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喝多
黎明時一場雨下成了瓢潑之勢,在顧北和靳蕭熟睡的時候樓下那棵梨花樹謝了滿地的花瓣,花期已過,荼蘼無聲。
顧北起床之後站在廚房窗前望着梨花樹愣了好半天的神,白色花瓣沾着雨水躺在泥土裏遠不如開在樹上時光潔,這花一敗他的好心情也跟着敗下去了,每年總有這麽兩天,高放年年都說他矯情。
敗了的一樹花好像把顧北的精氣神抽走了一大半,一整天下來他都蔫頭耷腦的,這也不耽誤他一下課就朝門外張望,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張望什麽,他只發現童旗今天沒來找靳蕭。
“北北。”高放轉過身晃着顧北的胳膊:“長頸鹿似的朝門外看什麽呢。”
顧北收回目光,搖着頭說:“沒看什麽,發呆而已,怎麽了?”
“哎呀,我能怎麽呀,就是饞呗,自從你不在燒烤店幹之後咱們都好久沒去過小夫妻了,怎麽樣今天飽個口福去?”高放歪了身子問正在寫筆記的靳蕭:“蕭哥,一起啊。”
靳蕭用筆戳顧北:“去麽?”
顧北想着用一頓燒烤來至于自己被落花感傷的心靈,故而答應得很痛快:“行啊,去呗,不過我得先回家給我媽做飯。”
高放拍着顧北的桌子約着晚上的事:“那就這麽定了啊,咱八點去?”
靳蕭點頭:“好,剛好顧北還能做兩張卷子。”
顧北一整天以來第一次回了頭,他瞪着靳蕭問:“你是封建地主麽?”
靳蕭滿不在意的聳肩:“那你是我家長工麽?”
顧北抓起靳蕭放在桌子上的文具袋扔到了靳蕭懷裏,沒好氣的說:“誰是你家長工,沒人性的封建老地主!”
靳蕭說到做到,說是兩張卷子那就少寫一道題都不行,顧北心裏裝着燒烤店的烤豆皮和烤娃娃菜,哪能老老實實的坐着寫題,靳蕭給他講完題讓他把公式抄到本子上去,等他抄完了靳蕭要看他卻不讓了。
“你又不是沒有筆記!看你自己的去!”顧北死死的捂着自己的本子。
靳蕭無奈,小靳老師這位一對一的學生最近幾天越來越不聽話了。
Advertisement
“我是要檢查你的筆記,我看我自己的幹嘛。”靳蕭攤開手掌,下巴朝顧北手裏那本筆記本揚了兩下,說起話來那口吻跟吩咐長工幹活的地主也沒什麽區別:“拿來。”
“北北,聽蕭蕭的話。”胡梅适時幫腔。
顧北認命的交出了自己的筆記本。
靳蕭給他圈出來了六個公式,他在筆記本上畫了六串肉串。
“行了!”顧北趕在靳蕭變臉之前把本子抽了回來,他指着屋子裏的表說:“走了,七點五十了,一會兒高放去了找不着我們人了。”
跟着靳蕭學習的這段時間,顧北把靳蕭的脾氣摸得透透的,只要趕在靳蕭發作之前把小火苗掐死那今晚就算平安無虞了。
顧北拉着靳蕭的手就往門外跑,邊跑邊告訴胡梅:“媽,我跟靳蕭出去找高放吃個飯,你早點睡啊,我回來叫你吃藥。”
怕靳蕭再把他押回去抄筆記,顧北就連換鞋的時候都沒松手。
顧北拉着靳蕭一溜煙的往樓下跑,跑出巷子的時候他才松了手,回頭朝着靳蕭露出了八顆牙:“小靳老師,吃夜宵之前不宜動氣。”
縱然靳蕭有氣也早在顧北拉上他手的那一刻就不氣了。
不就是幾個公式麽,顧北不好好抄他晚上回來幫忙抄好明天讓顧北背就是了,沒什麽了不起的。
高放比顧北和靳蕭到得早,他選了門外一張桌子,照他一貫的說法,燒烤只有坐在路邊吃那才有靈魂。
老板娘一見顧北照樣親切,她把菜單遞給了靳蕭:“來,小帥哥,看看來點什麽?”
“想吃什麽?”靳蕭把菜單推給了顧北。
顧北又将菜單推回給靳蕭:“你先看吧。”
他心裏有菜單用不着看。
高放一把奪過被顧北推到兩人中間的菜單:“點個菜謙讓的什麽勁!我先來。”
老板娘才落筆屋裏邊就有人喊。
“姐你先去忙吧,我們自己寫,寫完我送進去。”顧北從老板娘那拿了點菜的單子和筆。
“行,那你們先自己寫啊。”老板娘略帶歉意的解釋着:“今天屋裏邊也有一幫你們學校的學生,事多着呢,這都給我忙的腳打後腦勺呢,你們自己寫,寫完北北直接送到後廚給你哥就行啊。”
顧北點了頭,老板娘回屋忙去了。
高放點着菜又問:“今天誰過生日啊?”
“你操那麽多心幹嘛。”顧北敲着菜單:“點你的得了,十串牛肉還要什麽?”
靳蕭開了一瓶山風拿給了顧北。
顧北瞥了一眼把瓶子推回給了靳蕭:“不喜歡喝橙子味。”
“那你喝我...”靳蕭還差一個“的”字沒說完,身後有人叫了他一聲。
童旗兩步上前站到了靳蕭位置旁邊:“靳蕭,這麽巧?”
靳蕭把自己的飲料換給顧北,他仰臉笑了一下,笑的短促且敷衍:“好巧。”
童旗的目光在顧北身上轉了兩圈,他想不明白靳蕭看好顧北什麽了。
關于顧北,童旗只用了一個晚上就從各種同學嘴裏打聽的清清楚楚了,家裏窮,學習差,狗脾氣,好出頭,這就是大家給顧北的評價。
“你是顧北吧?”童旗轉向顧北,他伸了手,“認識一下,我叫童旗,童心未泯的童,旗幟的旗。”
顧北看不上童旗,各方各面都看不上,穿着校服的時候他只是看這張臉不順眼,現在換掉了校服,他連童旗身上穿着的和靳蕭櫃子裏那件一模一樣的短袖都覺得不順眼。
靳蕭按下童旗的手:“你來這吃飯?”
童旗覺得靳蕭這動作倒是有意思,他沒再堅持和顧北說話,只回應靳蕭的話:“班裏同學過生日,他們都推薦這家,就一起來了。”
靳蕭點頭的幅度小到連敷衍兩個字都寫不下:“他們應該已經在屋裏等了,趕緊進去吧。”
童旗進屋之前還回頭朝顧北笑了一下。
顧北被童旗這一個笑,笑的渾身發毛,胃口直線下降,娃娃菜烤好端上來的時候他也就吃了兩口。
三個人一頓燒烤吃到了九點半,顧北心裏煩得很,路過一輛車他都覺得吵,現在就想回家蒙頭大睡特睡,偏偏高放還不肯走。
高放的期中考試成績直接致使他媽關了他的禁閉,今天好不容易解放,他哪能輕易回去,就算盤子裏的東西都吃光了,也要拎着一瓶山風占燒烤店一張桌子,今晚他勢必要把這晚風吹個夠本。
三個人坐到十點多的時候顧北坐不住了,把喝光的兩瓶山風推到了靳蕭那邊,他說:“我困了。”
聽高放天南海北的聊了一晚上的靳蕭直接起身:“那我們回家睡覺。”
明明三個人還是坐在一張桌子上,但高放感覺自己被抛棄了。
“唉不是,再聊會兒啊!”高放掙紮着想要留人。
靳蕭叫了服務員結賬,從屋裏走出來的卻是三班兩個男生,還架着看樣子已經喝多了的童旗。
靳蕭跟那兩個男生倒是不怎麽熟悉,但顧北熟悉。
“正好!”兩個人默契的架着童旗走到顧北跟前,滿身酒氣的跟顧北說:“北子,你幫個忙呗,幫忙把他送回去呗,屋裏邊還喝着呢,我們這送他一來一回屋裏邊該散了。”
要是換作喝多的人是別人,顧北當然也就幫這個忙了,偏偏喝得東倒西歪的是童旗。
“誰灌多的誰給送,又沒跟我喝,我又不是你們跑腿的,自己送。”顧北坐在座位上別過臉不去看那兩個還算相熟的男生。
童旗倒是不麻煩顧北,打着酒嗝直接撲到了靳蕭身上,臉貼在靳蕭胸口蹭了一頓找了支點,吐字不清的說:“不用...我不用你們送,靳蕭,我要靳蕭送。”
兩個男生見麻煩送出了手當然是跑得比誰都快:“那就麻煩你了啊靳蕭,明天請你喝水啊,我們兩個就先進去了,裏邊還等着我們呢。”
靳蕭對童旗的酒量還是有幾分了解的,現在童旗這個狀态真的不是裝出來的,縱然他有心離童旗遠點,但現在好像也不是能松手不管的時候。
“我先送他回家。”靳蕭攬住童旗肩膀問顧北:“你要先回家麽?”
顧北原本被這一頓燒烤治愈了百分之二十的心情直接被童旗這麽一靠給撞回去了百分之八十。
煩,更煩了,靠什麽靠?喝多了有什麽了不起?喝多了就不能直立行走了麽?
“嗯!”顧北逮着靳蕭可勁的撒氣,起身徑直走下人行路頭也不回的跟靳蕭說:“你送吧,我回家,記得結賬。”
高放被顧北這突如其來的脾氣給鬧的兩眼發蒙,他指着顧北的背影問靳蕭:“這...這是怎麽了?”
靳蕭不止不答他,反而還在笑。
“不是,你笑什麽啊,你知不知道北北這狗脾氣一上來多難哄,關鍵他這是為什麽鬧這一出啊。”
靳蕭斂了笑答高放:“沒事,你先回去吧,我把童旗送回去。”
“你自己能行?”
靳蕭點頭:“一會兒我給他家裏人打電話。”
在燒烤店結了賬,靳蕭扶着挂在他身上的童旗攔了一輛車,把童旗塞進車裏,他彎着腰從童旗的兜裏摸出手機,輸入自己的名字解了鎖找到了童旗父親的手機號,打了電話問了地址,正掏錢準備給司機師傅預留車費,在車裏好端端坐着的童旗忽然雙手攬上了靳蕭的脖子将他整個人往下帶去。
“靳蕭。”
顧北不知道從那條路繞了回來,他站在靳蕭身後,從空隙中看到兩個人就快要貼到一起去的嘴唇,他心裏那把無名火從胸腔一路往上燒。
靳蕭從童旗手裏掙出來,轉身便見顧北面無表情的說:“我喝多了,你能送我回家麽?”
作者有話說:
咋?飲料喝多自己回不去家有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