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46
最後殷懷還是沒将幕籬摘下,他也沒注意到釋無機注視自己的眼神,注意力又被周圍吸引了。
此時雖然已是深夜時分,街上依舊是人頭攢動,摩肩擦踵,一片燈火闌珊,小販叫賣聲不絕于耳。
殷懷見其餘人正在放燈許願,于是轉頭問釋無機,“你說人們許願,神到底能不能聽見。”
釋無機順着他的視線望去,“…….”
殷懷瞥了一眼他,語氣故意有些不以為然,“還是說聽見了卻不當一回事。”
不然怎麽他許願跑路成功這麽久都沒實現,
釋無機面上無悲無喜,語氣沒什麽波瀾,“人人都有欲,即使是神也不能滿足每個人的欲望。”
“那你呢?”殷懷好奇。
釋無機眼睫翕動,垂下眼沒有說話。
“……..”
見他這樣殷懷也不在意,釋無機本就安靜,這些日子和他相處,發現他捧着一本經書都能在那坐半天,連動也不動,臉上沒有什麽表情,仿佛沒有任何感情的石像一般。
只有自己叫他時,他才會擡起眼望過來,也只有在那時候,他才像是一個活着的人。
殷懷又看了一眼四周舉燈許願的人,他此時已經不想從前,還信這些虛無缥缈的東西,
他現在要信也只信那個。
殷懷握緊拳頭幹咳了一聲,瞄向一旁的釋無機,斟酌着語氣問道:“朕記性不太好,上回朕是不是送了國師一支簽。”
釋無機微微側目,視線落在了他的臉上,輕輕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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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懷見他沒有反應,又虛咳了一聲,“聽說這種簽比放花燈靈一些。”
聞言釋無機看向他,靜靜一笑。
他顯少露出這樣的神情,準确來說他平常幾乎沒有什麽情緒。
喜怒哀樂這些普通人都有的人之常情,他像是生來就不曾有過,不會高興也不會難過。
只見他他輕輕扯起嘴角,一開始有些僵硬,像是顯少露出這樣的神情,但逐漸就自然了起來,如同雪蓮綻開,清冷中摻雜了絲絲柔和。
“聖上可有想要實現的心願?”
殷懷詳裝嘆了口氣,“朕自然也是有的,只是香都不知道燒了多少根了,偃神他老人家還是沒聽到朕的心願。”
他說完頓了頓,又悄悄地觀察了一番他的神情,繼續道:“也不用多麻煩國師,就給朕占一卦吧。”
“聖上想要知道什麽?”
殷懷道:“你看朕能達成所願嗎?”
釋無機目光沉靜平和,銀白發絲在月光下仿佛籠罩了清冷霜雪。
只見他靜靜地凝視着殷懷,淺淡的眸底澄澈幹淨,像是能看穿他心中所想似的。
良久,他才半垂下眼睫,輕聲道:“聖上所願定能達成。”
他的語氣極清極冷,卻奇異地帶着能安撫人心的力量。
得了他的話後,殷懷放下了心,再如何釋無機也是國師,他說的話肯定不是張口就來的胡說。
不過他還是忍不住又問道:“不用占蔔嗎?”
釋無機緩緩搖頭,也不知是什麽意思。
殷懷心裏犯起了嘀咕,不用占蔔是因為什麽?難不成他早就替自己占蔔過。
雖然心裏有諸多疑問,但是國師既然開了金口,殷懷還是決定相信他一回。
其實他一直隐隐感覺釋無機知道許多東西,但是他卻從不表露出絲毫,自己也無從下手。
因為到底還是要趕着時間回皇城,殷懷和釋無機只在此地短暫歇了一晚,第二天一大早便繼續往西行去。
一路上晨光熹微。
不知颠簸了多久,殷懷忍不住從馬車裏探出頭,遠遠地便看見了巍峨雄偉的城門。
他心裏漸漸下沉,放下簾子後便不再說話,坐在角落裏一言不發。
“……”
釋無機看了他一眼,察覺到他情緒低落,薄唇微抿,想要說什麽,卻最終還是只化為了一句低不可聞的話。
“這是聖上必須要走的路。”
釋無機的馬車自然是一路暢通無阻的進了皇宮,最後停在了長道處。
殷懷下了馬車,腳踩上青石板地階,旁邊的神侍想要伸手撫他,他卻沒伸出手。
他站定後望着熟悉又陌生的宮牆,又看向了牆內的雕欄玉砌,雄偉宮殿。
一牆之隔卻宛如兩個世界。
旁邊的宮人看清他的模樣後,都是難以置信,以為自己眼花了,仿佛見鬼了一般瞪大了眼,好半天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
“是陛下!”
“陛下回來了!陛下回來了!”
“是真的陛下,塊!快去禀告太後娘娘!”
而另一旁的太後寝宮內
床榻前跪了幾個太醫,正在為床上的人診脈。
不遠處坐了個青色身影,他微微垂眼,望着手中茶盞水面上的浮茶,輕輕碰了碰茶蓋,“太後的情況如何?”
太醫有些為難,只道:“目前是沒什麽危險,只是太後娘娘積郁成疾,還需好好調理身子。”
坐在柳澤對面的長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見他垂眼盯着手中茶盞,神情似有幾分心不在焉,于是忍不住出聲叫了他。
“大人……”
柳澤這才微微回神,朝他淡淡一笑:“我知道了。”
長善見他這樣有些欲言又止。
這時門口忽然闖進來一個宮人慌張的身影,随即便傳來他激動到略顯結巴的聲音。
“娘娘!陛……陛下他回來了!”
柳澤驟然掀起眼簾,手上力度無意識加大,目光落在來人的身上,面上神情意味不明。
“……你說什麽?”
宮人平複了一下激動的心情,繼續道:“陛下他回來了,和國師大人一起回來的!”
柳澤不動聲色的放松了手指,面上露出了笑意,語氣如常,溫聲道:“陛下果然是吉人自有天相。”
“什麽天相?”
此時一道熟悉的少年嗓音從門口傳來,衆人循聲望去,便見殷懷邁步走了進來。
“……陛下。”柳澤深深的看了他一眼,然後垂下眼,掩去了臉上的複雜神情。
殷懷嘆了口氣,“朕差點把半條命都快折騰沒了。”
柳澤眸色微動,沒有說話。
“太後怎麽病了?”殷懷望了一眼床上。
柳澤垂下眼,神色不改,“太後娘娘心裏牽挂着陛下,這才思慮成疾。”
殷懷心裏嘀咕了一聲,他才不相信這套說辭,太後她不盼着他死在北戎才怪。
雖然心裏這麽想,但是面上還是不能表露出來。
柳澤在他不在的時候,肯定在朝中有大動作,
思緒抽回來後,殷懷忍住肉麻不适,忽略自己起得一身雞皮疙瘩,目光懇切的望着柳澤,“這段時間有勞愛卿了。”
柳澤面上含笑,“為陛下分憂,是臣的分內之事。”
“……”
殷懷又是一番寒暄客套,現在可不比之前,自己被擄在前,朝中的風向肯定有了大轉變,現在再和柳澤對着幹,肯定對自己沒有好處。
殷懷說了會話便準備其實離開,柳澤自然也不好在這裏多待,和殷懷一前一後的走了出去。
殷懷走後,柳澤腳步微頓,站在了原地,望着他的背影沉默不語。
身後傳來一陣腳步聲,他也沒回頭,只是靜靜地望着前方的背影。
長善走上前來,輕聲道:“他回來了。”
柳澤沒有作聲。
長善忍不住看了他一眼,猶豫片刻,最終還是遲疑着說了出來。
“……若是事成之後,你會留他一命嗎?”
柳澤終于動了動,他微微側目,目光在她身上停留了片刻,然後移開,似是微微一笑。
見他臉上露出淡淡的笑意,卻什麽也沒回答,徑直往前走去。
長善不由長嘆一口氣。
殷懷回朝的消息很快就傳遍了朝野上下,文武百官皆是心情複雜,驚疑不定。
明明之前還被擄走在了千裏之外的北戎,怎麽這會就自己回來了。
等到這個消息傳到了北戎境內時,已經是三日後。
北戎的風雪依舊像是永無止境的刮着,萬千鐵騎皆嚴陣以待,伫立在雪地之上。
最前方站了個挺拔高瘦的身影,他黑發高束,額前戴着玄色抹額,發絲在風中飛舞,挺鼻薄唇,只是一雙漆黑的狹長眼底卻死氣沉沉。
天空中盤旋着一只飛鷹,只見它在半空中打了個轉,便直直飛了下來。
殷譽北擡了擡手,那只鷹便穩穩地落在他的胳膊上。
他終于開了口,蒙蒙白氣氤氲了他冷冽的眉眼,語氣一如既往的冰冷。
“給北戎人說,不受降,只要見人。”
“……北戎人說……”跪着的士兵臉色有些發白,戰戰兢兢地開了口,“說……陛下不見了。“
殷譽北瞳孔驟然一緊,轉過了頭,冷聲問:“你說什麽?”
“…….”
周圍安靜得落針可聞,殷譽北望着他,一字一句的擠出那幾個字。
“你說誰不見了?”
也許是他的神情實在可怕,那士兵一時之間不敢作聲。
正在這時,忽然後方傳來一陣喧嘩聲,士兵們自發地讓開了道。
“王爺,有人傳來消息說……說陛下已經回了……回了大殷!”
作者有話要說: 北北:我腿都要斷了,結果你自己先跑了(ì_í)
先給大家打個預防針!要來啦要來啦!記住我說的話,國師他為懷懷付出很多,不是追妻火葬場的那一個,火葬場的人只有一個!他就是我們的柳狗子!感謝在2021-06-2921:28:49~2021-06-3016:01: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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