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5

空氣靜谧了兩三秒。

殷譽北收回視線,身子剛動了動,就被發現了他的意圖。

只見他被殷懷給連忙按住,他似乎很擔心被人發現,“別出去,我會被找到的。”

殷懷盯着他,語氣意味不明,“陛下似乎和平時裏看起來很不一樣。”

他之前倒是從未發現殷懷喝醉酒會是如此模樣。

“……我就是不想被人找到。”

殷懷沒有搭理他,在別人看來他已經開始醉的神智不清,開始胡言亂語了。

“為什麽?”殷譽北耐着性子問。

殷懷把下巴埋進膝蓋裏,眼睫微微顫動,吸了吸鼻子,“我不喜歡這……”

“這?”

殷懷又沒說話了,等殷譽北看過去時,他已經閉上了眼,沒骨頭似的靠在石壁上睡着了,顯然是醉狠了。

“…….”

殷懷醒來後已經是翌日,他一睜眼就看見金黃色的帷幔在自己面前晃來晃去,紫檀龍榻四柱上的雕刻栩栩如生。

一見他醒平喜立刻就湊上前去,擔憂問:“陛下,有沒有哪裏不舒服?需要請太醫嗎?“

殷懷搖頭,嗓音有幾分沙啞:“給我水。”

對于昨晚上的事他沒有絲毫印象,所以也沒覺得哪裏不對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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平喜立刻就去給他倒水,殷懷看着他一瘸一拐的背影。

“…….”

他接過平喜遞過來的茶盞,輕輕的抿了一口,最後還是決定将心中的疑問問了出來。

“你的腿是怎麽回事?”

平喜面色一僵,結結巴巴道:“奴才沒事。”

殷懷哦了一聲,然後在他腿的地方按了按。

“啊!疼疼疼!”平喜立刻面色驟變,驚叫出聲。

“現在可以說了嗎?”

平喜看了看四周,殷懷懂他的意思,便屏退了其餘宮人。

平喜又鬼鬼祟祟的去将門扉緊阖,窗扉也不忘掩上。

殷懷看着他的舉動:“……”

不知道的還以為在幹什麽見不得人的交易。

他回想起剛才宮人被揮退時的怪異眼神,慈愛的拍了拍平喜。

“喜啊,朕以後要是傳出了什麽斷袖緋聞第一個就饒不了你。”

平喜連忙告罪,又熟練的開始磕頭。

“奴才錯了,陛下恕罪。”

殷懷連忙叫住他:“給朕起來,再磕頭朕就把你送給譽王。”

平喜立刻從善如流的站起身來。

“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殷懷覺得自己耐心要用盡了。

“陛下醉糊塗了,好在譽王爺碰見了,于是将陛下送了回來。”

接下來在平喜顫顫巍巍的話裏,殷懷才逐漸知曉前因後果。

平喜的腿是跪的,因為不知怎麽地惹了殷譽北不快。

他再怎麽說也是個王爺,收拾個下人是綽綽有餘的。

可問題是這個下人是殷懷身邊的,這就有些打臉了。

他越聽臉色一黑,最後一拍大腿:“豈有此理!”

被拍到大腿的平喜疼的眼淚話都快出來了。

嗚嗚嗚為什麽受傷的總是他。

“打狗還要看主人,他這是完全不把朕放在眼裏。”殷懷越說越投入,又氣的要拍大腿,好在這回平喜躲得快。

殷懷手上落空,立刻換了個方向,自然而然的拍了拍平喜寬慰道:“當然,朕不是在說你是狗。”

平喜立刻拍胸脯表衷心,“能當陛下的身邊的狗是我的榮幸,汪汪!”

“乖,下次朕給你升職。”

殷懷知道肯定是上次的在街邊平喜喊的那一嗓子惹得禍。

可平喜也冤,因為他當時根本沒看到下面是這兩尊大佛,不然給他一百個膽子也不敢嚎。

其實對醉酒後發生的事,殷懷真的已經忘的七七八八。

他對這個後來的攝政王了解很少,但是也知道他的陰鸷冷血。手段殘暴。

他對自己的定位也再清楚不過,知道自己就是來打醬油的,規規矩矩的當幾年狗皇帝,等安頓後後路後就立馬收拾東西跑路。

他對皇位也沒那麽執着,也不能理解為什麽別人會那麽執着。

他現在的任務就是保持狗皇帝人設不能崩,他不敢殺人,和人作對還是敢的。

比如說柳澤,再比如說殷譽北。

因為他知道原主本來就和他們不對付,自己只是接過原主的班。

這幾位不到時機成熟時根本不會動他,在他們眼裏,自己可能連個炮灰都算不上,只是個放在皇位上的擺設。

但是只要他在位一天,便會盡心盡力的履行自己的職責,即使他算是個空架子皇帝,但是也會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盡到一國之君的義務。

殷懷批完折子時已經是深夜,他累得雙手一攤,就把毛筆扔開,趴在桌上,一副消極怠工的架勢。

平喜當然了解他,一見他這樣,心中一動,便提議要不要去上次沒去成的地方玩。

“什麽地方?”殷懷沒反應過來。

平喜連忙湊在他跟前耳語了片刻,殷懷雙眼圓睜,連忙搖頭:“不去了,朕累了。”

“今天當然不能去,奴才的意思是明天不上朝,陛下正好可以明兒去玩。”

平喜說到這想起了一件事,趕緊給殷懷報告,“當時太後娘娘也叫奴才去問話,柳相大人也在那。”

“問了你什麽,問陛下是不是真去了青樓玩,”

殷懷開始有了不好的預感,“你怎麽說的?”

平喜驕傲地挺起了小胸板,一臉等待被誇獎的表情,“奴才自然說沒有去,還給娘娘說陛下只是說說而已,沒有那個心思。”

殷懷聲調猛地拔高,“柳相也在?”

平喜茫然回答:“在啊。”

“他什麽反應?”

平喜摸不着頭腦,“沒什麽反應。”

當時柳相大人聽到自己說這個話,不知是不是他的錯覺,似是笑了笑,不過太短了,只有短短一瞬,他根本來不及去确認。

殷懷自然不相信他的話,柳澤肯定覺得自己有毛病。

他忍着想揍平喜的沖動,硬生生咬着牙擠出幾個字。

“通知下去,朕要去逛窯子。”

“要逛的光明正大的那種。”

清瀾閣名字雖然起的風雅,但是卻是京城第一大的妓館。

進門後帷幔飛舞,影影綽綽,頗有幾分情趣在裏頭。

殷懷目光在四處掃視着,心裏開始犯嘀咕。

“好是好,就是怎麽都是男的?”

平喜眨了眨眼,狐疑試探道:“莫不是陛下是想換個口味嗎?”

???

殷懷聞言心肝顫了顫,對上平喜讪笑的雙眼,頓時福至心靈。

……乖乖。

殷懷的聲線抖了抖,為了不讓人懷疑,只能硬着頭皮說:“……哦,不用換了,就這個吧。”

沒想到原主竟然是個斷袖,還玩的這麽大,連個太監都知道他喜歡男人。

青闌閣和其餘青樓妓院沒什麽不同,只是将婀娜多姿的女子換成了男子,派頭再風雅一些,便成為了達官貴人的追捧之地。

殷懷穿着不俗,周身氣派不凡,一看就是富貴人家出來的,一進門就有專人迎着往樓上包間走去。

“小公子看着倒面生,想必是第一次來吧,有什麽鐘意的類型嗎?”

殷懷被撲鼻而來的香粉味嗆了咳嗽了幾聲,平喜有眼力見的立刻把美婦擋開了些,他才稍微緩了下來。

“……像女人一點的。”

“那介意問一下小公子平時喜歡玩上面還是玩下面。”

聽到這個,殷懷精神了,瞪着她,“我從不屈居于人下。”

“奴家知道了,來,公子這邊請。”

南風館分為前院和後院,殷懷一路上撞見了不少春色,羞的他臉通紅,偏面上還要裝雲淡風輕。

穿過亭臺樓閣,經過後院時的動靜引起了他的注意。

後院石亭邊幾個下人正在踢一個人。嘴裏罵罵咧咧的,雪地上可見血污,紅的血和白的雪交織在一起,十分紮眼。

腿腳踢打在人身上發出陣陣悶聲,地上的人一動不動,似是已經已經成了死物。“讓你敢咬老子。”

“下賤的北戎犬,看老子怎麽收拾你。”

殷懷看向一旁的老鸨,關切問道:“這是在……?”

“教訓不聽話的下人罷了。”老鸨眼神一閃,讪笑道:“公子,跟我來吧。”

“且慢。”殷懷好奇道:“讓我看看他。”

聞言幾個下人見有貴客來,早已經停下了動作,幹巴巴的立在一旁,哪裏看得出絲毫剛才兇橫的模樣。

老鸨見他執意如此,只能朝幾個下人使了眼色。

人被翻轉後,映入眼簾的是烏黑的發,然後再看見的是一張毫無血色的臉龐。

看模樣是個年輕男子,雙手被反捆在身後,微微垂着腦袋,胸口氣息起伏微弱,上身□□,渾身上下都是觸目驚心的傷痕。

“這是什麽人?”殷懷心中一動。

“這是北戎犬,不聽話,性子烈的很,馴服不了。”

“你們想讓他接客?”殷懷詫異道。

地上的人眼皮微微顫動,雖然只是短短一瞬。

這位兄臺怎麽看也和裏面那群敷粉粉面的漂亮少年沾不上關系啊。

老鸨掩嘴直笑:“公子你這就不懂了,有的客人啊他就好這一口。”

殷懷一怔,而後恍然大悟。

是了,還有的客人喜歡居于人下是吧,難怪剛才她要問自己是喜上還是喜下。

殷懷又盯着地上的人看,面露憂色:“他怎麽沒有動靜啊,你們是不是把人給打死了。”

“怎麽會呢,我們的人下手有分寸的,別看他這樣,養幾天就生龍活虎,北戎人身體結實着呢。”

殷懷默默的瞧着躺在地上幾乎快要斷氣的男子,硬是沒瞧出他和生龍活虎有什麽關系。

幾個下人十分識趣,上前一把扯起地上人的頭發,強迫他擡起頭直視着殷懷。

“別裝死,公子要問你話。”

許是頭發扯着生疼,男子終于有了動靜,微微動了動,擡眼露出一雙冷銳的眼,猶如荒原上的孤狼。

那雙眼睛非常奇怪,不像常人的黑色或者棕色,而是黑中微微泛藍,奇異古怪。

他的五官比常人要深邃立體一些,眉骨較深,眼窩微微凹陷,鼻梁高挺,面龐俊美。

殷懷見他一瞬不瞬的目光直視過來,和他目光對視着,莫名有種被什麽盯上的森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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