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7)
吧。”
原來這個地方被稱為了城堡。然而,和童話中的城堡完全不同,也不能将它想象稱為古典唯美的建築,完全就是一個灰色的石塊所砌成的石頭房子,雖然時不時地可以看見一些寶石鑲嵌的欄杆或者是銀器類的裝飾物,完全沒辦法驅趕整個城堡由灰色所帶來的沉悶感。而作為一個城堡,連護衛也都十分稀疏。
很快,玉笙也完全不在意自己走過什麽地方。直到拐了幾個轉角之後,從遙遠的地方好似傳來嚎叫的聲音,凄厲悲慘,帶着絕望和痛苦,讓人的心頭忍不住煩躁起來,“什麽聲音……”
“那個是半獸人的聲音。”月光一點也不想隐瞞,“我也不知道為什麽半獸人會被關在地牢裏,有時候半夜起來聽到他們的聲音,還是忍不住會覺得恐懼的。”
“呵呵……”玉笙冷笑,她很快就陷入了思考,她的父親也是半獸人,在西北大陸的邊緣,他是否也會這樣痛苦?
“會不會覺得我們住的地方很無聊呢?”月光突然輕聲問着,“你們住的地方是怎麽樣的?”
玉笙斜着眼睛看向他,雖然是在笑着的他卻帶着淡淡哀愁。她輕輕嘆了口氣,對耳聞過的不死人的遭遇還是讓她感慨了不少,“很精彩……在我眼裏,你們雖然沒有其他感覺,卻有着千愁萬緒,人類的情感你們一樣也不少,着實讓人讨厭……”
月光轉過頭來看她,問:“什麽意思,我不太明白。”
“因為……人類的快樂和悲傷的感情,都源自這裏。”玉笙拍拍自己的胸膛。
心是萬惡之源,是魔鬼出生的地方;同時也是萬善之源,衍生天使的溫床。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沒有絕對的幸運和不幸,因為這樣,所以這個世界才公平。
“你……不能理解我們的。”月光嘆了口氣,然後指着前面笑道,“看,到了。”
眼前便是冬的住所,一個更加沒有人情味的地方。他的住所由大廳、卧室和書房組成,幾根大柱子撐着整座建築,好似有規則地擺着一些家具,冰冷地宣告着主人的毫無情趣。他們進去便是大廳,冬正坐在大廳正中央的長桌正位,聽着一旁的手下彙報工作。見到月光帶着玉笙進來,冬一點兒也不驚訝,揮了揮手讓手下退下之後,便對玉笙他們說:“月光,你先回去,我有些話要跟她說。”
“切——”月光不滿地呢喃,“明明是我發現了她,至少讓我也聽聽一些事情,你這個人還真是無趣。”
冬微笑着對他說:“你要聽也可以,不過只能坐在一旁,不要插話就行。”
“我保證不插話。”月光開心地坐在冬的對面,而冬則讓玉笙坐到了他的旁邊。
作者有話要說:
Advertisement
☆、再會
冬不再看月光,轉過頭看着玉笙,然後微微笑道:“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你變化的還真是多,想必你之前應該一直想要見我吧?”
“哦,是嗎?”玉笙擡眼,同樣也報以一笑,以一種不輸給他的眼神和氣勢,說,“這種像老情人會面一樣的對話不太适合我們。我想我會來這裏,完全在你的意料之中了吧?”
“呵呵……”冬皮笑肉不笑,“你錯了,我能預料的只有夜叉殺手的到來,對于你,一開始只是以為是那種軟弱哭着求助的女孩子,沒想到今天會帶着這麽讨厭的表情來到這裏。幾個月前迷茫的你,怎麽會變得這麽自以為是,這倒是我感興趣的地方。”
月光在一旁突然拍手說:“對啊,怪不得我也覺得這個女孩怎麽讨厭……”他的話還沒說完,便被冬瞪了回去。
被人讨厭的玉笙一點兒也不在意,說:“看清現實也好,自以為是也罷,我早晚都會來到這裏,問出救出我父親的辦法。如果你不願意幫我,我自己也會想辦法的。”
冬的表情變得嚴肅起來,說:“我大約知道你所說的辦法是什麽,對于你的想法,我只能告訴你,不可能的。而且,我不願意幫你,也是因為你沒有被我幫助的價值。”
“只要提供價值就可以嗎?”玉笙問。
冬無意地瞥了一眼正在發呆的月光,然後對着玉笙說:“世上大約沒有東西可以達到我幫你的價值。所以你最好還是放棄,今天就當我沒有見過你,下次見面,也不用再進行無意義的對話了。”
被人下達了逐客令,玉笙識趣地站起來,充滿嘲笑的語氣說:“冬伯爵,你怎麽就知道我沒有利用的價值?說實話,我不知道我父親的行蹤,剛才的交談不過是無意義的對話而已。至少我已經知道要怎麽做了。”
“別說傻話了。”冬的臉色看起來不是很好,“世界是不可逆轉的,冰和水或許可以互相轉換,但破鏡卻難重圓,這種簡單的道理,你應該明白。你父親是因為小望舒的詛咒才變成了半獸,千年的詛咒,除非你擁有對抗它的力量。"
玉苼不說話,也不看着冬,她的表情也不是很好。
冬嘆了口氣說:“月光,送她回去。”
月光有些不樂意地說:“啊,可是我有也有問題想知道,這個女的,好像不會受到靈力的影響,冬哥哥你幫我看看。”
冬搖頭,“讓她回去。”
玉笙徑直走向大門,走到一半,她停下腳步,回頭說:“冬伯爵,我也有個道理,你應該也聽得懂: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的偶然。”她撇了撇嘴,本來想說更多的話,最終還是算了。
月光也起身,“我送你!”他走上去拉住了玉笙的袖子,在那一剎那,玉笙仿佛全身被電觸到一樣,她震驚地看着月光,滿臉不可置信。“怎麽了?”月光看她的表情那麽誇張,自己也不滿起來。
“沒什麽……”玉笙微低下頭,将疑惑的表情也藏了起來。冬皺着眉頭細細地觀察着她,直到她一言不發地走出了大廳。
玉笙回到旅館的時候,藍第一個沖出了店門口,一下子抱住了玉笙,“姐姐,我就知道你不會抛棄我的!”
“抛棄?”玉笙推開藍,笑着說,“你又在胡思亂想着什麽?我只是不巧到了別的地方而已。”她回過頭,卻發現方才還在身邊的月光已經不在這裏了。
算了……玉笙問藍:“亞沙呢?”
“他去找你了,還沒回來。”藍老實地回答,然後指着樓上,“兩個小孩還沒有離開。”
玉笙點點頭,跟着藍上了樓。孩子們果然還在房間裏,五河一見到玉笙,立馬從床上跳了下來,高興地說:“姐姐,我就知道姐姐會回來的!”意外地和藍說了類似的話。玉笙摸着他的頭,看向七雪,只見她的眼中波光粼粼,到底還是孩子。
“姐姐……”七雪走到玉笙身邊,“謝謝你們幫我拿回了媽媽的東西,以後,哦不,我和五河要是有機會,一定會報答你們的!”
報答就不用了,本來就是順水推舟……玉笙這麽想,也只是笑笑沒有說話。她看着外面已經暗下去的天色,心想亞沙大約快回來了。
剛這麽想,亞沙突然從門外沖了進來,“玉笙!”亞沙已經尋找了玉笙一天,臉上盡顯疲憊的神情,卻也混合了百感交集,“我以為你被收魂社的人抓去……算了,這個不提了,你去哪兒了?”原來,亞沙以為她被收魂社的餘黨抓走了,大部分時間都在尋找着他們的蹤跡。因為沒有下落,只好又回到了這裏,沒想到玉笙已經回來了。
“我被人叫去了另外一個地方。”他看了看孩子,突然想起她忘記問冬關于這兩個孩子身世的問題,開始有些責備自己的大意。她蹲下身,問七雪:“拿到你們母親的遺物後,你們準備回原來住的月光城嗎?”
七雪點頭,“除了那裏,我們再也沒有別的地方可以去了。”
一旁的五河小聲問:“姐姐,我們可以跟着你們嗎?”
“這……”玉笙自然猶豫了,“這恐怕不行……跟着我們,你們會吃很多苦的。”而且,她覺得自己早晚有一天會回到自己的世界,怎麽能留下這麽重的責任?
“我們不怕吃苦!”五河帶着哭腔反對着玉笙的話。
一向溫柔的七雪突然暴怒了:“五河,誰讓你放肆任性了!”說完差點就舉起手要打五河,幸好亞沙阻止了。
亞沙說:“不讓你們跟着是有原因的,跟着我們太危險了。明天一早,我就給你們雇一輛馬車,讓你們回到月光城吧。”
安撫完孩子,其他三個人便到了另外的一個房間去。原本玉笙是和孩子們住在一起的,只是她要和亞沙說些其他的話,孩子們也懂玉笙的意思,乖乖地待在房間裏睡覺了。玉笙來到亞沙的房間,卻只看到藍。亞沙到樓下幫她取了一些吃的上來,瞬間讓她覺得倍感溫馨。
“說吧,你究竟去哪兒了?”亞沙等玉笙吃完手中的饅頭才發問。原本是想避着藍的,不過藍很不樂意被排除在外,玉笙也沒有強迫他出去了。
“我被一個叫十八重月光的人抓去了,帶到了城堡裏。然後還見到了冬伯爵。”玉笙簡單地将事情過程說了一遍,不過聽她敘述的兩人表情都有種莫名其妙被耍了的感覺。“怎麽,不相信我嗎?”玉笙自我吐槽,“也是,被人不由分說地請到了那樣的地方,像是去旅游了一番,連我都覺得莫名其妙。”
“冬伯爵有和你說什麽嗎?”藍有些不安地問。
玉笙笑了,有些壞壞的笑,“月光想探知我的秘密,卻沒想到讓我知道了他們的秘密,呵呵。”
亞沙看着她的表情,深深的擔憂在心裏升起:她還是當初的玉笙嗎?“我記得你原來說過,等這件事情一過,你就告訴我你的事情。”他看了一眼藍,又說,“而且,你不是要找冬伯爵嗎?這麽早回來?”
“嗯,我的确有這個打算。我本來也很想問關于我父親的事情。”玉笙說,“但是,沒有你在身邊,我總覺得不安心。反正我們的目标是一樣的,就一起去見他吧。在普度鎮的那件事,冬不可能不知道,為什麽連問也沒有呢?”
藍突然站了起來,苦笑着說:“你們聊吧,我到隔壁睡。反正接下來我要是不走的話,你們說的也不盡興。”
“怎麽了?”玉笙稍稍驚訝了,她知道一直以來不讓藍加入談話有些不好,卻也沒想到藍會鬧別扭。藍沒有回答玉笙的話,走出了房門,将麽哦給關上了。玉笙有些內疚,明明他是在生氣,但依舊為兩人考慮了。“我們是不是一直以來都忽略藍了……”
“別想多餘的。”亞沙可不會在意藍的感受,他打斷了玉笙即将泛濫出來的情緒,“現在可以說你的事情了吧?”
玉笙看着他,從他眼裏看不出其他的心情,突然也傷感了,這個世界以後會是什麽樣子的呢?“亞沙,你告訴我,我是不是變了很多?”
亞沙嘆了口氣,“是,人都是會變的。的确,你和剛開始來這個世界的你發生了很多變化。”而且我跟着你也變了很多……他沒有把後面的話說出來。
“嗯,世界也會變的。”玉笙跟着亞沙一起感慨,“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偶然……這句話,是東曉和我說的,她還把帕羅鏡的秘密給了我。”
亞沙的臉上寫着震驚,但馬上平複下來,“那你看到了未來?”
玉笙搖頭,說出了更讓亞沙震驚的話,“亞沙,帕羅鏡根本不是預言的神器,一直以來,人們都被傳說欺騙了。”
作者有話要說:
☆、願望
亞沙的腦袋開始亂成了一團,臉上的表情過了好久都沒有變化,一直處于震驚的狀态。剛開始玉笙還真沒想到亞沙會有這麽大的反應,後來慢慢便理解了:任誰的信仰被打破,都會有崩潰的感覺。她雖然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但卻完全明白信仰這種東西的狂熱力量。而亞沙這樣的表現,反而帶給她的不是感慨,而是一種深刻的寂寞。
“那……關于四大神器的事情……”亞沙的問話開始變得無力起來,“是真的嗎?”
“我不知道。”玉笙老實地回答,“因為這種事情,誰也沒有做過。”
“其實想想也對的。”亞沙感到無奈,“如果真的有這四種東西,那不死人怎麽會讓東曉去守護預言的鏡子。人類是敵不過不死人的……”
“亞沙!”面對開始失望的亞沙,玉笙嘆着氣,而後用堅定的口氣問,“你要救素落對吧?而我要救回我的父親,所以,他們曾經都沒有放棄過我們,現在,我們也不要放棄了他們!你跟我說過的,要一直往下走,我們沒有別的選擇。”
玉笙的話很快起了作用。亞沙擡起頭笑了笑,雖然依舊帶着苦澀,“那我們明天一起去找冬伯爵?”
“嗯,順便把孩子安頓了。”玉笙心裏還是放不下兩個孩子的,“他們兩個還這麽小,父母就不在了,他們不是和十夜城主有關系嗎?如果十夜不接受,那麽我們也沒有其他辦法了。希望冬能幫助他們……如果他不願意幫我們,那我就去獸人大陸,找到我的父親,把他帶回來想辦法。”
她的最後一句話,沒有帶上亞沙。冬能否讓人信任暫且不說,走到這裏,她也該和亞沙道別了。這一路,她依靠亞沙太多,如果再麻煩他,一定會成為彼此的牽絆。他有自己的事情要救,有自己要守護的東西。而她也是一樣的。她心裏已經計劃好,找到冬,跟他談條件,至少要給自己争取更多的信息,她一定要找到自己的父親。
亞沙沒有聽出她話裏的意思,只是問:“你要将自己的父親帶回來?你知道那是什麽樣的地方嗎?”
“不知道。”玉笙坦誠,“只是,我今天在城堡內聽到了半獸人的聲音,聽說是冬特地帶回來的,被關在了城堡的地牢裏,不知道為什麽,我很在意這個。”在那一群半獸人中,會不會碰巧也有自己的父親?
“為什麽冬伯爵會将半獸人關在地牢?”亞沙疑惑地問了一句。兩人同時沉默了。
第二天,玉笙幾個帶着兩個小孩子來到了城堡的大門口。由于昨天便見過了玉笙,因此侍衛很痛快地就幫他們去通報了。
進去城堡後,他們被帶到了冬的大廳。冬正坐在大廳左側的沙發上看書,擡頭看見他們一大群人進來,依舊是沒有任何表情,淡淡的語氣說:“坐吧。”五個人将沙發坐滿之後,他将書合上,雙手放在膝蓋上說,“這次是你們家族聚會嗎?居然跑到我這裏來了。”
玉笙不理他的嘲諷,拉着七雪的手說:“不好意思,這次又來打擾你,除了我自己的事情外,還關于這兩個孩子。不知道您有沒有聽說了,關于招魂社的事情?”她見冬點頭,繼續說,“我們從那群人了解到,這兩個孩子和十夜城主有一些關聯,現在他們的父母都不在了,我是希望能從她,城主那裏得到一些幫助。”真是可惡,明明冬有讀心術,卻非得等她将所有事情說完,雖然這是一種禮數,但總覺得浪費時間。
然而冬的表情卻在告訴些他們,至少他是在認真聽着他們陳述的。他盯着玉笙好一會兒,又看看那兩個孩子,居然皺起了眉頭。玉笙第一次看見了他迷惑的樣子。過了有大約兩分鐘的時間,尴尬慢慢地從沉默中生起的時候,冬終于開口了:“我從沒聽說過這樣的事情,你們确定不是在捉弄我們嗎?”
鑒于聽說了不死人的事情,玉笙明白他口中的“我們”指的是不死人全族。不死人是不會有生育能力的,“不,我們覺得沒有抱着不敬的态度。”
冬用食指敲着自己的膝蓋,低着頭又想了一會兒,然後打了一個響指,外面便走進了一個穿灰色長衫的男人,冬對他說道:“将這兩個孩子帶到我的別苑去,城主回來的時候通報我。”男人答了是,便牽着兩個內心忐忑的孩子下去了。
玉笙對着頻頻回頭的孩子們微笑打氣,直到他們消失在門口。
冬饒有興趣地看着玉笙,問:“你就不怕我做出傷害他們的事情嗎?”
冬一向以公正着稱,即使是憎惡不死人的普通人,提起他也是帶着敬意。這樣的名聲應該不是白來的。不過她可不能這樣說,這位公正的伯爵先生脾氣古怪,很讨厭自作聰明的猜測,現在她若說出猜測他心意的話,一定會被嘲笑一番的。于是,她帶着誠懇的笑道:“冬伯爵能幫助我們,是我們的榮幸,如果他們跟城主沒有關系的話,我們也不會繼續拿着這件事情打擾您的。”
“嗯。”冬好像對這個回答沒有什麽不滿,他看得出玉笙是個聰明的人。他看了一眼亞沙,又看了一眼文靜十足的藍,眯着眼睛将他們打探了一番後,輕輕笑道:“看來你們相比于上次,都有了自己的變化了。只是,不是那麽如意。說吧,你們心中所想的事情。”
“能一個個說嗎?”玉笙提出了自己的請求。
冬聳眉,“當然可以。”他站了起來,“想說的人跟我來書房吧。”
玉笙看了一眼亞沙,兩人同人會意地點頭,亞沙便起身跟着冬進了他們身後的房間。
大廳裏只剩下藍和玉笙了。藍不太習慣城堡肅穆的感覺,看玉笙有些心不在焉,又不敢随便抱怨。時間又過了好一會兒,藍像鼓足了勇氣一樣問:“姐姐,亞沙進去會說什麽呢?”
“嗯?”玉笙沒想到藍也會關心亞沙的事情,“大約……是關于他的身世和朋友的事情吧……”她說完,眼神又開始沒有了聚點。她在想亞沙的事情,她認識亞沙那麽久,知道他一直将素落的事情放在心裏的首位,即使他沒有說出來,路上聽到了關于雪狼殺手的事情,他也會不經意地露出失落的神情。
藍又問:“他的身世不是已經清楚了嗎?還有他的朋友是……”
玉笙搖搖頭,“很多東西都只是傳說而已,而且關于他的朋友,他也還在努力着。”啊,對啊,從一開始他的目标只是為了給朋友報仇,現在好像變了。他那些隐藏起來的戾氣也都慢慢不見了,都是因為知道了素落也許可以回來的消息吧。這麽說起來,他想知道帕羅鏡消息的迫切心情就可以理解了。而她自己,卻輕易地用一句話打破了他的希望。不知道冬會怎麽回答他呢?
一旁的藍似乎有自己的想法,他低下頭,說:“如果可以,我也想問伯爵一個問題。”
“你有什麽願望嗎?”近期對藍關心太少,玉笙一直很內疚。
藍擡起頭天真地笑了,“我要問伯爵我的願望可不可行,才告訴姐姐。”
“呵呵,好啊。”玉笙由衷地高興,沒想到藍也有自己的目标了,“那一會兒要不要先進去呢?”
藍眨眨眼,“姐姐不是想問父親的事情嗎?”
“嗯,不過我的問題,冬應該知道并且已經準備好答案等着我了。”
“不,還是姐姐先問吧,比起我,姐姐比較重要。”藍笑了笑,然後又恢複了安靜的樣子,只是眼神中多了幾分期待,偷偷看着玉笙的表情也莫名地羞澀起來。
玉笙原本還想多和藍聊幾句的,但亞沙從書房出來了,帶着一臉落寞。
玉笙有了不好的感覺:是不是冬說了什麽讓亞沙更加失望的話了?“怎麽了?”她站了起來,擔憂地問。
亞沙笑得無奈,“等你問完再說吧。”
“嗯。”玉笙點頭,依舊關心地看了一眼亞沙,才進了書房。
書房內的光線很昏暗,冬坐在書架的辦公桌前頭,書房天窗的光洩下投在他身上,配合着他如雕像般優雅的身姿,這場景實在很優雅。一瞬間,玉笙以為時間停止了,直到他開口說了話。“你的父親,我沒有辦法救回來。”
意外誠實的回答,玉笙沒有失望是不可能的。和頭一次見面的答案不一樣,這次他說的是沒有辦法,而不是不願意。她點頭,“能告訴我原因嗎?”
“我不想再重複同樣的話。”冬的語氣沒有沉浮,不帶任何的情緒,“如果你是要來問這個的,那你現在可以回去了。”
“不!”玉笙的眼神堅定,語氣也自信起來,“我肯定,對于您來說,我是個有利用價值的人。”
“你是指我沒辦法看穿你想法這件事嗎?”冬摸着下巴笑着,“跟普度鎮的事件有關吧?東曉女巫給了你能力?”
“不只是這樣。”玉笙直視着冬的眼睛,“還有不死人族的秘密。”
作者有話要說:
☆、半獸
“秘密?”冬玩弄着自己的手指,無所謂說:“事到如今,不死人族還有什麽秘密可以讓世人作為脅迫的?”
“冬伯爵,您确定沒有嗎?”玉笙一點也不緊張,“收集四大神器,便能讓你們族人毀滅的消息,好像是最近才有吧?憑您的本事,怎麽可能讓這種消息走漏風聲,那就只能解釋為,有人故意放出了消息,而且這個人一定和冬伯爵有關系。而收集別人的靈魂可以長生不死這種荒誕到極致的事情,也一定是有人故意造謠。”
冬靠着椅子向後仰,眯着眼睛問:“我現在比較好奇,你憑什麽認定這種事情就是故意的?我不喜歡自以為是的人。”
“我身上——”玉笙笑得十足的自信,“就帶着帕羅鏡。”
這句話無疑起了非常大的作用,冬一下子站了起來,他瞪着她問:“東曉憑什麽将鏡子交給你?”
“偶然?”玉笙回答,“恰巧她累了,恰巧月靈曼要屠村奪得鏡子,恰巧我真好要去那裏。”
“這個世界沒有絕對的偶然。”冬重複着她曾經說過的話。
“是。”玉笙說,“在這個世界一無是處的我,憑什麽得到傳說中的神器,還見證了一場災難差點發生。東曉能将它交給我,不過是因為這個世界要改變了。冬伯爵,你以為呢?”
“憑你?”冬嘲諷的語氣加劇。
“當然不是!”玉笙笑道,“我早就過了做夢的年紀了,怎麽可能會有不自量力的想法?我憑的是冬伯爵,還有那些想要世界改變的人。”
“哼,太可笑了。”冬重新坐了回去,“那麽,你說說,你所謂的改變是什麽?”
“讓這個世界由人來統治。”玉笙說出了自己的想法,也是東曉的想法。
“那麽,在你實行你偉大宣言之前,我先給你看一樣東西。”
冬的書房有一個暗道,在大書架的後面,連接着地牢。當他打開暗道門的時候,絕望的嚎叫便傳了過來。那是在地牢深處,被關押的半獸人所發出的聲音。
玉笙跟在冬的身後,下了好多的樓梯,終于達到了底層,那聲音更加明顯了,讓人胸口發悶。地牢兩側隔着幾米便會有侍衛看守,他們各個臉上嚴肅,連冬經過也不動一點。若不是他們胸口微弱的起伏,玉笙會以為他們是雕像而已。但即使是人,這樣的場景也是很詭異的。
他們的腳步聲被地牢的聲音掩蓋,冬也不以為然,邊走邊說:“人類是很愚蠢的動物,他們往往會被現象所疑惑,然後制造出自欺欺人的想法。即使是這樣,也有一些不平凡的人,能夠穿過時空和歷史的迷霧,看到真相并做出最正确的選擇。如果你能夠接受等會兒看到的一切,那麽我就承認你說的是對的。”
“你是想讓我看半獸人?”玉笙問。她見過半獸,在草上村,那個對她不懷好意的半獸人。所以她已經做好了準備。
“呵呵。”冬笑了,“看樣子你還是很樂觀的。這個世界有五個種族,不死人,人,半獸,獸人,神鬼。其中,半獸人又分為兩種,有人意識的和完全獸性的。這就和寒路村的人一樣,要麽被獸吞噬人的靈魂,要麽就吞噬獸的靈魂。關于這些非人的種族從何而來,既沒有傳說,也沒有歷史,仿佛憑空冒出來一樣,我們稱之為詛咒。”
冬不止是介紹,還回答了玉笙心裏的疑惑。作為一個活了幾千年的人,他已經可以不用術就能看穿別人的想法了。他在給玉笙打着預防。沒有源頭,只有零散傳說的世界,如何能夠打破沒有規則的規則?“在我們那裏,有這樣的說法,這個世界原本就是梵天的夢,梵天醒了,世界便會消失。”
冬走在玉笙前面,她看不到他的表情,只是過了好久,他才發出習慣性的聲音,“呵呵,這個說法也很有趣。到了。”
他們停在了一個鐵門前,兩側分別由兩名侍衛在看守。三米寬的鐵門封得緊緊的,從裏面傳來很大的聲音,和嚎叫不同,現在他們現在這裏,可以很清晰地分辨出各種不同的聲音:猴子的吱吱聲,狼叫,獅吼……玉笙的心開始緊張起來,她會看到什麽?
“把門打開。”冬命令着旁邊的侍衛,然後由兩個侍衛将鐵門的閥門打開,應該是用了很大的力氣,因為侍衛的臉都有了吃力的表情。
門卻突然被移開了,一張猩猩大臉瞬間趴了過來,龇牙咧嘴的讓玉笙吓了一大跳。
然而猩猩是打不到他們的,在他們面前,以門口為界,有一個東西擋着半獸人們,就像是完全透明的玻璃一樣。玉笙松了口氣,心想那大約就是結界了。
和聲音對應着,這個地方果然有很多種奇形怪狀的半獸,豬臉人身的,毛非常稀少的大猩猩,豹子,老虎,甚至是大象……這個世界上次居然還有這種奇怪的生物,他們的眼神混濁,臉上都十分猙獰,就連一直以來給人笨感覺的豬,這時看着都覺得恐怖。
然而,在玉笙漸漸平複自己的心的時候,冬突然給了她一個晴天霹靂。
“玉笙,這裏面有一個人是你的父親。”
玉笙瞪大了眼睛,這句話對她的打擊太大,這裏面有她的父親!可是,她一點也不相信!她下意識地想要穿過透明屏障,想要看看誰會是她的父親,然而冬卻适時拉住了她快要伸出去的手。
冬的語氣很嚴肅,“若靈力對你無效的話,那麽這個結界也保護不了你。你進去的話,會被吃掉。”
玉笙不可思議地看着他,他的意思是說自己會被父親吃掉嗎?她又看着那十幾個半獸人,“為什麽,這些哪一個是我的父親……”父親雖然是個警察,但一直是儒雅慈祥的姿态,現在怎麽會變成這個模樣?
她心中的往事,那些和父親在一起的開心的回憶,與這些半獸猙獰的面孔攪和在一起,形成了一種悲傷到令人作嘔的混濁畫面。玉笙第一次體會到了什麽叫做崩潰邊緣,她狠下心,咬住了自己的牙關,逼自己不再看眼前的畫面。她怕再多看一眼,自己就會崩潰。
為什麽要帶她來看這些?為什麽要把她的父親帶到這裏?為什麽不直接救自己的父親呢?這些問題,哪個要先問?玉笙的全身在顫抖着,心裏亂作一團。
沒等她提問,冬走開始說話了:“你的反應,與我想象的一樣,好了,現實的沖擊到此為止,把門關上。”命令完手下,他便拉起玉笙往回走了。
玉笙的腦袋空空的,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走回了冬的房間。等她醒悟過來的時候,她已經重新坐在了書房的房間裏。多麽希望剛才那是一場夢……這個想法一出來,玉笙便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她知道自己在逃避在恐懼,巨大的內疚感正侵蝕着她的心。
對面的冬慢慢地敲着桌子,發出輕微的響聲,擊打着玉笙的心。在節奏感十足的聲音裏,玉笙慢慢地平靜下來。她說:“我知道您的意思,冬伯爵。我太幼稚了。”
“看來你清醒過來了。”冬停下手指,抱着胸說,“方才的豪言壯志還記得嗎?你覺得你有那樣的氣量承擔其他人的希望嗎?想要結束這個世界的統治,首先你得淩駕于世界頂端,抛卻自己的私欲,才能夠真正地為之付出。而你剛才的表現,好像也一直在為自己悲痛吧?你可知,除了你父親以外,你所看到的其他人也是因為詛咒變成了半獸?你知道西北大陸是什麽地方嗎?你想要解放這個世界,可曾想過他們?”
“別說了……”玉笙痛苦地抱住自己的頭。他的字字句句都在揭露她的短淺,她的無知以及自私。
“怎麽救,如何救,救完以後怎麽安置,這些都是需要考慮的。”冬沒有聽玉笙的哀求,繼續說了下去,“你沒有走向這些責任的覺悟,是不可能辦到這些事情的。”
冬說的沒錯,一點都沒錯。玉笙擡起頭,雙眼流出淚水,順着臉頰下來。她一路走開,這個世界的邪惡和愚昧讓她厭惡,她從來沒有想過要将這個世界改變。她所說的改變,不過是想毀滅這個世界,然後解放自己的父親。冬說的一點也沒錯。因為這個世界不屬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