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構想

第39章 構想

時間原因，蘇染沒做多的紋樣嘗試，晾幹後上了層釉便直接放在窯中燒制。陳叔就住在窯廠邊上的土瓦房裏，在他的邀請下，蘇染和簡塵應允留下來吃晚飯。

木桌長凳椅，都已成遙遠的記憶。陳叔的廚房收拾得十分幹淨，老竈臺的角落裏整齊疊放柴火，正對過來就是水缸和米缸，這裏最不缺的就是瓶瓶罐罐，裝調料的小瓦罐也擺了一排。

鍋臺上熱氣蒸騰，香氣四溢，陳叔游刃有餘時不時注意着火候，“這甜白釉小塵費了不少心思啊，脫胎就需要幾十道工具。第一次嘗試用在小物件上，小小個工藝更是精細。我猜他作甚，和你倒也相配。”

蘇染和簡塵就并坐在小木樁上，竈膛裏的火苗抵着鍋底随意肆虐，等稍微弱下來，簡塵便一手夾着火鉗撥弄，蘇染一手撐着腮擱在膝蓋上，整個人因為火溫而暖烘烘的，眸中映着火光和他。

等只剩蒸菜和蒸飯，陳叔占據添火的位置，讓他們倆在一旁等候。他忙前忙後，臉上的笑容卻一直沒消失過。

“開飯咯。”陳叔端上最後一盆菜，招呼蘇染和簡塵用餐，“鄉野小菜，別嫌棄。”

蘇染夾起一片青菜嘗了一口，“陳叔客氣了，手藝相通，又都是火上功夫，怎麽可能有差呢。”

“女娃會說話。”看着蘇染咬了一口，陳叔這才拿起筷子。

老式竈臺做出來的菜有種不一樣的醇香，尤其是焖出來的紅薯和魚色香味濃，蘇染不時瞟一眼竈臺，她的小動作不一會兒就被簡塵注意到了。

終于挑完碗裏的飯，蘇染抑制住興奮和期待，在簡塵邊上悄悄說道，“想吃鍋巴。”

“有。”陳叔放下碗筷，“別不好意思，都是一家人。”

陳叔你聽力未免也太好了，蘇染連忙起身，“謝謝陳叔，那我不客氣了。”

她走到齊腰的竈臺邊上，拿起鍋鏟抄起鍋底硬硬的一片，把米飯卷在裏面，端端正正地放在了盤子裏。

黃脆的鍋巴薄厚剛好，每粒飯中透着柴火的香氣。這間冷清慣了的小屋子也因簡塵和蘇染的到來溫馨起來，極具煙火氣息。

夜晚，整個窯廠靜了下來，不遠處的煙囪在月光下輪廓漸深。

Advertisement

吃完晚飯，簡塵帶着蘇染好好逛了一下，蘇染不時用食指和大拇指攢着那幾顆玉蘭，心下歡喜至極。

“陳叔一直一個人麽？”

“兒子也在A市的，不過對陶不是很感興趣，在外面學茶藝。”

蘇染不免想起外公外婆，但他們一家常有聯系，尤其過年間熱熱鬧鬧的，染坊裏幾排高木架上還會經常曬着各色布料，在風中肆意飛舞，四合院裏傳出的全是歡聲笑語。

而這一片的窯廠，堆着殘垣半壁。未經修飾的土陶、舊瓦片堆放在路邊，在夜的襯托下更顯寂寥，熱火朝天的日子最終泯滅在歲月中。

簡塵牽着那只手，走了一路。蘇染頭腦不斷運轉，踩上一片碎瓦罐，腳踝一拐，差點摔了一跤，還好簡塵手疾眼快穩住她身形，“慢點。”

熟悉的碰觸動作讓兩人不約而同想到那天意外，相視一笑。

昏暗的燈光柔和視野，只銀銀月光照透明亮雙眸。蘇染甜甜笑着，梨渦中好似盛滿水，讓人口幹舌燥。

頸間皮膚白皙滑膩，線形流暢的鎖骨間墜着他親手做的白玉蘭。簡塵一左一右抵着蘇染的手臂，緩緩移動到腰間，蘇染的手也搭在簡塵肩膀上，兩人越湊越近，呼吸交錯在一起。

“我想到了。”蘇染眼神一亮，“可以改造一下，陳叔不想變的地方都可不變。”

簡塵停住動作，一雙深邃的眼眸盯着她不放。

“讓歷史民俗文明一體化，在這裏學習制作陶藝，配上茶藝開發文創産業。我外公外婆家的染坊就是這樣，有一處紮染體驗空間，會有游客來嘗試，每年也會有各年級的學生來參加社會實踐。”

簡塵倏地笑了，似是沒想到蘇染一直在琢磨這方面的事。他也不是沒想過，只不過一來較為繁忙，二來陳叔比較念舊。剛好接下來會稍微空一點，可以提上行程好好規劃。他權衡一番道，“可以一試，我聯系下我爸，看看可不可以聯動。”

“是吧，按照地質和窯廠特色使用相近材料進行改建，保留原有韻味開發文化休閑空間，施工也不難。陳叔兒子不喜歡品茶麽，圈一處做茶館，傳授茶道。建築外形麽，參考紅磚石紋理質感，方形柱式結構，屋頂可以做簡易線條框架……”

望着她神采飛揚的臉龐，簡塵細細聽着蘇染的規劃，任由她說完。雖然設計設想和實際情況總會有所出入，而且必定是個龐大的工程，需要聯動多方進行開發，但她說的未嘗不可。

同時他嘆氣，這個氛圍多适合做些其他事情，他第一次覺得從事同個領域也不是十全十美的事。

直到開車回校，蘇染仍在談論構想。她轉了個頭，“阿塵，你覺得呢？”

“我覺得……”聽到那兩字莫名讓人舒心，簡塵綻放微笑，“不錯，等國創立完項帶你實地測繪，到時寫份任務書，課上學過了麽？”

“學是學過了。”是哦，蘇染才意識到自己是個小喽啰。學院派離社會經驗肯定還有段距離，一些停留在紙上的東西放到現實中未必可行。

“這個要問過各方意見，最好由文。化。部門牽頭。”腦子裏已經拉好總體框架，可行性很高，那位伯伯剛好還是熟人，“如果批下來了，你可以跟着工作室一起做設計。”

“啊，我虛。”蘇染心裏還是有數的，以後會涉及方案技術設計，還有各種圖的繪制，她是大二不是研二，毫無實踐經驗離考證都還有段時間，蘇染有聽說過有幾屆優秀畢業生學長學姐可都在那工作室。

“主要交流設計想法，跟一個全程收獲會很大的，不過還是以學業為主。”簡塵語氣長而舒遠，“有我在，不急。”

被大佬帶着飛的感覺真是太爽了！蘇染惬意地靠在車墊上，車窗明淨，沿街的路燈和風景在黑夜中緩緩向後退去，車子在大道上一路向前。

臨近門禁點，蘇染也毫無睡意，精神飽滿，擋也擋不住的活力，想法就不僅包括建築方面了。

“廢棄的瓦罐就可以拿來當盆栽做裝飾，或者貼牆面也不錯。”

“等文創産業做起來了，訂單也會多起來。”

“陶藝區可以劃分兩塊，現在家長都很注重小朋友的動手能力，陶藝可以培養藝術熏陶，很受歡迎的，比紮染還普及一點。”

簡塵停車靠邊，無聲嘆了口氣。他試圖轉移蘇染的注意力，“我可以拆你的禮物麽。”

“可以啊。”蘇染應得爽快。

簡塵側身從後座拿出那個包裝盒來，目光在掠過蘇染時頓了一下，過了一會兒才有些漫不經心地收回來。

優質牛皮材質制作的卡包，天然的紋理上映着刺繡圖案，用色低調而不失內涵。每個節點處都插着硬片，可以随意拆卸。簡塵每拔拉出一片，都細細欣賞一番再插回去。

兩面都有圖案，線條繡出建築的樣式，以線構骨，疏密得當，明暗交錯中富有肌理效果，同時給人畫面感。一面古建築，亭臺樓閣造型不一；一面歐洲建築，典型的代表建築形制。

簡塵按照原先的包裝又把卡包一步步裝好，側身将它放回到後座，一手撐着副駕的座椅，從中間縫隙轉回來時，卻挪不動身子了。

簡塵凝視着蘇染，一雙桃花眼深邃不見底，醞釀着朵朵浪潮，“我很喜歡。”

幽深的眸子飽含深情，蘇染不自覺又摸上頸間的白玉蘭，含情脈脈，“我也喜歡。”

兩人對視着，車內彌漫着暧昧的氣氛，随着兩人的溫度節節攀升，距離再一次拉進，手機卻不合時宜地響了起來。

A市來電，簡塵無奈接通電話，卻絲毫不挪動身子。

【您好，我們這裏是小天使兒童培訓中心，是否考慮發展您孩子的才藝潛力，包括古典樂器，演講比賽……】

簡塵平時接到騷擾電話也會客氣地回一句“抱歉，不需要”。但此刻，他有些不爽，涼飕飕說了聲，“未婚，沒有孩子。”

對面什麽也沒說，直接挂斷電話。

蘇染輕輕笑出聲來，看着眼前那人微微上翹的眼尾和雙褶，很像做陶時因為離心走出來的兩道線跡，肆意有形又有流動感。

“家長注重小朋友動手能力。”盯着近在咫尺的容顏，簡塵念叨了一句，“你希望以後我們的孩子學些什麽才藝比較好。”

簡塵一邊說着一邊繼續傾身，微抿的唇帶着禁欲的誘惑力，搭着撩人的氣息，迷得蘇染七葷八素。

不行，不能被帶節奏，怎麽都到孩子了。蘇染兩手抓着安全帶，嘗試細水長流之路，“我覺得之前我的那個設想……”

“閉嘴。”僅存的理智和克制蕩然無存，簡塵按住她的手，吻了上去。

有些命令式的詞語從簡塵嘴裏念出來也是平平仄仄的，就好像在講無關緊要的事，依然帶着水水的溫柔。沒想到蘇染言聽計從，兩片唇瓣繃得緊緊的。

“那麽聽話，嗯？”簡塵偏離半分，額頭抵着額頭，嗓音有些喑啞，“染染，別咬着牙。”再次貼上紅唇，感覺對方放松了一些，才攻城略池。簡塵溫柔而放肆掃蕩着，攫取所有清甜。

蘇染也盡量回應着，只不過還有些招架不住對方的熱情。與上次相比有了些經驗，至少會在接吻時調整呼吸了。

不知吻了多久，簡塵才戀戀不舍地輕輕咬了咬令人流連忘返的唇瓣，離開時被他的小女友也以牙還牙地咬了一口。蘇染看了眼反光鏡裏緋紅一片的自己，澄澈的雙眸中蒙了一層水霧，怎麽看怎麽像幹了不可見人的事，決定等會兒再下車，大不了刷門禁卡回寝室。

她拉下車窗通了一些風進來，才驅散些身上的熱氣。瞥了一眼主犯，美如冠玉的臉上出現了一丢丢瑕疵，下唇角破了道小口，甚是明顯。

那道視線回過來，蘇染立馬瞥開，手撐在窗臺上捏了捏耳垂，作擡頭望天狀，車頂都快被她看穿了。

從犯變主犯，蘇染發誓她不是有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