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腸胃炎

“哈喽?接電話這麽快,是不是又在給人發信息?發給誰啊?”沒開免提,安靜的車內也能清楚的聽到手機裏傳來的年輕女聲的調侃。

電話接通時,車子開出校門正要往主路上轉,因為車輛多,周未觀察路況沒有顧得上說話。

電話另一端等不到回答,不高興地提高聲音叫他的名字:“周未!周未你在聽嗎?周未?怎麽不說話……”

斯惟頓時覺得像拿了個燙手的山芋,手抖得過份了。

周未把車停在路邊,從他手裏拿走電話貼在耳邊,明顯壓着火氣,說:“對不起,剛剛在開車……看路況,不方便講話……今天沒事,出來得早點……沒有約誰,真的!……”

不知道電話那頭說了什麽,周未也不高興了。他擡頭看了斯惟一眼,突然移開手機按了免提。舉到斯惟面前,誘哄小寶寶的語氣說:“乖!叫聲姐姐給她聽!”

斯惟想了想,輕聲說:“您好。”

電話另一端似乎遲疑了一下:“你好。”

“現在信了吧?”周未收回手機,關了免提,“剛剛是這個小朋友在用我的手機,不小心點了接通。這個時間,你不是應該在睡覺嗎……還真是辛苦你了,特意定了鬧鐘打過來……你不會現在連個男的都要打聽吧?……你管得也太寬了……Leo怎麽了?他愛和誰在一起是他的自由!……我覺得他挺好……那是他的事……”

不知道電話另一端的人有沒有發現,反正斯惟坐在副駕駛上,沒由來得周身升起一股冷意,胳膊上肉眼可見地又起一層粟。他扭過頭去看窗外的風景,脊背上涼飕飕的,不自在的在靠背上蹭了蹭。

周未的聲音間隔時間越來越久,氣氛也愈發陰沉。

斯惟在猶豫要不要推門下車透氣的時候,背後的周末發出一聲冷笑,咬着牙一字一句:“文曉玥!你是我什麽人啊?請你自重!”

周未挂了電話,手朝背後一揚,黑色手機撞向車頂,又在後排座椅上撞擊發出咚的一聲悶響,摔下去,不知道掉進哪個角落了。

車子打着火,重新啓動,車廂裏陷入安靜。

一通電話,撕裂周未一慣以來的溫和嘻笑。此刻沉悶壓抑的樣子像一座随時會噴發的火山,危險而具有毀滅性。

斯惟原本就不擅長說話,且和周未沒那麽熟,這個時候就更不知道說什麽好,只好大家都沉默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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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曉玥?是林媛媛說的曉玥姐?是周未的女朋友?

斯惟偷偷看周未的臉色,除了陰沉,沒有任何有效信息,似乎剛才的電話勾起了他全部的憤怒,讓他的情緒變得不穩定。

反應慢了兩秒,差點撞上突然變道的前車!

斯惟吓了一跳,還好周未及時踩了剎車。

周未單手解開領口的扣子,按下一半車窗,讓窗外的風吹進來。似乎清醒了些,輕輕呼出一口氣,凝神開車。

沉默的氛圍讓斯惟覺得不舒服,要不是離得太遠,趕着去公司,斯惟很想跟他說告辭。

車子走走停停,時間似乎蝸牛爬一樣慢。

好不容易堅持到市區,斯惟打算找個好打車或者坐公交車的位置之前,先找了個公廁——他鬧肚子了。

“去醫院吧!”周未替他捋着後背順氣,皺眉說道,“幾個冰淇淋吃得上吐下瀉,吓人!”

斯惟趴在公共洗手間的洗手池上,雙手捧着自來水漱口,忍過一波胃痙攣,搖頭:“沒事!過會兒就好,我去診所拿點止疼藥,晚上還要練舞。”

“你這個樣子還練什麽舞?練出人命算誰的?你們公司擔得起嗎?”周未有點生氣,抓着他的胳膊,扶他起來,“走!去看醫生!”

斯惟幾乎虛脫,沒有多少力氣根本拗不過,被他塞進車裏。

周未彎腰幫他扣安全帶,手墊在安全帶底下,試探調節經過胃部的橫向松馳度。

斯惟身上還穿着那件冰藍色的套頭衫,在學校裏拍完照片,因為躲那幾個女同學,着急離開,沒找地方換衣服。後來車子開到路上,他也不好意思在車上,光着膀子當着周未的面前換,就一直穿着了。

剛才吐了好幾回,不知道什麽時候還弄髒了衣服,周未倒是細心拿紙巾幫他擦了,但是還有未幹的污漬和難聞的氣味。

周未試安全帶的松緊時,白淨的手指會蹭過那些污漬。

“我……我自己來吧……”斯惟不好意思地去擋他的手。

稍一低頭,就能聞到自己身上氣味難聞,周未離得這樣近,一定被薰到了。

周未像是沒有在意這些,手指在安全帶底下來回滑到兩下,問他:“這樣應該不勒吧?”

隔着薄薄地衣服,溫熱得手指像貼在皮膚上滑動,斯惟瞬間全身緊繃:“不勒。”

“坐好。”周未撤開,看出他僵硬,不禁笑了一聲,“你怎麽了?”

斯惟擡手抹去額上的虛汗,順便遮掩自己的臉色,含糊說:“沒什麽,就……覺得你照顧人挺周到的。”

“沒辦法!都是被我妹磨練出來的。”

周未在駕駛位上了車,熟悉地系安全帶。

斯惟捂着胃部說:“不用去醫院,我家樓下有個社區衛生站,離這裏也近。我常去那裏看,情況他們都知道,還不用挂號排隊。”

周未不放心,看着他蒼白的臉色說:“靠譜嗎?我看你這模樣,好像很嚴重啊!”

斯惟靠在座椅上,側身微蜷,說:“要是我估計不錯,應該是急情腸胃炎,我每年夏天都犯這個毛病。”

“每年都犯?你也不長記性?”周未數落他,也數落自己,“不過今天怪我,不該給你買這麽多冰淇淋吃。”

斯惟虛弱地笑了一下:“是我自己管不住嘴,你又……”“不知道”三個字沒說出口,胃裏一陣抽搐,疼得他捂着胃彎下腰去,要不是安全帶勒着,就要縮到座椅下邊。

等他熬過這一波痙攣,周未擔心地說:“不行!你這樣坐不住,到後邊躺一會兒吧。”

斯惟咬牙忍痛,勉強點點頭。順從地被他扶到後排座椅,側身躺上去,周未塞了只小頸枕在他腦袋底下,又拿了薄毯蓋在他身上——周未摸到他的手臂涼涼的,還有一層冷汗在身上。

“忍一忍,我開快點。”

周未把他說的地址輸進導航,讓他睡一會兒。

車裏的空調和窗戶都關了,但他還是覺得冷,不是溫度,是疼痛。胃痙攣一陣一陣地冒上來,好幾次他都覺得胃酸頂到咽喉,想想不能吐在車裏,又被他硬壓回去。

他知道周末開車挺快的,但是疼痛還是讓他覺得時間漫長。實在躺不住,從座椅上滑下去,跪在腳墊上,胃部硌在座椅邊緣棱角上,又塞了頸枕頂着。再次痙攣的時候,外部疼痛遮蓋了內部疼痛,似乎好受一些。

“到了!是這裏吧?”周未很快停好車,繞過來拉開後門扶他。

斯惟疼出一身冷汗,腿都軟了,靠着周末半扶半抱進去。門口負責分診的醫生他認識,開口叫了一聲:“李姐……我好像又犯腸胃炎了。”

他對自己的狀況還是有數的,畢竟每年都犯。躺在病床上輸液時還在想,下次拿藥,自己就知道了,都不用醫生開方子。

就是蒙脫石散太難喝了,倒不是淡淡地甜味不好,而且藥粉在水裏似乎根本不化。喝進去糊得嗓子裏都是粉末的感覺,他幾次都因為這個藥險些吐了,每次都是硬灌。

輸着液,迷迷糊糊睡着了,等他醒的時候,窗戶外邊的天已經黑透了,萬家燈火亮起。

自己感覺了下,腸胃似乎也不怎麽痛了,盡管身上還是虛弱,至少可以自己撐着回家。

他聽到有人輕聲笑,歪頭看到輸液室外的辦公桌後邊坐着兩個人,正在說話。

拿着筆寫字的是護士小丁,二十多歲的小姑娘,整個人水靈的發光。不知道聽了什麽好笑的話,時不時地掩唇而笑,愈發光采照人。

坐她旁邊的周未,臉上又是恰到好處地溫和笑容。

差點忘記了,周未在圈子裏被人叫作海王,這樣的人,見到漂亮的姑娘,怎麽會不發散魅力呢?

撩人的時候溫柔似水,禮貌周到,打電話都能給人膩出一身雞皮疙瘩,可是對待女朋友——不知道他和他女朋友怎麽回事,如果不能繼續相愛,何不好聚好散?

不過,有女朋友的人還好處撩妹,把溫柔給了女朋友之外的人——他實在欣賞不了周未對感情的态度。

小丁是他的同學,兩家住同一個小區,一塊長起來,他不能眼睜睜地看着小丁被周未撩着玩。而且小丁還有男朋友,萬一被小丁男朋友知道,不是害人家姑娘嗎?

小丁擡頭看過來,發現他的輸液瓶要空了,放下筆過來等着拔針:“醒啦?感覺怎麽樣?”小姑娘心情好,看他的眼神也暖了幾分。

斯惟以前都不知道這個小姑娘笑起來有梨渦,抹了把額頭上的虛汗說:“沒事啦!”

小丁幫他取了手背上的針,又囑咐說:“你明天下午再來輸一次液。你朋友已經替你把藥都開好付過錢了。口服藥的用法和用量寫在盒子上,你按時吃。一定注意不要吃生冷油膩地東西,盡量吃得清淡……”

作者有話要說: 斯惟:生氣!海王把“魔爪”伸向了我的朋友?

周未:……我可以解釋嗎?後媽給個機會!

慕斯菌:沒有!不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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