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孔箜到底還是被調到別的班去了,她走之前來十五班說了幾句話,收了往日的銳利,就像個普通的中年女人一樣,有些沙啞的聲音顯得有些疲倦。

然而班裏的同學埋首做題,頭也沒擡,最終孔箜看着他們嘆了口氣,走出了教室。

林時安心裏頭不太痛快。

他知道容菱某種程度上算是幫了他,但是利用強權把孔箜攆走這事兒,總讓他聯想到被鞏臺山弄沒的兩千塊錢。

許佟瀾這兩天也不怎麽理他,林時安偶爾想和他說說,卻總是熱臉湊上冷屁股,周末那一晚的交情仿佛化作泡影,這人一點兒沒記住似的。

據說由于激素水平的變化,男性每月也會有那麽幾天情緒不好,

林時安想不出頭緒,只好歸結于許少爺最近大姨夫不穩定。

然而班裏的情緒卻截然不同,趕走孔箜,像是一劑強心針,打在每一個在聯名信上簽名的學生身體裏。

被老師耳提面命了太久,孔箜的離開,讓他們頭一回意識到了自己的能量。

原來學校這麽重視他們這群天才,清華北大的小苗子。

“我們這麽聰明,還上什麽課啊寫什麽作業啊?”

“換了那幫老師們能考的上咱們的理想院校嗎?”

“幹嘛苦哈哈的守着那些規矩?”

這群天之驕子們走路開始揚眉吐氣,一時間飄飄然,熱衷于對班裏的老師指點江山。

躁動的氣氛愈演愈烈,在學校宣布中秋節不放假的通知後,徹底掀翻了鍋。

不少學生圍在容菱和鞏臺山的周圍,這回孔箜的事,主要是這二位出了主力,自然而然的,這兩位的在班裏的信服力也高了。

再者鞏臺山前段時間被選了班長,有對學校安排不滿的學生便開始吹耳旁風:“班長,組織大家翹課吧。”

“是啊,”有人附和:“中秋節呢!再說,沒翹過課的青春是不圓滿的青春。”

“那……”鞏臺山喝了口水,擺足了架子,手指在桌面上輕敲,享受着衆星捧月的感覺。他萬萬沒想到,原本是出于對許佟瀾的嫉妒推波助瀾了一把,竟然讓自己獲得了這麽多的崇拜與關注。

他拍了拍容菱的肩,“大小姐,想放假嗎?”

容菱披散着頭發,脖頸間的項鏈若隐若現,自從孔箜走後,大抵是嘗到了挑戰權威的快感,在沒有值日生的場合,她總照着小鏡子仔仔細細的打理頭發,上操的時候才紮成學生的模樣。

聽到鞏臺山的問話,略有些躁動的心思浮起,追求刺激的心态和一點少年輕狂氣夾雜在一起,她半咬下唇,說:“大家晚上都別來了吧。”

一陣敲桌子鼓掌的歡呼聲在班裏此起彼伏的響起,撒歡兒似的摔了手裏的作業,三兩下跑出教室。

像極了影視作品裏的熱血青春。

沒有人意識到,自己究竟在做什麽。

林時安回到教室的時候,看見的就是這樣一副場面,明明到了快上課的時候,與往日裏忙碌埋頭趕作業的場景截然不同,空曠的教室裏書扔的遍地都是,只剩稀稀拉拉幾個人坐着。

他納悶兒的坐回座位,拿筆戳戳許佟瀾:“人都上哪兒去了?”

“跑了。”許佟瀾頭也沒擡,下筆如飛。

“哈?”林時安愣了,“不是說中秋不放假嗎?”

許佟瀾筆尖頓住了兩秒,還是沒忍住:“傻逼。”

林時安:“?”

“不是說你。”許佟瀾補道:“容菱和鞏臺山帶頭,讓他們都翹課了。”

“哦豁,厲害了。”林時安忍不住鼓掌,“那你怎麽不跑,是不是惦記着我呢,為了等我?”

“想多了。”許佟瀾又擺出一副不願意理他的模樣。

“哎這都多少天了,”林時安嘆了口氣:“我到底怎麽得罪您了?”他說着作勢去翻許佟瀾的衣領,被後者一把攥住手。

“已經消了。”許佟瀾說。

“啧,”林時安好笑:“我又沒說我在看什麽,”他忽然湊近了許同瀾的耳邊,小聲道:“看來許學神真的很在乎草莓印啊。”

被攥住的力道猛地加大,“啊啊啊啊啊疼!”林時安一邊叫喚着一邊抽出手,委委屈屈地縮回去。

“我錯了。”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仰起一張笑臉讨好道。

許同瀾的目光點在林時安的梨渦一觸即分,深吸了一口氣,忽然覺得自己怪沒意思的,因為自己一點兒說不清道不明的心虛,讓人家哄着陪着好些天了,他一個大小夥子,整的跟公主病似的。

“吃嗎?”他從書包裏掏出一個月餅丢過去。

“蛋黃蓮蓉!”林時安接過去一看,眼角眉梢湧起真情實感的笑意,“你怎麽知道我喜歡吃這個口味。”

“你說過。”

“我說過你就記得啊?”林時安撐着頭問:“你怎麽那麽關心我呢?”

“我記性好,”許學霸面不改色心不跳,“要不然怎麽考年級第一。”

“……”林時安忽然覺得手裏的月餅不甜了。

這倆沒心沒肺鬧騰着,然而翹課的事不會輕易揭過。

十五班的英語老師是個相對年輕的小姑娘,踩着上課鈴進了教室,看着空曠的桌椅愣了片刻,又退出去看了看門牌,确定是高二十五班後又走回來,板着臉問:“人都去哪兒了?”

總有性格乖的,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不敢或者不想跑路的,這會兒聽見老師問,也都低着頭不吭聲。

雖說老師遲早會知道,但明着出賣同學尤其是鞏臺山,那又是另一回事了。

林時安大喇喇地開口:“過中秋去了。”

英語老師看了他一眼,順勢把目光挪到許佟瀾的身上,“是嗎?”

“嗯,”許佟瀾沒擡頭。

“反了天了!”她忽然重重地把課本摔在講臺上,年輕的老師面色由紅轉白,光潔的額頭被燈光映照着,顯出幾分淩厲。

安靜的教室裏再無多的回應,她索性一跺腳踩着高跟鞋噠噠噠地走了。

教室裏一陣詭異的沉默,只能聽見隔壁班的興致高漲的男老師的不絕于耳的講課聲。

林時安默默看了許佟瀾一眼,“你想過中秋嗎?”

然而話音剛落,手頭就被塞了一本《星火英語》,“閑的你。”

“我靠!”林時安一下沒控制住聲響,“你還說你不關心我!”

前不久許佟瀾怎麽都不理會他的時候,他總在這人身邊碎碎念,似乎也許大概就說過英語教輔寫完了打算買本兒新的來着,可惜手頭緊,只能去書店白嫖。

“可以啊許佟瀾!”林時安拍拍他的肩,“是兄弟,謝了哈。”

許佟瀾沒吭聲,半晌,忽然頓住筆瞟了眼他垂眼寫題的側影,似有若無地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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