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說戲

周未忽然覺得自己矯情,他跟斯惟說這些,不過是要安慰斯惟,不想他陷在自己的身世遭遇裏悲傷。

怎麽自己反倒為舊事感傷?傷疤都是勳章!即便那時候是孩子,也是小男子漢!

當年他被關在房間裏,不許吃飯、不許開燈,鼻孔裏塞着紙巾,T恤上還有血漬……

他一個人嗚嗚地哭,又餓又怕,吓得想撓牆,但對着父親還是能梗着脖子堅決地說:“我沒錯!是他們先欺負我的!”

周未晃晃頭,換了滿不在乎地語氣說:“現在再看這些陳年往事,全都是個屁!讓不在意我們的人都滾蛋!沒什麽大不了的!重要的是以後,我們都要越來越好!”

斯惟被他鼓舞,舉起拳頭晃晃:“對!我們都要越來越好!加油!”

斯惟把印泥幹掉的收據拿回自己卧室,拿出一臺米白色的小收音機,交給周未說:“我出去拍戲的時候,這個借給你聽。有了聲音,房間裏就不會顯得太過安靜,你也不會覺得煩了。”

收音機比巴掌大不了多少,非常小巧,因為用得久,才由白色變米白。

邊緣還有突起的棱角磨得掉漆,露出底下有些發黃的塑料殼。

整臺小機器都顯露出潤澤的光華。

周未挑挑眉:“回頭我買串小葉紫檀,你幫我盤一盤吧。”

斯惟不知道他怎麽思維跳躍這麽大,他舉起收音機,說:“包漿真不錯!”

“……”

——

《秋晨》劇組所在酒店。

斯惟因為養傷,進組是最晚的一個。

還有三天就是定好的開機時間。他只能邊拍邊抓緊時間跟老師惡補劇中相關的知識。

劇中的角色,剛登場的時候是個窮混混,被形容是一把幹柴——他是瘦,但真到的上鏡就算胖了。

劇組到時候會先拍其他人的戲,給他留些時間瘦身。

幸好他之前練舞瘦了許多,在劇組嚴格飲食,多鍛煉就能很快瘦下來。

斯惟聽說男主演江鯉是第一個進組的,待了大半個月,進行訓練。

以前參加娛樂圈的大型活動時,遠遠看過,第一次離得這樣近,斯惟很是緊張。

江鯉倒是随和得很,談笑風聲,不論是跟誰都能聊兩句,還給他小點心做為禮物——劇組每個人都收到了。

江鯉已經34歲,但是臉上并沒有被歲月留下痕跡,保養得非常好。正如趙姐所說,臉像22、23的。

和斯惟站在一起,也沒有被比下去。

他在網絡上公布的身高是180厘米,但是因為身材瘦削,目測還要高些。肩寬和腰身比例勻稱,之前看他的寫真或雜志封面,不管是休閑裝還是西裝,穿在他身上都像套在模特架子上。

斯惟見他那天,他剛健身結束。

穿一身黑色的運動裝,戴着發帶,完全素顏,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

斯惟記得以前他的照片和視頻,膚色都是偏白,猜測他是為了貼合角色故意曬成現在的小麥色,有力量感。

他笑起來會仰面大笑,仿佛笑點很低,很容易被逗笑。

跟斯惟握的的時候,江鯉說:“我知道你,前兩天看你的MV了,很帥!眼神幹淨,表達情緒能夠分出層次。打戲也好,手腳利落,漂亮!”對他豎起大拇指,“後起之秀!”

“江老師過講了!”斯惟明顯局促,“江老師一直都是大家眼裏的男神,也是我學習的榜樣。”

江鯉笑眯眯地拍拍他的肩膀,寬慰說:“咱們不弄這些虛詞兒!以後一個組裏合作,少不了互相學習。我有不周到的地方,也請你多多指正,大家一起進步吧。”

斯惟聽他這說,心裏放松了一些。他知道江鯉謙遜,跟別人也是這樣說話。

開機之後,拍攝順利。

江鯉沒架子,永遠跟大家打成一片,有他在片場,永遠都有笑聲。

斯惟沒戲的時候,喜歡坐在角落裏看他們是怎麽對戲的。

除了江鯉,還有幾位老戲骨。飙戲的場面,火花四溢看得大家熱血沸騰,每次導演喊cut,大家都忍不住鼓掌喝彩!

斯惟回到酒店,對着鏡子反複揣摩,參悟。

開始他只在旁邊看,過了幾天,在劇組混熟了,他鼓起勇氣向江鯉讨教。

江鯉每次都會耐心地跟他講解,甚至在休息的時候還會主動拉他加入大家的聊天群體,斯惟在心裏把他當成大哥哥,備感親切。

也正是因為如此,他的戲才沒有如開始擔心的那樣的拖後腿。

據說女主演原定是位實力青衣,不過最終還是換成了資方推薦的流量花安茜。

說是流量花,又比不了真正的流量,通稿發得倒是挺多。遇到真正的演技花,又要用流量來比。

不過她的表演雖然沒有驚喜,但是達到及格線,好歹拿過一回視後。曾導礙于資方面子,就用了她。

斯惟和她有不少對手戲。

兩個人的角色是因為誤會相識。斯惟扮演的小混混,跟着幾個“兄弟”一起在街上欺負老實人,收人家的保護費。

安茜扮演的女主角路過,叫警察阻止他們。

幾個混混看她舉止和穿着不像普通人家的姑娘,兩個警察也對她格外客氣。懷疑她是誰家的大小姐。

第二次見,為了報複。幾個膽大包天的混混趁她挑水果沒有防備,圍過去搗亂,把她挂在手腕上的手袋劃破,偷走了裏邊藏着的一沓錢。

偷東西這場戲,走戲的時候都很好,開拍之後連續NG,氣氛就變得不太美妙。

最開始是安茜笑場了,指着他們跟曾導說:“對不起!導演我實在忍不住,他們的表情太猥瑣了!餘惠芝不可能不懷疑他們吧?”

餘惠芝是安茜劇中角色的名字。

衆混混:“……”

曾導從監視器後邊露出頭來,說:“他們的表情是給鏡頭的,沒問題。鏡頭帶到的餘惠芝當時在低頭挑水果,你不用刻意去看他們。”他又喊兩個群演,“混混甲、混混乙,你們兩個演的挺好,表情争取稍微再痞一點。”

“好的,導演!”

第二遍開拍,兩個混混出現在安茜右側,按照劇情,她擡頭看他們一眼,往左邊挪挪繼續挑水果,斯惟的角色就從左邊湊過來。

斯惟剛湊過去,還沒有做出劃手袋的動作,安茜噗呲一聲又笑了:“對不起,對不起!導演,他的動作有點大,我挑着水果,餘光就能掃到。”

曾導臉上看不出喜怒,叮囑斯惟說:“王順,注意收着點動作。”

王順是斯惟演的角色的名字。

“好的,我注意。”

另外兩個混混年齡都不大,平時混群演沒有太多的經驗。

NG兩回之後,有點找不到感覺,先後被曾導點名。

斯惟的表演也因為一再的卡頓受到連累,自己覺得還行,卻先後被導演點出各種小問題。

越是着急想演好,越是不達标準,後來更是急出一頭的汗。

安茜用手扇着風,皺眉喊導演:“導演,我現在被弄得找不到狀态了,能不能讓我醞釀一下?”

曾導也煩了,把耳麥和對講一扔,說:“先休息一會兒!”

斯惟自己找到武指練了兩遍動作,然後在一邊揣摩這場戲的表演,偏偏腦子裏一片茫然,什麽靈感也沒有。

家裏有個暴力的爸爸,他從小就被“教”導成乖孩子,說話做事都謹小慎微,現在要演一個從小野慣的混混,對他來說是個不小的挑戰。

他正為表演的事情絞盡腦汁不得其法,後背被人輕輕拍了下。

回頭看到江鯉笑眯眯地問:“有沒有需要幫忙的?”

“有,需要!”

斯惟連連點頭,把自己遇到的狀況說給他聽。

江鯉耐心聽完,開始幫他分析這場戲的節奏,如何表演才能承上啓下。

等江鯉分析完,兩個人配合着走了一下戲。

江鯉說:“不錯,你等會兒就這樣演。”

“謝謝江老師!”斯惟由衷地感激,“我演正劇的經驗少,就怕拖後腿,多虧有您提點。”

“不用客氣,都是為了戲能好。我以前也演偶像劇,轉型确實不易,多多磨練吧。”

江鯉又鼓勵他幾句,然後去旁邊準備自己的戲了。

再次開拍,斯惟有了信心,一套表演行雲流水,舉止自然。

曾導高興地說:“不錯!大家都表現挺好,看來剛才是累的,應該早點讓你們休息休息。”

氛圍又變得輕松,大家有說有笑。

後邊的戲基本都沒有什麽問題,為了精益求精,斯惟還是努力揣摩更好的表演方式。

江鯉不忙的時候,也肯和他讨論這些戲份。

午休的時候,安茜朝他們這邊看看,語氣有些酸:“小斯,你和江老師進組前就認識吧?”

斯惟怔了下,注意到離得近的人都朝他這邊看過來了。

江鯉正低頭和他聊劇本,聞言笑了笑,拿捏着戲中角色的腔調問道:“餘小姐,何出此言吶?”

安茜噗呲一笑,調皮地說:“我看您總是跟他湊在一起說戲,有聊不完的話題,好奇呗!”她又大聲招呼其他人加入八卦,“你們大夥是不是也和我一樣好奇啊?小斯你就說實話吧,你和江老師以前是不是認識?”

旁邊的人原本沒這個膽子當着江鯉的面問,但是安茜帶頭,都來了興致,湊過來打算聽個新鮮。

斯惟隐約覺得,這個話題對他和江鯉很不友好——坊間傳言,江鯉30多歲沒結婚,沒交女朋友,是因為他是Gay。

甚至有人诋毀他背後有男性金主包養。

斯惟眼珠一轉,乖巧地笑着:“是啊!我們以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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