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正和困意做着鬥争的林時安忽然就清醒了,緊跟着是心尖兒輕微的麻,一路順着麻上天靈蓋。

他怎麽可能不記得?

若說最初提到這話茬的時候,還不過是打趣,可後來,他卻總是想起這句話。

甚至,在某個瞬間,他真的很想問出口。

可他沒有。

連他自己都說不清楚理由。

他捂着嘴,拿出十二分的演技打了個又長又大的哈欠,擦了擦眼角并不存在的眼淚,擺出慵懶的腔調,“好困了,再說吧。”

“好,那我明天告訴你。”許佟瀾盯着他,臺燈在他眼底灑下一片細密的光亮。

“沒事兒,你不想說也行,”林時安爬上床,背對着光,“我也不是特別好奇。”

他在夜色裏睜着眼睛,聽見執着的人堅定道:“但我特別想讓你知道。”

林時安沒有回答,而是拿被子裹住頭,好像這樣就能把所有有關的愛情的誘惑都隔絕在外,卻沒想到夢裏一夜都是許佟瀾的臉。

他神思不屬的上完操飄回座位,心裏莫名地發燒。

“不應該啊。”他小聲嘀咕。

“不應該什麽?”向天在旁邊一臉八卦,“你今天早上的樣子就像昨兒晚上做了一宿春/夢。”

“好好早讀吧你,”林時安把向天的腦袋掰回去,“別一會兒聽寫英語單詞又即興自創。”

向天被戳了痛腳,耷拉着腦袋和字母大眼瞪小眼去了,林時安才偷偷往斜後方偏頭,不料剛一回頭,就隔着好幾個人的位置和許佟瀾對視上,他忙回過頭,一顆心慌地直撲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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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不該和他演什麽舞臺劇,也不該和他去旅游。

人性就是這樣,放縱一時就會忍不住沉迷,再想放下這段感情,就越來越難了。

林時安這會兒就像是好不容易集齊戰隊打敗妖怪眼瞅着就要取到真經的唐玄奘,讓女兒國國王叫了兩聲哥哥,差點兒就破了百年清規。

好在第一節課下了課作業布置下來,惴惴不安了一節課的林時安也總算能把注意力集中到趕作業上。

清晨的焦慮就像一陣風似的一吹而過,晃眼就到了下午。

十來分鐘的午睡剛醒,林時安半睜着眼睛摸索着去接完水,坐在座位上清醒頭腦。

他午休後向來是鈴聲響就起來,班裏大多數同學這會兒還趴着,一副但願長醉不複醒的模樣。

沒了一個個智慧小腦袋的阻隔,他的前方的視野顯得格外開闊,他的目光漫無目的地在黑板附近掃蕩,半晌,突然頓住了。

邵游仍像往常一樣提前了不少過來,在走上講臺的同時,像是不經意地,摸了摸熟睡的趙嘉佳的頭。

他用力眨了眨眼睛,看着已經在黑板上開始板書的邵游,猛地一甩腦袋,開始懷疑自己出現了幻覺。

他忙掃了一圈四周,幾乎都是半夢半醒的人。

林時安扶額低下了頭,琢磨着自己大概是被昨晚的許佟瀾刺激出精神病了。

課過一半的時候,邵游往黑板上寫了道導數題,說是最近發現的好題,解題思路很別致,讓大家認真思考。

林時安埋頭算了半晌也沒摸出個頭緒來,正抓耳撓腮的時候,身後的同學忽然敲了敲他的肩,遞過來一張表面寫着“林時安”三個字,疊的整整齊齊的紙條。

傳紙條的慣例,一般會把終點接受者的名字寫在紙條的表面。

“後頭傳過來的。”

林時安接過紙條,一眼認出了是許佟瀾的筆跡。

他估摸着許佟瀾是寫出來了,看他一副迷茫的模樣,給他遞個提示。

“學霸就是學霸啊。”他小聲嘀咕感慨了一句,銜着三分笑拆開了紙條。

然而紙條的內面空空如也,一個字也沒有。

他把整張紙條翻來覆去地看了一遍,确信只有“林時安”幾個字。末了,他像是忽然聯想到什麽似的,夾着紙條的手指忽然頓住了。

“你要是留在15班,我就告訴你我喜歡的人是誰。”

“我明天告訴你。”

……

許同瀾的聲音回蕩在他耳邊,還有昨晚說不清道不明的眼神。

整張紙上,只有他的名字。

腦海中“嗡”得一聲,震得他魂飛魄散。

他僵着手,把那張紙條折起來,塞進文具盒的深處。

許佟瀾不是說自己直男嗎?

他不是發誓絕對不會喜歡他嗎?

會有這麽巧嗎?

喜歡上一個人之後,卻發現對方也恰好喜歡着他。

林時安神思不屬地望着講臺發呆,心思卻完全飛到了九霄雲外。

過往那些若有若無的暧昧這會兒連着往他腦袋裏湧,讓他思緒混沌不堪。

“林時安,你來講一下這道題。”邵游忽然叫他。

他猛地回神,才想起自己還在數學課上,幾分鐘前,他還在寫邵游布置的思考題。

如果時光倒流回一分鐘前,他就會發現,當邵游問“有沒有同學可以講一下這個題?”的時候,前排幾乎所有同學都低下了頭,只有他大而無畏地看着老師,一臉自告奮勇躍躍欲試的模樣。

“咳,”林時安糊弄不過去,實誠道:“抱歉老師,我不會做。”

邵游的目光在他臉上頓了兩秒,往後移了些,“許佟瀾,你來講。”

“我也不會。”熟悉的聲音從後方傳來,音量不高不低,林時安卻無端覺得耳膜被震得發響。

“這道題應該在你的能力範圍之內,”邵游微蹙眉,像是不滿意的模樣。

剛巧下課鈴聲響,他略思考後開口,“這樣吧,今天我就不拖堂了,這道題大家課後思考後和今天的課外作業一起上交,下課。”

随着他走出教室,同學們哀嚎的哀嚎,收書本的收書本,一時間熙熙攘攘,帶着春日的躁動。

林時安卻仍像個冰錐子似的紮在原地,含含混混的思緒攪成了一團亂麻。

說不清道不明的喜悅裏,是綿綿無期的惆悵。

直到始作俑者走到他桌邊,叩了叩他的桌角,“紙條看了嗎?”

他方察覺自己躁如擂鼓的心跳。

“許佟瀾,我……”

他擡起頭,有些艱難地對視上少年灼灼的目光。

那雙眼裏光芒熾熱,無端讓他想起了最初見這個人的時候,他穿着一身紅色的運動服,耀眼的像個踏光而來的太陽神。

他曾經嘗試過修正這段感情,可他失敗了。

他真的很喜歡很喜歡他。

因為實在太喜歡了,所以他不敢也不能,去接受許佟瀾灼灼的愛意。

漫長的對視後,最終他敗下陣來,眼睫微垂。

“對不起。”

如果他的十七歲也和別人的十七歲一樣,他一定不會違背自己的心。

他真的願意在這樣一個并不合适的年紀,和自己心動的人,談一場什麽也不考慮的戀愛。

可難過的是,他的十七歲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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