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任職初日

張渙輕輕掩上大門,像是完成了一件大事,重重呼出一口氣。

似乎有什麽,發生了實質的改變。

從今以後,他便是可以依靠的男人了。

看着面前筆直無人的街道,張渙只覺得心情暢快,飛一般地跑向衙門。

張渙關上門的那一刻,棗玠打開屋門,看着那緊閉的大門,仔細聽着那輕快漸遠的腳步聲。

張渙離開了。

雖然中午就要回來,但,總有一天是要永遠離開的。

棗玠沒了畫花钿的心思,一時間百無聊賴,不知不覺便走進張渙屋裏。

看着那被褥淩亂的床,心裏突然蠢蠢欲動。

擔心張渙會突然回來,他特意出屋去将大門鎖了。

回到屋裏,他脫了鞋,一頭紮進那尚有餘溫的被褥中。

仿佛是抱住了那觊觎了許久的身體,埋在那人胸前,深深嗅着他身上的氣息。

“張渙,張渙。”棗玠一遍一遍叫着他的名字,将他的吻印在被褥上。

突然腰間磕到什麽東西。棗玠手一摸,拿出一塊木質令牌來。

他記得好像,是昨晚李俊走之前交給張渙的,說是明兒拿着它去衙門報道。

張渙走到衙門,才發現忘了帶木牌。守門的高壯男子告訴他,可以等李捕頭值班時再來。一問,今兒李俊下午才當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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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是張渙風風火火回到家,卻發現大門鎖了。

莫非師父已經起來了麽?

要是讓棗玠知道他第一天任職便忘帶東西,不知他在棗玠心中形象要打幾多折扣。

他可是,棗玠可以依靠的男人。

打定主意不驚動棗玠,張渙小心翼翼地翻過牆,落地後四處看了看,沒見着棗玠,便輕手輕腳地向屋裏走去。

吱呀一聲,張渙推開了屋門。

看到棗玠趴在床上,眼神迷離,像是……剛睡醒的模樣?

張渙以為自己走錯了屋子,立刻關上門,背過身去。

心裏狂跳。又咽了咽口水。

棗玠剛才的樣子……好誘人。

張渙搖搖頭,想着拿木牌要緊,剛想離開,卻發現,這便是他自己的屋子。

師父為何……在自己屋裏?

張渙小心翼翼打開門,見棗玠坐在他的床邊,手裏拿着他的那塊木牌。

完了,被他發現了!

門被打開的那一刻,棗玠覺得自己呼吸一窒。被張渙撞破這等醜事,該如何……如何搪塞過去?

門很快被關上。棗玠不知他要作何打算,于是立刻下床穿好鞋,裝作替他整理床鋪的樣子。

門又被輕輕打開,張渙見那木牌,一張臉漲得通紅,小聲說道:“師父,我、我、木牌……”

棗玠起身,将那木牌給他,說道:“我看你走得急,擔心你忘了東西。就來你屋裏看了看。”

張渙羞愧得說不出話來。他只道自己在棗玠心中,原來還是那麽讓人不放心的存在。

棗玠怕他誤會,又補了一句:“若是第一天就被縣太爺發現這麽不中用,不收你,你又要回我這吃閑飯。我以後可不想再養着你了。”

“哦、哦……”張渙接過木牌,低頭說道,“我以後會注意的……”

不僅可靠的新形象沒建立起來,還被心上人捅了一把刀。

好難受。

前往衙門的路上,順手教訓了一個在小巷裏調戲小姑娘的高大男人。

女子見張渙與那采花賊體格懸殊,生怕正不壓邪,便叫了起來,引來十幾個百姓圍觀。

兩人扭打在一起,都面上赤紅,外人不敢插手,也不知從何處插手。

張渙臉上挨了一拳,卻是越戰越勇,憋了一路的怨氣都釋放了出來。不一會兒,他便壓制住了那男人,打得他不能動彈。

人群中有人認出了他,說道:“賣香粉的張渙!”

“是衙門捕快,張渙。”張渙大聲說道,亮出了那塊木牌。

身下壓着那男人一聽是衙門的人,立刻低頭求饒。

張渙将采花賊雙手絞在身後,學着李俊押犯人那般,将他帶到衙門。

那采花賊名叫樊威,平日裏在驿站幫人養馬,姑且是個馬夫。

張渙學着早上當值的捕頭,抱臂站在一旁,看着縣太爺審案,覺得頗有氣勢。

那樊威領了罰,被帶下去了。

看熱鬧的衆人散去,張渙想要去與縣太爺打個招呼,卻被身旁的捕頭拉住。

“你便是李俊收的徒兒?”那捕頭問道。

張渙點頭。他瞧見那捕頭也是一臉英氣,便也對他心生好感。

那捕頭上下打量了他一會兒,又捏捏他的胳膊,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不錯嘛,第一天就抓了個賊。李俊找了個好苗子啊。”說罷,攬住張渙的肩,帶着他往裏走去。

“走,帶去見梁大人。”

梁孟英正在安排年末人事。近年關,告假回鄉與調離外地的衙役衆多,人手不夠很讓他頭疼。

他聽到丁盛在門外,對那新來的捕快說道:

“見縣太爺,你得敲門。但是我嘛,和他熟,就可以直接進。”

門敲了兩下,随後被推開。

張渙見這書房雅致,空氣中一股淡淡的木香,非常好聞。兩旁是密密麻麻的卷軸架,中間小小的一方書桌,後邊坐着一位面目和藹的中年男人。

“梁、梁大人好……”張渙支吾開口。

梁孟英“嗯”了一聲,說道:“你就是張渙?”

張渙答道:“是,弓長張,渙散之渙。”

梁孟英點點頭,拿過名冊,将他的名字寫上。

“今日捉賊有功。丁盛,帶他下去領賞。”梁孟英說道,“他這幾天,你和李俊來安排。”

“是。”丁盛也不多話,帶着張渙出去了。

走得遠了,張渙似終于得歇了一口氣一般,身子軟下來。

丁盛見他這樣,不由笑着問道:“怎麽了?”

張渙說道:“我怕表現不好,被趕走。”

丁盛哈哈大笑,說道:“不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還沒報道就抓了個賊的。”

張渙被他笑得赧顏,說道:“若是其他人,也會這麽做的。”

丁盛剛想說別人未必打得過那采花賊,卻看到張渙微微腫起的左臉,忍不住笑的更厲害了。

“走,帶你上藥去。”

寂靜的書房裏,梁孟英翻看手中的案卷。

是張渙在濯陽縣的記錄。

“張渙,他竟做過奴兒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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