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魏賢出發前一兩天,江之初此時正在翰林院做着編修的工作,想着快些結束手頭上的工作好趕緊回家。
“江大人。”褚子期不知從哪裏冒了出來。
“褚大人,何事?”她雖不太喜歡這個人卻也沒有讓他太尴尬。
“聽聞江大人同魏小世子是莫逆之交?”
江之初一愣“你想說什麽?”
褚子期見這人一臉嚴肅,一時之間不知道自己哪裏得罪了她。
“唉,我在大理寺有一朋友,據說這次永安縣令被殺一案沒有那麽簡單,兇手據說是個手段殘忍的殺手,我只是擔心小世子遭遇不測啊。”說罷還長嘆一口氣,一副擔心的模樣。
江之初眉頭一緊淡淡道:“如若我将褚大人所言寫下奏折交與陛下,結果褚大人可想而知,下官還望褚大人下次說話還是三思而後行。”
“你!”褚子期氣急敗壞,拂袖揚長而去。
褚子期走後江之初板着的臉才緩和了許多,卻依舊滿面愁容。若是褚子期說的都是真的,憑魏賢那幅純良的性子很有可能會有危險。這麽多年她一直把魏賢當作弟弟,怎麽可能放任他跳入火坑?保全性命都是個問題,何談查出兇手?
江之初這麽想着,心裏越來越着急後來幹脆直接放下手中的工作出宮去尋魏賢。
“江大人?”
“幫我通報一聲,我來找世子。”江之初同那守門的侍衛說到。
那侍衛面露歉色“不好意思啊江大人,世子他剛剛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這…”那人比較為難,思量片刻才道:“小的也不清楚,看那方向似乎是長公主府。”
Advertisement
“好,我知道了。”說完便匆匆離去。
長公主府內,魏賢正與魏昭瑾說着話,姑侄倆相對而坐,桌上的茶水還冒着熱氣,放着的那些甜食都是魏賢兒時的喜好。
“姑姑還記得賢兒的喜好。”魏賢頗為激動,拿起一塊糕點就往嘴裏送“嗯!甜而不膩,酥酥軟軟,姑姑府裏的廚子手藝堪比禦膳房!”
魏昭瑾見他這副模樣欣然一笑,拿着手帕擦掉魏賢嘴角的殘渣“你若是喜歡,姑姑便将這廚子陪你一同下江南。”
食物塞了滿嘴,鼓着腮幫子像個花栗鼠,喝了一口茶水才将它咽了下去“不用了姑姑,賢兒長大了,我把這些帶走就好了。”
魏昭瑾點了點頭沒有強求。
怡秋從外面進來,欠了欠身道:“殿下,世子爺。江大人來了說是要尋小世子。”
“帶她進來吧。”魏昭瑾淡淡到。
魏昭瑾态度頗為冷淡,面上毫無情緒,魏賢還以為她還生着江之初的氣。
“姑姑莫要與小江兄弟一般見識,她這人就是蠢了點,人不壞的。”
“本宮怎會與她一般見識呢?”
是錯覺嗎?魏賢好像察覺到魏昭瑾方才嘴角上怎麽有一絲不明所以的笑容。
“江大人來了。”
魏昭瑾收斂了笑容,朝門口望去,瞧見那人正身着朝服急匆匆趕來,想來也是剛出宮就過來了。
江之初見姑侄二人正在敘舊突然覺着自己來的很不是時候。
“臣拜見長公主殿下、世子殿下。”
“免禮免禮,在宮外還做這一套讓人不舒服,快來坐。”魏賢開心的招呼着卻突然想到這裏不是康王府,轉而讪讪的看向魏昭瑾“可以嗎?”
魏昭瑾柳眉輕佻輕松道:“請便。”
“小江兄弟,你來姑姑這作何?”魏賢問到,給她倒了杯茶水。
江之初雙手接過,看了看魏賢又看了看對面笑眼盈盈的長公主而後道:“本是去了康王府尋你,侍衛說你不在我就來這裏碰碰運氣,沒想到你真的在這。”
“你為何來找我?”魏賢握着杯子的手一緊生怕江之初說是來找他喝酒,畢竟他剛跟姑姑保證過不再出去喝花酒。
“聽說你此次要去查的案子甚是兇險,我不放心,想來同你問問。”
魏昭瑾面上閃過一絲疑惑但很快便恢複了平靜,沒有被人察覺。
魏賢想了想開口道:“案子倒還好,就是聽說兇手手段甚是殘忍。”他說着還有些害怕的抖了一下。
終是個孩子,在康王妃手裏嬌生慣養長大的公子哥哪裏見過這樣兇殘的兇手,江之初莫名“母愛”泛濫,畢竟在現代十九歲才是個剛剛上大學的孩子。
“我同你一起去。”
“好啊!
“不可!”
兩人幾乎同時開口,只是魏昭瑾的聲音更有威懾力,讓魏賢江之初兩人不由得一顫。
“姑姑,為何不可。魏賢小心翼翼的問到。
江之初也不明所以的望向她,魏昭瑾發覺自己的失态,緩和了語氣:“江大人才剛剛上任,手裏的工作恐還有許多,哪裏能陪你去。”
“沒關系的。”江之初解釋道:“我可以上書陛下,請求陛下同意。”
魏賢也在一旁點頭,他們二人此時就像是要外出游玩的孩子在征求家長的同意。魏昭瑾不知道說些什麽,這件事說到底她對魏賢還是心有愧疚,可是魏賢去必定不能有事,可江之初呢?誰又能保證。可她不知道怎麽解釋也不能解釋,一時間她在心裏和自己生起了氣。
“本宮乏了,你們随意吧。”說罷便離開了大廳回了廂房。
“小世子你別在意,殿下估計也是擔心你。”怡秋忙解釋到。
“無事,那我們便不打擾了。”魏賢恭敬道,看了看桌上的糕點有些不舍“這些,我能帶回去嗎?”
怡秋笑道:“這是自然。”說罷便快速的将桌上的糕點裝在食盒裏遞給魏賢。
出了長公主府後,江之初就一直很在意,心裏一直在猜測魏昭瑾為何而生氣。
“小世子,你姑姑為何而生氣啊?”
魏賢撇撇嘴“沒事沒事,姑姑的脾氣向來如此許是如怡秋所說擔心我吧。可惜這次姑姑生辰不能親手送上賀禮了。”他臉上露出一抹難過之意。
“奧,小世子明日我就同陛下請旨與你一同前去,就送到這裏吧我還有些事要辦。”
魏賢點了點頭叫停了馬車“謝謝小江兄弟,多虧了你我路上好有個照應。”
江之初同他告別後便跳下了馬車轉而走進一家西域人開的店鋪,裏面竟是些西域的罕見玩意,有些東西也是她沒有見過的。
“爺,來買些什麽。”店裏的小厮忙上來招呼。
江之初有些不适應,擺擺手讓他下去,稱是自己随便瞧瞧,那人也沒強求直接去招呼別的客人了。
江之初看了很多都覺得很普通,像魏昭瑾這樣的人這些個東西怎麽可能沒有,她是想選一個送給魏昭瑾做禮物的,可看來看去都覺得不合适。
最後還是看上了一個牛角梳,她也想不明白自己為何會買此物,只覺得魏昭瑾如瀑般披散的長發當由貴重的梳子才能配得上。更何況這牛角梳還有清熱去火的作用。
脾氣那麽大去去火也好。江之初想着便付了錢。
其實魏昭瑾的梳子也不便宜,只不過不是牛角的罷了。
回家後她便立刻擡筆寫了份奏折,當天便送到了皇宮。
皇帝看見這張奏折後不禁啞然失笑,一旁候着的李公公更是不明所以。
“李公公啊,你說朕這皇妹心怡之人為何都急着去送死?”
“這…老奴不知。”
皇帝皺着眉頭,目光掃視着攤在桌上的請命書,字跡還是一如既往的潦草。
“準了。朕便讓她去。”
江之初的官階還不足以上朝,不過在得知魏昭瑾口中的良人是她都時候便已經派人去将她查了個底朝天,甚是連畫像都交到皇帝手裏了,見到畫像時皇帝險些将這人認錯。
像,實在是太像了。可身為兄長他不能輕易的允許來歷不清楚的人留在魏昭瑾身邊,他懷疑江之初這張臉,也懷疑江之初的動機。他甚至懷疑魏昭瑾是因為這人的相貌而失了心智,可他又不能傷了江之初的性命,他的妹妹因為那個人已經傷的太深了。
這麽多年貴為天子的他依舊愧疚,倘若當年自己大權穩固,又怎會…
“活着就算她命大。”皇帝凝神到,語氣裏多了些君王的威嚴。
皇帝同意了江之初的請議這件事很快就傳到了魏昭瑾的耳朵裏,她面上沒有絲毫情緒,可這恰恰證明了她此時是有些生氣的。
“殿下,您若擔心為何不同陛下去說?”怡秋替魏昭瑾鋪着床,轉頭看向正坐在銅鏡前發呆的魏昭瑾。
“說?”魏昭瑾皺眉譏諷道:“她趕着送死,本宮何故妨礙她?”
怡秋知道她這是在說氣話“用不用派影衛保護她?”
魏昭瑾正在拆下頭發發簪,聽到後不由一愣而後将發簪撇到梳妝桌上“她的生死與本宮何幹。蠢貨死了也不幹本宮的事。”
怡秋沒有再說話,低頭做着自己的事。
當夜,魏昭瑾做了一個夢。
夢裏她仿佛置身沙場,那人被萬箭射殺跪倒在自己的面前,她無力的嘶喊,到最後已經發不出聲音來。他就那樣看着她,眼裏滿是歉意。一臉的血污已經看不清他本來的模樣,漸漸的他模糊了起來,魏昭瑾想要握住他的手,想要帶他走卻發現自己根本動彈不得。
轉而她仿佛看見了江之初,看見江之初瘦弱的身體倒在血泊之中,她的手捂住自己的脖子,想要止住正在噴湧的鮮血,口中似乎在說着什麽,卻含糊不清直到最後她放棄了掙紮,雙目含淚無神的盯着她…
“不要!”她掙紮着坐起,冷汗打濕了頭發還有衣襟,臉色很是蒼白。
她望向窗外一望無際的黑,不知道在想些什麽。這個熟悉又陌生的夢她做過,不止一次,只不過這次卻讓她更加難過,那如刀絞般的心痛,讓她仿佛窒息。
原來夢裏也會心痛,也會痛到醒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