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拼刺刀的第十三天
兩人可以說是十分輕易地離開了這片蛇域,郁燈甚至還搞到不少現下修真界少有的稀罕草藥珍果,感嘆這裏簡直就是丹術師的天堂。
祝枝倒是對這些草藥并無多少關注,只是在到達蛇域的界口時停留片刻。
他并未避開郁燈,直接捏訣施法,指尖劃出一道魚線似的靈力細線,順着蛇域界口處矗立着的一尊巨蛇模樣的界碑纏繞起來。
那魚線似的細線在師姐的手中宛若傀儡師手中用來操縱的提線一般,慢慢的,古樸陰冷的界碑竟被細線緩緩割裂。
詭異的是,那巨蛇界碑被割裂的地方居然流出殷紅的鮮血,血液厚重而腥臭,甚至還散發着陰陰的黑色輕煙。
祝枝面色不變,只是淺紅的唇輕抿,面色蒼白如紙,他操縱着手中細線橫豎交錯着切碎了那塊巨蛇界碑,霎時間,空氣中彌漫着血色的薄霧,郁燈不知道自家師姐要做什麽,只好在一旁靜靜看着。
片刻過後,血霧散去,原地只餘下一顆白紅交錯、熠熠生輝的寶珠。
單看就知道這玩意兒不簡單。
祝枝白的幾乎透明的指尖微動,那寶珠便自動朝他飛來,似乎擁有神智一般,竟是在祝枝周身轉着圈,親昵地想要湊近面前的人。
郁燈看着有趣,那寶珠想靠近而不得,急的都要蹦起來了,自家師姐倒是一副悠閑溫雅、不甚在意的模樣。
祝枝微擰眉心,長而翹的睫毛輕顫,不知有意還是無意道:“有些髒了。”
那寶珠動作一頓,整個珠子都蔫下來了,委屈巴巴的半浮在空中動也不敢動。
半晌,它蹦跶了一下,直接跳進了側邊的一條湖中翻滾了好一會兒,一副要把自己好好洗幹淨的架勢。
郁燈心裏想笑,也有些意外能夠看到師姐與往日不甚相同的一面。
一般女孩子多少都有點潔癖……不對,差點忘了師姐雖然穿着小裙子,但他可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
不過見平時師姐洞府收拾得極為幹淨,穿衣做事講究又幹淨,就算是男孩子,有點潔癖也實屬正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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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有些小習慣、小個性的師姐,就像是仙人沾染了紅塵,反倒令人覺得觸手可及,親近可愛。
祝枝黑色的眸子注視着那重新朝着自己飛來的寶珠,聲線溫和地對郁燈解釋道:“這應當是傳聞中千蛇毒液凝練成的蛇珠,蛇珠本性極寒,且此片蛇域內擺着一個極陰之陣,以蛇珠為陣眼,許是因此,我那先天之病方才被一引而出。”
郁燈點頭:“原來如此,我就說先前在洞中怎麽時不時湧起一陣陰寒的感覺,原來是出在這蛇珠身上。”
祝枝聞言,嘴角輕彎,将蛇珠收入囊中。
手腕處的無暇輕輕動了動小腦袋,紅紅的眼珠子看着郁燈的時候帶着幾分‘世人皆醉我獨醒’的意味。
這兩腳獸不知道它可知道,那陰寒的感覺哪裏是這傻頭傻腦的蛇珠搞出來的,分明是自家主人若隐若現的殺意才對吧!
祝枝這邊溫聲道:“此行收獲頗豐,未免意外,便先行離開此地罷。”
郁燈當然沒意見,蛇域裏頭全是些毒蛇毒蟲,雖說威脅不大,但密密麻麻的一片糾纏在一起也足夠辣眼睛,還好他備着雄黃散,不然還不知道多少東西能掉到身上呢。
出了蛇域眼前又是另一片天地,荒漠綿延數裏,昏黃的天空偶爾飛過不知名的鳥獸,熱風吹過,一陣沙塵拂面而來。
郁燈看着一眼望不到盡頭的荒漠,那暗黃的沙礫之下隐隐泛出的紅色光暈,他忽有所感地看了眼自己手腕上系着的五行珠。
謝绫應當沒說錯,這諸天小秘境之中冷熱失調,皆為極端氣候,之前師姐在蛇域內提起過極寒他還不甚放在心上,看來是從一開始他便被這五行珠給護住了,這才毫無所覺。
郁燈側首看了眼青衫長裙的師姐,此地昏暗,日光不顯,似那疲憊無力的老人,但祝枝卻依舊端的一副雪膚紅唇的美貌,面色薄紅,在這昏暗灼熱的地帶,好似唯一的一片清涼。
果然,美人不管到哪兒都是美的。
郁燈輕輕摸了把手腕上精致的珠子,還是覺得做人要義氣點:“師姐,這裏氣候詭熱,恐怕有些異常,我之前得到一顆五行珠,師姐如果難以忍耐,我們兩人就輪番着佩戴五行珠前行。”
祝枝聞言眉眼微動,面上的薄紅蔓延至頸側,或許是被此處炎熱氣候所逼,那靡麗的豔色映襯着如細雪般的膚色,倒顯得愈發暧昧多情。
青衫長裙的少女眸色很深,黑的幾乎看不見倒影,聲音卻溫柔中帶着幾分喑啞:“師弟不必如此麻煩。”
他姿态自然地湊近少年,修長白皙的指骨輕輕滑落至少年的手側,十指交錯,半松半緊地扣在一起。
郁燈右眼皮下意識一跳,他甚至能感覺到師姐手心淺涼的濡濕。
便是到這般炎熱地帶,師姐的體溫竟還是如此之低。
實在是異常的過分。
郁燈手中下意識抓緊了些,一時間忽略了兩人過分親密的姿态,也沒注意到慣來與旁人保持距離的祝枝此時與他親近的過頭。
郁燈心裏思慮着師姐莫不是因着先天之症導致天生體虛。
這天生體虛,如果他丹術課上沒記錯的話,可是會導致腎虛的啊…
而且師姐本質上可是個男孩子,這腎虛什麽的,會很困擾吧?
郁燈想着想着,眼神中就難免帶上幾分不易察覺的憐憫。
果然,老天給你打開一扇窗肯定就要給你關上一道門。
這操作也太騷了,原著裏頭受萬人愛慕的白月光居然腎虛,簡直令人唏噓。
“師弟在想什麽?”
和煦溫甜的聲音飄渺漫漫地在耳畔響起,宛如春風拂過,輕易便能增進好感。
郁燈下意識地順着道:“師姐體溫這麽低,又有先天之症,可是腎虛之兆。”
說着他就緩過了神,因為對方握着他手的力度明顯失衡一瞬。
郁燈擡頭看着面前笑容溫婉的師姐,總覺得師姐此時的笑容略顯僵硬。
也怪他這口無遮攔,這樣說也太過傷人。
郁燈心裏尴尬,便想盡力挽救道:“師姐我不是那個意思,你是女子,腎虛也不是什麽大問題,只需要稍稍調養……不是,我的意思是師姐你放心這能調養的好……”
他越說聲音越小,最後在祝枝緩緩涼下去的眉眼中徹底沒了聲兒。
好了,師姐這下是真生氣了,連笑都不笑了。
接下來一路上郁燈都安靜如雞,過了好一陣悄咪咪見祝枝臉色緩和下來才有些不自在地動動手腕,問道:“師姐,這我們要一直牽着手嗎?”
祝枝點頭:“諸天小秘境中能夠平衡溫度的只有五行珠,五行珠是個難得一見的寶物,其力量無法分引而出,只有直接接觸才能有所作用。”
他說着,抿抿淺色的唇,溫聲道:“若師弟不願也無妨,這失衡溫度無法過多幹擾到我。”
青衫的美人說着,左手抵唇輕咳一聲,白皙的右臉頰側綴着一顆小痣,睫毛如羽扇般輕垂,顯出一股羸弱卻自立的女子形象。
郁燈這下還顧得上什麽不自在了,反正都是大男人,師姐現在身體還難受着,他能視而不見?
他倒是想将這五行珠直接給師姐,但師姐這人向來是多為旁人考慮的白蓮,肯定不會接受,目前這樣就算剛剛好了。
兩人在這黃沙之地走了好一陣,此處似乎被設置了什麽禁制,一切用以飛行或傳送的手段都不可行,只能徒步而行。
郁燈和祝枝愈發的小心翼翼,但目前為止碰上的也只有荒漠之中的毒蠍與刺鬼。
毒蠍是群居動物,攻上來往往是一大波,不過好在品級較低,十分好清理。
但刺鬼就稍微棘手了,刺鬼并無實體,在修真界比較少見,但也不是沒有收拾的法子。
神魂之力可破。
郁燈尚不能很好的運用自己的神魂之力,但祝枝卻是游刃有餘,到底是宗門之光,手腕天賦沒得說。
漫漫長路上,在又一次地經過一棵如枯瘦老人的古樹時,郁燈終于發現哪裏不對勁了,如果感覺沒錯,他們似乎一直在原地轉圈。
但感覺上兩人分明是一直往前走的,根本不可能會返回原地。
他看了眼身邊的祝枝,卻發現祝枝了然一般的對他颔首。
看來師姐早就發現了,一直沒說恐怕是此地有異。
郁燈眼及古樹,心中閃過幾分忌憚。
一道柔和的聲音隐秘地落在他的耳畔:“師弟可信我?”
是密語傳聲。
郁燈蹙着的眉半展開,他自然是信師姐的。
祝枝輕輕松開手,面上蒼白羸弱,他似是有些疲憊,半依靠古樹旁道:“師弟,我先前在蛇域所受之傷還未好全,便先在此處休息片刻,你且去周圍查探出路。”
郁燈只一個照面便知道他的意思,不動聲色地掃了一眼,最後默契地點點頭道:“好,那師姐你先休息一會,我很快就回來。”
祝枝舒展眉眼,只略帶疲憊的招招手便半合上眼。
郁燈瞥了眼古樹,轉身便離開。
荒漠裏沒有什麽明确的路線,他索性繼續向前走,反正那東西不可能放過他們。
天際被渾濁的灰紗逐漸覆蓋,嗚嗚的風聲攜裹着沙礫,如厲鬼一般游蕩而過。
奇怪的是,之前時不時碰上的毒蠍和刺鬼先下卻一只都未曾遇上。
周圍除了風聲便再無其他,顯得格外空曠荒蕪。
郁燈不清楚自己走了多久,這茫茫一片的昏黃十分考驗人的耐性,但當他再次看到那棵古樹時,心裏才有了底。
他下意識握緊手中的劍,儲物袋中的各種防禦符咒也時刻準備着。
眼下的古樹旁并未見到祝枝只能證實一個問題,他們并非一直原地打轉。
正如祝枝所說,要麽是因為這裏被擺下迷蹤陣法,要麽就是空間被折疊複制,這古樹也不過是類似與主體分·身一般的存在。
前者倒還好說,後者便十分棘手了,能夠折疊複制空間的,在諸天小秘境這般劃分的領域世界中,怎麽也算得上半個世界的天道了。
郁燈和祝枝兩人,最多也就算得上半個元嬰修為,哪裏能搞得過這樣的龐然巨物?
但師姐既然叫他前來,必然是有破解之法了。
郁燈或許并未發現,他對于祝枝一直有着一種幾乎是本能一般的信任。
此次若是換做旁人碰上這般的事,能不能保持鎮定默契不說,就是祝枝僅有金丹大圓滿的修為便不足為信。
半個小世界的天道不僅意味着修為上是難以超越的天塹,更是說明了這片區域以及區域中任何的萬象生物都歸由這妖物所操控。
如此這般的絕境,除非自家門派的師尊師祖能夠察覺到異常派出傀儡身營救,否則想要活命簡直是癡人說夢。
細小的沙沙聲幽幽地傳入耳膜,似乎靠的極近。郁燈心裏直發毛,周圍的風聲分明已然止住,這聲響倒像是從那古樹身上傳出的動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