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剛入五更青寧屋子裏傳來窸窸窣窣的說話聲。
“快點出去吧。”青寧推開門向外探望,見無人後又轉身對身後的人細聲說到。
“好的好的。”
江之初穿好鞋子後快步向前“謝謝你啦!”
她調皮的眨巴眼睛,青寧見後鄙夷的撇了她一眼而後将門關上。江之初墊手墊腳的回到了自己的房間,進門前還探出了頭左右張望,見确實沒人後才關了房門。
昨夜被怡秋扔出來後她實在不敢在自己的榻上睡覺,雖然褥子都是新換過的但還是給人一種毛骨悚然的感覺,于是她就想起了青寧,大半夜去敲響了她的門,為了不給青寧找麻煩她便只得像這般“偷雞摸狗”。
可她自以為足夠小心卻沒想到這個時間是怡秋準備伺候魏昭瑾起床的時間,方才她從青寧房裏出來又回到自己房間的一系列動作都被怡秋看個真真兒的,怡秋端着一盆熱水呆楞在原地,驚到下巴都快要“脫臼”了。
怡秋輕輕推開魏昭瑾到房門,将熱水輕聲放在桌上而後去叫醒魏昭瑾。
魏昭瑾覺淺,一丁點的動靜她就會轉醒。
“殿下,您醒了。”
魏昭瑾應聲而後接過柳條枝放入口中細嚼吐出,而後拿起鹽水漱口,盥漱後着好衣裳便坐在了銅鏡前,對着銅鏡佩戴好了紅玉耳墜,怡秋正倒好污水回來站在她身後為她梳發。
“殿下,奴婢有一事想同您講,您可別生氣。”
魏昭瑾淺笑道:“說來聽聽。”
怡秋替她帶好發簪後走到她面前忿忿道:“奴婢今晨瞧見江大人從青寧的房間裏出來,鬼鬼祟祟的沒幹好事!”
魏昭瑾原本勾起的唇角漸漸淡下,衣袖下的手攥起了拳頭。
“與本宮何幹,怡秋,日後這種無關緊要的事情便不必再提了。”她冷言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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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怡秋不解的應到。
難不成殿下不喜歡江之初了?這麽快就玩膩了?
“殿下,奴婢還有一事。”她讪讪到。
“何事?”
“奴婢前些日子刮壞了胳膊,現下落了疤痕,奴婢懇求殿下賞賜冰肌玉骨膏。”
怡秋自知冰肌玉骨膏珍貴,她不确定魏昭瑾會給她,心裏還是有些忐忑。
“本宮當是何事…”魏昭瑾頓了一下,而後起身去藥箱裏拿出一個瓷瓶遞給了她:“拿去罷,女子當格外珍惜自己的身體才是。”
魏昭瑾這個人向來體恤下人,待怡秋更甚,區區冰肌玉骨膏倒是不在話下,只是…那是她帶出來給江之初的,不過現下那人應該是不用了。
怡秋感激地接過瓷瓶,面上滿是喜色。
“怡秋,備車去城外義莊。”
“是。”怡秋領命,握着瓷瓶出去了。
江之初在屋內等了許久,見魏昭瑾房中有了動靜,她估摸着應該是魏昭瑾起身了,又等了片刻見怡秋出來後她才去敲響了她的房門。
“何人?”魏昭瑾聽不出情緒的聲音自屋內響起。
“臣江之初求見長公主殿下。”她恭敬到。
裏面的人像是在思考,片刻後才緩緩道:“進來吧。”
江之初推門而進見魏昭瑾正端坐在案,左手扶腮右手托書,仿佛每次見她,她都是那樣安靜的坐在那裏。
絕世而獨立。
“有事?”魏昭瑾擡眸撇了她一眼而後又收回了視線。
“有的。”她自來熟般主動拉近兩人的距離。“昨夜殿下你不是把兇手抓到牢裏了嗎?我想着…”她猶豫不決,不知道該不該說出來。
魏昭瑾沒有看她只淡淡道:“你想去見他?”
被猜中了心思不用親口說當然是好,江之初當即露出了笑容,心裏發甜:原來公主這麽了解我啊。
“不可。”她拒絕的幹脆利落。
江之初以為自己耳朵壞了,聽錯了“您說什麽?”
魏昭瑾蹙起蛾眉,唇瓣微張“本宮道不可。”
江之初不理解,這個案子自己一直在跟,線索都是自己用生命危險換來的,可以說她比魏賢都要盡職盡責,如今魏昭瑾一來設計抓住了兇手怎麽的要與自己撇清關系了?她不是想邀功請賞,她只是女孩子心性使然,覺得有些委屈,其次,她隐隐覺得此案沒有那麽簡單。
“殿下!為何不可,這個案子尚未結束,死去的數餘條無辜性命也尚未瞑目……我…”
她想說這個案子還有很多疑點沒被發現,日記裏提及的鹽以及當年那兩個鹽商被殺…還有韓士軍何故要殺掉沐府、張府數餘口人,這些她都要問清楚,搞明白。
可魏昭瑾似是下定了決心要她脫身此事。
“江大人。”魏昭瑾放下書,突地擡起了頭去看她:“本宮當你孟浪無知不與你計較,此事究竟結束與否都與你無關,做好你的本職工作,江大人你越界了。”
魏昭瑾說的是,若不是皇帝點頭同意,江之初與這個案子就沒有半點幹系,現下兇手抓到了也定了民心,魏賢的任務算是完成了,至于這個案子究竟結束與否、魏賢江之初二人是否需要繼續調查還要上面決定。
“殿下…”怡秋似乎早就來了,但見魏昭瑾同江之初劍拔弩張的氣勢她一時之間不知道該不該打擾,現下“火焰”降了下去,她才小心敲門提醒魏昭瑾。
“馬車備好了。”怡秋說到。
魏昭瑾應了一聲而後起身離去,江之初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的錯覺,剛才魏昭瑾好像是瞪了自己一眼…
江之初從前上歷史課的時候,歷史老師偶然講到在古代,官府條件有限,他們查案的的手段僅有一點…那就是“打”,屈打成招的案例有很多,所以古代百分之九十的案子都是冤假錯案,江之初擔心這個案子也會成為衆多冤案中的一個,也許是現代人心态使然,她難以接受這種事情。
魏昭瑾走後她就去找魏賢,可魏賢伏在案上不知道寫着什麽,一臉茫然。
“小世子?”江之初輕喚。
魏賢聽見她的聲音後坐起了身,懶懶道:“在寫卷宗…”
江之初探頭看那紙面只有曲曲數字“怎麽?不會寫?”
他搖搖頭而後又嘆了口氣:“不知該如何下筆,這件案子我仿佛就像沒參與過似的,人也審不得了,明日直接押送歸京交由三法司會審,姑姑吩咐過了,我不必在管了。”
魏賢也不懂但只得從命,不知從何事起魏昭瑾的命令便好像是皇帝親自下發一樣,君命不可違。身為臣子只需按皇命行事即可。
“主子,屍體在裏面您不必親自去的。”淩恭敬到。
魏昭瑾下了馬車,一股刺鼻的屍臭味撲面而來,她不禁皺了眉,接過淩遞過來的面巾捂住口鼻後才好了一點:“無事,本宮親自來瞧瞧。”
一旁的怡秋卻已經吐的稀裏嘩啦,淩冷着臉遞過去面巾還遞了壺水,那壺水似乎是淩自己用的…
“謝謝…”怡秋忍着不适強擠了一個笑容。
淩只是“嗯”了一聲便随魏昭瑾進了義莊,在別人看不見的地方,有人偷偷紅了耳根。
“主子,手法與殺害張縣令的手法如出一轍,似是一人,草屋也一直派人盯着附近沒有出現可疑之人。”淩捂着口鼻悶聲到。
魏昭瑾去看那屍體上的傷口,皺着眉點了點頭。男屍左腿确實殘疾與卷宗裏所說一般無二,不過只根據這點很确定他就是韓士軍的弟弟,還要本人親眼見過才可以。韓士軍嘴硬的很,一口咬定是自己所為想必是受了人威脅。
她沉默片刻後嘆道:“光看這屍體是抓不到幕後真兇的,還得掰開韓士軍的口。”
她驀然瞧見男屍右手大拇指處有一紅痣,皺眉道:“将他弟弟右手大拇指砍下送給他,希望他…能好好想想有何要與本宮說。”
“是。”
“告訴他人還活着,切忌任何人與他接觸,魏賢也不可,派遣兩名影衛混進押送隊伍将其中貼身保護,速辦。”
她抿了抿唇又道“對外莫要聲張,此案已結,屍體便好生安葬罷。”
淩聽着她的話而後一一應下。
馬車裏,魏昭瑾覺得空氣中屍臭味久久不散,令人厭惡,她本不應該來,只是有些事情她需親眼見過才可以,她倚靠在木板上閡眸微息,在腦海中梳理整件案情。
韓士軍并非主謀,不過是被推出來不起眼的一個角色罷了,甚至這幾起滅門案似乎并非都是他一人所為,可他如此嘴硬一口咬定沒有主謀定是因為被人脅迫……而且背後之人似有意無意的将矛頭指向康王。
先帝駕崩時,當今陛下為争皇位不得不殺害手足兄弟,這件事情成為了他心裏難解的疙瘩,登基後他分外注重手足之情,但凡有人挑撥皇室關系,他皆以死罪定之。
魏昭瑾難以想象若是康王坐實了什麽罪名,那皇帝會有多生氣……可若萬一這背後之人真是康王,她又該如何。
魏昭瑾下馬車的時候江之初正在衙門石階前呆坐着,手裏拿着小木棍在地上劃來劃去,見魏昭瑾回來便一臉興奮的起身,拍了拍屁股上前迎着。
“殿下您回來了。”她讨好般咧着嘴笑到。
魏昭瑾沒有正過眼瞧她,凝聲道:“礙眼。”
江之初嘴角的笑容漸漸凝固,魏昭瑾好像生氣了,這種低氣壓似乎從清晨持續到了現在。還好她秉承着厚臉皮走天下的作風,恬不知恥的跟了上去。
“殿下,我等您好久了。”她委屈巴巴到。
魏昭瑾駐足冷眼看着她:“當初可是有人為了見本宮徹夜站在雪中,第二日險些凍死過去,江大人就這點誠意也妄想同本宮說話?”
沒錯,這個人就是上任驸馬,同樣秉着厚臉皮走天下的行事作風。
“哎,殿下殿下…”她還想跟上去,怡秋卻停了下來把她攔在門外。
“殿下要用午膳了。”态度極其不友好。
江之初就這樣看着魏昭瑾的纖細的身影在她眼前消失,傻站在原地許久也不明白魏昭瑾态度變化為什麽這麽大。
是風水不好嗎?魏昭瑾只有在京都才願意和自己說話?
女人真麻煩… 不對啊,我不就是個女人?
女人也難懂女人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