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2)
常兇惡,發出呼呼的聲音,身軀拍打在泥地上,力量大的仿佛可以把男人給掀翻。
男人又驚又喜,他拼命用叉子按住了它,是的,他很拼命!他不能讓它跑了!
男孩和女孩都站了起來,他們很害怕,可是臉上都帶着驚喜。
女孩機靈地揀起河灘上的石頭朝着蛇頭就砸了下去。
男人死死按住,一邊慌張地說:“小心,它可能有毒!”
最終,他們成功殺死了那條蛇,男孩看着這血腥殘暴的場面有些不忍,他甚至都沒有走過去。
可他心裏還是很高興,他們終于有吃的東西了。
男人小心地切下了蛇頭,然後埋了起來,蛇頭有可能會傷人。
然後他在溪水裏把蛇洗幹淨,把蛇肉和蛇膽小心地收好。
他們走到村莊跟前的時候,有點失望,那裏也許根本不是一個村莊,只是某個打獵的人或者是農場主暫時歇腳的臨時住地,房屋是二層的,屋頂破敗不堪。
但是一樓很多門窗都還算完好的。外面還挂着一些蒙塵的獸皮,看上去年代久遠了。
男人和孩子們細細觀察了很長的時間,有灰燼的地方沒有腳印,這裏應該很長時間沒人來了。
他們走了出去,然後打開了門,屋裏一股黴味嗆得男人咳個不停,背部又隐隐痛了起來。
他們裏裏外外都走了一遍,發現了一間儲存幹草的倉庫,和兩個可以住人的房間,還有一個空空的馬廄。
Chapter28
房間裏什麽被褥都沒有,只有一張光禿禿的鋼絲床,床面有些坍塌,依附在鋼絲上的灰塵就像積雪那樣,還有許多蜘蛛網,卻沒有看見蜘蛛,一個黃泥土打造的煤球爐橫躺在地上,箍在泥胚上的鐵圈鏽跡斑斑,就像千層酥那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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倉庫裏有許多幹草,男人将幹草一摞一摞抱來,鋪在鋼絲床上和地上,然後撿了一些柴火堆在屋子裏,他用工具間裏找到鋸子将一根根木頭鋸開,然後用釘子和錘子修複了一下窗戶,他叮叮當當忙乎了一會。覺得窗戶和門足夠的牢固,他才累得休息了一會。
女孩很懂事,她生了爐子然後去溪邊提了好幾桶水回來,她開始燒水,她感到太累了,晚上一定要擦擦身子,她一定要建議爸爸在這裏多休整幾天。他們三個看起來都走不動了,非常虛弱。
男孩躺在草堆上,聽着溪水沸騰的聲音,他覺得幸福是那樣簡單,就在剛才他還覺得自己可能也活不了多長,可是現在他又燃起了希望。
男孩看着姐姐在忙碌,他起身幫忙添加柴火,他有點害怕姐姐,但是他還是鼓起勇氣說:“對不起,姐姐。”
女孩說:“我們之間不需要說對不起。”她拿出毛巾來敷着自己的膝蓋,然後她扔了一條毛巾給弟弟,“你自己敷。”
男孩接過毛巾小心翼翼的。
男人修理好門窗,又到處搜尋了一遍,他找到了一些鹽和調味品,還有一罐子幹黃豆,整整一大塑料罐子,大約有七八斤重,還有幾根幹辣椒,他太高興了,他捧着罐子,他敢說這是這大半年來最高興的一天,他說:“阿勇,希望,快看,我找到了什麽?快看!”
他興奮地忘乎所以,熱血都往腦門沖,他感到了暈眩,他就像在做夢一樣,臉上挂着如陽光般燦爛的笑,他得證實一下這是不是真的,他看到了孩子們驚訝的神情,他終于證實了這是真的,男人神采奕奕,他将黃豆倒入了一些在鍋裏,然後非常珍惜地将剩下的那一大部分黃豆藏在了背包裏。這些東西應該可以讓他們吃好幾天。
女孩将蛇肉放入了鍋子裏炖,今天晚上他們可以飽飽地吃一頓黃豆炖肉。
男人謹慎地檢查了外面的情況,然後在天黑下來之前,他關上了門窗,留好通風口,并在外面看了看他們的光照亮度是否會吸引其他人的注意,他将能透光的部分遮得覺得差不多了,才進入屋子。
他們三個人圍坐在爐子邊上,口水一點點分泌,女孩打開鍋蓋,裏面飄出肉香味讓他們迫不及待,女孩放入了鹽和一些調味品,繼續炖着,因為他們直接炖的是曬幹的黃豆,所以需要很長的時間才能炖爛。
男人将槍放在身邊,他們還有4顆子彈,他用小刀削着木頭,削成子彈的形狀,然後用倉庫裏找到的銀色的油漆鍍上金屬色。
男孩好奇地問:“爸爸,這木頭子彈能殺人嗎?”
男人說:“不能,但是能吓唬人。”
噢。男孩恍然,他總是很佩服爸爸。
男人又取出了一個小塑料瓶,倒出了裏面過期的藥,然後清洗幹淨,小心地将蛇膽汁擠出來放入小瓶子裏,蛇膽汁可是很好的藥物,可以清熱解毒,鎮痛,抵禦一些皮膚疾病,清肺止咳,還有許多微量元素和維生素,他舍不得自己吃。
他讓女孩把腿伸過去,然後用手指蘸着膽汁塗在她腫大的關節四周,然後揉着直到皮膚發熱。他說:“你很快就會不疼了。蛇膽對關節炎也很有效。”
男人看着瓶子底部不多的膽汁液,他打算留一點明天讓女孩再塗抹一次。
女孩感激地看着父親,白天的時候爸爸寵溺地抱起阿勇那股子氣惱早就煙消雲散了。
男孩又想起了他的玩伴湯姆,有爸爸的感覺真好,可是湯姆那麽小,沒有任何親人了,他說:“爸爸,亨利死了,湯姆一個人能活下去嗎?”
男人一邊幫女孩揉着關節,一邊回答:“不知道。你覺得你一個人能活下去嗎?”
男孩低頭想了想:“也許不能。”
男人說:“不,你能。”
男孩想起了自己殺了一個人,他覺得自己也挺可怕的,他說:“也許我能,可是湯姆不能。”
男人說:“你怎麽知道他不能?”
男孩說:“直覺,他白白胖胖的,他是個好孩子,也許他會被人吃掉。”
男人說:“不要那麽悲觀,也許有人會保護他。”
男孩說:“他的爺爺不在了,最疼他的亨利也死了,還有誰會保護一個和自己沒有血緣關系的孩子?”
男人說:“在今天之前,你覺得我們能找到食物嗎?”
男孩搖了搖頭:“事實上我總覺得我們今天還會餓肚子。”
男人指了指正在炖,發出茲茲聲的鍋:“在昨天,你也不會想到我們今天會有一頓豐盛的晚餐。所以,永遠不要有那種消極的心态,只要還活着,就要相信明天會和今天不同。湯姆也一樣。”
男孩點了點頭:“爸爸,你是對的,你一直都是對的。”
男人幫女孩揉完了腳,又拿出了針線,他用一些水,把每個人的鞋子都刷了刷,然後把破的地方補了補,鞋子對他們來說是珍貴的,他想到了門口的那些獸皮,他将獸皮拿了進來,用做材料補鞋子。
晚飯炖了将近2個小時,女孩試了試鹹淡,發現差不多可以吃了,她給每個人都盛了一碗,那是真正的一碗,裏面有許多散發着誘人光澤的胖胖的豆子,還有雪白的蛇肉,還有鮮美的湯,他們這一次都沒有謙讓,因為鍋裏還有很多。
他們相視一笑,然後開始晚餐,很燙,他們一邊吹着一邊迫切地吃,太好吃了,男孩和女孩都熱淚盈眶。
男人叮囑孩子們不要吃得太撐,對腸胃不好,少吃點,吃多餐。
于是孩子們很聽父親的話,他們慢慢吃,細細品嘗這種來之不易的味道。他們咬着黃豆,滿口的柔軟,還有細膩的蛇肉,吃下去很滿足。
男孩吃完後開始用熱水擦身子,他的肚子鼓鼓的和他那滿身嶙峋的瘦骨形成了強烈的反差。男人幫男孩和女孩擦身子,女孩還沒有發育,所以她的身板和男孩子一樣,他們在一起洗澡。
洗完了之後,他們将衣服放在火邊烤着。然後又聽了聽動靜,男人還拿着槍去外面巡視了一圈,沒有發現什麽危險之後,他才回來。
女孩将鍋裏吃剩的東西轉移了下來,打算第二天早上再熱着吃。她說:“爸爸,我覺得你就是上帝,你說今天有新的發現,并且有好的發現,果然是這樣。”
男人虔誠地說;“不,我不是上帝,最多算是上帝的仆人,他派我來照顧你們。”
女孩笑了笑,她有些擔心:“你說這間屋子的主人會回來嗎,我們沒有經過主人的同意拿了這罐黃豆算偷嗎?”
男孩也擔憂地說:“如果它的主人回來了,我們是不是應該還給他?”
男人不知道怎麽面對孩子們的疑問,他說:“這個屋子沒有人,它被廢棄了,所以我們只是在這裏找一些需要的東西,這不能算偷。當然如果主人還健在,又恰好回來了,那麽我們一定會向他道歉,我們無意冒犯,我們會還給他們的。”
男孩和女孩的心裏都希望屋子的主人不要回來,他們都相互看了一眼,似乎都看到了對方心裏的那點小心思,然後都低下了頭。
夜裏雨沒有下,連蟲子的叫聲也沒有,但是有風聲,風發出呼呼的聲音,還有外面有樹木倒下來,被吹斷的聲音,閣樓上木板晃動的啪啪聲。
他們躺在幹燥的草堆上,睡得很淺,時不時總會被外面的動靜驚醒,然後好不容易又漸漸有了睡意,又一陣大風呼嘯着仿佛要把整個屋頂給揭了。
屋裏的爐子在微弱的燃燒着,男人幫孩子們重新蓋好了毯子,他在他們身邊躺下,睜着眼睛,有些難以入眠,他覺得自己的狀态一天不如一天,雖然吃了食物覺得好多了,可是身上說不出的疼。他祈禱這個晚上平安無事,他的眼睛盯着平頂,耳朵一直聆聽着外面的動靜。
忽然,屋頂的一塊石棉瓦呼啦一聲飛了起來,然後撞到了院子裏一個廢棄的鐵皮機器上,發出一聲巨大的響聲,孩子們驚得迷迷糊糊擡起了頭。
男人讓他們繼續睡,他拿着望遠鏡悄悄走到了樓上,樓上什麽也沒有,他在白天的時候就檢查過了,他看到屋頂上的遮掩又被吹走了一大半,然後他在上面站了一會,四周都是黑色的,天空和一切融合在了一起,男人的頭發被吹得倒立,他都擔心那些頭發會脫離他的發根而去。
他席地而坐,他想,如果有一天,天空不再亮起,無論是白天還是黑夜,都是像墨一樣化不開的黑色,地球漸漸冷去,他們還能走多久?
當然這只是如果,太陽還有幾十億年的壽命,他很慶幸他不是生存在太陽不再發光發熱的年代,那才是地球最後的末日,任何生物都無法逃離滅絕。所以他和孩子們還是很幸運的。
他們在這幢小屋裏休息了三天,還剩下一半的黃豆,他讓女孩把黃豆浸濕發漲了之後放在鍋裏蒸熟,然後炒幹水分儲藏了起來,大多數的時候他們不會有那麽多的時間去炖黃豆。
第三天的晚上,男人照舊站在屋頂觀察動靜,他聽到了風中隐約有一陣狗叫聲,他無法判斷這狗叫聲距離有多遠。他看到了光點,是手電筒散發出來的,那應該不遠了!他們敢養狗,并且在大半夜走路,他們一定不止一個人,如果他們發現這幢小屋,一定會進來的,也許他們的狗已經發現了什麽。
男人的心跳有些加速,他蹬蹬從樓上跑了下來,一路拍醒孩子:“快起來,孩子們,有人靠近了,快起來!”
男孩不想起來他揉着眼睛,說:“爸爸,我們有槍,我們不用怕他們。”
男人嚴厲地說:“起來。”
女孩像觸電一般從從毯子裏竄了出來,她的心撲騰着,突如其來的情況讓她面色潮紅,呼吸緊促,她一言不發收拾,刷刷拉鏈的聲音幹脆利落地響起,鼻頭上微微滲出一些汗液來,她用袖子一抹,東西很快就收拾好了,她有一點慌亂,不知道該做什麽,是不是該馬上離開這裏,躲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碎碎念:很多人看文的時候習慣說文中的男主怎麽樣,女主怎麽樣,男配怎麽樣,炮灰怎麽樣。事實上在這個末日故事裏,沒有男主,女主,男配,炮灰,他們是鏡頭捕捉的景象,向我們展現那樣的生活,他們遇到的人,和他們遇到的人怎麽樣了,也許沒有重點,有些人很快就離開了鏡頭,有些人出現也許不會再出現,也許如果運氣好的話,他們會再相遇,誰知道呢,也許他們死了,就像螞蟻那樣死了,死在路上,很多人路過,都不會有人注意他們。
Chapter29
他們來不及開門出去,因為那條狗和它的主人已經迎面而來,如果他們這個時候出去一定會和他們正面相遇,而男人并不清楚他們到底有多少人。
男孩和女孩鴉雀無聲,如果爸爸不在他們不知道應該怎麽辦,好在爸爸在他們身邊。男孩正要說話,男人說:“噓!”
男人将身體貼在窗戶邊,用小刀子撬起一塊小木片,他的眼睛填滿了這個孔,他觀察着外面,來的是一個瘦弱的成年人,穿着灰色的襯衫,套着軍綠色皺巴巴的馬甲,那條褲子看不出什麽顏色,黑乎乎的,電光燈變得微弱,那個人拼命敲着,然後用手搖,但是燈光還是漸漸熄滅了下去。
他用鏈子拴着一條狗,那條狗發出警惕的聲音。男人咒罵着,想找個地方躲起來,可是他不知道該往哪裏躲,狗告訴他這裏可能有情況,所以他一面讓狗安靜下來,一面退到了那個馬廄裏,他扔掉了手電,從馬甲寬大的口袋裏摸出一把手槍。
他小心翼翼,無比珍貴,似乎還很生疏,他的手指一遍又一遍模拟着開槍的動作。
他聽着外面的動靜,狗就趴在他的邊上,眼裏發出綠油油的光。
他屏息靜氣了一段時間,沒有聽到什麽動靜,然後他在馬廄的隐秘處用幹草和摸索到的小木頭點了一堆篝火,他點火的姿勢和動作非常熟練,明黃色的火焰亮起的時候,他才稍稍鎮定地環視了四周,他的鼻子很大,鼻頭通紅,滿臉絡腮胡子,頭發髒亂,但是有整齊剪掉的痕跡,就好像一只毛發打結的長毛狗,主人不耐煩梳理,而直接用剪刀剪掉了它們的毛,那種參差不齊的感覺。
他的鼻子動了動,他聞到了食物的香味,他的眼睛比他身邊的那條犬還要光亮,這裏有人并且有食物。他的口水分泌着,他身邊的狗也不停地流口水,有肉香味。
屋子裏,男人和孩子們一刻也沒敢放松,他們靜靜等待了一會。
女孩輕輕地說:“爸爸,他們有幾個人?”
男人回答:“一個人,一條狗。”
女孩貼近爸爸,她試圖也張望一下,可是那個洞口很小,她什麽也看不見,她說:“他走了嗎?”
男人說:“沒有,他在馬廄裏,點了一團火。”
女孩說:“爸爸,也許我們能相安無事。”
男人說:“我也希望是。”
男孩坐在房間的中央,他低低地說:“他一定是個好人。”
女孩走到男孩的身邊,恨鐵不成鋼地推了他一下:“你說什麽。”
男孩重複說:“我說他是好人。”
女孩說:“你怎麽知道他是好人?”
男孩說:“他沒有吃掉他的狗。”
女孩說:“一個人不會帶着一條狗,狗叫聲會暴露他的行蹤,他們一定有一夥人。”
男孩說:“一夥人也有好人,亨利他們就是好人。”
女孩說:“那是因為他們有吃的。”
男孩說:“你總是把人想得很壞,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喜歡吃人,也有像我們一樣的人。”
女孩說:“可你不能肯定他一定像我們那樣,哈丁他也不吃人,但他出賣了我們!他也欺騙我們他沒有食物,他總在僞裝,裝着自己什麽都沒有。”
男孩盯着姐姐,他總說不過她。但是這一次他覺得他可以,他說:“我們也會裝着什麽都沒有,因為我們不知道什麽時候會沒有吃的。”
女孩不說話了,她想了想弟弟說的話。她讨厭這種掩藏,可又沒有什麽辦法,她寧願對方說我有食物但是我自己需要不能給你,也好過,對方明明有食物卻說自己沒有,并且顯得比你更可憐。
女孩問他:“如果你有食物會給別人嗎?”
男孩說:“我不知道。我不想給別人,但是如果那個人快餓死了,我還是忍不住給他。也許他只需要一個機會。我希望別人也能給我們這樣一個機會。”
女孩覺得弟弟說的其實也有道理,可她心裏總是忍不住恥笑他。
男人噓了一聲,提醒他們安靜。
那只狗的鼻子已經貼在了門縫上,雖然只有微弱的一條縫隙,甚至連光都透不出去,但是他們依然能夠看到一條淺淺的黑影在下面發出吸氣的聲音,甚至他們能感到那縫隙背後濕潤的鼻子。灰塵被狗呼出的氣流給吹了開去。
男人忽然開口大聲說:“你最好不要動,我已經瞄準了你,如果你敢硬闖,我就開槍。”
門外的那個穿着馬甲的男人驚駭地舉起手來,他想過有人,可沒想到裏面的人也有槍,這年頭有槍的人并不多。他忙說:“不要開槍,我沒想硬闖,我只是想确定一下這裏是不是有人,只要你不開槍,我馬上就離開。”
男人威脅着說:“放下你的槍,放在地上。”
男人心想如果他們沒有槍,那麽現在情形會反過來。
那個人有點猶豫,他不相信屋裏的男人,也許他只是虛張聲勢,可是他也不想冒險,于是他乖乖地蹲下,然後,他把槍放在了地上。他說:“我已經按照你說的做了,你可以放我走了嗎?”
那條狗也許是感受到了主人受到了威脅,它開始龇牙咧嘴地發出呼呼聲。
男人毫不猶豫地射殺了那只狗。子彈打在了狗的頭上,狗一悶哼倒地。
馬甲男真的害怕了,他們真的有子彈,他和剛才的神情完全不同,他幾乎顫抖着,他的腿仿佛走不動了,他跪在那裏,說:“求你了,求你們了,我……我真的沒想傷害你們,我只是聞到了食物的香味,想問你們讨一點吃的,我的親人快餓死了,她需要一點吃的,如果你們不願意給我,我馬上離開,你們一定不會吃人的吧?求你們不要吃我!狗留給你們。你們不要殺我啊!”
男孩和女孩用詫異的目光瞧着父親。
男人打開了門,他說:“進來。如果你敢跑,我就一槍打爆你的頭,剛才你看到了我的槍法。”
那個馬甲男臉刷得一白,他低着頭看到了男人手裏的槍,屋裏幽暗的光,以及兩個面黃肌瘦的孩子,他想拔腿就跑,可是他忌憚男人手裏的槍。他不能死!那個人有兩個孩子,也許他還可以搏一搏。
男人說:“我們不想傷害你,只想保護自己,等我們離開之後,你才能離開。”
馬甲男的眼睛四下轉着,他貼着牆壁,挪進了屋子。
男人用槍指着他,讓他對着牆角蹲下,不準回頭,然後男人用槍托砸暈了他。
他将那個陌生人用麻繩子綁了起來。
做完這一切之後,男人将狗拉了進來,擦去血跡,然後觀察了一下周圍的動靜,他拾起手槍,關上了門,這裏就像什麽也沒發生,但是确實有一條生命逝去了,只有上帝才能看到。
兩個孩子神态各異。男人看了眼他們,他在他們面前查看了手槍,裏面只有一顆子彈。他覺得失去了一顆子彈,又得到了一顆,挺不錯的。
女孩有些擔心,她說:“爸爸,剛才的槍聲會不會吸引其他的人?”
男人說:“會,但是他們不敢輕易靠近,他們害怕槍。現在是晚上,他們會躲起來。”
女孩說:“是啊,現在是晚上,可是那個人為什麽冒險出來?”
男人回答不上來。
女孩說:“也許他的同伴會來找他。我們會有危險。”
男人說:“如果他的同伴願意冒險前來,那麽他作為人質也是有效的。”
女孩說:“你相信他的話嗎?他說他的家人快餓死了。”
男人說:“不相信,因為他們還養着狗。”
說起狗,男孩終于忍不住問:“爸爸,你為什麽要殺那條狗?”
男人搓着手,臉上的神情有些松弛,他盯着爐火發呆,他說:“因為這條狗會找到我們的蹤跡。”
男孩不理解,他有些困惑,他覺得爸爸不應該對着一只動物開槍,子彈應該留給那些壞人。
女孩搶先說:“因為他知道我們有吃的,如果那個男人或者他的團夥知道我們有吃的,會讓狗跟蹤我們然後殺死我們,爸爸不想殺人,所以他殺了狗。”
男孩恍然,他說:“可是,也許他只有一個人,他并沒有團夥。他也不會想跟蹤我們。”
男人說:“也有可能,但是我們不是他,不知道他會怎麽做。”
女孩說:“不知道為什麽,我覺得我相信他是為家人出來的。”
男孩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我們也許可以給他一些吃的。”
男人說:“我們不能冒險,如果你給了他一些,他會想要更多。”
男孩說:“可我們不會,我們只會感激。”
男人說:“他們不是我們。”
男孩說:“可我覺得他沒有殺狗,他是個有底線的人,他一定不吃人,他連狗都沒吃。”
男人說:“是的,他也許不壞,但是我們不能不提防。不吃人,不吃狗的人不代表他不會傷害我們。”
男孩說:“爸爸,我們不會殺他的對嗎?”
男人說:“對,我們不殺他。明天我們離開之後,他就自由了。”
男孩松了一口氣,他不喜歡殺人,也不喜歡看到別人殺人。
女孩看着狗說:“爸爸,那條狗我們帶走嗎?”
男人想也沒想:“不,那條狗留給他,我們不搶別人的東西。也許他的親人真的處在餓死的邊緣,也許他真的是個好人,我們得給別人留條活路。”
女孩有點惋惜,她覺得其實帶走這條狗也未嘗不可。可她覺得爸爸是對的。
男孩忽然很好奇,他說:“如果真是這樣的話,你殺了這條狗,他會難過嗎?”
男人搖了搖頭:“不知道。也許會,但是也許他會慶幸我們殺了它,因為他自己下不了手。誰知道呢。”
男孩說:“我們需要給他留一點幹黃豆嗎?”
男人說:“不,不用留。”
男孩:“哦。”
女孩:“爸爸,你覺得我們算好人嗎?”
男人:“算。如果我們不算好人,這個世界上就沒有好人了。”
天才一點點亮,男人便帶着孩子們離開了那個屋子,他們的蛇肉黃豆大餐吃了三天,當然其中又加了點黃豆,他們煮了一大鍋黃豆湯,喝飽了之後,将剩下的都留給了那個昏倒的男人,應該有挺大的一碗。
男人想了想還是沒有把手槍還給他,他對人的提防已經到了難以想象的境地,他還是假設他是壞人,也許在下一次遇上的時候,這枚子彈會要命。所以他留下了這把槍。但是他在男人手裏塞了一把小刀,方便他醒來後自己割斷繩索。
他将爐子熄滅,然後關上了門,早晨的冷空氣讓他一出門就咳個不停,他得去找幾個像樣的口罩來,男人這樣想着。
他們走過了小屋周邊的灘塗地,沒走多少路,孩子們又感到累了,他們總是很容易就感到自己走不動了,其實男人也有這樣的感覺,一旦休息了下來就會不想再上路,但是他沒有表現出來,他不能。
男孩還念着那個陌生人,也許他實在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想,他說:“爸爸,你說那個人已經離開了嗎?”
男人說:“他醒了之後就會自己離開。”
男孩說:“不知道他醒了之後會是什麽表情?”
男人說:“驚訝,他一定會的。”
男孩笑了笑,他說:“爸爸,你覺得他會感激我們嗎?”
男人說:“不知道,但是至少我們沒有騙他,我們是真的沒有傷害他。”
男孩似乎是踏實了。
那個男人醒來後,看到了身邊的黃豆湯,和那只死狗,他将狗背在身上,然後将黃豆湯倒入了一個罐子裏,他用手抹了一把眼睛,飛快地跑了出去。
他用一種迫切的心情,希望還來得及!他爬上了一座小山丘,那裏有個不起眼的小洞,他說:“親愛的,我回來了!親愛的,我們的孩子有東西吃了!”
洞裏的女人臉色蒼白,已經暈了過去,而她懷裏的嬰兒眼睛睜得大大的,正發出咯咯的笑聲,他伸展着四肢,開心地在空中揮舞,嬰兒的嘴唇上是鮮血。
男人一邊抹着淚,一邊一勺一勺将黃豆湯往女人嘴裏灌,湯從女人的嘴角流了下來。
他哭着說:“親愛的,對不起,對不起,我們有吃的了,你一定要堅持下去。”
女人慢慢睜開眼睛,她喝了幾口湯,看到了死去的狗,她幾乎哭了出來,心酸和無奈惱恨在瞬間如決堤的洪水,她責怪:“你還是殺了它?它是我們中的一員。”
男人說:“我沒有,我發誓不是我殺的,給我們黃豆湯的人殺了那條狗,他以為我會傷害他的孩子,他們沒有把狗帶走,他們是好人。”
女人聽到男人的解釋平複了一下心情,她說:“我無法相信現在居然有給你食物的人,我懷疑你殺了他們。”
男人激動地說:“我發誓,我沒有殺人。”
女人一言不發挖出了狗身上的子彈,她終于相信了,這子彈不是來自于他們的那把槍,她說:“他們殺了狗,卻沒有殺你?”
男人點點頭:“是的。我很害怕,怕他們殺我,我以為我就這樣完蛋了。但是他們只是打暈了我,在我醒來之前,他們已經走了。”
女人說:“我們的槍呢?”
男人說:“跑得太急,丢了。”
女人應了一聲,有些惋惜,她有些認命地說:“我聽到了槍聲,你又一晚上沒有回來,我也不想出來找你,我會在這裏等你三天,你最長離開的時間是三天,如果你三天沒有回來就一定是死了。如果你死了,我們也和你一起死。”
男人将女人揉進懷裏,将她的頭放在自己的下颚底下,緊緊地抱着她。
他沒有流淚,但是眼裏已滿是火燙的濕潤,就好像久久幹涸的土地一下子盈動着清泉,他的臉和洞內的幽暗融為一體,他說:“我要向上帝忏悔,為了你們,當時我想過殺人,只要能弄到吃的,我不惜搶奪,我覺得自己已經瘋了,那種邪惡的念頭一直盤踞在腦海當中,再不濟我就殺了跟随我們多年的狗。對不起。我發誓我再也不會了,就算我們一家人死在一起,我也不會這麽想了!我可以用我們的生命起誓!對不起,親愛的。”
女人的頭埋在他的臂彎和他抱在一起痛哭,她哽咽:“親愛的,每一天我都會以為是我們的最後一天,饑餓和恐懼一直伴随着我們,我有時候已經堅持不下去了,真的堅持不下去了。”
男人擔心地揉着她,一下一下親吻着她的額頭:“不許你這麽說,我們連孩子都生下來了,我們一定能繼續走下去的,今天我見到的那個男人,他帶着兩個孩子呢,我們也可以的!相信我!你一定要相信我!”
女人點點頭,黃豆湯,和死去的狗,成為了他們新的希望。
Chapter30
男人帶着兩個孩子走了好幾天,他們來到了一個高速公路的加油站,路上有很多這樣的站點,他們經常會遇到,每次都會進去看看,男人檢查了下油箱,裏面早就幹涸了,想想也不會找到汽油。加油站裏面有個便利店,裏面的貨架倒了一地。滿地都是廢棄的報紙,雜志,這些東西人們都不需要。
女孩看到了一個封面上印有一個女影星的時裝雜志,她蹲在一邊新奇地翻閱,那裏的女人都穿着漂亮的衣服,鮮豔的色彩,她們太美了,女孩看了看日期,她都不記得現在是什麽時候,所以那個日期她也不敏感,那個女人的名字叫西林,她演過著名的電影《當末日降臨》,雜志上是這麽寫的,但是女孩沒看過。
女孩出神地望着西林,她塗抹着口紅,打着黑色的眼影,頭發梳得油光發亮,就像一個冰激淩,她穿着一身旗袍,那雙高跟鞋高得誇張,女孩心想這樣的鞋能走路嗎?她想象着自己穿着這雙鞋的樣子,她一定會摔死的,她暗自笑了笑。
她用手摸着畫面,就好像她能觸摸到裏面的時尚與美。如果有機會她真想像雜志上的女人那樣打扮自己,哪怕就一次。
男人見女孩看得入神,臉上露出不易察覺溫柔的神情,就算是這樣的末日,也不能阻擋一個女孩愛美的心,這樣一顆心在末日裏顯得彌足珍貴,她至少還知道憧憬美,而不是只知道吃。
男孩則坐在便利店門口的一把塑料凳子上休息,那把凳子的藍色已經發白了,他盯着便利店門口的那個歡迎的米老鼠,它沒有電了,已經不會再喊歡迎光臨。
他最近對什麽都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