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林時安回教室的時候恰好碰上向天在走廊吹風,到了傍晚難得燥熱淡了,錦山的晚霞向來是一絕。
向天見他過來,二話不說伸手搭在他肩上把人攬過來。
附近的飛機場偶爾有飛機掠過,在平靜橘黃的天空中拉出一道波瀾的痕跡,層次遞進的色塊帶着幾分撩撥人心的缱绻,林時安索性跟他一塊兒放松。
“時安,”向天聲音有些悶悶的,“你這次月考怎麽樣?”
“三十二。”林時安直截了當。
“啧,”向天像是被蟲子蟄了似的腿一抖,驚道:“你也沒考進前二十?”
衆所周知,錦山的前二十基本是清北線。
而且越是靠前的位置越是難以挪動,每個人都把自己的位置守得很死,想進步幾乎不可能。
林時安雙手撐在走廊邊上,聞言默默道:“你能不能別這麽激動。”
“我能不激動嗎?”向天說:“我爸媽見着我成績單差點沒把我丢出家門,還不如不放月假呢。”
“我還算好了,”他手肘扣在林時安頸側,攬近了林時安,湊在他耳邊低聲道:“你有空幫着勸勸童哲,他這兩天話都不說了。”
林時安一邊翻手機一邊道:“我這兒有笑話大全,便宜賣你倆?”
向天湊過來作勢要親他,“咱倆這關系,還收錢,你給我講題都收了多少錢了?”
“親兄弟明算賬。”
林時安一巴掌拍在他屁股上,轉頭要走,卻突然撞上了許佟瀾晦暗不明的目光。
他擦了擦臉,莫名有些心虛地看了眼向天,半晌回過神兒來,看着許佟瀾走進教室,方才一瞬的壓迫感仿佛只是錯覺。
“魔怔了,”林時安一拍腦門兒納悶道。
向天兒喊他繼續談心,他擺擺手,慢悠悠地踱回座位,拿《王後雄》半遮着眼,小心翼翼地睨着許佟瀾,“你是不是不喜歡親來親去這種玩笑?”
許佟瀾下筆如飛,裝作沒聽見。
“那我以後不這樣了。”林時安說。
許佟瀾偏過頭。
“生氣了?”林時安湊近了些,把書往下扯了扯,溫熱的氣息噴在許佟瀾臉上,他看着許佟瀾線條好看的鼻梁,忽然說:“哎,我發現你側臉挺好看的。”
“林時安,”許佟瀾頓住筆,忽然偏過頭蹙着眉說:“別鬧了好不好?”
“啊?”林時安愣了,“你指什麽?”
“不是說要考清北嗎?”許佟瀾答非所問,“別老找我說話。”他敲了敲林時安的手裏的教輔,而後左手撐着側臉,偏過頭去算題,徹底把兩人的目光連接剪斷了。
林時安莫名其妙地吃了一鼻子灰,撇撇嘴,從兜裏掏出那枚平安符,小聲嘀嘀咕咕:“小安安,你說許佟瀾是不是吃了毒蘑菇?”
“你才吃了毒蘑菇。”許佟瀾沒好氣兒道。
“這次可是你找我說話的啊,”林時安一雙眼笑吟吟的,跟盈着汪又甜又冽的山泉水似的。
這回許佟瀾徹底不理他了。
林時安收了平安符,按部就班地自習,頭一節自習課之後是連着兩節連堂,今晚是數學課。
他老老實實地收拾好東西,拿上小臺燈,搬了小板凳,準備到教室外頭去喂蚊子。
——孔箜不讓他進教室上課。
然而人腿還沒邁出去,卻讓何廷攔住了。
林時安:“?”
“不用出去了,今天數學課孔箜不會來,”何廷說:“容菱把孔老師舉報了。”
容菱就是先前被孔箜當着全班撕了卷子,哭成淚人兒的那女孩兒。
林時安還沒來得及深問,就聽何廷壓低了聲音說:“你和容菱,是什麽關系?”
“天地良心,”林時安攤手道:“雖然我認人認得快,可咱們就開學了一個月,能發展出什麽關系來?”
“你沒覺着,她喜歡你?”何廷說。
“你以為一見鐘情那麽多啊?這麽短的時間,咱記憶力超群的大學神連班裏女生都沒認全,怎麽可能有什麽誰喜歡誰的事兒?”
林時安拿許佟瀾舉完例,還不忘說完沖他一揚下巴:“是吧許佟瀾?”
許佟瀾沒理他。
何廷見他答的真誠,把人拉到了教室外頭的偏僻處,探頭看了四周好幾眼,确定沒有人過來,才說:“容菱家裏在跟學校施壓,她也在找班裏的人寫聯名信,要讓孔箜離開咱們班。咱班好多男生都寫了。”
十七歲古靈精怪家世顯赫的姑娘,知道怎麽露出自己可人疼的一面,眼淚金豆豆似的,多數人抗不過。
“我以為是為了你,”何廷說:“現在看來,應該是為了她自個兒。”
“那鞏臺山呢?”林時安想起這個就愛和他作對的刺兒頭,估計應該挺樂意孔箜留下來繼續給他甩冷臉子看。
他老爸既然是校董,估計也能說上話。
不料何廷卻說:“鞏臺山也簽了。”
“為什麽?”林時安意外了,他可不覺得鞏臺山是為了讨好容菱。
“孔箜給許佟瀾補課。”
孔箜教學能力一流,想讓她補課的孩子能從宿舍排到大門口,A市教育局向來睜只眼閉只眼,給學生私下裏補課在錦山也不算什麽稀罕事,但是孔箜卻號稱從來不給人補課。
不知道是誰把她給許佟瀾補課這事兒在班裏鬧出來了,這樣一來,她自然犯了衆怒。
眼見有容菱做了出頭鳥,開了這個頭,甭管嫉妒的許佟瀾的還是為容菱出氣的,這會兒總各懷各的心思。
林時安消化完何廷的話,若有所思地問:“你簽了嗎?”
何廷沒有瞞他:“簽了。”
“我們班想考第一的人很多,”何廷說:“也包括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