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蘇頌的生物鐘是七點,不算早也不算晚,這個時候蘇媽媽正在廚房裏準備早餐。學校裏的公開教育課時間上很放松,九點去就行,只是要下午六點才結束。平時如果上課的時間的話,蘇頌六點半就會被叫醒,不過現在放假,蘇媽媽就不怎麽管蘇頌的起床時間了。

她熬了一鍋綠豆粥,還蒸了兩個芝麻卷,放在高壓鍋裏面悶着,打算留着等蘇頌起床後吃,沒想到一回頭,就看見自家兒子正揉着眼睛,站在廚房門口看她。

“不多睡會兒?你八點半出門就行了,到時候在趙老師家吃中飯,我也懶得回家一趟。”蘇媽媽說了自己的打算,推着他回卧室繼續休息。

蘇頌靈活從蘇媽媽手裏跳開,縮進了廚房,“睡不着了,我先刷牙洗臉!”

“洗漱完先換睡衣,再吃早飯!”拍了拍廁所的門,蘇媽媽囑咐了一句。

蘇頌擠了牙膏塞到嘴裏,含含糊糊的應道:“知道了。”

現在離去學校的時間還早,想起蘇頌昨天從醫院帶回家的那包衣服,閑不下來的蘇媽媽從廚房櫃子裏翻了兩捆艾葉草出來,又燒了一壺熱水,把艾葉草扔進去,過了會兒,等水變了顏色,撈出艾葉草,接着又把一整包衣服都泡了進去。

雖然在醫院都洗過了,蘇媽媽卻不怎麽放心。

坐在餐桌上吃早飯的蘇頌看他媽忙活來忙活去,忍不住插嘴說了一句:“人家醫院都有消毒水,你這麽折騰根本沒必要嘛。”

“我折騰是為了誰?”蘇媽媽翻了個白眼,“消毒水不也有刺激,小白眼狼,也不知道這衣服到底是誰穿的?”

蘇頌舉雙手投降,“老媽最偉大!”

到八點半的時候,蘇頌和蘇媽媽一起出了門,去找老師家要坐公交,蘇媽媽一直看着蘇頌上了公交才獨自往市七中走去。

坐在公交車上,看着兩邊熟悉又陌生的風光從眼前掠過,蘇頌心裏莫名的湧出了一股很奇妙的感情。

市七中這一帶是老城區,過幾年的綠化建設會更加好,兩邊都會添上許多大塊的假石,周圍再種上一些鮮花,很漂亮。

可是此時蘇頌眼中縱橫交錯的電線網,兩排高大的說不出名字的大樹,構成了一張從泛黃到鮮明的照片,而他的青春從這裏,再一次開始了。

趙老師是A市書法協會的副會長,家裏就住在協會後面,是書法協會裏為數不多分到了房子的人。當時A市搞文化建設,投入了大量資金放在書法協會和其他幾個跟文學相關的協會上上,因此有些協會大門即使跟市政府比起來,也是不遑多讓。

出示了趙老師給他辦的出入證,蘇頌從書法協會大門進去,走了大概十多分鐘就到了住宿區,趙老師家就住在四棟四樓。

這門號實在是不吉利,當時沒人願意住,趙老師卻不在乎,挺身而出拿下了這套房,不然的話,房子說不定還沒有他的份。

按趙老師當時的原話就是“身正不怕影子斜,我平生又沒做虧心事,哪怕半夜鬼敲門!”

這個正直可愛的老師給蘇頌未來的人生留下了很深的影響。

給蘇頌開門的是趙師母,她關心的問過蘇頌身體如何之後放下心來,笑盈盈的指了指書房,對蘇頌說:“子書已經來了,你進去上課吧。”

“謝謝師母!”蘇頌記得趙老師十分講究長幼尊卑,于是朝趙師母鞠了一躬後才往書房走去。

“子儒來了,字帖呢?”書房裏放着幾張小書桌,其中一個小書桌前面正坐着一個跟蘇頌差不多大的小孩,一臉嚴肅的捏着毛筆,旁邊站着個四五十歲的清瘦中年人,面容古樸,臉上架着副無框眼鏡。

這人正是趙老師,他見蘇頌進來,平淡的打了聲招呼,一開口就直接要作業。

見到本人之後,蘇頌原本的那些激動頓時消失,仿佛幾十年未曾見面的鴻溝一下子就被填平了,早已習慣了趙老師作風的他也不多說什麽,十分自然的把背着的小書包放下,從裏面拿出昨天按照要求完成的兩版大字。

趙老師伸手接過去,緊接着就打開看了起來。

正在學書法的小孩也不寫了,跟着找老師一起看着蘇頌,蘇頌低頭朝他看去,那人立刻就咧出了一個燦爛的微笑,問蘇頌:“你好點了嗎?”

蘇頌對他印象模糊,在趙老師這裏上課一般都是一對一,也有很少幾次時間安排不過來就是一對二,也許這個小孩以前跟他一起上過課,

于是他也朝他笑了笑,“沒事了。”

“你收到錄取通知書了嗎?”小孩又問。

“收到了。”蘇頌說。

“哪個學校的?”小孩期待的看着他,大概是想碰到一個自己以後的同學。

“附中。”

“我也是!”蘇頌一說,小孩激動地拔高了聲音,脫口而出。

趙老師看完字帖,瞥了小孩一眼,又看向蘇頌,“子書,繼續寫。子儒,你跟我來。”

小孩朝蘇頌吐了吐舌頭,只好繼續埋頭寫字。

趙老師收徒弟有個習慣,喜歡給人取字,同一批進來的第一個字相同,像蘇頌就叫“子儒”,這個小孩則是被趙老師叫做“子書”。

自從趙老師離開之後,蘇頌就再也沒有聽人叫過他子儒,乍一聽,還有點沒反應過來。

“子儒?”趙老師在書房門口叫他。

“啊?哦哦,我就來!”蘇頌跟上。

蘇頌跟着趙老師到了他的卧室,裏面很簡單樸素,唯一與衆不同的就是窗臺邊上的大書桌,年份久遠,邊邊角角都被磨光滑了,走進了還聞得到一股木香。

書桌上擺着一排毛筆,都是好東西。

趙老師要蘇頌拿出一張宣紙來,看着他寫幾個字。這是打算給他開小竈?蘇頌聽話的擺出宣紙,用鎮子壓住,提筆寫了起來。

“我給你寫一遍。”等蘇頌寫完,趙老師沒說好也沒說不好,拿出了另一張宣紙,從書桌上的一排筆中取了一支寫了一句跟蘇頌一模一樣的話。

蘇頌眼睛頓時就亮了起來,趙老師的墨寶在A市乃至全國都是很出名的,雖然他跟着趙老師上了好幾年的課,但實際上看他下筆的次數卻少之又少。

這可是個難得的好機會!蘇頌立刻集中了精神,一動不動的盯着趙老師走筆。

手很穩,這是他的第一感覺,第二,趙老師寫起字來就跟閑庭散步一般輕松,一筆一劃看似随意,拼湊起來卻嚴絲合縫,極其規整。

寫完後,趙老師把兩張紙放在一塊,乍一看好像差不多,看久了,就會發現蘇頌的這幅有些不協調。

具體是哪裏不協調,又看不出來。

“寫字時技巧是一方,更重要的是心境。你的技巧已經很不錯了,但是心境卻平靜不下來,你要記住,寫字不是為了寫出好看的字,而是要寫出一顆平靜的心。”

蘇頌若有所思。

“好了,好好練習吧,你的進步很大。”難得誇人的趙老師毫不吝啬的誇獎了一句蘇頌,原以為停了幾天練習,書法應該退步才是,沒想到蘇頌卻給了他一個驚喜。

這孩子即使生病了都沒有放下書法,看來是真的感興趣,趙老師在心裏欣慰的摸了摸胡子,恩,看來是個可造之材。

接着在這之後,可造之材蘇頌同學驚訝的發現,他的書法作業比原來多了好幾倍!

練了一上午的字,中午的時候,先來的那個小孩和蘇頌都留在了趙老師家吃飯。在飯桌上,蘇頌知道了小孩的大名:楊帆。

楊帆自從知道蘇頌以後要跟他一個初中之後就十分興奮。附中對于大部分的小孩來說都是高山仰止,可望不可即,這也造成了考上附中的學生一個個都是高處不勝寒,難得遇到一個同境界的人,不發展一段友情簡直是不符合常理。

不過學霸的世界也是很單調的,楊帆小朋友和蘇頌小朋友的話題就始終繞不開學校和學習兩個點:

楊帆:“咱們附一有入學考試,你準備的怎麽樣了?”

蘇頌=_=“還行。”

“聽說數學挺難的,還要考初中內容!”楊帆一臉老師真變态的吐槽表情,順手夾了一口韭菜炒蛋放嘴裏,“嗷真好吃!”

蘇頌震驚了,“還要考初中內容!?”

“是啊,不然不好拉開成績。你不會不知道吧?”

蘇頌_(:з」∠)_:我還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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