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姚黃魏紫

三月天氣,春光爛漫,蜂飛蝶繞。

姚硯今日難得的起了個大早,在碧桃的服侍下,着了一身绛紫色夾衫,外罩淺紫色紗袍,錦帶寬束腰肢,真真是襯的他珠光側聚,态度風流。

風-騷的俯身在銅鏡前前後照了一照,他又随手拿起了案上的一柄棕竹扇子。

扇面嘩的一聲撐開,其上國色牡丹,姹紫嫣紅。

“小碧桃,如何,你家公子我今天打扮的這樣子出去,可是會有女子尖叫?”

他洋洋得意的說着,手中的扇子扇了兩扇,肩頭長發随風揚起。

碧桃對他的這副樣子早就已經免疫。所以她面無表情的站在他面前垂手說着:“公子,你若再不走,你與周公子等人約定的時辰就要過了。”

“哎呀呀,”刷的一聲收了手中的扇子,輕敲着掌心,姚硯道,“只顧沉迷在自己這潇灑風流的模樣中,倒忘了與周兄等人的約會。小碧桃,你怎麽不早點提醒我呢?”

碧桃抽了抽嘴角,忍着想暴揍一番眼前人的強烈心思,厲聲喝道:“那還不快走?”

姚硯見她發怒,一縮脖子,邁開步子,當即領先就走。

洛陽牡丹甲天下,而現下正是牡丹陸續開放的時候,故街上人群摩肩接踵,皆是出來賞花之人。

姚硯行走其間,一手背于身後,一手執了扇子緩緩的搖着,偏偏面上還做了一副含笑儒雅的神情出來,直引得周邊的年輕女子尖叫個不停。

“啊,啊,快看,那位就是姚家阿硯。不行了,實在是太俊美了,我都忍不住要流鼻血了怎麽辦?”

“你扯我衣袖做什麽?有鼻血拜托也別擦到我身上啊。我也快要留鼻血了好不好。”

姚硯面上保持着得體的溫柔的笑容,不時的還朝着那群女子點頭示意。

尖叫聲一陣高過一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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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硯心中得意不已,但面上還故作矜持的并沒有表現出來。

“姚公子,姚公子。”

有女子湊上前來,羞紅着一張臉遞過來一方繡羅帕。

姚硯含笑伸手接過,而後雙眼深深的把那女子望着,卻又把那方繡羅帕舉起湊到鼻尖,深深的吸了一吸。

“好香。”

他低低的說着,眼中的笑意如同倒了的蜜罐,直甜蜜的讓那女子快要窒息了。

碧桃在他身後看着這一幕,只想深深的扶額啊。

又來了,又來了!每次出門都會上演這類似的一幕。

而周邊的女子看到姚硯的這一番舉動,都跟瘋了似的擠了上前來,紛紛将手中的繡羅帕高高的舉起。

“姚公子,姚公子,這是奴家的羅帕。”

一個女子這樣,姚硯還有心情做得一番先前那般深情的舉動出來,但若是一群女子這樣......

姚硯落荒而逃。

身後的女子們見他跑了,不甘心的又追着他跑了幾條街,直至人影完全消失不見,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散開了去。

而姚硯此時正緊緊的将身子貼在一條狹窄的小巷子裏,全身是汗。

碧桃在旁還不忘落井下石,冷嘲熱諷:“可惜了公子早上費盡心思搭配的這一身好衣裳啊,現在全都弄髒了。”

他們二人現在所處的這小巷子極其狹窄,便是一個人行走都有些困難。而剛剛姚硯被追的慌不擇路,被碧桃拉着,就随着她将身子緊貼在了這小巷子的牆上。

牆上滿是蒼苔,映得他那簇新的衣袍上滿是痕跡。

她一定是故意的!!!

姚硯對着碧桃怒目而視。而後者卻是毫不在意的彎下腰,撣着鞋上剛剛混亂中被一衆女子踩出來的腳印。

跟姚硯在一起的這十三年時間裏,碧桃充分的認識到了一個真理。那就是,對付姚硯最好的辦法就是直接無視他。

果然,一見碧桃這般,姚硯立即洩了氣,什麽脾氣都沒有了。

從小巷子裏艱難的蹭了出來,他看着衣裳上那髒兮兮的印子,轉身可憐兮兮的叫着碧桃:“小碧桃......”

而碧桃則是繼續扮演着冷面神的形象,無波無讕的說着:“第一,不要指望我回去給你拿衣服替換;第二,跟我賣萌沒用。難道這十三年時間裏你還沒有意識到這一點?第三,也是最重要的一點,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以後不允許再叫我小碧桃如果再叫就拳頭伺候你怎麽就是記不住啊。”

說罷面無表情的提起了一只粉拳,示威似的在他的面前晃了晃。

姚硯雙手抱頭,委屈的把她望着:“嘤嘤嘤嘤,碧桃你欺負人家。”

碧桃額頭的青筋歡樂的跳了兩跳。她望着他,很冷靜的說道:“你再給我賣個萌試試。”

姚硯立即将抱頭的雙手放了下來,清咳了一聲,撐開手中的扇子,目不斜視,轉身邁步領先就走。

與周琅等人的約會定在洛陽牡丹最盛的地方。

姚硯一路上不時的低頭整理着自己的衣服,确保勉強能見人之後,這才昂首闊步的邁進了茶館中。

可周琅是什麽人?周琅家中是開綢緞鋪的,眼光那叫一個毒辣,姚硯不過剛跨進茶館的門口,他就笑道:“姚賢弟,你今日身上的這一套衣裳可是花了大價錢的吧?這紗袍的料子,是紗縠吧?”

紗縠,又叫霧縠,天衣,薄如煙霧。質地之輕,行動間更是恍若翩鴻。

這是姚硯最為得意的一件外罩紗袍,現在聽到有識貨的人這般說,他喜形于色,立即接口道:“那是。”

周琅目光在他身上掃了一掃,面上的笑意是如何都忍不住:“姚賢弟果真妙人也。這件紗縠上的刺繡,唔,真是別致的緊。”

在座他人聽了周琅的這番話,皆是哈哈大笑出聲。

其實哪裏來的刺繡了。他口中所說的刺繡,無非就是打趣他衣服上那些蒼苔的印子罷了。

姚硯笑,也不甚在意。幾步上前,與他勾肩搭背,道:“周兄的這一張破嘴,竟是連這上好的信陽毛尖都堵不牢。昨日巴巴的下了帖子讓我來這裏是作甚?可別真的告訴我是邀我來賞牡丹的。”

周琅笑了一笑,面上神采飛揚:“如何不信我真的只是邀你來賞牡丹的?”

姚硯起身落座,整個人如同冬日的一只貓般蜷縮在椅中,懶散的說着:“我認識的周琅,可不是這麽有閑情逸致的人。邀我去花街柳巷賞花魁我信,要說邀我來這賞牡丹,喲呵,莫不成今天的日頭是從西邊出來的不成?”

旁邊一人便拊掌笑道:“姚賢弟還說周兄是一張破嘴,依我看,你這張嘴毒辣處可不讓周兄。”

又有一人笑道:“聽聞前些日子姚賢弟将家中姨娘全都攆出了府。這兩日滿洛陽紛紛揚揚的都在談論着這件事,難不成姚賢弟竟是一點風聲都沒有聽聞?”

感情這幹人巴巴的叫了他來就是為了八卦的啊。

姚硯撇撇嘴,右手蔥白似的食指豎了起來,搖了兩搖,道:“錯。這第一,她們是我家老爺子的姨娘,你們說的跟是我的姨娘一樣做什麽?這第二,是她們自行說要離去,我不過做了個順水人情而已,如何是說我将她們攆了出去?”

周琅笑道:“可是這些姨娘四處說是姚賢弟不顧人倫,欲要奸-污她等,所以她們這才要離開姚府。”

姚硯繼續蜷縮在椅子中,身姿懶散的就像随時都會滑下椅中一般。聞言,他也沒有反駁,只是懶洋洋的說着:“這整個洛陽,我姚硯但凡要是看上了任何一個女子,想必她都會欣然與我共枕席,又何須用奸-污這種費時費力的手段。”

在座之人俱各大笑。

而碧桃站在他身後,覺得真是沒臉見人啊沒臉見人。

家中有這麽一位公子,她深深的覺得帶不出手。

你不要這麽自戀行不行啊公子,你到底還記不記得自己的真實身份啊流淚。

碧桃默默的垂下了頭。她覺得她以後出門,千萬不能讓人知道她是姚硯的貼身侍女,不然多少臉都不夠她丢的。

而那廂周琅正在欠身轉頭望着窗外。

忽然他轉過頭來,笑道:“姚賢弟這話未免就有些說滿了。洛陽城中誰人不知,姚黃魏紫,姚賢弟便是牡丹之王,可這魏紫也不遑多讓。洛陽城中縱然有一半姑娘心屬賢弟,可這另外一半嘛,就得另屬他人了。”

姚硯聞言,手中棕竹扇子敲了敲烏漆漆的桌面,笑道:“感情周兄是在說那冰塊不成?”

周琅手指窗外:“喏,冰塊在那呢。”

姚硯也在椅中微微的欠身望了過去。

園中牡丹絢爛,争奇鬥豔。而有一男子着玉色襴衫,腰系藍色錦帶,正立于其間。

觀其人面容,則俊眉秀目,儀容隽雅,奕奕逼人。

姚硯一望清這人的面容,頓時那嘴撇的,便是茶館外面的人都能察覺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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