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不一樣

Jonathan送的是專業單反相機。

除去機身價格不菲,配的頂級鏡頭一只也要十幾萬,周未雖然很喜歡,但是想到價格覺得太過貴重。

他打算婉言拒絕,周媽媽小聲說:“人家一片心意,你怎麽好拒絕?”

周未低聲跟周媽媽抱怨:“這臺相機,機身加鏡頭太貴了!十幾萬呢!”

周媽媽笑笑,低聲說:“等他生日的時候你回一份重禮不就行了?現在拒絕,太讓人下不了臺啦!”

周未不安地收了,心裏盤算一定要想着問問媽媽,對方的生日是什麽時候,要還一份貴重的禮物回去。

Jonathan對于美術方面還有研究,和周未聊得投機。

周未說他沒有去過盧浮宮時,Jonathan和周媽媽相視而笑。

纏綿的情意在眸光中流淌,他握着周媽媽的手,誠懇地對周未說:“等我們結婚的時候,邀請你來英國旅行!到時候,一定帶你好好的游遍巴黎!”

“結婚?”周未懷疑自己聽錯,睜大眼睛看着周媽媽。

周媽媽笑容有短暫的凝滞,很快便大方地說:“Jonathan跟我求婚,我還在考慮。”

“您之前怎麽沒有跟我說?”周未變了臉色。

周媽媽眼神示意他不要生氣:“未未,這件事情我還在考慮中。”

周未的鼻翼翕動,扶着桌椅忽地站起來:“抱歉!我去洗手間!”

餘下三個人愣了片刻,斯惟先反應過來,擡手示意:“我扶你過去?”

周未也不說話,握住他的手,力氣壓過去,斯惟立刻就将他的手托住。

斯惟跟着站起來,另一只手托着他的手肘,歉意地笑笑:“抱歉,失陪了。”

Jonathan還能保持微笑,但是周媽媽就坐不住了。

他們兩個出了門并沒有走多遠,周未就停住了腳步,在旁邊的休息椅上坐下,斯惟看到周媽媽跟上來,識趣地說:“我先去洗手間了。”

“未未,你不高興啊。”周媽媽在他身邊坐下來,去拉他的手。

“他多大了?是不是可以跟我稱兄道弟了?”周未沒好氣地問。

Jonathan剛進門的時候他就發現對方年輕,想着是媽媽的男朋友,喜歡就好,但是要談婚論嫁又是另一回事了。

“你別這樣嘛!Jonathan這個人很老成的。”周媽媽陪着小心說,“你跟他相處一下就會明白的,他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優秀的人。”

“他到底多大了?”

周媽媽頓了一下:“比你大九歲!”

“36?”周未又驚了一下,“比你小14歲?”

周媽媽噘着嘴巴,委曲地點點頭。

周未看她這個模樣,氣呼呼地往牆上一靠,話都說不出來了。

周媽媽握着他的手腕,手指在他手上輕輕地捏一下,又捏一下,捏得他很無奈。

“媽,我從來不反對你交男朋友,你要再婚我也支持!但是Jonathan他這麽小,跟你的年齡差擺在這裏,你有沒有想過熱戀期過了,擺在你們面前可能會是無法逾越的代溝?你以前老說我爸傷你太深,我希望你再次步入婚姻是幸福的,而不是一時沖動,我不希望你再受傷!你失戀了可以來我這裏哭一哭,然後擦幹眼淚,相信下一個會更好,但是涉及到婚姻……”

周媽媽拍拍他的手,難得老成地說:“兒子,你的意思媽媽明白!請你相信媽媽,有過一次教訓,這次我真的是很慎重才決定跟Jonathan在一起,也是很慎重地在考慮他的求婚。Jonathan真的很好,如果錯過他我覺得我到老的時候,會遺憾。這樣吧,我會再跟他相處看看,不輕易決定好不好?”

周未自知說服不了媽媽,只能說:“你自己決定吧!反正,不要哭着跑來找我就好。”

周媽媽靠過來,抱住他的手臂撒嬌:“那可不行!我要是幸福到想哭的時候,也還是要跑來找你的!兒子才是我一輩子的依靠!”

“肉麻!”周未掙紮着站起來。

“你去哪裏?”

“洗手間啊!”

開車回去的路上,周未一直都在沉默。

靠在座椅裏,眼睛直溜溜地看着前擋玻璃,目不斜視,也不知道在想什麽。

餐桌上的後半段明顯拘謹,大家都怕說錯話,周未喝了不少酒,以至于他坐進車裏,像放了一只敞口的酒杯在車裏。

開車經過一所公園,斯惟把車停好,周未後知後覺地轉過臉:“為什麽停車?”

“下去透透氣吧。”斯惟解開安全帶,“我有點渴,想去買瓶水,你要什麽樣的?”

他真的不喜歡酒味!即便降了車窗,周未身上的酒味還是兜頭蓋臉的包圍過來,讓他呼吸不暢。

“随便,什麽都行。”周未跟着也解了安全帶。

斯惟看着周未走到公園裏的木質長椅上坐下,才往離得不遠的便利店走去。

招牌霓虹燈變幻着七彩的光芒,門口的擺着一架小黑板,用熒光筆寫着今日大促的商品。

他慢悠悠地拿着水回去的時候,離得遠,沒有看到長椅上有人。

擔心了一下,等快步走過去,離近了,發現人躺在長椅上,枕着手臂睡着了。

斯惟看出他今天晚上不怎麽高興,原本想讓他下車透透氣,看看夜色,或許心情能緩和一些,沒想到倒睡着了。

想起車裏有一條薄毯,是周未以前放在車裏的。

斯惟拿來薄毯,輕輕替他蓋上,誰知薄毯才搭上身,周未就睜開眼睛看着他。

“吵醒了?”斯惟問。

“沒有,沒睡實。”周未坐起來,“你怎麽才回來?”

斯惟擰開蓋子遞過礦泉水瓶給他,說:“排隊了,人多。”

周未的嘴角彎了彎,仰起頭喝了幾口,幹巴巴地嗓子得到滋潤,舒服了。

“好點了嗎?”斯惟問的是酒後的不适,也是他的心情。

周未苦笑,垂着頭搖了搖,低低地聲音說:“以後,我就真的是一個人了。”

斯惟眼睛有些酸澀,擡起左臂搭在他肩背上拍拍,笑起來:“別這樣!你爸媽都在,可以打視頻電話,真要是想了,也可以坐飛機過去看望。這樣傷感,搞得好像見不着似的。”

周未搖搖頭,說:“不一樣的!從心裏上就不一樣。他們結了婚,組建的家庭是他們的,同沒有血緣關系的陌生人融合為親人,太難了!我們對待爸媽可以不用顧忌說輕說重,完全放松不怕他們嫌棄,但是換作沒有血緣關系的‘親人’,心裏會時刻提醒自己要注意言語舉動。”

“我爸再婚的那年,放暑假我飛過去住在他家裏,當時他跟我商量說,打算讓我轉到國外上學,這樣父子兩個就不必分開。我當時也是滿懷期望,可是我到了那裏之後,我就明白了,我是多餘的那一個。文化差異、飲食差異,還有情感表達的不同,一切都格格不入!我在那裏住了三天,偷偷哭了三場。我爸總說我是最大的,要照顧禮讓弟弟妹妹,可是他不明白,人家三個兄妹是一個媽生的,一起長大的,自然而然抱成一個團,我對于他們來說,是‘外來入侵者’!”

“我明白。”斯惟小聲說。

他的繼母改嫁之後,讓他去她的新家裏吃飯,見到她的丈夫就覺得不自在。

不是對方不好,而是繼母和他說話、夾菜的親密模樣,無賓感時刻讓斯惟清醒——他就是多餘的,不該存在的!

周未輕輕嘆口氣,重新躺下來,枕在斯惟的腿上。

望着深藍色天穹裏幾顆稀疏的銀星,壓下心底的黯然,呓語般說道:“我看得出來,我媽媽嘴上說會考慮,心裏其實早就打算好,要嫁了。Jonathan是年輕了點,但是他說話還有看待事物的觀點,都讓我覺得他是一個可靠的人。我媽這個人不容易,一個人在異國打拼,有一個能陪着她經風歷雪的人,我該高興才是。”

斯惟安靜地陪着他,兩個人都沒有再說話,初冬的夜晚,涼涼的。

有夜跑的人從面前的小路上跑過,不住地回頭看他們。

斯惟察覺目光裏的好奇,頓時發覺周未這樣枕在他腿上,确實有些怪怪的。

“那個……夜裏涼,回去吧?”

“嗯。”周未沒有發現他臉色變得不自在,順從地坐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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