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書名:不死傳奇
作者:意前
【文案】:
這裏有魑魅魍魉,這裏有飛蟲走獸。
在這個世界裏,生活了一群不老不死的種族。
他們就像是食物鏈的頂端,控制着世界的脈搏。
最頂端的月靈曼依舊不甘心,她将自己的領土變成了世界的禁區。
并擴張它的範圍。
直到有一天,有一對男女打破了這個規則。
說明——強男強女,有愛有激情,過程稍微重口味
內容标簽:幻想空間 歡喜冤家 異世大陸
搜索關鍵字:主角:玉笙,亞沙,冬 ┃ 配角:詳見文。 ┃ 其它:
☆、楔子 傳奇之前
三千年前,月靈曼。
月靈曼睜開眼睛,見到的是一片廣袤的綠地,綠油油的草高過了她的個子。她神情恍惚地站了起來,草的倒刺戳到了她的袖子,粗布的袖子一下子被劃開了一個口子。她呆住了,有那麽一剎那,她以為自己死了,亦或者是被舅舅賣到了見不得人的地方。她的腦袋開始清醒,身子卻發起抖來。她怕,她以為會有人突然沖出來,像往常一樣就着她的頭發,給她苦頭受。
然而,周圍什麽也沒有。她猶豫着向前走,忍着被草割傷的痛,撥開了一層層草做得圍牆。然後,她就看見了兩個孩子。
Advertisement
确切地說,是兩個漂亮的男孩。他們互相抱着坐在地上,斑駁的陽光鋪在他們臉上,讓他們黑色的眸子顯得如寶石一樣璀璨明亮。他們都長着黑色的頭發,白皙透紅的皮膚,薄薄的嘴唇像點了胭脂一樣好看。同樣是漂亮的孩子,兩個人還是有些不一樣的,那個冷冷看着月靈曼的,面龐透着堅毅;而被抱着的,則更接近一個女孩子,年紀也稍小一些。
月靈曼看出來了,她比這兩個男孩大了幾歲。出于女性天生的保護心理,她瞬間對這兩個男孩産生了一絲憐愛;又或者不是憐愛,只是在一個孤獨無依的境地裏,碰到了同樣處境的人,便如同抓住救命的蘆葦一樣,向他們靠近。靠近之後,她盡量讓自己露出最溫柔的笑,她問:“汝等何人?為何會在此地?”
大男孩不驚不懼,他擡起頭,話語铿锵有力:“你又是什麽人?”
然而,月靈曼聽不太懂,憑着直覺,她回答:“吾乃鹹陽劉農之女,月靈曼。”
“不認識。”大男孩不痛不癢地回答着。
這下月靈曼聽懂了,而且也看清了他的表情,他在嘲笑她。她最讨厭的便是被別人瞧不起,即使是小孩子也是。于是,她挺起胸膛,略帶驕傲地說:“劉氏乃鹹陽收服,富可敵國!”她當這兩小孩無知,料他們也不知自己在說謊,只圖一時痛快。
誰知,她的謊言很快被拆穿了。大男孩不屑地說道:“說謊,我知道,你的父親是鄉下賭徒,母親早逝,你們家連半文錢都沒有!”
月靈曼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她沒想男孩可以看到她心裏的想法,她羞愧,她憤怒,她握緊了拳頭,直到指甲嵌進了肉裏生疼,她才想着要松開手。
“喂!你聽說過詛咒嗎?”大男孩問道,他牽着貓在他懷裏的小男孩站了起來,又說,“你應該和我們一樣,是受到詛咒的人,二十歲後,将不老不死。”
月靈曼擡頭,她依舊處于憤怒中,只聽到了模糊的意思,突然,她懂得了男孩話裏的意思。他是說,她也将不老不死,永葆青春嗎?瞬間,她陷入了狂喜中,原來上天對她還是公平的,她被舅舅虐待了十幾年,今天終于有出頭之日了!在半刻之內,她想到了自己将擁有無窮美貌,想到等十幾年過後,她的舅母表妹們年老色衰,而她可以回去氣死她們,那将是多麽令人愉快的事情。
她是一個沒見過世面的女孩,根本不懂男孩口中詛咒的意思。她想到的,只有以後對仇家的報複,以及可能會有的財富。
她不知道,這是另外的一個世界,和她原來的世界完全不同,擁有了得天獨厚的條件,也将付出比別人更多的痛苦。
此刻年輕的她渾然不知,她興奮地跟上了要走遠的男孩,希望從他們身上得到更多的消息。
她問:“汝如何得知?”
男孩在前頭回答:“你躺在那裏不吃不喝一動不動,已經有四天了。這都沒死,估計也是了。”
她聽得懵懵懂懂,又問:“吾等欲往何處?”
大男孩拉着小男孩走得更快,月靈曼也在後面不緊不慢地跟着。只聽大男孩回答:“二十一區。國王住在那裏,我們将得到他的招待。”
三人成行,走向世界最繁榮的城池。
幾千年後,他們都成了傳奇。
一千多年前,古中國。
南宋末年,正值秋季,夜黑風高。平時罕見人跡的小巷,此刻卻到處響起急促的腳步聲。
劉一德聽到了身後那一陣響,他絕望地坐在一處破屋子前。他身上的盔甲已被扯爛,全身都是傷,身上有多道傷口在滴血,力氣也漸漸被抽幹。他知道,他逃不了了,鐘守印一定加大了人馬搜捕,找到他是遲早的事情。想到這裏,劉一德反而安心地笑了,他從懷裏掏出一個黃色的護身符,那是他十歲的幼女劉望舒去城隍廟求得的。他将那已經沾了血的咒符握在手裏,心裏想着,她們,大約已經逃出城了。
耳邊的腳步聲越來越近,叛賊鐘守印的聲音在其間響起:“一定要抓到劉一德,活要見人,死要見屍!”
劉一德聽着這個昔日的下屬那威武的叫聲,他咬緊了牙關,發狠地想道:鐘守印,你背叛我劉一德,投奔朝廷賊子,我就算做鬼也不會放過你的!
腳步聲停了下來,劉一德閉上了眼睛,周圍剩下的是急促的呼吸聲。終于還是來了……
隔日,晨,城內的菜市場上懸挂了幾個人頭,他們的臉上大多沾滿了黑血,幾乎看不清模樣。唯一看得清的,是曾經的義軍将領劉一德,他昨日被捕,就地行刑,高高懸着的頭顱,血還在一滴滴地沿着發絲流下。
人群中,一個少婦含着淚,捂住了自己懷中女兒的臉。那是她的丈夫,她日夜思念的丈夫!三個月前,他們還在同一屋檐下相聚承歡,沒想到再見,竟是陰陽相隔!昨天突然讓他屬下來通知她離開,她就知道有問題了!于是她偷偷地又溜了回來,沒想到……她咬着牙想,她不能哭,她要好好活下去,撫養他們的女兒。
女兒劉望舒此刻還不明白母親的悲痛,然而,當她透過母親的指縫,看到父親的頭顱時,她的腦袋一下子變成了一片空白。
那是爹爹……她心裏只有這麽一句話在響着……
菜市場的人散開了,少婦拖着女兒離開。劉望舒麻木地跟着自己的母親,雙眼空洞無神。
天氣真是奇怪多變,白天還是豔陽高照,到了傍晚,天空烏雲密布,不一會兒,便嘩啦啦地下起了暴雨,伴随着狂風,将人心肆虐得更加恐慌不安。
少婦回到家中,将女兒安撫睡下,自己獨坐在燈前,針織籃子裏還放着舊日未完成的外衣,原本是要給丈夫的。但人已經不在了,舊物只會引起悲傷。她哽咽着将衣服收在籃子底,坐了許久,才開始拿起針,準備縫制女兒的衣服。
外面的風雨,愈發猛烈,吹動得窗戶啪啪直響。她眯着眼睛看着半掩的窗,窗外,電閃雷鳴。她嘆口氣起身,走到窗前,準備将窗掩實。然而,她的動作停了下來。有一個人,站在她門口,個子很小,手中拿着一個不知什麽的東西。少婦好奇地看了一會兒,覺得那身影實在熟悉。一道閃電,忽地照亮了小巷,少婦睜大了眼睛。
“砰——”
天空劃過驚雷,将少婦的心震得七上八下。她看見了那個人,正是自己的女兒,劉望舒、回過神,她轉身,果然看見女兒已經不在床上。她是什麽時候跑出去的?不多想,少婦立馬沖出了門外,連傘都來不及拿。冰冷的雨水滲進衣服,寒顫,刺骨。一想到女兒可能因此得病,她的心就一陣疼。
然而,剛走出沒多遠,她停住了腳步。不停地閃着的雷電,讓她更加看清了劉望舒的臉。劉望舒的眼睛本來就很大,如今更是睜得圓圓的,空洞,無神,一股血腥味從她的身上撒發出來。少婦突然有些害怕了,這是她的女兒嗎?她的女兒明明是乖巧活潑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她将目光慢慢下移,當看清女兒手中提着的東西時,她尖叫了起來。
劉望舒的手中,提着一個人頭,雨水澆在上面,血水便流了下來。那人頭在閃電之下,沒有閉眼,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少婦叫了一會兒,捂住嘴停了下來。她緩緩擡頭,女兒劉望舒面無表情,只見她慢慢地将頭顱提了起來,一個字一個字地說道:“娘,爹爹的頭我帶回來了。娘能把他縫起來嗎?”
一陣嚎哭響起,詭異鬼魅般地灑滿了巷口……
幾天之後,城裏流傳了這樣的一個故事,一個帶着孩子的女人,在有一天夜裏突然瘋了。而她的女兒,像是蒸發在人世間一樣,再也沒有被別人遇見。更令人百思不得其解的是,和她消失的,還有義軍首領劉一德的頭顱。
作者有話要說:
☆、玉笙
二十一世紀,七月,中國南部的一個小鄉村。
這個時候,要是在中國其他城市,一定到處熱浪滾滾,人們只想着将自己進入冰水裏,躲過這流火的七月天。然而,在這個窮鄉僻壤的地方,天氣卻十分涼爽。遠離了城鎮,綠樹環繞,小橋流水,讓玉笙十分惬意。
玉笙是來鄉下看望奶奶的。她是省城的大學生,家境良好,人長得漂亮,又有文化,很快受到了這兒孩子們的歡迎。表面上玉笙是幫忙家裏和鄰裏照顧孩子的,實際上,她才是那個孩子王。二十歲不到,她依舊可以像十幾歲的小孩子一樣爬樹抓鳥,由于受過當刑警的父親的訓練,她甚至可以巧妙地抓住野雞野兔子。
和她比起來,堂兄玉章明顯就太斯文了。和玉笙一樣,玉章也是大學生,但天生膽小,帶着一副黑框眼鏡,見人眼神躲躲閃閃,人前也唯唯諾諾。由于玉笙過于男孩子的表現,讓玉章心裏恨不解氣。
因為種種因素,玉章經常沒事有事刁難玉笙。最後一次,他讓她在太陽快落山的時候,幫奶奶将一條剛死的黃狗拖去山上埋掉。他說:“我手裏有事所以不能陪你去。反正你也不怕這些東西,就讓你去吧。弄完之後趕緊回來,天一會兒就黑了。”說完後,他推了推鏡框,掩飾了眼裏流露的心虛。
玉笙沒想那麽多,別人說她人小膽大,她一直以來都覺得那是一種贊賞。在玉章說完之後,她便拖着裝着老黃狗屍體的麻袋,扛着一個鐵鍬,大步地朝山上走去。玉章看着她的背影笑了,他知道,山裏一向不太平,今天過後會有一場好戲,以後誰也不會說他比玉笙膽小了。
七月日長,然而太陽落山之後,山裏很快就會暗下來。沒了太陽,辨別不出方向,山裏的夜行動物開始出沒,空谷裏傳來一陣陣長鳴,蚊蟲在草叢間發出窸窸窣窣的聲響,将山的幽靜襯得更加徹底。玉笙知道自己迷路了。她停在了林間,眨眼間,四方都是深幽的黑暗,根本看不到周圍的景象。任憑她的視力再好,也無法穿破夜幕,看清方向。
她終于想到,也許自己被陰了。黑暗裏,她罵了一句:“該死!玉章這個混球!可別讓我活着回去!”
就在她自言自語的時候,幾只饑餓的狼慢慢地向她踱來。它們前幾天被農民追趕,已經好幾天沒有找到可以吃的肉,如今已經饑腸辘辘。不得不說,是那條死狗的味道吸引它們過來的,卻意外地發現有一個孤身的活人。它們口中垂涎,沾滿了血跡的皮毛散發出一股狼騷味,慢慢地向玉笙傳來。
玉笙她驚得回頭,月光透過樹葉照下了一些斑駁,也照亮了狼群的綠眼睛。幽幽的綠光正朝着她的方向移動,她下意識地後退,卻發現身後也有一些動靜。很快,她就知道,她倒黴地被狼群包圍了。狼沉重的呼吸慢慢靠近,帶着一陣清晰可聞的咕嚕聲,只要有一丁點兒的動靜,它們就會群發而起,攻擊這個孑然一身的人。
怎麽辦?玉笙的大腦迅速運轉着,想出了很多種可能,然而都被一一否決。重點是,她不知道狼有多少,不知它們如何分布,在沒有光線的地方,她手裏只有一只鐵鍬和一具死狗的屍體,用知覺去對抗作為天生殺手的野狼,勝算幾乎為零。她口中慢慢地吞下一口口水,一手抓着黃狗的麻袋,另一只手緊緊地握着鐵鍬的柄,她盡量讓自己的呼吸平穩下來,想自己也許僥幸地能和這群狼搏鬥一番,然後等待救援的人。
在她幾乎要将黃狗扔出去拼死一搏時,意外出現了。狼群突然傳出了凄厲的慘叫,可以聽出來,它們正在朝着不同的方向亂竄,最後,它們的腳步聲漸漸遠了。玉笙在這一變故中只有一瞬間的驚喜,幾秒過後,她更加害怕,周圍沒有氣息,狼群的逃竄,可能意味着更加恐怖的爬行動物吓走了狼群,也許是傳說中那些不幹淨的東西。
她放下了麻袋,雙手握緊了鐵鍬,雖是夏夜,然而手心卻冷得冒汗。她提高警惕,只要周圍一有動靜,她便可以用父親教的方法反擊——當然,前提是,對方是活得。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了,玉笙的腦海裏已經将反擊演示了七八遍,周圍卻依舊沒有任何聲響。她的呼吸卻漸漸地紊亂起來,這種等待的滋味比肉搏來得更加恐怖。她不知自己停頓在原地多長,如果真的是野獸,那這時候應該也發起攻擊了。她深吸一口氣,如果現在再不走,那群狼沒準會掉頭回來,到時候就麻煩了。于是,她慢慢地跨出了一步,确定周圍再沒動靜之後,她才快步地向前走。
山裏突然傳來了人的聲音,開始很模糊,由遠至近。玉笙原先吓了一跳,後來聽清楚了,那是村裏人在叫她的名字。在見到光源的一剎那,玉笙的全身一下子軟了下來。
村裏的大叔上前扶住了她,責備道:“哪有大姑娘晚上到山裏來的,萬一遇到狼怎麽辦?”
“已經遇到了。”玉笙盡量撐着身子,讓自己不顯得狼狽,她的聲音卻有些微弱,“剛才有一群狼,突然全跑了。”
“狼?全跑了?”一旁的村民不可置信,一般單身出來的,非死即傷,而她卻說狼跑了,莫非有其他奇怪的東西吓跑了野獸。從他們上來之後,他們就覺得山裏怪怪的,但又說不出哪裏怪。終于有人說出了怪異所在:“這裏怎麽都沒聲音?而且也比平常冷。”
那人的話一出,所有人都覺察到了。若是在平時,絕對沒有這樣安靜,周圍會有昆蟲的叫聲,還有一些野獸出沒。村裏的大叔是領導一樣的人物,他感受到人群散發的恐懼,穩住說道:“別瞎想,都趕緊下山回家去!玉笙,你家裏來電話了,讓你明天回家去。”
“家裏?發生什麽事情了?”玉笙心裏升起了不祥的預感。家裏人從來不怎麽打電話到鄉下來,她擔心是父親出了什麽事情。劫後餘生,讓她的這種預感更加強烈。
大叔說:“這得回去問你奶奶,電話是她接的。”
随後,在村民的保護下,玉笙火速下了山。走進老房子,便看到家人一臉沉重。奶奶更是坐在廳中抹眼淚。玉笙精神開始恍惚,她皺着眉頭,因為忍着害怕身體變得有些僵硬。她走近家人,輕聲問道:“發生什麽事情了?”
奶奶哇的一聲哭了起來,說道:“玉笙,你爸爸失蹤了。”
玉笙突然覺得天旋地轉,她随便扶住身邊的人,接受不了這個事實。好一會兒,她緩過神來,對一旁的姑姑說道:“姑姑,我現在就要回去。”姑姑有車,從這裏坐車只要兩個小時就可以到家的。
姑姑皺着眉頭,為難地說道:“現在怎麽回去?天已經這麽晚了,路也不好走。”
玉章在一旁不滿地叫道:“是啊,你想害姑姑嗎?要那麽關心你怎麽不敢一個人走啊?”他更多的是幸災樂禍,終于有一天看到了玉笙狼狽的模樣。
“你以為我不敢啊!”玉笙發洩着沖着他叫了一句,在衆人驚訝的注視裏,她搶過了姑姑腰間的鑰匙,轉身向院子走去。等到她姑姑反應過來,玉笙已經走到了車前,衆人來不及攔,她坐進車後,車子一下子發動了。
所有人都愣住了,完全沒想到她一個女孩子這麽大膽!有人最先回過神叫道:“還不趕緊找人攔住那孩子!”
玉笙開着車子,車燈照着山路,可以看見前方的路崎岖不平。父親曾教過她開車,但她一直沒有自己一個人上路,車子開得歪歪斜斜,時不時抖動一下。她一心撲在父親身上,只想趕緊回家,即使真的發生了意外,還可以安慰一下孤身一人的母親。
車子在關卡的時候被警察攔了下來,他們要檢查駕駛證。玉笙紅着眼睛叫道:“誰他媽的有駕駛證!我趕回去找我爸爸!”
警察的聲音比她還大:“你他媽的是書記的女兒也得給我按規矩辦事!”
最後還是被留了下來,玉笙着急地跟他們解釋家裏有急事,他們問清了車子的來源,打了個電話給姑姑之後,才答應讓一個交警先送玉笙回城。
折騰了一番之後,玉笙趕到家所在的小區時,已經是晚上十二點。
将鑰匙j□j門孔時,玉笙的手頓住了。
氣流。強大的氣流,從孔中冒出。炎炎夏日,即使是晚上,大城市裏的溫度也是很高,那氣流卻帶着及其低的溫度,刮過手心時,帶來了她隐隐的刺痛。這,明顯是違反物理現象的。玉海笙愣了一下,轉動鑰匙,門被打開。
什麽也沒有,包括剛才那異樣的感覺,她松了口氣,認定一切都是錯覺。
她打開了燈,走進了父母的房間,母親不在,連她的房間也沒有。她哽咽地叫出聲來:“媽,你在哪兒?”胡亂地拿起手機撥了電話,裏頭傳來的卻是冷冰冰的關機提示。玉笙平生第一次感到無助,人都去哪兒呢?
周圍突然陷入了死一樣的沉寂,玉笙覺得不對頭,在屋子裏害怕起來。不知為何,她覺得空蕩蕩的屋子裏,有一道視線正盯着自己。可是房間裏什麽也沒有,這種感覺,像極了剛才在樹林裏的感覺。
窗簾突然被風吹起,屋子裏的燈一下子滅了。落地窗旁,突然站着一個女孩子,慘白的臉正對着自己。
“啊——”玉笙瞬間尖叫起來,她捂住嘴後退了幾步。那個女孩的眼睛睜得大大的,死死地盯着自己。她身上穿着一件白裙,裙角被風吹起,像極了電視上的女鬼。不,她就是女鬼。玉笙心裏冒出了這樣的想法,又向後後退了幾步。
女孩手中握着一面照向前的鏡子,慢慢靠近,她面無表情,口中緩慢地重複說着同樣的話:“輪回無限,傳奇不死……”
随着她的聲音,玉笙的意識如退潮一樣,在腦中慢慢消散。她看着女孩無神的雙眼,眼睛像塗了一層水霧一樣開始模糊。唯一看得清的,是女孩那雙深不見底的黑色眸子。
玉笙覺得:她這次估計得死了……
作者有話要說:
☆、亞沙
“不要看她的眼睛!”
一股力量突然出現,将玉笙推倒。
那一推來得及時,玉笙立即找回了自己的意識,她看見女孩就在一米開外站着,而自己的身上正壓着一個男人。她明明關了門,可是家裏還是出現了莫名其妙的人。
那男人起身,對着小女孩說道:“不死人向來不會幹涉這個世界,月靈曼腦袋被驢踢傻了嗎?”
“不許你侮辱月姐姐。”小女孩的聲音不冷不熱,她的話音剛落,舉起了手中的鏡子,從鏡子裏瞬間噴出火來。
玉笙還沒看清怎麽回事,她的腰就被男人強有力的胳膊攔截抱起,一下子将她拖到了沙發後面站穩。她感激地看了對方一眼,對方卻瞪了她一眼,不滿地罵了一句:“笨女人!”
女孩依舊舉着鏡子向他們噴火,男人勇敢地擋在了玉笙前面。玉笙驚呆了,不過下一秒她看到了更奇特的事情,火并沒有燒起來,任何東西都燒不起來。
突然,女孩的動作停止了,她側身看了看窗外,慢慢将鏡子放回了胸前,口中木木地說了一句:“時間到了,再不回去,姐姐要罵了。”
在玉笙驚恐的注目下,女孩的身體慢慢變得透明起來,漸漸地,她消失在了空氣裏。
她以前從不相信靈異事件,如今真的看到了,更加覺得不可思議。不,一定是她在做夢。她瞪大了眼睛,驚魂未定,一天之內連續遇到這麽多不可思議的事情,真是讓人難以想象。
男人轉過身來,玉笙看清了他的模樣。不過二十出頭的歲數,麥色的皮膚,臉上硬挺的鼻子,使他原本英俊的臉顯的十分陽剛。他全身穿着亞麻色的布料衣服,袖口處像是被什麽東西刮到了一樣,線頭十分淩亂,而腳上穿着一雙沾滿黃泥的布鞋,黃泥已經幹掉,十分難看。他眯着眼睛抿着嘴看着玉笙,他帶着一絲贊賞的語氣說道:“第一次見到有人從望舒的鏡子下逃脫,而且還逃了兩次。你還真是奇怪。”
玉笙回過神,她不知道男人說的是什麽意思,她沉默了幾秒,終于問道:“你是誰?為什麽會在我家裏?”
男人撓撓頭,臉上浮現為難神色,“我是誰你知道了也沒用,不過我要告訴你的是,你的父親是剛才那個女孩帶走的,可能以後再也不會回來。你放心,她的目的達到了,你也就安全了。”
玉笙這下完全聽明白他的意思了,她驚詫地說道:“你說什麽,我爸爸被她帶走了?去了哪裏?她想怎麽樣?”
男人攤手說道:“我沒有義務告訴你。小姐,你此次劫後餘生,以後一定會大富大貴!我告辭了!”他說着新年祝福語一樣的話,然後後退了一步,雙手竟然從空氣裏劈出一道光門,緩緩展開。
玉笙馬上意識到他要離開這裏了,說不定是和剛才那個女孩去同樣的地方。她一邊大叫道:“你不能走!告訴我我爸爸去哪兒!”一邊全身一躍,身體向前傾,一下子抱住了男人的腰部。
男人氣急敗壞地說道:“笨蛋,快放手!那個地方你去不得!”他轉過上半身,伸出手想把玉笙從身上扯開。
玉笙擡起頭,露出一個陰慘慘的笑,她咬着牙說道:“如果你不說,我不會讓你回去的!”
她的話剛落,一道白色的強光像是從光門裏伸出的手一樣,一下子将兩個人包住。被強光照射,玉笙無意識地閉上了眼睛,雙手卻依然緊緊抱着那個男人。瞬間,她好像被騰空了一樣,周圍熱騰騰的感覺,像是空氣旋轉摩擦産生。她的眼皮還是白光一片,不敢立即睜眼。等到他們被擲進一股冰涼之內,翻滾在潮濕的地方裏,她才确定自己應該逃離了那道駭人的白光。
身上的灼熱漸漸退去,失重的感覺也消失了。一股青草味沖進玉笙的鼻孔內,帶着濃濃的腐蝕的味道。她睜開眼睛,自己正半跪在地上,而周圍,是油膩的青苔,上面蠕動着白色的蟲子,她全身一滞,只覺得手心裏癢癢的,擡起手來一看,白色的蟲子正往她的胳膊上爬。
“啊——”她大叫一聲爬了起來,使勁地甩手,将那些蟲子甩幹淨。她的知覺慢慢蘇醒,周圍的味道也愈發濃烈起來,猶如停在了一堆死屍裏。幾秒之後,她的胃裏一陣翻滾惡心,随後便抱着自己的腹部,在原地幹嘔起來。
“我都說了你不該進來!”幾米外的男人也從地上站了起來,似乎習慣了這裏的味道一樣,他沒有絲毫不适應,依舊有力地對着玉笙的方向嚷道,“這下好了,你也出不去了,準備死在荒郊野外吧!”
玉笙聽出了對方口氣裏的幸災樂禍,她回頭,準備狠狠地瞪一眼那個讨厭的男人,但當她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她卻完全愣住了。她所在的地方,是一棵高聳入雲的參天大樹的樹下,樹幹有幾米寬,粗大的樹藤垂下直接紮進了地底,有幾條長着花斑的蛇在其間蜿蜒,留下淺淺的痕跡。到處都是綠油油的,連透過樹葉落下的斑駁陽光,都變成了一種惡心的顏色。放眼望去其他地方,都是這樣的景象。她愣了好久,終于開口喃喃問道:“這……這裏是什麽地方?”
“誰知道!”男人撂下一句不負責任的話,轉身邁步向前方走去。
“你等等!”玉笙向前追上他,地上太滑,有好幾次她差點滑倒,她抓住男人的胳膊說,“你不能就這麽走了。我爸爸在這裏對嗎?你得告訴我爸爸在哪兒!”
男人甩開她的手,抱着胸,居高臨下的表情對着她說:“憑什麽?且不說你差點讓我回不來,我剛才至少也救了你一次。我已經沒有義務管你了,你父親的靈魂碰上劉望舒的鏡子,一定會死的。”
玉笙皺着眉頭聽得驚心,一會兒突然又笑了,她說道:“不會的,你要是壞人的話,不會解釋這麽多。而且你說過,我在那面鏡子那裏逃了兩次,我爸爸一定也可以逃出來的。”
男人不動聲色地看着她,等她說完之後,他才說:“我也奇怪為什麽你能逃走。不過你父親就不一定了。那面鏡子是專門吸走人的精魄靈魂的,一般人逃不了的。”
“不!”玉笙激動地抓着他的胳膊,她斬釘截鐵地說道,“既然我可以逃,我爸爸也一定可以!他是警察!他不會有事的。你告訴我那個劉望舒在哪裏,我自己去找!”
男人歪着頭冷哼一聲:“就算你找到了,你怎麽從她那裏救出來。真是天真。這種時候,生者應該好好活着,而不是老尋着死者的路。”
“少廢話!”玉笙放開手,瞪着他說道,“既然與你無關,我去送死又怎麽樣?你只要告訴我方向就行了!”
男人沉默了,他的眸子裏流露出不解,心裏不太明白這個女孩為什麽這麽執着,好好活下去不是更好麽?都說了她的父親不可能回來了。難道這就是親情?看着她深褐色的眸子裏閃爍着堅毅的目光,讓他一下子不能回絕她。他嘆口氣說道:“好吧,怎麽說這件事情我也有錯。我可以帶你找到她,不過說好了,如果你遇到危險,我一定不會幫你的。”
玉笙點點頭。兩人踩着泥濘的路向前走,翻過了一根根露出地面的樹藤。玉笙的動作比較笨拙,速度比較慢,那男人只好站在前方等她。她走到他身邊,這才想起他們兩人都還不認識對方,于是她問:“你叫什麽名字?怎麽會到我們那裏去了?”她認定這裏和她所在的地方是完全不一樣的世界,這個男人能穿到那裏去,一定有特別的能耐。
男人看了她一眼,轉身向前走着說道:“我叫亞沙,你的那個世界可不是想去就能去的。我為了躲避追殺,才用自己的劍換來了巫女的法力。以後你想要回去,也得找到那個巫女才行。”
玉笙在後面偷偷笑了,亞沙嘴上說不會幫她,但卻主動幫她說明,憑着直覺,她認定眼前的這個男人一定是好人。
走了半天路,玉笙的腦袋開始昏昏沉沉起來,她擡眼看了一下前方的深邃,頓時覺得天旋地轉。原本在自己的世界裏,這時候應該是萬家沉睡的晚上。因為該死的玉章讓她埋那條狗,她應該吃了一頓飯了。可實際上,她從當天下午就沒動過其他東西,現在是又餓又累,若不是找父親的執念撐着她,她恐怕早就暈了。
亞沙和她又隔了一段距離,他停下來等她,看見她的動作越來越遲鈍,眼神也飄忽不定,他問道:“怎麽,才這麽一段路就累了?”心裏鄙夷地想着,人果然都是嘴上功夫比較漂亮,一行動起來,很快就會放棄。
玉笙聽出了他嘴裏嘲諷的意味,她努力地朝着他的方向走,腳下突然一軟,整個人都攤在了亞沙身上。她心有不甘,咬着嘴唇硬撐起來,說道:“一天都沒吃東西,還走這麽遠,是金剛也垮了。”
亞沙冷笑一聲:“我又不是沒試過。”他見她的确是沒有力氣的樣子,連眼白也開始泛黃,便知道再走下去她可能就暈倒了。在偌大的叢林裏,他還得背着一個女孩,太麻煩了。他四處看了看說:“樹幹是幹的,地上卻是濕的,想在這裏生火一定不行。不過這附近一定有河,只要我們找到河流,就可以找到吃的了。”
玉笙緩緩站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