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拼刺刀的第二十五天

那之後發生的事郁燈都不甚記得了,只隐隐記得那勾人的香味。

等他再醒來,已經回到了琅玉峰。

郁燈一驚,險些以為之前發生的事都是南柯一夢了。

木門被人輕輕推開,來人一身淺紫色紋錦素緞長裙,如雲的烏發被随意盤了個小髻,只松散的用一只紫玉簪绾住,漂亮微紅的耳垂上垂着一束掐絲白玉冠玦,端的美如山間之仙一般。

這不是琅玉峰大師姐又是誰?

郁燈臉上頓時一燒,實在是之前的記憶太過深刻,他對師姐的感情複雜的很,懼怕中摻雜着幾分別樣的感覺,實在難以言明。

祝枝那張芙蓉面上帶着幾分如見春風的笑意,聲音溫和耐心,好似之前的事情都不曾發生一般:“師弟可算是醒了,如今可有什麽不适之處?”

他說着,含着笑意的眼神輕輕落在少年那嫣紅的唇上,似是別有深意。

郁燈簡直懷疑自己看錯了。

向來端莊優雅的師姐怎麽可能會這麽看他,一定是他看錯了!

郁燈避開祝枝那雙深墨的眸子,不自在道:“沒事了,多謝師姐……”

他說着突然就想起在萬佛洞內祝枝說的懲罰,耳根一燒,嘴上也不自覺變成:“多謝枝枝師姐關心。”

說着他下意識的看了眼祝枝,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錯覺,總覺得随着‘枝枝師姐’這句話脫口而出後,師姐面上的表情好像更溫柔了。

祝枝輕笑,那根白皙如青蔥的指上捏着一顆深色的丹藥遞給郁燈:“師弟不必與我客氣,這是安神丹,吃了會更舒服些。”

郁燈遲疑了一下,接過後便吞咽了下去。

其實一般的丹藥都會有些苦的,安神丹裏面加了黃連,會更苦一些,但郁燈吃下的這顆丹藥卻全然沒有那些苦味,反倒甜的像是加了桃花丸子一般。

Advertisement

祝枝見郁燈驚訝的看過來,笑道:“師弟若是感興趣,師姐下次便教你如何祛除丹藥的苦味。”

郁燈眼睛微睜,趕緊點點頭:“先謝過枝枝師姐了。”

祝枝勾唇,随後像是想起什麽一般道:“對了,師尊叫你醒來便去一趟琅玉殿。”

郁燈想着這大概就像是考完試班主任叫班上考的比較差的學生去一趟辦公室是一個道理。

琅玉峰就他和師姐兩個親傳弟子,師姐比他厲害多了,被訓的不就只有他了。

郁燈磨蹭了好一會兒才去了琅玉殿。

琅玉殿依舊是一副人間仙境,沒有絲毫人味兒的高逼格感覺。

玉座上坐着的白衣身影見到規規矩矩來的郁燈也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少有半分情緒。

郁燈心裏陡然冒出一句話:“木頭。”

他心裏一抖,想起師尊之前放進幻境裏面同樣失憶的分神傀儡衡玉。

想他當初失去記憶多大膽啊,對衡玉那是一口一個木頭叫着,天天怎麽氣人怎麽來,恨不得人家立馬不要他這個徒弟。

這師尊要是記起來了,怕不是要罰掉他一層皮才好?!

現在不會就是來秋後算賬的吧?

郁燈心裏忐忑,心虛得頭都不敢擡。

澤玉仙君看着座下乖巧低頭的小弟子,壓制下去的分神陡然一緊,竟是生出幾分反抗的心思。

這澤玉仙君也是怪得很,分明這分魂也是他,只是偏偏弄得好像身體內住入另外一個人的神魂一般,竟還起了争執。

澤玉仙君冷聲道:“衡玉,你究竟想如何?”

澤玉仙君面上的表情頓時變了一瞬,兩只銀灰色的眸子竟情緒分別不同。

一只是淡漠的、不将紅塵萬事放在心中,而另一只眼卻已墜紅塵因果,多了幾分溫情的感覺,像極了幻境中的衡玉。

“身陷幻境中的人皆被那布局的樹妖所影響,你所謂的分毫心動與人世欲.望亦不過受此影響,緣何執迷不悟。”

心中如此冷道,手中亦是捏了一個訣,徹底壓制住那分魂,那雙銀灰的眸也恢複了如往日般的死水無波。

澤玉仙君垂眸凝神看了眼青筋乍現的手腕,伸手以白袖遮住腕骨。

殿下的郁燈半晌見他師尊動也不動,心裏簡直七上八下的,心道要是罰也幹脆點,這樣簡直叫人心神不寧。

郁燈垂着頭鞠躬,姿态标準又恭敬,卻見一道白衣飄然至面前。

“起身。”

郁燈氣息平穩:“多謝師尊。”

澤玉仙君凝眸見他,驀然啓唇道:“此次諸天小秘境中,你遭何人所害?”

郁燈心裏嘀咕兩句,有些摸不準師尊的态度,只好低聲道:“那人似乎名為楊遠。”

澤玉仙君默了默,郁燈見他這般模樣,似乎連楊遠是誰都不知道。

就很慘,舔成這樣都沒被記住。

澤玉仙君只‘嗯’了一聲,郁燈也不知道他什麽意思,只好跟着沉默。

澤玉仙君第一次這樣仔細看着眼前這個小徒弟,他修煉無情劍道,萬事萬物于他皆如塵埃,從前感情熾烈、追着他死纏爛打的郁燈亦無法牽動他一分情緒。

如今這般與他生疏的郁燈也僅叫他有幾分不解,人世間的情感如謎團般,一分愛恨,一分放下。

從前如何的山盟海誓,面對無望的結局,也終有放下的一日。

從一而終,得以永恒依賴的,也僅有自身的實力了。

如此想,一切便皆有所答案。

澤玉仙君看着郁燈,聲音平靜無波:“觀你如今模樣,若本君未曾猜錯,當是完全覺醒了靈丹體質,如今你神魂不穩,其中靈力如漩渦,時而易暴動,你當還未能完全利用此等靈丹體質。”

“日後便每七日回一次琅玉殿,由本君為你指導一番,煉丹一事切不可着急,更不可懈怠。”

這當真是郁燈這段時間聽到自家師尊說的最長的一段話了,不過這個體質雖說好處極大,但麻煩也不小。

郁燈恭恭敬敬的應下,以為今兒談話就到此為止了。

卻不想澤玉仙君又道:“此行歸來時日長久,你且溫習一遍周天劍法。”

聲音恍然間似乎與衡玉的聲音疊合至一起,郁燈并未多想,卻也記起那個幻境中給郁燈帶來極大傷害的衡玉。

衡玉日日叫他溫習劍法,有時候錯了還要打手掌心,每天還要慘遭對方比試的碾壓,跑圈紮馬步什麽的更是小事,幾乎十次有七八次最後都是衡玉将累得倒地的郁燈抱着回的房間。

面子裏子全丢個盡。

郁燈想歸想,練劍的動作還是極為熟練。

少年脊背挺得很直,如巍然的青竹,一舉一動皆如利刃破空,腕骨帶動的力道極是精準有力。

澤玉仙君卻忽的蹙眉,他指尖輕點,郁燈的動作頓時頓住,動也動不得。

郁燈黑眸瞪大老大,根本搞不清這是什麽情況。

澤玉仙君卻如尋常一般行至郁燈身旁,他伸出一截手腕,賽雪欺霜的指尖捏住郁燈的腕骨,難得耐心地糾正了郁燈的握劍姿勢,随後又掐住郁燈的下巴,叫他頭稍稍橫下幾分。

過分的靠近叫郁燈一張臉紅了半張。

他憋氣:“師尊這是?”

澤玉仙君并不會教徒弟,祝枝根骨奇佳,領悟極強,不需要他如何耐心教導,所以往常他對待郁燈也便也以對待祝枝一般的放養之法。

但到底是兩個不同的人,雖都是他的徒弟,但郁燈顯而易見的比祝枝要弱上幾分。

更何況,分神的對他到底也是有幾分影響的。

如此,澤玉仙君自認為該選擇不同的教導之法。

但他也未曾見過旁人如何教導徒弟,便自顧自地在郁燈行劍錯誤之時定住,以此法來親身指導。

澤玉仙君見郁燈紅了半張臉,自然又幾分不解,但他并不認為自己有何不對的地方。

難得耐心解釋道:“此處劍法漏洞頗多,手腕如此易叫敵人鑽空刺傷,頭顱微低易可察全局。”

郁燈紅着臉想叫他解開穴道,澤玉仙君卻擰眉道:“往日還道你有所長進,今日一見卻也不過如此。”

郁燈洩氣了,澤玉仙君此時看上去實在嚴厲,簡直跟衡玉有的一拼,實在沒膽子挑戰師尊的權威。

他只能委屈道:“師尊教訓的是。”

郁燈根本不知道,今日不過是苦難的開始。

等澤玉仙君教習他的劍術結束時,他那手臂上,大腿上,腰身側都留下了不少抽紅了的印子。

那些都是劍柄抽出來的印子,看着白紅一片,倒是當真有些唬人。

郁燈單手駐着本命劍,額頭劃過幾滴汗水,烏發粘在臉側,濃密纖長的睫毛顫動個不停,狼狽的一口氣都險些喘不過來。

澤玉仙君站在一側,依舊是一副白衣賽雪的世外仙人模樣,他銀灰色的眸恍然若染上幾分幾不可見的柔緩意味。

若紅塵的一道絲線,輕緩地纏上了那站在神壇上仙人的小指。

澤玉仙君白袖輕揮,郁燈頓時感覺渾身一輕,疲累感頓時一掃而空,渾身也是清爽無比。

只是那些紅痕還是未曾消去,反倒是腫的有些稍稍的泛紫了。

澤玉仙君到底修為高深,即便手下留情還是對郁燈這般修為低下的人來說有些過分的負擔。

郁燈本身就怕疼的很,之前一直憋着,這會兒停歇下來,痛感便愈發劇烈,他忍也忍不住,眼眶紅紅的,淚珠兒跟珍珠似的一滾就下了臉。

澤玉仙君眼神定在郁燈泛紅的眼眶處,半晌才道:“過去躺下。”

說話間,一張寒玉床便憑空出現在原地。

郁燈猶豫了一下就躺了上去。

寒玉床本就适合修煉溫養,郁燈這會兒躺上去只覺得冰冰涼涼的極為舒服,身上的痛楚都消散了幾分。

澤玉仙君手中拿着一個玉瓷瓶,垂身,挖出一片白色膏藥,動作緩慢柔和地塗在郁燈泛紅紫的傷痕處。

郁燈一彈,結巴道:“師尊,不用你給我上藥,我自己來吧。”

澤玉仙君卻并不多說,只淡漠道:“噤言。”

郁燈這會兒也不敢動了,只讪讪的應下。

澤玉仙君塗藥的手法并不算溫柔,時輕時重,郁燈偶爾痛着了忍不住哼一聲,澤玉仙君便會放輕手上動作,後來倒也真掌握了力度。

郁燈思緒飄遠地想,也不知道他算不算這木頭師尊第一個幫忙上藥的人。

還真是三生有幸了,能見到書中那無情寡欲的師尊如此紅塵墜世的一面。

郁燈是靈丹體質的事情并沒有多少人知道,澤玉仙君也沒有對淩霄宗掌門彙報的意思。

畢竟禍福相依,太過招搖反倒容易招致禍事。

于是這一陣郁燈幾乎算是突飛猛進的煉丹術實在招致不少羨慕嫉妒的目光。

郁燈對外也只是說自己突然開竅了,他其實也不想這樣招搖,但是那個煉丹堂的長老似乎自從上次後,每堂課必會叫到他,郁燈也不能衆目睽睽之下故意亂來。

但由着靈丹體質,只要碰到煉丹爐,神魂之力自己就運轉起來,想要出差錯也難。

一時間郁燈倒成了不少主修煉丹術的年輕弟子的榜樣,風頭無二。

郁燈本還會擔心神魂之力不夠支撐住體質,但不說每過七日去澤玉仙君那處接受親身指導,還有師姐幫他引導修煉神魂功法,修為與劍術雙雙不落,當真是日程千裏。

雖說師姐幫他引導修煉的時候有些不太對勁,因為引導修煉需要親密接觸,經常兩人煉着煉着氣氛就變得格外暧昧起來,很難不讓人想歪。

不說郁燈從前沒談過戀愛,祝枝這麽個漂亮的大美人在面前這親密,他怎麽可能一點心慌意亂、臉紅心跳的感覺都沒有?

在這般舒适的修煉環境之下,郁燈便試圖稍稍突破極限,接一些更高級的煉丹任務。

他不再只是在宗門內接任務,反倒是去了煉丹師專門接任務的地方找适宜的高級任務。

要說這煉丹師任務的平臺還是煉丹堂的荀長老告知他的。

郁燈領了一個五品完美聚氣丹的任務,這個任務對于他目前來說算是一個較難達到的目标,倒是個适宜鍛煉的任務。

郁燈一路回了琅玉峰的小院,打算過兩日便閉關煉丹,正想着,便看到小院門口旁站着不動的一道濃墨入畫的身影。

那人正是多日不見的謝绫。

謝绫看到郁燈的時候那雙黑白無波的眼眸頓時便是一亮,像極了山門口那些等着心上人的弟子。

郁燈有時候也覺得謝绫對自己熱情的很,雖然這家夥不能把情緒表露在那張面癱的臉上,可當被那雙如星似月的眼全心全意注視的時候,實在莫名叫人臉紅。

只是謝绫幼童形态的模樣實在給人以過分深刻的印象,叫人不自覺的将這人當做未成年的稚童,如此一來,郁燈自然不會多想什麽,只當謝绫又嘴饞了,來讨要吃食。

“謝師弟如今已祛除寒毒,徹底恢複原本的模樣了?”

謝绫聞言,手背已緊張的鼓起幾分青筋,眼神都不知該往何處放,郁燈這般明顯是在關心他,也不知如今這副外貌是否會符合對方的心意。

他其實已經在郁燈的小院外徘徊了許久,不知為何,一直未曾敲門進去。

謝绫心中醞釀着如何與郁燈表明自己的心意,畢竟師兄許是害羞的緊。

而且輕易聯想一番,似乎幻境中的郁燈對待感情之事并不敏感,總是沒心沒肺,實在說,應當是根本就沒開竅。

謝绫總結了一下,或許是之前自己對師兄視而不見甚至避而遠之的模樣有些傷害人,所以如今他更該主動一些才是。

但想來容易,真要說出來,實在對不善社交的謝绫有些困難。

謝绫最後想來想去也只是回了郁燈一句:“諸天小秘境回來後,我便發現我在那萬佛洞中得到了一塊玉簡,正是能克制那寒毒的功法,這段時日在師尊的幫助之下我便已能穩定如今身體的形态了。”

郁燈面上笑意漾開,琅玉山的薄霧彌散在他周身,憑空為他多添了幾分濃墨重彩的光華,青年道:“那是好事啊。”

他走幾步進了小院,回頭見青年如生了根一般的站在門口,有些呆的表情活像個門神。

郁燈忍不住莞爾:“你傻站在門口幹什麽,進來啊,師兄給你弄些小菜慶祝一番。”

謝绫心中微熱,腳下不自覺就跟着走了進去。

這麽多年以來,這是除師尊以外第一個對他如斯随意而自在的人,謝绫身負殘缺神魂,十年前又身中寒毒,脾性愈發冷淡古怪,便是華清峰的師兄弟都對他敬而遠之,沒什麽人願意靠近他。

或者說,靠近他的人或多或少都是為了從他身上得到什麽。

謝绫并不是個多麽缺愛的人,但若有一人待他随意如朋友,可玩笑打鬧,不會被他那張生來面癱的臉吓退,這對謝绫來說,也算是某種幸運。

如今想來,兩人互相厭惡的日子似乎都化作天邊青煙薄霧,徹底消散了去,只餘下了眼前這張叫他覺得格外俊俏好看的面容。

郁燈向來手腳動作快,一桌簡單卻不失美味的飯菜很快便做了出來。

謝绫倚在門框旁看着他動作,本是打算幫忙的,只是實在沒什麽天賦,各種佐料都認不出,很快便被郁燈趕了出來。

最後他只好幫忙搭手,廚房并不大,兩人時不時會觸碰到,郁燈倒是不怎麽在意,謝绫卻連眼神都不太敢多看。

等飯菜都上桌了,謝绫提議弄些靈酒,郁燈便拿出曾經一時興起弄過幾瓶梨花小酒,味道醇厚。

郁燈本就打算喝一杯嘗嘗味道,他酒量不好,喝酒還容易上臉,不一會兒白皙的面上便浮上了幾分薄霧般的粉色,長而濃密的睫毛顫啊顫,像是振翅欲飛的蝴蝶。

撩撥地人心裏直癢癢的。

謝绫擱置下手側的白瓷小杯,手心有幾分濡濕。

他手指緊緊捏住,指尖甚至都泛出桃花般的色澤,煞是好看。

“郁師兄。”

青年的聲音有些微啞,低沉的聲音裏摻雜着幾分小心與難捱的期盼。

郁燈這會兒喝得醉醺醺的,他壓根就沒想到這酒後勁這麽足,整個人意識浮動,恍惚間聽到人喊自己,随意便應了一聲。

謝绫不由自主地靠近郁燈,眼前的心上人面色酡紅,眸帶薄霧,柔情萬種,見之則難以抑制心中的澎湃。

修長好看的指節輕輕撩開了郁燈額前随意垂下的碎發,兩人靠的有些近,謝绫能清晰的聞到青年身上清淡梨花香味。

“師兄,我可能有些喜歡你了。”

謝绫說完這句話後只覺輕松了幾分,他的指尖停留在郁燈微紅的面頰旁,就差一點,便能觸碰到這人了。

謝绫甚至能感覺到青年身上散發出的溫熱氣息,似乎能通過指尖直直抵達心口。

只是話音剛落,他卻蜷曲了手指,輕輕收回手掌,整個人也稍稍退開幾分。

謝绫輕笑了一聲:“這約莫也是平陽王世子想對你說的。”

碰不得,思難耐,嫉生狂。

郁燈只覺得世界與他都隔開了一層膜,他看不清眼前的人,也聽不清話,只能胡亂的揮揮手,有些煩躁這人擾了自己安睡的好時日。

一陣細風乘着幾分熟悉的味道,似乎輕輕觸碰了一下他的發絲,極其柔情缱绻,郁燈想抓也抓不住。

謝绫克制的收回手掌,随後從儲物袋中拿出自己這些日子一有空閑便搜集的珍惜漂亮的物件法器,全部都堆在郁燈的桌前。

他想,師兄醒來若是看見了這些應該會很開心。

謝绫才知道,讓心上人開心,那才真的能夠叫自己滿足。

那些玩意兒再如何漂亮,也比不過郁燈的一颦一笑,一言一行。

青年輕輕攬住心上人,将人小心地平放在床上,随後為他蓋上毯子,又捏了個訣好舒緩醉酒後不适的感覺。

郁燈的眉心果然松開,他安靜的模樣甚至有些乖巧,謝绫收緊手,若是此刻的時間能夠暫停該是多好。

謝绫安置好郁燈才輕輕推門走出去,他腳步輕快幾分,明顯心情好了許多。

只是待那扇門被輕輕合上,屋內便陷入一片死寂,只餘下了郁燈淺淺的呼吸聲。

大理石的地板下傳來極為細密的窸窣聲,那聲音似乎從地底傳來,慢慢往上爬,數量極多,直聽的人心中發毛。

只可惜房內唯一的人已然陷入沉睡,對外界的一切都失去了感知。

床榻前的地板上被頂開了一塊,大量的如蟲蟻一般的東西一湧而出,仔細一看,那些小玩意兒竟是一個個極小的傀儡人,五官雕刻的極為精細,衆生百态幾乎盡顯其上。

他們密密麻麻的鋪遍了房內的每一寸,只餘下床榻上的郁燈未曾被侵入。

那些傀儡小人一個個帶着誇張至極的笑容,嘴角裂開到耳根,暴露的血肉似乎都能被看得一清二楚,場面看起來極為密集驚悚,卻又不得不叫人感嘆制作這些的傀儡師強大。

一陣輕而低的蛇語嘶嘶了兩聲,那些傀儡小人頓時一動也不動,像是被陡然抽去靈魂。

傀儡人慢慢彙集在一起,慢慢地竟堆積起一個人形的模樣,密密麻麻的一片,看起來叫人齒寒。

那堆積起的傀儡人,細細看來,竟就是前幾日剛離宗進行年度歷練的祝枝的模樣。

這個等人模樣的傀儡人由許多小傀儡人的身體集合為一體,随後似是發生了什麽突然的異變,那傀儡人外表竟慢慢化作人類的皮膚。

最後便是徹徹底底凝成了祝枝的模樣。

身穿杏衣纏腰長裙,烏發如雲般堆積在一側,黑眸柔波盡顯,一颦一笑皆是絕色佳人的模樣。

祝枝輕輕摸了摸臉側完美的皮膚,面上露出一抹溫和滿意的笑容。

他幾步走到郁燈的身側,冰涼素白的指輕輕撚起床榻旁殘餘的幾個小傀儡人,像是碾死螞蟻一般的輕輕将其碾成了灰塵。

祝枝溫柔道:“都叫你們別碰他,怎麽就是不聽話呢?”

一道極細小的慘叫聲頓時出現在房內。

祝枝手中憑空燃燒着一團暗金的火焰,仔細看來,那火焰竟正在灼燒着一個翻滾哀嚎的靈魂。

片刻後,那靈魂體早已灰飛煙滅,似是從未存在過。

祝枝滿意的勾了勾唇,殷紅的唇似是極豔的催·情果殘留的餘液,暧昧動人。

他輕輕坐在昏睡的青年身側,面上的表情似笑非笑,但很快,那笑意便涼了下來,笑容也變得詭異陰冷了起來。

“小燈現在還真是受人歡迎啊……”

祝枝的手指輕輕拂過郁燈的臉側,額頭微垂,臉部帶了幾分冷性的陰翳。

如一幅極為陰晦的畫作。

郁燈睡夢中感覺到了幾分異樣,他皺了皺眉,有些迷蒙地睜開眼。

眼前還是一片眩暈,但或許是謝绫給他施了解酒的訣,郁燈勉強能看清眼前的人。

他想,師姐怎麽會在這裏,他不是出宗歷練了嗎?

“……師姐?”

祝枝的表情一頓,眼前的青年卻十分熟練的輕輕扯住了他的衣擺,力氣并不大,祝枝甚至只需要站起來便能擺脫。

但他沒有,他只是靜靜的看着青年,心中湧上幾分奇異的安寧與另一種說不清的情緒。

郁燈半睜着眼,有些傻氣地笑了一會,磕磕絆絆道:“師、師姐…你走了,我好想你啊…”

祝枝輕輕動了動喉結,眼珠子直直盯着郁燈,半晌聲音變得低又柔。

“想師姐什麽?”

郁燈小聲道:“有點…想師姐的親親……”

祝枝眼皮一跳,頭一次生出一種心跳過分快的感覺。

郁燈沒聽到人說話,只以為在做夢,便愈發肆無忌憚。

“還想師姐身上的香味…好香,讓我有點……”

“嗯…有點想吃了師姐才好……”

祝枝手一抖,那張慘白的傀儡臉上居然慢慢浮現出兩坨十分形态化的紅暈,像是腮紅撲子。

祝枝從來沒想到,他惡趣味給傀儡人加上害羞的形态化情緒,居然有一天會被用到自己身上。

床榻上的郁燈翻了個身,迷迷糊糊的想,師姐身上的香味讓他想起以前喝過的蜜桃烏龍奶茶,清清甜甜,還帶着點似撩非撩的感覺。

太香了,濃郁的香味似乎要将他的感官都包裹住,叫他渾身燥熱、無力掙脫。

祝枝站起身,恍然看見銅鏡內自己面頰上的紅暈,手抖得更厲害了,他揮揮手,身影很快便消散了去,那些細密的傀儡人也都悄悄鑽回了原來的地方蟄伏起來。

仿若什麽都沒發生一般。

作者有話要說:明天停更一下存稿嘿嘿

已完結文,我追的人後來都成了我的備胎(快穿)求收藏嘤本文又稱《我舔的人後來都成了我的舔狗》

謝餘是個舔狗,追了自己男神很久,最後還被發了好人卡的那種終極舔狗。

然後他遇到了個舔狗系統。

系統:“你馬上會穿進許多本小說的世界,你的任務就是舔目标人物,做他們手下的第一舔狗。指東不向西,叫走立刻滾,今天你對我愛搭不理,明天我還來找你的那種。”

謝餘:“我怎麽覺得你在諷刺我?”

系統:“沒有,不是,你想多了。人在江湖飄,哪能不挨愛情的刀。我們舔狗系統就是要讓目标人物感受到無與倫比的愛意,那是多麽的偉大無私的愛啊——”

謝餘看劇本,面無表情的看着上面幾行字。

目标虐我千百遍,我待目标如初戀。

今天你舔目标了嗎?

舔得苦中苦,方為舔中王!

舔狗,舔到最後應有盡有。

謝餘嘴角抽搐,但秉承着完美主義的想法,還是認認真真的做起任務。

直男兄弟:我發現我還是只能将你當成兄弟。

清冷師尊:謝餘,恪守師徒本分,應無需為師教你。

綠茶師弟:師兄,我便是與你作對,你又能如何?

女裝大佬:謝丞相,你這追着人的模樣,可真叫人覺得廉價。

謝餘一絲不茍的舔的他們身心舒暢,待系統換了目标後:兄弟&師尊&師弟&女裝:後悔,問就是後悔!

兄弟:去她媽兄弟,老子只想要你當我老婆!

師尊:子期,為師只想與你看遍雲海山河,天邊海角。可好?

師弟:我和你作對,還不是因為、因為我喜歡你!

女裝:子期,如果再來一次,我一定會與你同心相守。

謝餘:“只要我舔的人夠多,你們就都是我的備胎。”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端硯、碎夢機10瓶;禍運8瓶;随意1瓶;姐姐貼貼嘤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