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媽媽的新男友
“嗳呀!不是你爸爸，我怎麽可能叫他來呢？”周媽媽嗔怪地瞪了周未一眼。
“嗯，我也覺得不可能叫他來，他來了又要數落我。”周未拍拍胸口，假裝給自己壓驚。
斯惟看到周媽媽絞弄着餐布，欲言又止，考慮找個借口離開，好讓他們說話不用避諱。
周未笑了一聲，裝作模樣地嘆口氣，說：“是不是上次電話裏說的那個大胡子啊？”扭頭跟斯惟解釋，“我媽的男朋友，一個美國人，滿臉大胡子。”
斯惟禮貌地笑笑。
“不是那一個呀！”周媽媽把滑到胸前的一绺發絲撩到耳後，露出光潔的脖頸，上邊還戴着細細的銀鏈子，墜子是一顆心型紅寶石，随着她的動作，光芒跟着變幻。
“那一個早就分手了。”周媽媽補充說。
周未有些意外：“不是他？上次打電話什麽時候來？有五個月了嗎？”他轉着眼珠想了一圈，突然指指斯惟，“就是給你拍照那天，在你們學校裏，是六月底吧？”
斯惟嗯了一聲：“對，是六月底。”具體日期他一下子也想不起來了。
周未說：“對啊！六月底！你還說他準備跟你求婚，你糾結要不要答應，這麽快就分了？他求婚失敗了？”
斯惟在心裏回想日子。
那天他去洗手間換衣服回去，周未在打電話，語氣粘膩，還說要養人家之類的，以為他在和哪個女人膩歪，原來是跟他媽媽說話。
再想想那天在商場裏他打周未的電話，被周媽媽接起來的語氣——這種小女人的狀态，也确實是和兒子聊天都能搞出和情人聊天的迷之境界。
“嗳呀!你不懂，他那個人接觸久了就發現，他太自大了，執拗起來簡直氣人，我是受不了。”周媽媽匆匆帶過，不願意多談。
周未說：“那今天來得是哪個？新交的男朋友？”如果不是特別親近，估計也不會帶來親兒子的生日飯局。
周媽媽聽到他問，明顯掩飾不住歡喜，眉梢眼角盡是笑意：“嗯，原本想找個合适的機會介紹你們認識的。那天我無意中說起，今天要給你過生日，他便有心記住了，也沒跟我商量，自己偷偷準備了禮物。中午的時候，他才跟我說，真的！我之前真的一點都不知道。”
周未不置可否，挑挑眼眉。
周媽媽又說：“他上周飛法國，今天中午才飛回來的。在電話裏告訴我，給你準備了禮物，想讓我轉送給你。我是覺得，禮物還是當面送，比較有誠意。”跟着又解釋說，“當然！這事兒怪我，沒有早跟你說，讓你有個心理準備。你別生氣，大不了讓他放下禮物走人嘛！”
即使斯惟不了解周媽媽的為人，單聽她這番話的語氣，也能感覺到她的小心翼翼。不禁懷疑，她新交的這個男朋友是不是有什麽地方會觸及周未的雷點。
周未喝了口水，裝作不在意，但是臉色明顯不怎麽高興：“這個是哪國人啊？你們認識多久了？”
“是個法國人。”周媽媽沉吟着，打量他臉色慢慢地說，“認識——兩個月吧。”
“兩個月啊。”周未靠在椅背上，擡頭看着房頂，咕哝着，搭在小腹上的兩只手，食指不斷地互相纏繞，腦子裏飛快地轉動，消化這些信息。
“雖然我們認識的時間不長，但是和他相處的細節真的很暖心。”周媽媽努力為自己心儀的人争取加分，“他脾氣超好！又浪漫又體貼，對我也細心周到！我們兩個在一起，總是有聊不完的話題，有很多共同的興趣，他不喜歡探險，卻願意陪我去冒險……”
周未鼻孔裏發出一聲輕哼，說：“別跟我安利了!都沒有新鮮的詞，說不膩嗎？又不是我找男朋友，你自己覺得喜歡就好。不過，我也還是那句話，別交了男朋友就戀愛腦，讓人賣了還幫着數錢。”
“嗳呀!你自己的媽媽你還不清楚？我什麽時候有過戀愛惱？”周未的态度終于讓周媽媽松了一口氣，“放心吧！我自己心裏都有數。”
話音剛落，周媽媽的電話就響了，她看了一眼手機，試探地問：“他到了，我下去把禮物拿上來？”
周未橫她一眼：“你那點小心思！費這麽半天口舌不就是想讓他一起吃飯嗎？人都到樓下了，好意思，只收禮物飯都不管嗎？叫他上來吧！”
周媽媽滿臉歡欣，幾乎是跳起來的：“那我下去接他，你們等我哈！”拿着手機急匆匆地往外走，身影很快消失在門口。
周未目送她離開，轉過臉來，看着斯惟無奈又自嘲地笑笑：“我媽媽這個人，真是……”
“挺可愛的。”斯惟接着說，“敢于追求自己喜歡的，願意表露自己的愛和歡喜。相信她就算頭發都白了，也會是一個鮮活可愛的老太太。”
周未瞬間睜大眼睛，要笑不笑地警告：“喂！千萬別當着我媽媽的面說老！她很介意的。”
“我又不傻，怎麽會當着她的面說呢？”斯惟瞪他一眼，又有些感慨，“我覺得，你對你媽媽的愛，有時候更像寵，真好！她連交男朋友這樣的事情，都要像你報備，你是不是對她太嚴苛？”
他指的不是事件本身，而是他們表達的時候，有種身份的錯位，倒像女兒跟父親在報備。
“我爸媽離婚之後，我住在姑姑家裏。那時候小，不懂事，會有同學嘲笑我說——爸媽不要我了，所以心裏就擰了個疙瘩。我媽帶着她新交的男友去看我，我發了好大的脾氣，當場摔壞了她給買的新玩具，指責她抛棄我……大概就是從那時候起，就給我媽媽留了陰影。她換新男友的時候，都會小心地征求我的意見。現在除了她養成的習慣，還因為我管得多了，我是真的擔心她！我媽媽這個人很奇特，沒有愛情的時候，為工作可以拼命，但是遇到愛情又變成一個長不大的小女生，喜歡被人當作公主來寵，我真的擔心她被愛情沖昏頭腦，被人傷到。”
“其實……”斯惟慢慢地說，“只有自己扛的時候，不拼命就沒有退路，只能咬着牙堅持。可一旦有了依靠，誰還願意堅強得像披着盔甲？太累了。不是有那麽一句話嗎——可以因為一句話就淚流滿面，也可以咬着牙，走了一生的路。”
他說話的聲音柔和又堅定，所有的人生，都是經歷。
堅定目标，努力前行就好！
周未看着他，嘴唇動了動，原本有相同的感慨要說給他聽。
但是話到嘴邊，看到他轉過臉，白淨的臉上，黑白分明的眸子裏閃着柔和的光芒，頓時覺得，要脫口而出的話多餘了。
成年人的世界沒有容易兩個字，不過是誰更堅強，誰更豁達罷了！
相視一笑，人生的悲喜我體會過，也明白你的堅強和柔軟。
門外的腳步聲傳來，兩個人不得已轉開視線，不約而同的望向門外。
周媽媽身邊多了一個年輕男人——長圓臉，白皮膚上一雙藍色琉璃樣的眼珠，帶着淺淺笑意。高眉深目，鼻梁又高又挺，金黃色的發絲細心整理過，燙出紋理，修剪整齊。穿着煙灰色休閑襯衫，搭着藏藍色休閑西褲，他穿得稍顯正式，大概是為了給周未留個正派的好印象。
乍見之下，他還有些拘謹，尤其是在看到周未微變的臉色，微笑挂在臉上很不自在。
周媽媽挽着他的手臂給周未介紹說：“這是Jonathan，”又指指周未，“我兒子，周未。那是他的朋友，叫斯惟。”
“很榮幸見到你們。”Jonathan中文流利，友好的伸手過來。
周未在看到對方時，明顯皺皺眉頭，但是出于他的教養，還是站起來跟對方握了手。
坐下之後，周未用眼神示意周媽媽，咬着牙極小的聲音說：“這麽年輕？”
周媽媽幹巴巴地笑笑，借着餐巾掩嘴：“也不是很年輕了。”
作者有話要說： 斯惟說的“可以因為一句話就淚流滿面，也可以咬着牙，走了一生的路”這句話化用自：
生活不可能像你想象得那麽好，但也不會像你想象得那麽糟。 我覺得人的脆弱和堅強都超乎自己的想象。 有時，我可能脆弱得一句話就淚流滿面；有時，也發現自己咬着牙走了很長的路。——莫泊桑《一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