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詭異
? 第二章·詭異
一天又一天過去，我一天又一天地回到昨天。我本來以為這不過是所有人一起參與的玩笑，可每當時間倒退一天，所有人都不知道後一天所發生的事。當我開始竊喜命運的變化之後，我才知道，其實什麽都沒有改變，Manifest Destiny早就注定了最大的不幸。
在人界的時候曾聽到有個人類說過，如果誰有機會把同一件事做兩遍，他一定會做得很完美。可這句話不适用于我，因為選擇于我而言是件很搞笑的事，明明只有一個結局，偏偏有幾個選項。如果提供多餘的虛假選擇就是為了證明我有多麽傻，又為什麽要讓我以為我是可以選擇的？
除去最開始的手忙腳亂，我開始習慣這樣一天一天倒回去的日子。半年後，或者确切的說，是半年前，我偶然看到正在伊甸園的玫瑰花下小睡的梅丹佐。之所以是偶然，是因為從我回天界之後他一直有意無意躲着我，他看上去很疲憊，臉色有些憔悴，衣服也是皺巴巴的，價值不菲的眼鏡胡亂地扔到一邊，一副宿醉未醒的模樣。
我走近花叢，還沒有叫他，他就醒來。他迅速地站起，踉跄了幾步，幾乎是撲過來的，連眼鏡都忘了戴。“拉菲？是你嗎？”
我感到很無奈。我是否該該告訴他，我見到過他心心念念的那個天使，而且他看上去過得不錯，還叫我不要告訴他關于他的事情。
他的手抱得很緊，緊到我呼吸都很困難。“梅丹佐，我是米迦勒。”我能感受到到他的失落，即使僞裝的再好，他顫抖的手指仍然出賣了他。
“你想他為什麽不去找他？”我不能理解他們，明明彼此都在掙紮着向對方索取愛，卻偏偏都不肯妥協。所以他們很痛苦。可在某種程度上，我甚至嫉妒他們——至少他們都對彼此存有一份真心和執念，哪怕微不足道，也還有追尋的希望。
“啊哈~原來是小米迦勒啊，我說嘛，小拉斐爾早就變成鴿子飛了，怎麽還會回到這兒來，”他說着松開我，裝作若無其事的樣子，理了理皺起的衣服，然後彎腰拾起眼鏡戴上，“ 哎呀，我可真是老了呢。”
我看着他，沒有說話。 我和他之間相處的模式非常奇怪。我們很少吵架，也很少互相舔舐傷口。在我傷心的時候他絕對不會說，哎呀，小米迦勒，生命還是很美好的等等的大道理，但他會在我哭過鬧過之後對着我講冷笑話，讓我哭笑不得。而當他難過的時候，就像現在這樣······我從來沒有看到過，更不要說安慰他 。
我一直以為像梅丹佐一樣能把感情當做儲存卡一樣劃作好幾份的人是永遠不會悲傷。而就在這時梅丹佐開口了：
“那你呢，小米迦勒，你為什麽不去找路西法呢？”我分辨不出他言語中表露的複雜情感，察言觀色一向是我的弱點。
“你明知道我跟他不······”
“因為希迪？小米迦勒，我告訴你，路西法這個人呢，大多數時候也是心口不一的。”
我不明白梅丹佐的意思，胡亂地應答着。
“不是因為他。”
Advertisement
處在副君之位，卻還奢求着與魔王的情感，簡直不可饒恕。
“啊哈，是麽？小米迦勒，撒謊可不是好孩子喔。”他挑眉，做出一副挑逗的神色，極不自然。
“我沒有撒謊。”他并不知道這具軀殼裏的我早就不是曾經的米迦勒。
“好吧，好吧，正直的米迦勒殿下。那麽你現在還有什麽事情要處理的麽？如果沒有的話，我可不可以邀你共進午餐呢？”
現在的情形已經不能用詭異來形容了，事情的轉折太快。
“不了，我還要去見神。”這樣的對話也曾無數次的發生在那七千年的時間中，或許，也正是這樣，我跟梅丹佐永遠沒辦法同步。
“狠心的小米迦勒，好吧，我自己去······”他在說話時就已經展開翅膀準備飛翔，而在我回答他之後他甚至都沒有停留，只在飛遠之前向我揮了揮手。
他像嫌犯逃離犯罪現場一樣地匆忙離開，這時我才反應過來，他剛才的邀請，也不過是逃避。也還好······我拒絕了。
穿過聖殿的大門，走進恢宏華麗的殿堂。高高的禦座之上的珠簾水一樣的垂落，遮擋住了禦座之上的面容，小天使們在宮殿的頂端灑下花瓣和聖水。我走到禦座之前，單膝跪地。
“父神。”我恭敬地開口。
“米迦勒，我的孩子，你有什麽疑問麽。”
明明是疑問句，他偏偏能将它說成陳述語氣，冰冷，毫無感情，跟路西法一樣。
“是的，父神，我想問您。您知道我的未來麽？”
我感覺到了一道目光從我身上掃過，但沒有停留。
“米迦勒，你知道神是不能将命運和未來公之于衆的。”
“您知道，是麽？”回應我的是長久的沉默。
“米迦勒，我知道你想問什麽，但是我不能告訴你。你要記得，永遠不要以為自己可以逃避，你的每一步都決定着最後的結局，你的腳步正在走向你自己選擇的終點。”神的語氣沒有絲毫起伏。
“那麽，如果我背離了時光，我該怎麽辦？”我固執地追問。
“宇宙存在的時間是無限的，你可以走向未來，也自然可以走向過去，不存在背離和順應。”
然後神再沒有開口，禦座之上的的光芒也不知在何時散去。我木然地離開聖殿，第一次，頭腦裏産生了連我自己都恐懼的懷疑。
我開始懷疑，神真的無所不知無所不能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