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好在許佟瀾自己都沒搞明白心裏頭那一點兒莫名的情緒時,一個電話打斷了林時安的笑。

他拿起手機,“任越?”

“林哥,沈哥出事兒了,你快過來。”任越的聲音有些焦急。

林時安微蹙了眉,下意識擡眼瞟向曹哥,然而下一瞬,對面一陣窸窣,再傳過來的時候,已經成了沈餘爾的話音,“小林子,把曹歆喊來。”

大概是手機漏音,曹哥蹭地站起來就去換衣服,林時安和許佟瀾面面相觑半晌,挂了電話,對許佟瀾欲言又止:“你……”

“把人聯系方式給我,我替你去進貨。”

林時安登時抱住許佟瀾的雙手,千恩萬謝就差在他臉上吧唧一口了,“哥,你真夠意思。”

許佟瀾磨蹭着抽出手,一時看不出神色,在林時安的視線盲區無意識摩挲着指尖。

等着曹哥三下五除二收拾好,林時安綴着他出門,臨了回過頭,沒皮沒臉地跟許佟瀾抛了個飛吻。

許佟瀾剛挑起了一口面條從筷子上滑了下去,他無聲地嘆了一口氣。

沈餘爾的酒吧很近,然而曹哥心急火燎地一路狂奔,林時安剛跟出去就沒了人影兒。

直到林時安騎着共享單車超過他的時候,曹哥才像是突然反應過來似的一拍腦門兒,把林時安從車上丢了下去,騎上車走遠了。

被留在原地的林時安踢了踢腳邊的石子兒,默默腹诽了一句:“你倆就折騰。”

說完邁着步子小跑着追過去,推開門就見着酒吧深處的棋牌室一片狼藉,各色的玻璃酒瓶碎了一地。

林時安的目光不動聲色地從桌上的一束只剩殘枝敗葉的玫瑰花上掠過。

沈餘爾已經被任越扶起來了,半靠在床頭,一個勁兒地拽着曹歆。

曹歆給他檢查完傷,咬着後槽牙坐在一邊,一雙銳氣的眉挑得老高,“你昨晚摔了為什麽不叫急救,擱這兒等死嗎你?”

任越今天早上是來沈餘爾酒吧附近買早餐的,然而瞅着他家店沒開,這才多看了一眼,然後就見着沈哥癱在地上,跟烙血煎餅似的。

吓得他着急忙慌跟林時安打電話,連120都沒顧得上打。

好在曹歆人還是清醒,一來就打了急救電話,這會兒正一邊等車一邊訓人。

“想跟你賣個慘。”沈餘爾揚了揚蓋在身上的薄毯,輕飄飄道。

曹歆煩躁地抓了抓頭發,偏過頭去不看他,“那你昨晚怎麽不找我?”

“這不是心疼你,”沈餘爾作勢去拉他,“我擔心你晚上睡不好。”

“你是傻逼嗎?”曹歆猛地站起身來,手扶着床欄,湊得極近,惡狠狠地瞪着沈餘爾的雙眼。

不堪重負的床板搖搖晃晃,沈餘爾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撇撇嘴道:“你身上有女人的味道。”

“昨晚接單了。”曹歆面無表情道。

沈餘爾無甚意外地笑了一聲,帶着幾分說不出來的涼意,一雙眼跟浸了冰水的鈎子似的,“誰都可以,就我不行,是嗎?”

林時安的目光在兩人詭異的氣氛中逡巡片刻,當機立斷地撈着任越出了門,倆小夥子一左一右坐在酒吧門口,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

“林哥,沈哥沒事兒吧?”任越壓低了聲音問。

“沒事,”林時安安慰他。

他和曹哥從前身上總是帶點兒傷的,幾乎是看一眼就知道沈哥身上那傷并不嚴重。

再者——

昨天原本和曹哥相親那姐姐他是認得的,也是了解的。

那姐姐性子看着軟,實際別提多硬了,家裏頭還有兩個彪悍妹控的哥。

如果他猜得沒錯,多半是沈餘爾半路截胡,結果等曹哥走了之後又直接甩了那姐姐,這才惹來了血光之災。

任越松了一口氣,又想起別的事兒來,“你覺不覺得,曹哥和沈哥怪怪的?”

街坊鄰裏一塊兒長大的交情,任越同他一樣,和沈哥曹哥都是相熟的。

只是有一點不同,打小兒撐起半個家的林時安在曹哥眼裏勉強算是大人,但從小在爸媽照顧下長大的任越,卻是個嬌貴的苗兒。

林時安不輕不重地掐着手指,為了不刺激任越,還是沒把自己心裏頭那點兒猜想說出來,索性含混道:“老板和房東鬧矛盾,你說我該怎麽辦?”

任越想了想,“找金主?”

“好主意,”林時安摸了摸任越的腦袋,撥通了許佟瀾的電話,“在哪兒呢?”

“出租車上。”

“不忙的話,聊五塊錢的?”林時安嘴邊挂着笑。

“中彩票了?”那邊語氣溫和地揶揄道。

林時安一手拿着電話,一手摳着手指,“你給我付五塊錢的那種。”

話音剛落,到賬的消息發來,林時安怔忪了一瞬,好笑道:“你是提款機成精嗎?”

“嗯,”許佟瀾聲音很低,壓在風聲裏顯出幾分含混,仿佛一陣風就能吹走似的。

卻莫名其妙地落在林時安心裏發燙。

林時安屈起手指咬出一排牙印,忽然道:“謝了。”

急救車由遠及近,碩大鮮紅的120撞進林時安的視野,他挂了電話,收起了情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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