉棗玠臉上的脂粉。
沒了脂粉掩蓋,他看清了棗玠眼角的淚。
沒來由一陣心疼。
他俯身和棗玠親嘴。
他喜歡親嘴。似乎只有這樣,才能将他與那些好色商賈區分開。
兩人肌膚相貼,他只覺得胸膛被充滿,很是舒服。
第二日,棗玠依然是那副黑臉模樣。
張渙不知道棗玠為何要擦粉,恐怕是隐藏着連他自己也不能知道的秘密。
對棗玠的過去,他幾乎一無所知。只是聽李俊說過,棗玠曾經也是洛陽人,之後才來到濯陽,一到濯陽便做着賣香粉的營生。
棗玠的過去,李俊也不知道。
張渙想問,卻也沒有問的契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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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李俊果然拿了一條大魚進了屋。
那魚被切成四段,四個盤子才裝得下。他們又将兩個桌子拼起來,才放下這桌菜。
三人圍桌吃着,那魚大都進了張渙肚裏。
李俊突然開口道:“最近縣衙不少捕快被調走,人手不足,我想讓張渙到衙門幫忙。
“年後,他就可以成為衙門捕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