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田螺先生
斯惟的家是兩室一廳的戶型,并不寬綽,只有70多平。
住久了,置辦的家什多了,就更顯得狹小。
白淨的牆壁,粉刷了沒兩年,還保持着讓人舒服的潔淨度。
桌椅、沙發、櫃子、臺燈也都是有年代的舊物件。
擦洗得幹淨,光線充足的時候,甚至可以映出人的輪廓。
桌上鋪的桌布,沙發上的布藝外套、抱枕,都選擇了複古花色,和家具的年代感協調。
對于一個男生來說,家裏保持成這個樣子,已經可以給五星好評了!
若說真有不足——大概是之前丢在沙發上,換下來沒收的衣服。以及茶幾上裝着半杯水的杯子,牆角立櫃上花瓶裏枯萎的花束。
周未留意到客廳的棕色高腳櫃上,錯列擺了三只相框——兩男一女。
兩位老人,看相貌是斯惟的祖父母,年輕的那位只有三十多歲,和斯惟有三四分像,應該是斯惟的爸爸。
相框的前邊還有一只小小的帶着銅綠的雲紋香爐。
周未想起那天和斯惟公司的助理一起乘電梯離開時,Leo問:“要不要跟斯惟家裏說一聲?畢竟人家的孩子受傷住院了,不算小事。就算害怕老人擔心,這樣瞞着不太好吧?”
那位助理嗐了一聲,說:“他就自己一個人,沒什麽親人了!好像有兩個親戚,也不跟他走動。”
“卧槽!太慘了吧!小小年紀孤家寡人的,也沒女朋友嗎?”
“這就不知道了,應該是沒有吧?沒聽說過。他性格太悶了,估計沒有女孩子喜歡他這種。”
周未揣測,既然只有這三位的遺像,斯惟的母親應該還健在吧?也是像他一樣,因為某些原因不能和母親住在一起了嗎?
他掃視兩眼,沒有表露多餘的情緒。
看到斯惟從門口擺着的鞋櫃裏取了拖鞋換上,周未說:“我也換鞋吧。”
“就我自己的一雙。”斯惟不好意思地笑笑,解釋道,“平時沒有客人來,所以沒準備。你穿自己的鞋吧。”
周未點點頭,把東西拎進來:“放哪?”
斯惟說:“随便放就行,回頭我會再收拾。”
周未把東西拎到沙發旁邊,擱在碰不到的位置。
斯惟先開了空調,然後到廚房去燒水洗杯子:“你先坐一下,水很快就燒好。”
周未走到陽臺上,透過窗戶上的玻璃往外看。
映入眼中的是大片外牆刷成磚紅色搭配米白色的六層樓,樓的再遠處是裝滿藍色玻璃幕牆的高樓大廈,象征繁盛的時代。
而這一片小區就被圍擋在高樓裏邊,像一片小小的,帶着煙火氣和歲月感的孤島。
樓底下一條不算寬綽的的單行車道,兩邊都是店鋪,吃喝不愁。
店家閑着無事,就在門前的柳樹蔭裏支起桌子下棋、打牌,聽着蟬聲,打發一天裏不算忙碌的時光。
還有人支起竹躺椅,聽着收音機裏的廣播,閉目養神。
“沒有茶葉,剛剛發現冰箱也空了。”斯惟再次尴尬了,“白開水可以嗎?”
“可以。”周未回到客廳,笑着緩和他的尴尬說,“你不用這麽客氣,我平時喝得最多的就是白開水,正對我的胃口。”伸手去接他手裏的玻璃杯。
“有點燙。”斯惟小心地把杯子放在茶幾上,上邊的灰塵他已經擦幹淨了。
斯惟沒忍住扭過身子打了個呵欠。
周未看到,說:“你在醫院裏沒睡好,回家可以好好睡一覺了。你不用招呼我,去休息吧,我喝了這杯水就走。”
斯惟确實撐不下去,在車上眼皮就一直打架。
周未這樣說,自己再硬撐就矯情了:“好,那我就不跟你客套了,我去睡會兒,你自便。”
斯惟回了自己的小卧室,換了床單,從櫃子裏拿出一條淡藍色的毯子抱在懷裏,倒頭就睡。
确實太熬人了,醫院裏一直睡不踏實,躺在自己睡慣的小床上,枕着用慣的枕頭,睡意格外濃。
雖然身體放松,不過周未還在家裏,他的腦子裏還是繃着一根弦,沒有完全沉睡。
迷迷糊糊聽到防盜門阖上的聲音,房間陷入安靜,他反應了一下,知道是周未離開了。
懶得起來,就躺在床上摸索着,把醫院裏穿回來的T恤和牛仔褲脫了,随手丢到腳那一邊,翻個身抱着毯子徹底睡沉了。
一覺醒來,外邊的天色都暗了。
胃裏餓得有點難受,嗓子也幹,要爬起來弄點吃的。
想想還是點外賣吧!即便樓下就有餐館,但被窩裏舒服得讓他軟了筋骨,寧可多躺幾分鐘,也懶得下樓了。
去桌子上摸手機,摸了個空。揉揉眼睛撐起上半身,發現桌子上真的沒有手機。
這才想起來,回來的時候,開了門順手把手機和鑰匙放在進門的鞋櫃上了。
不情願地爬起來,除了胃要鬧,嘴裏也渴了。
他路過客廳,看到茶幾上的玻璃杯沒有了,已經收到了餐桌上的杯子架裏,連茶幾上的水漬都被擦幹淨了——周未還真是一如既往的細致。
從冷水壺裏倒了半杯水,咕咚咕咚大口喝了。
忽然想起,自己燒完水,懶得多刷杯子和冷水壺,熱水就一直在燒水的壺裏沒有往外倒,那這杯水難道是住院之前剩的?
他忍住要吐出來的心情,低頭細看,發現杯子不像沾染灰塵太久沒有刷過的。
架子上其它的杯子也是幹淨的。
包括冷水壺也幹淨得透亮,摸不到一點塵埃。
周未有潛力做田螺先生!
斯惟的第六感忽然閃了一下,霍然轉身,發現通往陽臺的門邊靠着一個人,周未!
“卧槽!”斯惟吓得一哆嗦,剛睡醒的那點迷糊勁兒瞬間全無,“你不是走了嗎?”
周未嘲他吹了一聲口哨,笑得眼睛彎彎:“身材還不錯!就是有點單薄。”
斯惟後知後覺地跟着他的視線低頭——全身上下,只穿了一條平腳內褲!
風一樣沖進卧室,聽到周未得意且爽朗地笑聲。
斯惟咬牙切齒地發狠:“你他媽什麽時候又回來的?”
“你不是說冰箱空了嗎?買了點吃的給你送來,不謝謝我?”周未調侃道,“都是男人,構造一樣,你害羞什麽啊?”
斯惟已經套上了休閑褲,正往頭上套T恤,邊往外走邊說:“我謝謝你啊!我不習慣這樣出現在別人面前。”
“哦?那你拍戲怎麽辦?”周未故作苦惱,皺着眉頭,“我看片子裏,有人為藝術獻身,都能全`裸出鏡呢!”
“不一樣!拍戲是拍戲,會提前做心理建設的!”
“哦。”周未點點頭,頓悟,“原來是我沒有讓你提前做心理建設。”
“……”這話為什麽聽上去怪怪的?
周未擡頭看了眼牆上的挂鐘,17:21分,簡單交待:“砂鍋裏熬了點粥,蒸鍋裏有菜,看看溫度,自己加熱。我有點事,先走了。”
斯惟也看到了時間,這個時間要吃晚餐了:“你不吃嗎?”
“有酒局,餓不着的。”周未擺擺手,“改天再來看你。”他站在門外,臨關門前還不忘笑他,“這次是真的走了。”
“……”
斯惟去廚房裏找吃的,櫥櫃臺面已經擦淨浮塵。小小的塑料盆裏放着洗好的一只蘋果,沾着水珠。
靠近爐竈放着一只發黃的白砂鍋,還是溫熱的。
揭開蓋子,裏邊的八寶粥都熬開了花,拿勺子嘗了一口,甘甜酥軟。
兩只燃氣鍋竈,架着一只湯鍋,一只蒸鍋。
湯鍋的熱水裏擱了一只小碗,裏邊是蒸好的雞蛋羹,沒放佐料,被熱氣撲到臉上,聞着還挺腥的。
另一只蒸鍋揭開蓋子,映入眼中是一條生魚,放了蔥姜絲,只等開火蒸。
斯惟給它們加熱,放入旁邊菜板上切好的佐料,各自添了芝麻油,立刻香氣四溢。
坐在餐桌上大快朵頤的時候,由衷地想:周未完全可以勝任田螺先生!
睡了一個下午,精神上緩過來了,胃口也跟着好了許多。
喝了一碗粥,吃了一小碗蛋羹,魚也吃了小半條,後來是怕撐到胃,才控制住沒有接着吃。
菜收進冰箱裏的時候,發現原本空掉的冰箱裏,已經塞滿了:一箱純牛奶,還有蘋果、雞蛋、面包、青菜……
這臺冰箱除了他自己往裏塞少量的速食食品,已經很久沒有這樣滿過了——上次這樣滿,是奶奶還活着,老人家喜歡囤東西,買到便宜的菜就使勁往裏放,能吃挺長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周未:解鎖“周·田螺先生”稱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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