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2)
買了一輛馬車,還有一些吃的東西,三個人休息了一夜,便又向北方趕路了。
馬車破舊,在草原平坦的路上也轱辘直響,搖擺不停。幾天沒有好好休息的玉笙,暈了好幾次車。但她還是不打算睡覺,最後亞沙看不下去了,用手将她打暈了。
等到玉笙醒來,她已經躺在一個旅館的房間裏,窗戶外面的天已經暗了。她扶額起身,房間裏沒有其他人,頭暈的要命,她勉強走到了門口,打開門,卻看見正要敲門的亞沙。
“你醒了?”亞沙問。
“廢話。”玉笙沒好氣地答了一句,才發現自己的喉嚨痛的要命,一方面是因為吐了幾天,另外也是因為今天她都還沒喝水。
亞沙輕嘆一聲,将她扶到了桌前坐下,并為她倒了茶。他坐下之後,看着她喝完一杯茶水之後才問:“我這兩天一直沒問,為什麽你突然對我那麽冷淡了?”
玉笙看着茶杯,說道:“我這人不會說謊,既然你問了,那我就實話說了。我的情況你是全部都看到了,我們一起患難,我已經把你當做朋友。只是,你的做法太令我失望了。”
“哦?”亞沙不解,“什麽做法?”
玉笙擡眼看他,“你問冬侯爵的那些話,以及他告訴你的那些話。我猜你不是為了幫我才進了那個永生門,只是為了尋找你的什麽東西。既然如此,你當初就該告訴我,而不是虛情假意地說些冠冕堂皇的話,害我浪費了感情細胞。現在,你又是為了什麽帕羅鏡才跟着我,你根本不是真心想要幫我的。”
亞沙笑了,原本以為當時冬出現得意外混亂,沒想到玉笙将當時的話都記得那麽清楚。他覺得莫名其妙,“原來是為了這些。你還真是奇怪,無論我出于什麽目的,我至少都是在幫你不是嗎?至于我背後想什麽,這有那麽重要嗎?”
玉笙語塞,她低頭又看着茶杯,随後擡頭生氣地說道:“根本不是一回事。朋友是坦誠相待的,如果只是為了互相利用,那我們頂多是同夥。這是态度問題。”她頓住,眼神突然一冷,冷笑着說,“哦,我忘了,我們不是一個世界的人,也許你根本不需要我當你的朋友。既然這樣,你還是出去吧,我想好好休息。我會按照自己的意思走,給你提供一個方向标的。”
亞沙的臉也沉了下來,不得不說,玉笙的話讓他難受,可他又找不出話來反駁她。他走出了她的房門,他覺得自己堅持了十幾年的習慣在動搖。他腦中閃過一個灰頭土臉的少年,癡癡地對着自己笑着,然後,他原本向前邁的腳步突然折回來,重新敲響了玉笙的門。
玉笙黑着臉打開了門,“怎麽了?”
“你說的對,我應該告訴你一些事情。”
玉笙讓亞沙進了門,亞沙拿出随身攜帶的地圖鋪在桌子上。他指着北方的雪山說道:“這個地方,我們正往這個地方走,這裏有兩撥人正在世界各處尋找着殺我。一個月靈曼,一個雪狼殺手組織。我可以告訴你,我活着,完全是為了報仇。”
玉笙驚訝于他這麽快說出實話,她問道:“報仇?是那兩撥人嗎?”她想起冬說過,亞沙是雪狼組織的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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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亞沙坐了下來,指着雪山西處的地方說道:“這個地方曾經出過一個預言,只要找到四件法器,便能找出對付不死人的辦法,毀滅之獄,帕羅鏡,彼岸花,魔帝心。草上村的黑巫女說,不死人都是被千年前的一個世界旅行的歌者限制了輪回。找到四件法器,就能找出輪回的鑰匙。”
玉笙明白了,“難怪冬要殺了草上村的人,是為了不讓消息流傳出去嗎?那那個永生門,是其中一個法器。”
亞沙失望地搖頭,“不是。冬侯爵的做法我也不得而知。可以确定的是,既然黑巫女知道這個秘密,那其他地方的人也會知道。我原來是想,問出黑巫女關于你父親的下落之後,就和你分開的。但永生門并非毀滅之獄,于是我也就聽從了冬的說法,跟随你。”
桌上的油燈閃爍,亞沙半垂的眼簾下藏着失落哀傷,他慢慢地又說:“聽說毀滅之獄通往藏着不死人族秘密的地方,帕羅鏡可以預知未來,彼岸花和魔帝心卻不知道是什麽用處。我想先找到帕羅鏡,并奪過來。”
玉笙問:“你想要預知未來?”
他搖搖頭,“不。因為我知道,月靈曼也會找帕羅鏡。這些傳說一旦出來,終有一天,會在世界大陸傳開,不死人族也會有戰栗的時候。她想統治世界,一定會先找到四法器,并占為己有。”
玉笙扶額,“真是複雜。你為什麽要告訴我?”
他擡頭看着玉笙的眼睛,“因為你很像我的一個朋友。而且我發現,說出來之後,似乎也挺高興的。”逃亡數年,第一次向人傾訴,并沒有想象中的難過,這讓亞沙嘗到了一股意外的驚喜。
玉笙頗為理解地笑道:“你也沒有告訴我全部啊,看來前途漫漫,倒是我陪你尋找了。”
亞沙釋懷地笑着,“做人不能太貪心,能說的我可都說了。”
“謝謝。”她起身,抱住了他,用雙手輕輕地拍着他的後背,“我謝謝你把我當成朋友。”
這突如其來的擁抱讓亞沙不知所措,他不知道自己的手應該放在什麽地方,過了幾秒之後,他推開她,極不自然地笑道:“這是朋友的禮儀?你們那個世界的?真是新鮮。”
玉笙點點頭,知道他不好意思,她笑道:“是。你也回去休息吧,明天我們要趕路。接下去是哪一站?”她拖過地圖,看了看,是兩個鎮子的标志。
亞沙說道:“是玉林鎮和普度鎮。看地圖,大約明天傍晚會到玉林鎮。希望能有好運氣,能買到一架灰鳥獸的車。”
“嗯。”玉笙贊同地點頭。
亞沙走了,玉笙關上門,突然起風,刮得她落了一地的雞皮疙瘩,只好又走到窗邊,将窗戶放下。一只灰老鼠從屋子裏竄出窗外,居然撲扇着小翅膀,像一只小惡魔一樣消失在窗外的夜空裏。玉笙吓了一跳,想起這個世界各種奇形怪狀的動物,便也不奇怪了。
隔天早上,旅館發生了命案。
作者有話要說: 8.20——大姨媽來了,大夏天的枕了一個姨媽巾,各種難受。今天還是沒人看文。估計故事不好,繼續加油。
☆、行路
玉笙走下樓,聽說了那件慘案,一個過路的旅客在房中,被人咬斷了頭顱,裏面的腦髓都被吸幹了,身上的肉也像是被野獸吃了一樣。這件事情弄得人心惶惶,當地的長官無從查起,聽說在旅客房間的窗口上發現了狗的腳印。
“是獸人幹的!”旅店老板對着搜查的長官嚷道,“普度鎮那邊的獸人!已經不是第一次這樣了。”
長官讓所有的旅客和居民安心,他們會派有能力的巫師徹查這件靈異的事情。所有旅客都被留下來錄了口供,直到中午的時候,才放人們通行。
被放出之後,亞沙似無意地走到藍身邊問道:“藍,你也是占蔔師,說說你的看法?”
藍像無辜的孩子一樣躲在玉笙身邊,低聲說道:“我不過是實習占蔔師,我看不出什麽真相。”
亞沙挑眉,“哦呀,我還以為你會堅持是獸人做的。”
玉笙知道亞沙對藍抱有偏見,卻不知他這些話的意思。她開口說道:“好了,幸好我們安全了,就不要去管那些無聊的事情。”
他們走去馬廄牽出自己的馬車,途中聽到了一些路人的談話。
路人甲:“你聽說了嗎,普度鎮那裏出了好多奇怪的事情。”
路人乙:“什麽?對了,今天也有人說謀殺是普度鎮的獸人做的?”
路人甲:“是啊,我聽我的一個實習巫師朋友說,普度鎮那裏出了一個厲害的東西,叫做帕羅鏡,很多人為了搶這個寶貝,從很遠的地方來。連西北的獸人部落也有人過來了,以後的日子可就混亂了。”
路人乙:“帕羅鏡?那是什麽東西,怎麽以前都沒聽說過?”
路人甲:“嘿嘿,這個我也不知道,不過聽說能知過去未來,連我的那個巫師朋友也想要去看看。”
亞沙和玉笙面面相觑,兩人此刻心意相通。走出旅店之後,兩人同時說道:“我們去普度鎮!”
藍一臉醋味地看着他們問:“你們怎麽突然這麽齊了?”
兩人相視而笑。亞沙說道:“謝謝你。”
藍聽出了他們意見一致了,他說道:“可是那邊很危險,獸人,獸人是很恐怖的,比半獸人還要恐怖。”
玉笙拍拍他的肩膀說道:“藍,我們不怕的。如果你害怕的話,你可以留在這個鎮上,這裏可比草上村好多了。”
藍看着玉笙,眼睛一下子濕潤了,他哽咽着說道:“玉笙姐姐,你不想讓我跟了嗎?我保證不闖禍的,你不想讓我跟了嗎?”
藍長得本來就很漂亮,哭起來連女孩子都我見猶憐。玉笙不忍心了,她說道:“我不是這個意思。我也怕你危險啊。如果你還是要繼續跟着我們的話,我自然是高興的。”
藍破涕而笑。一旁的亞沙擡頭望天:“我可不高興他跟着。”他說完被玉笙打了一拳。
小插曲過後,三個人看着地圖重新上路,他們的目的地是普度鎮,幫亞沙尋找帕羅鏡。
在這個世界的北大陸,雨雪正紛紛。高原上,厚重的雪白中,矗立着一座高聳入雲的城堡。城堡上空飛翔着數十只黑色的半獸人。他們長着人類的面龐,大部分醜陋之極,身上披着十分厚的黑色羽毛,翅膀大都超過了身長。他們手中拿着明晃晃的長刀,他們是這個城堡的守護者。
城堡的主人,叫做月靈曼。
城堡內,明亮華麗。到處站着的身穿盔甲的武士,不茍言笑,使整個城堡透出一種莊嚴。月靈曼住在城堡的最裏頭,她的床外挂着紅寶石的珠簾,而她閉着眼睛,側躺在裏面,床上的絲絨,熱烘烘的,讓她露出了閑暇的神情。
珠簾微響。有人進來了。
來人,是一個穿着黑色制服的男人。他面色清冷,站在珠簾後面,恭敬地說道:“宮主,妹妹回來了。”
“嗯。”月靈曼用鼻音回答,顯得十分倦怠,“妹妹高興嗎?”
男人回答:“看不出來,但屬下估計是不高興的。冬插手了她的游戲。”
“我猜也是。”月靈曼睜開眼睛,坐了起來,梳弄了長過腰的黑發,半露的胸膛,配着二十出頭的美麗面龐,整個人顯得十分妖媚。她懶懶地說:“他的頭十夜最喜歡搞破壞了,真當自己是聖女了。讓妹妹休息吧,也玩了好幾天了。”她見男人還不走,随即問,“怎麽,還有事情嗎?”
男人微俯身,回答:“永生門被毀,那個引子伊斯也死了。我們還發現了一個人,亞沙。他殺了噬南獸。”
月靈曼聳眉,輕輕說道:“雪狼夜叉殺手亞沙麽?這個人居然還沒死,呵呵,我真懷疑他是我們同類了。”她重新躺下,又說,“伊斯本來就是最沒用的那個,死了也好,無足挂齒。雪狼殺手不向着我們才令人生氣呢。你去吧。”
“屬下告退。”
男人走後,月靈曼躺在床上,掀開自己的衣領,撫摸着自己滑嫩的皮膚,慢慢地展開了笑容。“有趣。”她說,“一百年出一件有趣的事情,也夠了。呵呵……”
從東往普度鎮的路上,玉笙從夢裏驚醒,耳邊依舊是馬車的聲音,亞沙坐在車廂外趕車,藍則和她一樣,坐在車裏閉目養神,他垂下的睫毛很長,落下一個淡淡的影子,整個人看過去就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仙童。玉笙輕輕地起身,拿起車上的毛毯蓋在藍身上,他并沒有被自己驚醒。她看了他一眼,随後便爬出了車廂。
“醒了?”亞沙看見她問。
“你總喜歡說廢話。”玉笙笑着坐在他身邊,“還有多久可以到普度鎮呢?”
“快了。”亞沙揮動馬鞭,打在馬屁股上,“能問你一個問題嗎?為什麽一定要找你的父親呢?”
玉笙莫名其妙,“你這個問題很奇怪,他是我爸爸,我當然必須找到他了。你不是和我說過你以前有一個朋友嗎?如果他不見了,你難道不會去找他嗎?”
亞沙搖頭輕輕笑道:“我不會去找他。況且,他已經去世了。”
玉笙霎時不知道說什麽了,她有些抱歉,“對不起,提了你的傷心事。”
亞沙看着前方一片綠色,說道:“都過去幾年了。我從小沒有父母,不知道親情是什麽東西,所以你說過一定要找到自己父親的時候,我感到很不理解。在我眼裏,人和人都是互相利用的,連至親也不例外。”
玉笙不知道他想起了什麽,她看着天空,許久才說:“我爸爸對我很好。他是一名刑警,我打架的功夫就是向他學的。聽說有一年他辦大案子,三過家門而不入,等到案子辦完的時候,年幼的我都認不得他了。我上中學的時候很叛逆,三天兩頭鬧失蹤,可是每一次都會被他揪出來。有一次我鬧脾氣離家出走,被我爸要抓的囚犯綁架,我爸為了救我,被槍打中了胸膛,差點就沒命了。”
這些往事歷歷在目,就像昨天發生的一樣,當時看到滿身是血的父親,玉笙都傻掉了,在父親昏迷前,他說:“傻孩子,別哭,你瞧,無論你去哪兒,爸爸都會把你找出來的。”
她抱着雙膝說道:“所以,我一定要把我爸救出來。”
亞沙聽完跟着她失落,他尴尬地說道:“我聽不太懂你們世界的東西,聽起來挺艱險的。”
馬車依舊不知疲憊地向前,颠簸了一個小時候,他們來到了一個分叉口,草上插着一個木樁,上面是一個歪歪斜斜的方向标,左邊寫着玉林,右邊寫着普度。亞沙将馬車停了下來,裏面的藍醒來,探出頭問:“到了嗎?”
玉笙搖搖頭,“沒有。”她指着方向标上的字說道,“這個方向标可靠嗎?怎麽覺得怪怪的?”
藍看了一眼,瞳孔放大,叫道:“姐姐,我們不要走這兩條路!我……我覺得很危險!”
玉笙回頭看着他,藍一臉驚恐,她擔心地問:“藍,你怎麽?”
亞沙在一旁有意無意地說道:“聞到同伴的味道嗎?”
藍只對玉笙說道:“不是的,姐姐,我……我是占蔔師,我覺得前面有危險。”
玉笙笑道:“我們本來就知道會有危險啊。你別擔心,到時候你待在馬車裏就行了。別看亞沙很不中用的樣子,他可是殺死噬南獸的人!”她說完大大咧咧地拍了一下亞沙的後背。
亞沙發出了一聲悶悶的咕嚕以示他的不滿。
藍皺眉看着亞沙,最後像一只受驚的小貓一樣躲回了車廂裏。亞沙繼續揚起馬鞭,将馬車趕向了右邊。草原漸漸消失在他們身後,馬車踏上了一條石子的路,兩邊石坡的高度慢慢提高,最後成了兩座矮矮的山,正好圍着馬車行走的路。
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周圍的風改變了風向。馬兒打了個悶悶的噴嚏,悠悠停了下來,任憑亞沙鞭打,馬兒再也不願意向前,只是舉着蹄子,不安地原地踏步。
周圍的空氣驟然下降,一股野獸的騷味随着風傳了過來。亞沙輕聲吩咐:“玉笙,沒必要時不要下車。”他從車上跳了下來,幾秒之後,幾米前出現了十幾只人高的母獅子。
作者有話要說:
☆、獸人
玉笙看過《動物世界》裏頭獅子捕獵的場景。獅子是群居動物,一般是公獅子為首領,一群母獅子分階級聚在一起。捕獵的時候,獅子通常會分工合作,有的誘敵,有的從後面進攻,通常沒有失手的時候。
眼前的這些巨大的獅子,看來也很遵守這樣的規則。玉笙看了兩眼,便聽從亞沙的建議上了車。
十幾只獅子慢慢地移動了自己的包圍範圍,打算移到馬車的後面,不過亞沙在前頭擋着,它們沒有貿然進攻。亞沙一邊注意着獅子的動作,一邊說道:“我知道,我們這幾口肉不夠你們塞牙的,你們的目标是什麽?”
一頭看似年長的母獅子開口說道:“馬車裏有我們想要的食物,聞起來很美味。所以你要是把他交出來,我們可以考慮放了另外兩人。”
馬車內的玉笙聽完,和藍互相看着,兩人都不知道獅子所指的是什麽。不過玉笙更好奇,原來獅子還可以說話的,她很想出去看看,是否是有人出來了。不過藍攔住了她說道:“別出去,那些就是獸人,他們捕獵的時候化成野獸的模樣,平日裏都是人類的樣子。”
玉笙點點頭,原來獸人就是指這個,看來這個世界真是奇妙。
母獅子見亞沙沒有躲開,她冷哼着說道:“不識相!如果我沒有看錯,你身上應該有一個封印,封着你所有的法力吧。沒有武器的廢人,能和我們作對?”
亞沙卻哈哈笑道:“你們獅群什麽時候喜歡用嘴捕獵了,要上趕緊一起來!”
裏頭的玉笙聽到外頭忽地傳來野獸的怒吼,飛石亂濺的聲音此起彼伏,以及肌肉和骨頭相碰的聲音。她握緊了手心,想要出去看看究竟,但藍依舊拉住了她,不讓她出去。又一陣砰砰巨響,玉笙起身,正要掀開馬車簾子。
“不要出去!”藍突然歇斯底裏起來,他紅着眼睛叫道,“出去你就死定了!”
玉笙猛然覺得被抓着的手臂刺疼了一下,她看到藍臉上憤怒到想要吃人的表情,頓時覺得有些害怕。藍見到她瞬間浮現出來的恐懼和疏離,一下子放開了玉笙的手,委屈地說道:“亞沙不是叫我們呆着嗎?他會沒事的。”
玉笙安靜地坐了下來,心裏擔憂不減,她低下頭,卻看見自己被抓的手臂上出現了三個小小的血窟窿,血噌噌往外冒,她吓得用另外一只手捂住了嘴,驚恐地看向了藍。
“對、對不起……”藍像受傷的小孩一樣縮到馬車的角落裏,時不時地看向玉笙流血的手,他不知所措地抱着自己。
外頭的打鬥聲停止了,亞沙重新坐上了馬車,揚起馬鞭,讓馬兒向前跑去。馬兒受了驚還沒緩過神,馬蹄有些猶豫,最後還是慢慢加了速。玉笙走出馬車,看到了亞沙身上觸目驚心的傷口,多半是被獅子咬傷抓傷的,衣服也破了好多個口子。她拿出先前準備好的醫藥箱子,想要為亞沙包紮。
亞沙喘着大氣,說道:“太久沒打架了,有些生疏。要是以前,她們都不會碰到我!”
玉笙仔細地用藥水替他清理傷口,埋怨着說:“都怪我太沒用了,要是能幫你就好了。”
亞沙側過頭,想對她笑,卻看見她手臂上纏着紗布,上面滲出了一些血,他驚奇地問道:“你怎麽受傷了?”想想,貌似獅子沒有攻擊到馬車的範圍內。
玉笙猶豫了兩秒,說道:“剛才太害怕,不小心碰到的。你別動,讓我幫你弄一下,等下到了鎮子上,還要再仔細看看其他傷口。”
亞沙點點頭,若有所思地看了看車廂。他皺着眉頭,一股無名火正往上竄,卻化作了蠻力,憤怒地舉起馬鞭,加快了馬的步伐。
到了鎮上,所有的危險貌似都平息了。可是一路上并不太平,路上時不時遇見一些巨大的野獸,想避開都來不及。亞沙和獅群鬥了一陣,又遇上其他獸人,到了鎮上時,他已全身都是傷口。藍也玉笙将他扶到了一個旅店裏,旅店內的人見到了各個忍不住驚呼。中年人老板是個好心腸的人,他讓店裏的幫工幫忙扶着亞沙進了房間。
亞沙躺在床上之後,老板不忍心看他的傷口,站在床的一頭說道:“啧啧,這都是這個月的第幾個了,你們能活着到玉林鎮真是個奇跡。”
“玉林鎮?”亞沙差點從床上跳起來,但他一動,牽動了全身的傷,一下子暈了過去。
玉笙看見他的樣子,心抽了一下,她轉過身問出了亞沙的疑問:“這裏不是普度鎮嗎?”
老板挑眉:“怎麽會是普度鎮?奇怪,這都第幾個人誤會這裏是普度鎮了?我們這裏是玉林鎮。上個月草原上突然出現了很多獸人還有野獸,傷了很多人命,雖然巫師貼出布告,不要讓人來這裏,還是有人拼了命地往這裏趕。真是不要命了!”
玉笙不再問了,看來有人在那個方向标上做了手腳。她又問道:“以前沒有獸人嗎?”
老板望天:“說沒有是騙人的,不過沒這麽多也沒這麽兇殘。”
玉笙:“那請問這裏離普度鎮多遠?”
老板:“不遠,我們鎮和普度鎮世仇,隔了一個古戰場,但是那是禁區,想要過鎮,還得繞路。”
玉笙點點頭,笑道:“我就是好奇問問,能告訴我們這裏哪裏能買到藥嗎?”
老板将地址說了一遍,玉笙便拿出了一個金幣感謝了他。幫工們走後,玉笙讓藍出去買藥。藍傷了玉笙之後都不說話,一聽到玉笙要他幫忙,便高興地笑着接了任務。
藍走後,玉笙推了推亞沙,希望他醒過來。亞沙沒醒,她嘆口氣,将他的衣服都脫了下來。以前學校裏學過急救,父親也曾教過自己一些清理傷口和包紮的技術,這些對于玉笙來說算是小事。為難的大約是亞沙的下半身,以前在學美術時見過人體模特,心無雜念,現在不知為何心裏砰砰直跳。她深呼吸了好幾下,才開始動手将藥水灑在他的傷口上。
玉笙處理不到一半的時候,藍悶悶回來了。他将買來的藥扔在床頭櫃上,便又一個人獨自窩在角落裏不說話了。玉笙覺得奇怪,但因為太忙,沒空搭理他。等到亞沙的傷口全部包紮完,換上一件幹淨的衣服之後,她才坐了下來,捶捶背問道:“藍,你怎麽了?”
“我……”藍支支吾吾地,話還沒說出口,就開始掉眼淚了,“藥店的人說我是傻子……”
玉笙看着他受傷的樣子實在有些天真,她忍不住笑問:“說你怎麽傻了?”
“說我不認識藥,也不認識錢。”藍看着玉笙,說了出來,“我想着幫你買多一點,也不敢惹事,就回來了。”
玉笙心裏奇怪,她想起了冬對藍說的那些話,又想起了初遇藍的情形,然後她低頭看着自己的傷,心裏頭冒出了一個猜想,于是她沉默了。
藍将她這種沉默當成了責怪,他幾乎是用四肢爬到了玉笙身邊,手蹭着她的小腿問道:“姐姐,你怪我?”
玉笙回過神,看着他澄澈如水的眼睛,她有些迷茫,幾秒之後,她釋懷地笑道:“不,不怪你,我也不懂藥和錢的用法,我們可以一起學。”
藍等到了鼓勵,高興地點頭。
隔天早晨,天還沒亮,亞沙醒了過來,他挪了一下身子,身上的傷口基本已經痊愈了。他起身,卻看見玉笙趴在自己身邊睡着了。心裏滑過一絲暖流,他悄悄落了地,将一件薄薄的毯子蓋在她身上。然後他脫了衣服,将自己身上的紗布全部拆了下來。傷口果然痊愈了,被咬過的地方沒有留下一絲痕跡。他沉着臉,默默地将紗布扔在桌上,走出了房間。
藍在另外一個房間躺着,突然亞沙就闖了進來。
聽到聲音,藍一下子坐了起來,昏暗中,他看到了一個人影,他張開雙手,手指上露出了鋒利的爪子。
“你果然是獸人。”亞沙一揮手,桌上的油燈瞬間點燃,燈光照在他陰沉的臉上,滿是殺氣。
藍沒有收起自己的爪子,他瞪着眼睛問道:“你怎麽會知道我在這裏?”他覺得亞沙沒有受傷,一定是騙了玉笙的同情,這樣的想法讓他很生氣。
亞沙冷笑:“即使你騙過了玉笙,也騙不了我,自然也掩蓋不了你身上獸人的習性,還有那一股濃烈的野獸味。”
藍嘴上漸漸露出尖牙,他的眼睛慢慢伸長,野獸的特征正要顯露出來,卻被亞沙喝住了。
“不用急着獸化!”亞沙轉身,“我不想殺你,這樣會很麻煩。不過你以後不要傷害玉笙,她可什麽都不知道。再敢做出傷害她的事情,我保證你會屍骨無存。”
藍怔住了,他恢複了平常孱弱的語氣:“我……我不會傷害她的……不要讓她知道!”
亞沙沒有回答,他徑直走出了房門,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奇怪的是,他走的時候房門是關上的,現在房門大開,玉笙已經不在那裏了。亞沙走進一看,毛毯落在地上,床上一張紙,上面寫着:想要救同伴,拿帕羅鏡來交換。
作者有話要說:
☆、談判
看來旅館的老板不是好東西!玉笙心裏将他的祖宗十八代都翻出來罵了幾遍。三個猿人将她帶到了地下室,随便把她扔在地上,随後便從身後傳來上鎖的聲音。旅館老板獰笑着關門離開。玉笙心裏叫疼地爬了起來,四下一看,這似乎是一個地牢,有許多鐵牢似的小隔間。她正是被扔在最中間的那個隔間。
玉笙原本是待在亞沙的房間裏的,突然被人綁到了這個奇怪的地方來,剛才的視線太暗,不過可以知道所走的行程不多,應該是旅館的地牢什麽的。
“ 嗯——嗯!”她的嘴巴被布條塞住,只好用鼻子發出聲響,她想罵人!
“又有人被關進來了嗎?”
旁邊突然傳來一個男人低沉的聲音,玉笙側頭一看,原來她旁邊的鐵牢中還關着一個人。他坐在地上,用稻草當坐席,背對着玉笙。不知為何,玉笙覺得,這個背影有點熟悉,好像在哪兒見過。而後,男人緩緩回頭,地牢內的火炬的光照在他的臉上,雖然不是很清楚,卻還是讓玉笙驚住了……
那個人,俨然長着旅館老板的臉!
此刻,太陽已經走出了海平面,升上了天際。淺淺的金光鋪在旅店房間的地板上,又反照着亞沙和藍的臉。亞沙很平靜,藍卻很焦急。藍問道:“我們趕緊去找那個帕羅鏡,救出玉笙姐姐!”
亞沙淡淡地看了他一眼說:“怎麽找?如何找?既然有人可以抓走她,便離這裏不遠。我們有利用價值,他們便暫時不會對玉笙怎樣。”他想反客為主,等候對方再來。
可惜藍不懂亞沙的心思,他在房裏跳着叫着:“你不想救玉笙姐姐,你就想着帕羅鏡,好為自己報仇!你真自私!”
亞沙眯着眼睛看着他,說道:“原來你偷聽了我們那天晚上的談話。所以現在你是想和我起內讧?”
此刻的陽光照不進地牢,玉笙正吃勁地對付身上的繩索。以前父親經常和自己玩逃生游戲,解繩套這種事情,對她來說只是時間問題。何況那些猿人小瞧了自己,繩索并沒有十分複雜。她站起來之後,靠在鐵牢上,不一會兒便讓上半身的繩索松了下來。然後,她拿下口中的布,狠狠地将它扔在地上罵道:“王八蛋,老娘記住這筆賬了!”
隔壁的男人吃驚地看着一切,心裏不由感嘆:這姑娘還真是亂來。他的嘴巴微張,呆呆的,突然感覺到一股殺氣,定睛一看,竟是玉笙瞪着自己,只聽她說道:“你是什麽人?”
那個人愣了一會兒,木然回答:“我是旅店老板。”
“呸!”玉笙朝地上啐了一口,罵道,“長得一樣就是同一個人嗎?”
男人猛然擡頭,驚訝地睜大眼睛問:“你看得見我長什麽樣子?”
“廢話!”
男人聞言,激動地從地上爬了起來,說道:“一個月來,你是第一個看見我樣子的人!”
“嗯?”玉笙莫名其妙,這個人說話不得要領,她仔細地觀察對面的人,面貌的确是旅館老板無疑,她問道:“你是旅館老板?那上面的人是誰?”
“那個也是。”男人低眉,有些為難地說,“我是寒路村的人。”
“寒路村?”那是什麽東西?玉笙不懂,好奇地看着對方。
大約是擡頭注意到海笙的目光,他解釋道:“就是五年前被滅門的寒路村。”
玉笙還是不懂,只好說:“我不是這個世界的人,所以,你可以說的仔細一些。”
男人稍微驚訝,而後,他緩緩坐下說:“寒路村是專門出鬼童的地方。傳說,那個地方曾經是地獄所在的地方,也是六大鬼王叛逃的地方。因此,村裏也受到了魔鬼的詛咒,出生的嬰兒便會帶着一個厲鬼降臨人世。我是在那兒出生的,所以……”他擡頭,頓了一下,“我身上也伴着幻鬼的出世。”
玉笙仔細地品着他的話,還是有些不明白,問道:“你說的幻鬼出世,跟你是旅館老板有什麽關系?”
男人嘆口氣說:“厲鬼出世,就是附身在嬰兒身上。随着嬰兒的成長,厲鬼也跟着成長,直到厲鬼霸占了人的本體,那人也就毀了。所以,上面的人是我,我也是旅館老板。”
玉笙有些明白了,她退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