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你可信我
因為擔心巫奕的族人夜襲,所以鄧鳶只帶着祈珩在軍帳附近的一處篝火旁坐下。駐守的幾名士兵見他們出來,識趣的撤離了幾米。
祈一航拉緊身上的鬥篷,即使篝火旺盛,這荒郊野嶺的一到夜裏也陰風陣陣。擡頭看了眼天,碩大的圓月高挂在頭頂,祈一航不由得呢喃了一句,“快十五了啊……”
鄧鳶也随着他的目光擡起頭,淡淡的回應了一句,“月亮是挺圓的。”
祈一航嘟起了嘴巴,中秋是從唐代開始的,最早也只能追溯到南北朝的時候,對于漢代人來說,八月十五也不過是一個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天。可是祈一航想家了,他看着那輪明月,深深嘆了口氣。
鄧鳶聽出了他的一絲哀怨,将他擁在懷裏,“怎麽了?”
祈一航搖了搖頭,他猶豫了一下,拉起了鄧鳶的手。那手粗犷,指腹因為常年握劍布滿老繭,握起來一點也不舒服。他盯着那手看了一會兒,仰頭看向鄧鳶的臉,他的臉映着篝火,顯得那樣神采奕奕。“鄧鳶,你可信我?”
鄧鳶不知他所謂何事,如果是因為巫奕的事情,他倒沒什麽可顧慮的,畢竟已經将巫奕抓住了,所以點了點頭。
“我是說,鄧幹的事情。”祈一航輕嘆了一聲,要不是因為祈珩也要他發誓,誓死不做出傷害鄧鳶的事情,他才不會非要跑到這荒山野嶺,還替他出謀劃策。他真不敢想象如果那時候鄧鳶死了,自己又會是怎樣的心情。
鄧鳶眯了眯眼睛,“你是在怪我誣陷他嗎?”
祈一航搖了搖頭,他知道兩人積怨已久,更何況先下手為強的道理他不是不懂,鄧鳶做的沒有錯,錯只錯在他是助他完成目的的一枚棋子。“我将皇子師一職讓給鄧幹并沒有其他意思,日後你終就會明白,我希望你能相信我。”
鄧鳶回握住他的手,沒有回應。
祈一航看着兩人十指緊握,心裏覺得鄧鳶是相信他的,不由松了一口氣。他替鄧鳶整理了一下滑落肩頭的披風,突然想到剛才巫奕的怪異舉止,好奇的問了一句,“回到京都,皇上會如何處置巫奕?”
鄧鳶下意識看了看關押巫奕的帳子,冷冷的開口,“他巫蠻一族多次來犯,皇上不會輕縱了他,應該會處以極刑以示後人吧。”
祈一航顫抖了一下,他忘記了在古代皇上的一句話,別說是巫奕的項上人頭,就是他自己的小命也不能保全,不由得感到一陣後悔。巫奕說是因為祈珩,他才會乖乖投降,這裏面究竟隐藏着什麽天大的秘密,祈一航一時間也沒有頭緒。他只是想再找個機會接近巫奕,把事情詢問清楚。
“呆的夠久了,回去吧。”鄧鳶看着祈珩慘白的小臉兒,害怕他着了風寒,将他帶回軍帳。
巫蠻一族并沒有夜襲軍營,第二天一早大家安原定計劃啓程回京。
原本擔心祈珩的身體,鄧鳶想讓他和祈玉兒還是坐馬車,可祈珩硬是不同意。不知道是黑風有靈性,還是祈珩無師自通,他已經掌握了騎馬的技巧,完全可以駕馭黑風了。
不顧衆人反對,祈一航一個翻身上馬,看了眼後面馬車上木籠裏關押着的巫奕,盤算了一下回京至少需要三天時間,他要找準時機再會一會他。
祈琭本職太常,負責祭禮等事物,原定于祈厚喪禮以後回京述職,現在也正好趕上回京的日子。寫了一封家書讓手下的人送回家中,便跟上了他們的軍隊。
第一天大家的精神高度緊張,又趕上天降小雨,行軍非常緩慢。鄧鳶和祈琭一左一右冷冷的貼在祈一航的兩側,他也沒有機會靠近巫奕的馬車。
第二天太陽西垂,他們安營紮寨的時候,祈琭突然湊到了祈珩身邊,“我和華子風剛才發現這附近有一個溫泉,昨天淋了雨,去泡一泡身子能舒服一些。”
祈一航一聽有溫泉,眼睛瞪得老大,他還沒泡過真正意義上的溫泉,興奮的恨不得一腳就能跳進去。他拉了拉一旁假寐的鄧鳶,“那個,我能不能去?”
鄧鳶半睜開眼睛,蔑視的看了眼祈琭,“現在敵暗我明,又不知道巫蠻一族會不會偷襲,你能保證他的安全嗎。”
祈琭雖然沒有十成的把握,但是他看着祈珩期待的眼神,堅定地點了點頭。
鄧鳶朝鄧青招了招手,讓他帶領十個士兵陪着祈珩和祈琭,以免發生變故。
見鄧鳶同意,祈珩開心的不得了,其實他最讨厭濕漉漉的了,昨天小雨淅淅瀝瀝一晚上,害得他的頭發都是潮濕的,現在終于可以好好洗一洗了。
祈琭帶着祈珩走了不到十分鐘,山林見散發出濃稠的白色霧氣,一個至少可以容納二十人的半圓形天然溫泉就出現在他們面前。
祈琭和鄧青四下檢查了一下,并沒有可疑人跡。祈一航也不管那麽多,三下五除二褪去身上因為汗水而粘膩的襦袍,噗通一聲跳進溫泉。水溫偏高卻不至于被燙傷,溫度正好可以祛除體內的寒氣。
祈琭也泡進了溫泉裏,他和祈珩保持着一定的距離,只是安靜的洗拭着身子。
祈一航最喜歡泡澡了,一時間完全忘記了自己所處的環境。将頭發洗好後盤在頭頂,趁着祈琭不注意,捧起一捧水朝他的臉就揚了過去。“哈哈哈……”見祈琭一臉狼狽的樣子,祈一航玩的更起勁了,接連潑了他好幾次。
祈琭很久沒見過祈珩笑的那麽開心了,前幾天回家時正趕上父親的喪事,大哥的态度又那麽冷淡,害得他都沒能和祈珩好好敘舊。見祈珩玩的像個孩子,祈琭也不甘示弱的朝他揚起大片水花。
祈一航最喜歡夏天,雖然他宅,可入夏以後他總是拉着二哥帶他去海邊玩上幾天。眼前這個和他嬉鬧的男人雖然不是祈一康,但是帶給他的感覺總是那麽相似,那麽真實,讓他不由得沉溺其中。就在這個時候,眼前的男人突然消失了,吓的祈一航一個激靈,他向祈琭原本的方向走過去,卻感覺到有人拉住了他的腳踝,幾乎要把他拖入水裏!下意識的掙紮了一下,那人也松開了手,從他的身後沖了出來,一把勒住了他的脖子。
“啊……”
“小淘氣,知道我的厲害了吧。”祈琭沒有真的用力,只是将手腕架在祈珩白皙的頸間,順勢将他攬入了懷中。
祈一航一聽是祈琭的聲音,氣不打一處來,揮着小拳頭就往他身後砸去,“你個大壞蛋,吓死我了!”他真的以為祈琭消失了,或者是巫奕的手下偷襲了,吓得腿都哆嗦了。
祈琭抱歉的放開了他,摸了摸他的頭頂,自責的嘆了口氣,“對不起,吓到你了,我想起小時候也總是這樣逗你玩呢……”
祈一航沒有搭理他,他将掙紮時散落在頸間的長發盤好,卻發現祈琭環着他腰的手臂緊縮了一下。下意識的轉過頭,問了一句,“怎麽了?”
祈琭盯着他頸後的那一抹青色胎記,像極了一朵盛開的石蓮花。
祈一航見他不說話,從他懷裏掙脫了出來,在他面前揚了揚手,笑着問道,“我說你看美男出浴,看傻眼了啊?”
祈琭的表情很是複雜,他回過神來,尴尬的清了清喉嚨。“也洗的差不多了,咱們回去吧。”
祈一航以為他真的是因為看到祈珩的身體才變得古怪,連忙護住重點部位,往池子邊緣走了過去,快速的穿好衣服。
祈琭見他慌亂的樣子,心裏不由得一緊,但是沒說什麽,也穿好衣服跟上了他的腳步。
見祈珩和祈琭平安的回來,鄧鳶的臉色才好看了一些。祈玉兒招呼祈珩吃晚飯,順便也打聽了一下溫泉的位置。
這幾天雖然沒有實質性的打仗,但大家也車馬勞頓,祈一航向鄧鳶說了下自己的想法,讓那些因為常年行軍打仗身體不濟的士兵一批一批的去泡會溫泉,反正一次才去幾個人不會有大的影響。
鄧鳶詢問了華子風,華子風也點頭同意,深秋林子裏濕氣太重,泡一泡溫泉确實對所有人都有利而無害。鄧鳶讓鄧青和莫離劃分好隊形,既保證充足的兵力,又讓士兵分批去泡溫泉。這一晚上,所有人都被鄧夫人的深明大義深深感動。
不知是泡了溫泉還是天公作美,接下來幾天風和日麗,大家精神抖擻,只又用了三天時間就回到了京都。祈一航看着押解着巫奕的囚車,心裏涼了半截,他都還沒來得及再次詢問巫奕,他就要被關押致大牢了,心裏頓時着急起來。可着急歸着急,他還是眼見着鄧鳶帶着巫奕去向皇上交差,自己則被鄧青和祈玉兒送回了大将軍府。
祈岚兒見他們終于平安歸來了,又跑上前一通跪拜。祈一航雖然也很高興再次看見她,可心裏一直放不下巫奕,他打算等鄧鳶回來,試着問問情況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