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章
國宴于次日酉時日落之際開始的, 百官端坐在大殿兩側，天子居于上位，皇後伴其側, 魏昭瑾等皇親國戚居于前位, 江之初因着占了長公主驸馬的便宜得以坐在前位, 可是江之初并不喜歡坐在這裏, 還是犄角旮旯适合她，在這裏都不方便她自由吃飯了。
“随便吃，沒人管你。”魏昭瑾伏在她耳邊輕聲說。
江之初嘴裏塞的滿滿的, 嗚嗚的不知道說着什麽，脖子上挂着的“獎狀”引來了不少人的目光, 連皇帝都忍不住的打量了許久, 最後再看看他的妹妹, 無奈的搖了搖頭。
絲竹等樂器吹奏着悅耳的音樂，曲子是西域的，為的就是迎接今日的貴客。
一曲畢, 樂師們緊接着開始彈奏下一首，這一首較上一曲來說更為歡快，坐下之人都情不自禁的跟着律動起來。
鈴铛“铛铛”作響，殿外的舞女随着音樂的律動翩翩起舞，邁着西域的舞步走到了中間。
西域舞女個個身材窈窕修長, 穿着如花兒似的衣服, 輕紗覆面，細腰扭動。
曲子漸漸急促, 衆多舞女簇在一起，玉手揮動...中間穿的火紅的女子如衆星捧月般扭動着，嬌軀随之旋轉, 如美麗的蝴蝶又如危險致命的魅蛇，一個眼神便美的讓人陶醉。
“好！”
不知是哪個武官率先起哄，其餘人皆跟着起哄，大殿內一時熱鬧非凡，只有江之初愣了神。
那女子舞動時面紗随之飄起，江之初清楚的看清了那女子的相貌，不過就算不看清樣貌光看那對異色瞳她也能知曉這人的身份——烏娜娅，那個害她被懲罰的壞女人！
樂師停下彈奏的手，大殿內恢複了短暫的安靜，随着烏娜娅揭下面紗露出全貌的那一刻，殿內又一次躁動起來。
當真尤物，難怪西域王将他這女兒當成個寶似的天天供着，不舍得嫁人，就連大魏長公主與她相比都難分秋色。
見烏娜娅遲遲不拜，李公公觀察了一下陛下的臉色，随即大聲道：“見到天子還不下跪？”
烏娜娅嗤笑一聲并未跪拜而是微微屈身将右手放置心口處“西域公主烏娜娅參見陛下，我受父王之托帶來帶貢品前來，望兩國永世交好。”
皇帝揮了揮手示意李公公退下，而後鴻聲道：“代朕同西域王說，這也是朕的意願。”
魏昭瑾看着江之初緊握的拳頭以及咬的咯咯作響的牙齒便能猜出個一二，眼前這個西域公主怕是與江之初有什麽交集。
烏娜娅眼眸含笑繼續道：“除貢品外，我國還未陛下準備了一件禮物。”
“哦？”皇帝挑眉，身子微傾“是何物？”
“準确的說并不能算是物品。”烏娜娅拍了拍手，殿外走進了一人。
男人身高七尺，步履穩健，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他的身上，年歲稍微大一些的官員尤其武官，在見到男人時都露出震驚之色。
“這...這是！”
男人的出現讓江之初有些疑惑，心裏隐隐發慌還有着一股莫名其妙的熟悉感，只是說不上來，她在哪裏見過他嗎？并沒有...
江之初剛想側身同魏昭瑾說話卻瞧那人身子似乎在顫抖，手緊緊的攥着衣袖，眼眶也有些發紅。
“阿瑾...”她輕喚一聲，那人沒有理她。
男人與烏娜娅不同，他沒有行西域禮而是行了中原的跪拜禮。
“陛下，臣...回來了。”
男人渾厚的聲音讓魏昭瑾身子劇烈一顫，眼眶裏奪出晶瑩。
“諾兒！”
酒盞摔落在地，裏面的烈酒撒了出來，鄭将軍踉跄着上前不顧禮數。
“你可是諾兒。”
男人哽咽着，點了點頭，鄭将軍顫抖着手上前拿下男人的面具，那與他有些相似的了臉上赫然出現一條醜陋的長疤。
鄭允諾慌忙的擋住了臉“臣相貌醜陋，不應出現在陛下面前，望陛下恕罪。”
皇帝皺着眉，有些不可思議但并沒有表現出來：“你當真是鄭允諾？”說罷，他有意無意的望向魏昭瑾。
這一次說話的不是鄭允諾而是鄭将軍，他雙膝下跪，年近半百的男人竟紅了眼：“陛下，這就是臣的兒啊！千真萬确啊陛下。”
皇帝長吸一口氣，他不知道這個人的出現于他來說是好是壞。
“鄭小将軍于大魏而言是功臣，是良将！此次幸得西域王相助使我大魏重獲良将，西域王心意朕已領，我大魏與西域必能永世交好！”說罷，他站起了身飲下一盞酒，百官附和皆站起了身，托起酒盞一飲而下。
江之初木了，腦子裏嗡嗡作響，眼下這男人竟與她相貌如出一轍，她如行屍走肉一般随百官站起了身，烈酒下肚燒的胃裏火辣辣的。
魏昭瑾沒有跟着他們一起站起身，愣愣的跪坐在那裏，漆黑的眸子一直望着那人。
江之初看着她渴望得到一個眼神，但是并沒有，她轉過頭來對上的是烏娜娅有些心疼的目光，不過很快就消失不見，轉而又是之前那一副妖豔模樣。
——
宮宴結束後江之初主動的扯上魏昭瑾的手“阿瑾，我們回去吧。”
魏昭瑾怔了怔，眸子裏還帶着水汽：“皇兄有要事與本宮商談，你先回去吧，不必等了。”
寥寥幾句，魏昭瑾就消失在她的視線裏，她沒敢去追，害怕知道真相。
江之初腦中一片混沌，仿佛這幾天的經歷都如夢境一般，鄭允諾望向魏昭瑾時那充滿愛意的眼神讓江之初慌了心，她渾渾噩噩的坐上了馬車到了長公主府竟也不自知，直到車夫進來叫她時她才反應過來。
她站在府門前遲遲不肯進去，後來她還是轉了身，一個人漫無目的的走着。
“江之初！”
熟悉的聲音把她叫醒，她擡眼便看見林婉兒有些生氣的臉，所有委屈一下子湧了上來。
她不顧旁人眼光，撲倒了林婉兒懷裏嗚嗚的哭了起來，越哭聲越大最後哭到眼淚都流不出來。
林婉兒吓了一跳，原本想要斥責她不講信用的話也沒能說出口，輕薄的衣衫都被哭濕了，她也沒嫌棄，只是拍着江之初的背不斷安慰着。
她也是個女子啊，遇到了委屈也會忍不住的，尤其是見到了自己的朋友，那種時候就像是見到了家人一般，想将肚子裏的苦水全部吐出去，這樣才會好受一些。
待江之初哭夠了林婉兒才帶着她進去，找到一個安靜的角落坐了下來。
她溫柔的問道：“怎麽了？”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那個男人跟我好像。”
林婉兒聽得雲裏霧裏，江之初一直在哽咽，說的話也時斷時續的，廢了半天勁才聽懂了她的話。
說真的，穿越已經夠狗血的了，穿越之後還能遇見跟自己長的一樣的人便更是狗血，最重要的是這人還與魏昭瑾有着些看不透的關系。
“你問過她了嗎？你這個呆子，他對魏昭瑾有情義便能證明魏昭瑾喜歡他了？什麽事都還沒問清楚呢就躲了起來，你是刺猬啊，你碰你你就縮？”
這話怼的江之初啞口無言，确實是她太心急了沒問清楚，但那種感覺錯不了，魏昭瑾和那個鄭允諾定然有什麽關系。
“我就是...我就是委屈！”
話還未說完，一個爆栗錘在了江之初頭上，痛的她紅了眼眶。
“委屈什麽啊，你瞧你這個懦弱的樣子，我要是魏昭瑾我都不能喜歡你，還有你這個婦女之友是什麽鬼東西？”
江之初垂眸看了看胸前，咬了咬牙将它摘了下來扔在了地上：“我一定要問清楚！我不會再哭了！我是猛1！”
林婉兒略有欣慰的笑了“這才對啊，你要相信，你是主角你有主角光環的！”
什麽狗屁主角光環都是扯淡哄小孩玩的，她只是不會哄人才胡扯了個理由。
一股香味撲鼻而來，是一種不知名的花香，江之初想都不用想就知道是誰。
她咬着牙瞪着來者，狠道：“你來幹嘛！”
烏娜娅看她這個模樣一時不知道是心疼還是好笑“來幹嘛？看看你用過藥之後有沒有什麽不良反應。”
聽完，仿佛有一股火直沖江之初的頭頂，她站起身冷着臉道：“我還應該謝謝你了？”
烏娜娅毫不在意“對呀，不然你直到被休了都沒能碰到過她，那多可惜？”
“你什麽意思！”江之初紅了眼，拳頭緊握，指甲嵌進掌心。
林婉兒在一旁就像是個局外人一直插不上話，只是烏娜娅最後一句讓她站起了汗毛。
難不成魏昭瑾當真是把江之初當成那個什麽諾的替身了？
烏娜娅咯咯笑道：“不難看出來吧，鄭允諾與你家公主是青梅竹馬呢，若不是當年鄭允諾沒能從戰場上回來，現在還能有你什麽事？”
江之初聲嘶力竭道：“你在騙我！”
“騙你？騙你好玩嗎？騙你能得到封賞嗎？你們家長公主這麽多年未曾嫁人偏偏到你這破了例，你以為是你魅力太大？”
這一句話直接讓江之初的心掉在了谷底，像是有一雙手在狠狠的□□着她的心髒，玩夠了便摔碎在地。
那一瞬她仿佛快要窒息一般，薄唇被咬破滲出血珠，連身子也不受她控制的顫抖了起來。
別抖了，別抖了...太丢臉了！江之初...你不能相信她。
烏娜娅像是特地來撕破她的幻想一般，來的快走的也快，耳朵像是被灌了水一般什麽都聽不見，任林婉兒如何安慰勸解她都聽不進去。
她不知道自己是以什麽樣的心情走出酒館，但她知道她不敢回去，不敢看見魏昭瑾，她怕魏昭瑾會挽着那個男人的手，她怕魏昭瑾會告訴她這一切都是她自己的一廂情願。
承認吧，江之初，你就是個刺猬...是個鴕鳥，你壓根沒有什麽主角光環，這一場游戲的主角終究是鄭允諾和魏昭瑾，而自己不過是一個配角罷了。
她不願意待在酒館，也害怕回到那個地方，思來想去還是去了大理寺，也許一覺起來這一切都是一場夢，她還是魏昭瑾的驸馬，一切都不曾發生。
——
魏昭瑾來的時候，鄭允諾和鄭将軍已經在太和殿了，他們似乎在談論着什麽，見她一來氣氛便沉重起來。
皇帝第一次覺得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如何開口。
鄭将軍開口道：“那臣就先告退了。”
皇帝點了點頭，鄭将軍便退了出去，臨走前還拍了拍鄭允諾的肩，語重心長道：“好好敘敘舊。”
太和殿內只剩他們三人。
“瑾兒...”鄭允諾上前想要抱住她卻不曾想被她躲了開。
魏昭瑾淡淡道：“本宮已嫁為人婦，望鄭小将軍自重。”
皇帝輕咳兩聲道：“此事是朕的過失，你一走便是幾年，瑾兒便等了你幾年...”
“陛下，臣明白，只是方才陛下允臣一件事，臣現在已有了答案。”
方才皇帝确允了他一件事，只是沒想到他這麽快就想好了。
“你說。”
鄭允諾跪了下來“臣曾許諾歸諾之時便求娶長公主殿下，這些年臣難以歸京便将此事耽擱了，現下臣回來了，臣鬥膽求娶長公主殿下。”說罷，他的額頭便重重的磕在了地上，誠信天地可見。
魏昭瑾站在一旁沒有說話，眉頭緊鎖似有心事。
皇帝惱怒：“你可知瑾兒已經嫁人，你此時求娶，不是陷皇室于不義？限瑾兒于不義？”
鄭允諾挺直身板，鄭重道：“陛下，這世間沒人比臣更愛她，只要瑾兒點頭，臣願攬過一切責任。”
皇帝投去目光“瑾兒？”
皇帝不懂魏昭瑾對江之初的感情，亦不能替她做主。
許久沒有說話的魏昭瑾開了口：“陛下，臣妹與驸馬已有夫妻之實。”
鄭允諾額上青筋頓時暴起，他站起了身抓住了魏昭瑾的胳膊，他瞪着她不可置信道：“瑾兒，你騙我的吧...她只是個替身不是嗎？你怎麽會愛上她？你一定是被迷了心智，你愛的是我啊！”
皇帝怒斥道：“大膽！”
鄭允諾緩了神，松開了她。
“皇兄，臣妹先告退了。”
這裏太壓抑了，壓抑的她喘不過氣，她只想快些逃離，快點見到那個人。
出了太和殿後她壓抑的心才稍稍好轉，只是還未走出多遠，身後便響起了那個聲音，讓她牽腸挂肚多年的聲音。
“瑾兒，你方才在裏面說的都是騙我的吧，我知道你在怨我，可我有苦衷的啊。”鄭允諾拉住了她的手，将她抱在了懷裏。
“阿諾...本宮并未怪過你，本宮愛過你，也曾為你拒絕所有人，但小初不同，是她讓本宮找到了自己，找到了本心，是她帶着本宮走出了失去你...失去親人的陰霾...阿諾，本宮承認在你出現的時候，我有了絲悸動，但那已經不是愛了...我們已經錯過了。”
說着說着，魏昭瑾的眼淚就流了下來，嗓子也啞了起來。
這一番話打擊到了鄭允諾，他松開了抱着她的手，眼裏的愛意退去竟然有了絲恨意。
“你是屬于我的，永遠。”
作者有話要說： 公主永遠愛小江！！感謝在2021-03-29 20:20:22~2021-03-30 20:34:5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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