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蚌殼事件

姚硯上得船來之後,不過一會的功夫,也就扯帆開船了。

漸漸的出得港灣來,但見水天一色,白浪翻銀,卷起千堆雪。

姚硯這還是第一次随船出海,只興奮的在甲板上又蹦又跳,扒在船頭上對着碧桃大呼小叫:“碧桃,快來看。海啊,大海啊。”

碧桃還是站在那繼續着雙手掩面遠離他的姿勢。

公子你能不能不要再給我丢人了啊摔。

但姚硯還是決心要把這人給丢到底。

他在甲板上蹦跶了一會之後,見碧桃依然站在那裏沒有動。四面望了一望,見甲板上不知道有哪個舟人曬在那裏的章魚。于是他就弄了一只下來,輕手輕腳的走到了碧桃面前,拍了拍她的肩膀,笑着喚了一聲:“碧桃。”

碧桃放下捂臉的雙手,擡頭正要問有什麽事。但這一睜眼,看到的就是,一只正曬的半幹的,有些蒼白的章魚正在她的眼前晃蕩着。而且這章魚的有一只觸角還碰到了她的臉上。

她當即啊的一聲大叫了出來,身子連連後退。

見她成功的被自己給吓到,姚硯一手叉腰,一手拎着那只章魚,只得意的哈哈大笑。

但忽然有一道很大的聲音蓋住了他的笑聲:“你,你怎麽會在船上?”

聲音中滿是驚詫和不可置信。

與此同時,笑聲戛然而止。

姚硯依然保持着一手叉腰,一手拎着章魚的姿勢,眯着眼睛看着說話的那個少年。

他認得這個少年。

易小北,十八歲,魏仲羽的貼身小跟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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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他出現在這裏,那也就是說......

姚硯的雙眼眯的都快成一條縫了。媽個蛋,包了這艘船的人竟然是魏仲羽。

手中的章魚随手扔了過去,他拍拍手,輕哼着:“本公子怎麽就不能在這船上了?”

易小北用看那種看到不明生物的眼神在看着他。片刻後他轉身就跑,一邊跑還一邊大叫:“公子,公子。”

碧桃站了過來,低聲在他耳邊說着:“公子,怎麽辦?”

姚硯将插在脖領子裏的灑金川扇取了下來,撐開,扇風,慢悠悠的說着:“涼拌。”

碧桃看着他這樣,又忍不住的想吐槽。

公子這關口了咱就別耍帥了成麽?而且在這裏扇風什麽的,你讓海風怎麽看你?

魏仲羽很快就出現在了甲板上。

他今天穿一身寶藍織錦團花圓領襴衫,棕褐色束帶,腳蹬皂靴,打扮的甚是幹淨利落,與以往的文雅秀士妝扮大不相同。

姚硯的一雙眼珠子老早就在他剛出現的時候就把他從頭到尾打量了個透徹,心中一邊鄙夷這麽沒品位穿了一身這樣的衣裳也好意思出來見人的時候,一邊面上卻帶了春風般的笑容。

收扇,拱手,打招呼,他這一系列動作做下來,行雲流水般順暢。

“魏世兄,真是有緣千裏來相會,人生何處不相逢啊。不想前兩天剛跟魏世兄分別,今日又在這船上見到了。由此來看,你我豈不是特別有緣啊哈哈。”

他笑的特別浮誇。但對面的魏仲羽卻像面癱了似的,繃着張臉,一絲表情都沒有。

身後的碧桃略略的湊上前來,低聲的提醒着:“公子,演的有些過了啊。”

姚硯立即收住了笑,嘩的一聲撐開扇面,前後搖晃着。

媽了個巴子的,老子都笑的這麽喜慶了你也不給老子一點回應。

魏仲羽此刻的回應唯有,皺眉。

這姚硯怎麽在這船上?他明明就吩咐過舟人,不允許任何閑雜人等上船。

只是想到姚硯那哄騙人的功夫,他一時又覺得,這天下但凡是他想要去的地方,只怕就沒有去不成功的。

轉頭看了看船行進過程中破開的那些白花花的波浪,他不發一語的轉身就走。

易小北在他身後急道:“公子你這是什麽意思?就任由他姚硯待在我們的船上啊?”

魏仲羽停下腳步,回頭望着他沉聲的道:“不然你覺得應該怎麽辦?把他扔下船去?這船都已經開了半天了,扔了他下去,喂魚?”

理是這個理不錯,只是易小北還是猶自忿忿不平:“可他,可他,他跟公子你不對付啊。”

自打跟着魏仲羽的那一刻起,他就沒少見姚硯言語中甚為嚣張的擠兌他家公子的時候。

魏仲羽嘆氣:“船上這麽大,不一定就能碰得到。而且總歸只有半個月的路程,船到岸了就好了。”

易小北目瞪口呆的望着他家公子的背影。公子啊,我怎麽感覺,你這話裏話外完全的就是對這姚硯一副無可奈何的語氣啊。

而那邊,姚硯手執着合攏的扇子,指着魏仲羽消失的方向,轉頭問着碧桃:“他這是什麽态度?”

碧桃面無表情狀:“不待見你的态度。”

姚硯為之氣結:“他憑嘛不待見我?要是早知道這是他包的船,他就是跪着求我我也不會上這艘破船來。”

碧桃繼續面無表情狀:“公子我們還是下去問問舟人給我們安排的房間吧。”

結果一問,姚硯只氣的差點都跳腳了。

“什麽叫沒有房間?什麽叫随便找個地方湊合着?這船上明明就有這麽多的房間空在那裏。他魏仲羽一個人能睡幾間房?”

雖說姚家近些年來是家道中落了不錯,可姚硯那自小到大也是錦衣玉食,沒有吃過半點苦受過半點累。所以碧桃就安撫着:“公子,出門在外不比在家裏,都是這樣的。左右只有半個月的時間,忍忍就好了。”

但姚硯依舊在那跳腳:“可是憑嘛他魏仲羽就可以舒舒服服的住着幹淨的房間,而我就只能随便找個地窩着?”

碧桃太陽穴附近的青筋開始跳了。

一般而言,這就是她發火的前兆。

“公子,你今日,有點浮躁了啊。”

姚硯撇嘴。

他能不浮躁嗎?以往都是他高高在上,可着勁的擠兌着魏仲羽。可今日,他身在他的船上,還得看他的臉色。

可他姚硯什麽時候看過別人的臉色啊。

手中的折扇搖晃個不停,他不是一會嫌棄這船行的太颠簸了,就是一會嫌棄這船上的味道太熏人了。

碧桃忍無可忍,怒吼出聲:“公子你夠了啊。昨日可是你哭着喊着說要出來販茶的。你要是這麽不想待這船上那現在就去甲板,頭朝下,跳下水裏,然後自己游回洛陽去吧。”

她這一發火,姚硯立即就慫了。

他晃蕩着扇子,起身,口中嘟囔着:“我去甲板上透透氣。”

然後腳底抹油,一溜煙的就跑了。

等到碧桃将他們帶過來的所有行禮歸置好,去甲板上找到姚硯時,她只氣得連扶額的力氣都沒有了。

姚硯正蹲在甲板上,在歡樂的撬着蚌殼。

灑金川扇斜插在後脖領子裏,一身檀色潞綢袍子被他随意的撩起塞在腰間,但後衣襟處仍然被弄髒了。

看到碧桃,他也顧不得兩手的腥味,舉起手來拼命的對着她搖晃着:“碧桃快來,有新鮮的蚌肉吃了。”

旁邊不知道是有誰升起來的一堆火。上面架了個鐵架子之類的,而有幾只洗剝好了的蚌殼正放在上面烤着。

想必這些就是姚硯剛剛忙活出來的成果了。

碧桃面上無一絲表情的走近他,然後微微的彎下腰,定定的看着他。

姚硯只覺得面前一道黑影罩了下來。他擡頭,看到的就是碧桃那,唔,如此刻海面般平靜的臉。

可是他知道,此刻海面只是表面平靜而已,內裏實則是早已波濤洶湧。

但碧桃接下來問出來的話卻是平板的跟張鋪平的宣紙似的。

她問的是:“公子,除了吃,您還會做什麽呢?”

姚硯想了一想,仰着頭望着她,一本正經的回道:“我還會拉。”

碧桃面上繼續平靜:“哦。好厲害。”

姚硯則繼續一本正經:“多謝誇獎。”

碧桃面無表情狀:“不客氣。”

而剛剛來到甲板上的魏仲羽主仆正好将這段對話給聽了個一字不落。

魏仲羽尚可。對于他而言,姚硯做出什麽樣奇異的舉動,說出什麽驚世駭人的言語來他都會覺得很正常。

因為那個人是姚硯。

但對于易小北而言,他明顯的就是被姚硯的這番話給震驚到了。

這位姚公子,就是傳說中的奇葩嗎?

而那邊,碧桃終于開始咆哮了:“公子我跟你說過多少次了,外面的東西不能随便亂吃。你這樣撈上來的蚌殼随便烤烤直接就往嘴巴裏塞,要是待會吃壞了肚子你可不要跑來跟我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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