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四十三枝

“就在?這件事發生之後, 奴婢才被派到夫人?身邊伺候的,奴婢知道的,就這麽?多了。”畫扇把自己知道的, 一五一十都說了。

溫顧背在?身後的那只手緊攥成拳。

認識蕭惋以來,他一直以為蕭惋是個無憂無慮的郡主, 畢竟她最大的愛好就是打牌,沒想到,她年幼時還?經歷過如此遭遇,他聽的時候很是心疼, 且十年過去了, 蕭惋還?會做噩夢,可見?幼年留下的陰影給她造成了多大的影響。

“你們下去吧, 不要告訴夫人?我問過你們這件事。”溫顧擺了擺手說。

“是。”四人?下去了。

溫顧回到房裏, 坐到床邊, 看着蕭惋的睡顏。

大概是昨晚沒睡好, 蕭惋眼底有些發青, 此刻倒是睡得香甜。

溫顧伸手替蕭惋捋順枕邊發絲, 低聲說:“以後有我,必不會再讓你擔驚受怕。”

接下來的幾日, 蕭惋夜裏偶爾會做噩夢, 溫顧總會第一時間?醒過來哄她,等到蕭惋睡熟之後溫顧才會放心睡去。

白?日裏,溫顧在?的時候,蕭惋和從前一樣, 在?府上看賬本?或者撫琴, 無事便和溫顧依偎在?一起?說說話,溫顧不在?的時候, 她就回房補覺,這幾日因為噩夢困擾,她白?日總是犯困。

幾位王爺陸續到京,皇上也有了幾絲防備心,命溫顧加強京城的守衛,溫顧忙碌起?來,白?日裏在?家的時間?少?了許多。

到了正月二十七那日,溫顧将近子時才回家,發現蕭惋不在?府上。

“夫人?呢?”溫顧問下人?。

小丫鬟說:“夫人?說今晚回郡主府住,讓将軍不必等夫人?。”

是了,明日是靜和長公主的忌日,蕭惋今日回郡主府,定是要在?靜和長公主的靈位前跪一天。

溫顧命清風備馬,騎馬到郡主府的時候,已?經過了子時。

畫扇等四個丫鬟都守在?門口,溫顧走?近,擡手免了四人?行禮,問道:“夫人?怎麽?樣了?”

“夫人?在?裏面,還?是和以前一樣,不讓奴婢們進去。”畫扇答道。

“我進去看看。”溫顧走?到門口,推門而入,看見?的是蕭惋跪着的背影。

靜和長公主的牌位旁邊,放着周将軍的牌位,兩人?牌位前各有三炷香。

蕭惋跪得很直,聽見?開門聲說:“不是不讓你們進來嗎?”

門口那人?不但沒走?,反而走?到了她旁邊,蕭惋轉頭看見?來人?是溫顧,驚訝一瞬,“你怎麽?來了?”

溫顧沒說話,自顧自地給靜和長公主和周将軍各上了三炷香,然後跪在?了蕭惋身邊,“爹,娘,如今蕭惋已?經嫁給小婿,小婿擔心她的身體?,若是爹娘在?天有靈,想必也不想看到惋惋跪壞了身子,今日小婿就帶惋惋回去了。”

說完,溫顧又磕了個頭,便要扶蕭惋起?身。

“不行,我不能走?。”蕭惋被太後教導,一直覺得母親的死?是自己造成的,每年這一日,她不跪不安心。

“惋惋,你既是我的夫人?,那麽?你的身體?就不是你一個人?說的算,先起?來。”溫顧态度強硬,手上使了力氣,直接将蕭惋拉起?來。

蕭惋猝不及防,低呼一聲,想和溫顧争辯,可是腳剛站穩,忽覺一陣頭暈目眩,眼前一黑,人?便暈了過去。

再醒過來,發現自己所處的環境有些熟悉,半晌才發覺這是自己出閣前的房間?,她怎麽?會睡在?這兒??

陽光透過窗照到屋內來,給房內添了幾絲暖意,蕭惋動了動手指,發覺自己的手被人?握着,低頭去看,便看見?溫顧正緊握着她的手,在?床邊睡着。

門被推開,一人?輕輕走?進。

畫扇見?蕭惋醒了,臉上一喜便要說話,蕭惋另一只手豎起?食指放到唇邊,同時看向溫顧的方向,畫扇會意,蹑手蹑腳走?近,眼睛一轉竟學籮螢用起?了手語,問蕭惋想吃點什麽?。

蕭惋還?惦記着今日是母親的忌日,沒什麽?食欲,想問問畫扇現在?是什麽?時辰了,忽然感覺到自己的手被人?捏了一下。

溫顧在?畫扇推門的時候就醒了,只是清醒之後他沒急着起?身,等了半晌這主仆二人?也不說話,他忍不住捏了捏蕭惋的手。

“你醒了。”蕭惋回捏了一下。

“想吃什麽??命廚房去準備。”溫顧起?身說。

一個個都問她想吃什麽?,她又不是好幾日沒吃飯了。

蕭惋搖搖頭說:“不想吃,我想去……”

“不吃不行。”溫顧打斷蕭惋的話,回頭對畫扇說,“夫人?喜歡籮螢的手藝,讓籮螢照着夫人?的口味做幾樣夫人?愛吃的送來。”

畫扇一笑,“是。”

蕭惋看得一愣一愣的,畫扇到底是誰的丫鬟,怎麽?這麽?聽溫顧的話?

“我已?經将爹娘的靈位遷到了我們自家府上靈堂,以後你若是想祭拜,直接去上柱香,只是不許跪。”溫顧語氣有些霸道。

“你怎麽?都不事先和我說一聲?”蕭惋皺眉,說着便要起?身。

溫顧按住蕭惋的肩膀,“好好躺着,你可知自己晚上為何會暈倒?”

蕭惋以為是自己這幾日噩夢纏身睡眠不足所致。

“惋惋,你要做母親了。”溫顧俯身摸了摸蕭惋的頭發,語氣憐惜又藏不住喜悅。

“什麽??”蕭惋遲疑着将手放到平坦的小腹上,一時之間?無法消化溫顧話裏的含義,“我……有了?”

昨夜蕭惋忽然暈倒,溫顧立刻将人?抱回房間?,請了大夫來看,這才知蕭惋已?經有了兩個月的身孕。

“夫人?這幾日夜間?多夢,睡眠不足,食欲不振,有些體?弱,這才會忽然暈倒,以後切不可再讓夫人?傷神?了。”大夫叮囑,溫顧頻頻點頭。

直到手裏拿着大夫開的安胎方子,溫顧才徹底反應過來,蕭惋有了身孕,他要做父親了。

一時間?,溫顧既擔心蕭惋的身子,又驚喜于孩子的到來,兩種?情緒相互摻雜,直到天亮,溫顧才握着蕭惋的手睡下。

“才兩個月,胎還?沒坐穩,這幾日你好好養着,府上的事都交給管家,店鋪的事也有人?看着,你只在?家好好養胎。”溫顧說着替蕭惋掖了掖被角。

聽說自己有了身孕,蕭惋的感覺很奇怪,比起?驚喜,驚訝要更多一些,成親半年多,兩人?一直恩愛,有了身孕很正常,只是她還?沒做好當母親的準備呢,怎麽?就有了孩子,難免有些慌亂。

過了一會兒?,籮螢端着飯食進來,聞到飯菜的香氣,蕭惋這才覺得腹中饑餓。

溫顧讓蕭惋靠在?床頭,他親自喂食,連手指頭都不讓蕭惋動一下。

“我自己可以,你也吃點吧。”蕭惋托着碗,她有手有腳又沒受傷,被溫顧這麽?照顧,有些不自在?,且溫顧從昨晚就一直在?照顧自己,定然也沒吃飯。

“那你小心些。”溫顧擔憂過了頭,用膳的時候,時不時就朝蕭惋看一眼,仿佛人?吃飯的時候能突然摔個跟頭。

“你今日沒上朝?”蕭惋問。

“嗯,和皇上告了假。”

“皇上知道我有孕了嗎?”

“不知道,太子喪期未過,此事還?是不要聲張了。”蕭惋有了身孕,溫顧自然是要多陪在?蕭惋身邊照顧的,若是皇上知道了,恐怕會聯想到自己的喪子之痛,若是因此看他們一家不順眼,反而不妙。

蕭惋也是這麽?考慮的,而且她聽說,懷孕頭三個月,不宜對外講。

兩人?用完膳,蕭惋又覺得困倦,正好清風來找溫顧,說有事禀報,溫顧便讓蕭惋繼續睡,自己去和清風談事。

“将軍,睿王進京了。”清風說。

“終于來了。”溫顧挑眉,“信王和賢王封地比睿王遠,三日前就到了。”

“睿王今晨進京,先是暗中去了劉府,估計是去見?劉小姐了。”

溫顧皺眉,“可知睿王說了什麽??”

“劉府裏沒有我們的人?,睿王說了什麽?無從得知,不過睿王只在?劉府待了一刻便走?了。”

“知道了,劉小姐的事不要在?夫人?面前說,省得夫人?心煩。”溫顧說完,讓清風下去,回房陪蕭惋了。

劉茵茵被哥哥關在?府上快兩個月沒出門,整個人?已?經沒了鬥志,像個木偶一樣呆在?房裏,每日定時吃飯,無事的時候就坐在?窗前,透過窗戶往外看。

她已?經許久沒有收到睿王的信了。

不知是睿王沒有給她寫信,還?是送來的信被哥哥攔了下來,若是睿王沒收到她的信,會不會擔心她出了意外?

睿王說過,過年的時候會進京,可是初一的時候太子薨了,睿王到現在?都沒來。

若是他來了,會不會來看她?

正想着,劉茵茵眼前晃過一個人?影,接着她被人?往屋內一推,一個人?從窗戶翻進來。

“誰?”劉茵茵剛出聲,就見?來人?食指豎在?唇邊讓她噤聲。

來的人?是睿王。

“睿……”劉茵茵又驚又喜,朝思暮念的人?此刻從天而降,她仿佛在?做夢一樣。

“茵茵,不想看見?我嗎?”睿王勾了勾唇,倚靠着牆看着劉茵茵。

“睿王殿下。”雖然兩人?通信許久,可是這才是兩人?第二次見?面,劉茵茵心跳如打鼓,好半晌才行了個禮。

“這是做什麽?,我在?你面前只是蕭瑜,不要提什麽?睿王。”睿王扶起?劉茵茵,說完咳嗽兩聲。

“你怎麽?了?”劉茵茵神?色緊張起?來,忙讓睿王坐下。

“沒什麽?,偶感風寒而已?。”睿王讓劉茵茵坐在?自己身邊,看着劉茵茵的眼神?專注而深情,“這封信,可是你寫的?”

睿王從懷中拿出一封信,信紙邊發皺,可見?被人?摩挲好多次。

“這,這不是我寫的。”劉茵茵看着信上那些絕情的話語,連連搖頭,慌張否認,“定是哥哥照着我的字跡寫的。”

“我收到信時,也不相信這是你寫的,茵茵,我一直是信你的。”睿王又咳了兩聲,擺擺手說,“罷了,這封信不重要,今日我來,是有一件要緊事要同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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