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言忱走到醫院外停下, 站在陽光下深呼吸了一口氣,伸手探向心口,之前的瘋狂跳動稍微平息了一些。

時隔多年, 他倒是很會。

也怪她不争氣,怎麽臉就紅了呢!

當初更近的距離都有過,也沒有這樣瘋狂的心跳啊,停不下來了似的,要不是他電話響了, 她肯定要被他奚落一番。

言忱連他會說什麽都想好了。

對前男友念念不忘、垂涎他的美色, 諸如此類,她可真是長十張嘴都說不清。

雖然……好像……是有點念念不忘。

馬路上車流如梭, 身邊人來人往,言忱站在原地摁了摁眉心, 總覺着剛才很尴尬,但再想起剛剛那場面, 她耳朵又像發燒了似的。

喜歡他好像就是刻在身體裏的本能。

真沒出息啊, 言忱想。

在外邊站了五分鐘, 言忱才算是恢複了冷靜,她打車離開醫院, 卻在幾分鐘後拿出手機給沈淵發:【生病了就要吃藥。】

又故意調侃他,【沈醫生, 不要知錯犯錯。】

沈淵剛剛被叫走去開會,這會兒應該看不了手機,所以一直沒回。

但她想想這人以前的脾性,高燒39度都不去醫院不吃藥, 這會兒估計連藥都不會開。

言忱握着手機猶豫了會兒。

算了, 好人做到底, 她今天就是言雷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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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下一個路口,言忱讓司機師傅掉了頭,重返醫院。

醫院附近的藥店很多,她随意進了一家,買了兩盒感康,記得以前他吃這個好得最快。

離開醫院之前,她問了沈淵他們科室在哪兒,沈淵說是南門進去第二棟樓,跟住院部幾乎在相反方向,所以這次她直接讓司機師傅來的南門,這會兒輕而易舉就找到了三樓的骨科。

她很少來醫院,這會兒進來聞到刺鼻的消毒水味還打了兩個噴嚏。

這個點兒正是看病的高峰期,前臺忙得不可開交,言忱幹脆坐在椅子上等了會兒,等到前臺那兒人少了才過去。

她本以為人家不會認識一個實習生,可能要介紹下外貌之類的才行,結果一報名字,兩個護士小姐姐相視一笑,齊聲說:“他啊,我們科室都認識。”

“……”

長得好就是有優勢啊。

“把這兩盒藥給他吧。”言忱把藥遞過去,“謝謝。”

站在最左邊的小姐姐忽然嘆氣,“這兩天都幾個了。”

言忱:“???”

只見小姐姐從櫃臺那兒拿出四盒藥,“這都是今天早上送過來,小沈同志還沒來得及拿走的。”

另一個小姐姐忙完手頭的事,這會兒湊過來打趣道:“不是我說,要是小沈再不好啊,咱們科室能改成大藥房了。”

言忱抿唇不語。

得,又是她自作多情了。

“放下吧。”護士小姐姐和言忱說:“最好寫上名字,我一起轉交。”

“你還收啊?”不遠處的一個女生喊她:“昨天小沈不是說不收了嗎?”

“送過來的有其他科室的小姑娘,還有咱們主任的女兒,他不想得罪人,我還不想呢。”小姐姐理直氣壯道:“都是女孩們的一片心意,我不忍心。”

言忱在最邊上的藥盒上看見了熟悉的名字:李思涵。

估計就是她們口中主任的女兒。

啧,般配。

言忱問護士小姐姐要了支筆,在藥盒上落筆要寫名字時,剛寫了個點,突然筆鋒一轉,在兩盒藥的右下角都寫了名字,寫完以後嘴角微翹。

嗯,舒服了。

她把筆還給護士,道了謝離開。

等她一走 ,幾個護士忽然對了個眼神,其中一個先開口道:“這妹妹是明星吧,長得真好看啊。”

“比明星也好看,又瘦又白,剛剛湊過來的時候,臉上幾乎都看不見毛孔,皮膚真的好。”

“而且她五官也好,最重要的是身上的氣質,剛剛她寫完笑的時候,那個樣子真的絕了,我從小到大沒見過這麽好看的人。”

“哎……話說回來她寫了什麽啊?”

正拿着藥盒往櫃臺下放的護士手一頓,忽然被勾起了好奇心。

同事們八卦的目光望過來,但她只看了一眼立馬收起。

“寫了什麽啊?”有人問。

護士小姐姐:“……”

猶豫了兩秒,小姐姐把藥盒往裏塞了塞,敷衍地回答:“就一個名字。”

其實一盒正面是沈狗蛋,另一盒正面是沈傻蛋。

算了 ,給小沈留點面子。

言忱中午抵達餐廳時收到了沈淵的消息:【你來送了藥?】

言忱沒猶豫地回:【是。】

沈淵給她拍了張照片過來,就是她送過去的那兩盒感康,但是沒有把最下邊她簽名的地方拍進去。

故意的吧?

言忱低頭輕笑:【是】

【SY:下了毒?】

言忱:【對,劇毒。】

【SY:吃過了,等收屍。】

言忱:【行。】

兩人的聊天很精簡,哪怕是玩笑都帶着幾分嚴肅。

這要放在那會兒,沈淵肯定給她起很多難聽的小名,而且用他那獨特的嗓音懶洋洋地、吊兒郎當地、不厭其煩地在她耳邊喊她一遍又一遍。

跟現在不一樣。

他們之間已經走到了連玩笑都生疏的地步。

言忱劃了劃兩人的聊天記錄,之前删過一次,所以總共也沒幾句。

說不失落是假的。

言忱總會想,要是當初沒走會怎樣?

他們之間應當不是現在這樣。

或如膠似漆、或冷漠分手,關系總有個既定界限,不像現在這樣,總覺得是很殘忍的藕斷絲連。

“想什麽呢?”

突如其來的聲音把言忱一秒拉回現實,她看向來人,低聲打招呼:“你來了啊。”

“嗯。”賀雨眠坐在她對面,低頭給自己倒了杯茶,“我都到幾分鐘了,看你在發呆就沒打擾,但沒想到你會一直發呆。”

言忱:“……”

“抱歉。”

言忱也是剛察覺自己竟然走了很久的神,就是從沈淵那條消息開始,憶及過往,思緒發散,然後就不知道自己想到了哪裏。

賀雨眠笑道:“沒事,你點菜了嗎?”

言忱搖頭:“在等你。”

賀雨眠喊來服務員點菜,等點完菜後才寒暄。

兩人雖許久未見,但一直都有在微信上聯系,偶爾會交流一下各自寫的歌,有時賀雨眠寫歌時遇到瓶頸也會讓言忱幫忙聽一下。

聊了聊各自的近況,又随意地聊了會兒,菜上來之後就默契地沒再說話。

等到吃完飯,賀雨眠從包裏拿出一張紙沿着桌子給言忱推過去,言忱剛放下筷子就看到了“《金曲之星》報名表”的标題。

“賀老師。”言忱拿了張紙巾,慢條斯理地擦了嘴,“我說過不參加的。”

“這次真的是個好機會。”賀雨眠又往過推了推。

“我知道。”言忱仍是拒絕,“如果不是好機會,您不會這樣推薦給我,但我真的不會去。”

“為什麽?”賀雨眠不解,“你條件這麽好,無論是長相還是嗓音,包括你的創作能力都是得天獨厚的,而且還有我在裏面,你不會被欺負。你到底有什麽顧慮?”

包廂內忽然沉默下來。

言忱抿唇不語,良久後,她輕飄飄地回答:“顧慮要是能說出來,就不叫顧慮了。”

賀雨眠的手指在那張報名表上點了點,“你要知道,不是什麽時候都會有這種好機會的。現在節目魚龍混雜,新人出頭的機會難之又難,這檔節目會邀請很多知名制作人來,你能跟你一直喜歡的音樂人、制作人合作切磋,你不僅能收獲到知名度和利益,最關鍵的是你的音樂會被更多人聽到,你能擁有主動權和對你音樂的支配權。”

“我不需要。”言忱說:“也不是所有人都喜歡這些的。”

“但你喜歡。”賀雨眠篤定地說:“阿忱,你是我看着長大的,別的或許不知道,但你對音樂的熱愛是真的,你想站到大舞臺上唱歌的夢想也是真的,為什麽現在不敢承認了呢?”

死一樣的沉寂在包廂內蔓延。

言忱垂在桌下的手指不斷蜷縮,但面上仍波瀾不驚。

幾分鐘後,她看向賀雨眠,“夢想會變的。”

“以前的那套說辭就換了吧。”賀雨眠輕嗤,“阿忱,我看着你長大,你覺得能騙得了我嗎?”

他表情仍舊溫和,但讓言忱有壓迫感。

是啊,賀雨眠看着她長大,在北望那條破舊的老巷子裏,他住在巷子深處,她一放學就跑過去。

他教她彈吉他,教她樂理,誇她天賦異禀,他甚至比她更懂她對音樂的喜愛。

可是他也應當知道她一直在經歷什麽。

有些人的人生從起點就廢掉了。

言忱低斂着眉眼,沉默許久才開口,“賀老師,放棄我吧。”

她注定成不了賀雨眠最優秀的學生,也無法完成他的期待。

賀雨眠不可置信地看向言忱,“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這是他為她能找到最好的機會,她竟然要他放棄?她不是很愛音樂嗎?她不是很想站在大舞臺上唱歌嗎?她不是說想開自己的萬人演唱會嗎?他在為她提供機會和平臺,但她呢?

賀雨眠有一肚子的問題想問,有一堆話能拿來譴責她。

她是他見過最有天賦的人,她對音樂的感悟力、創作時的共情感,這都是很多音樂人達不到的,天賦和技巧在她這裏可以被完美的融合。

而她的音樂只能由她一個人演繹,誰唱她的歌都不是那個感覺。

賀雨眠在她的沉默中冷靜下來。

他看向她,“言忱,你能跟我說句實話嗎?”

“嗯?”

“我一直沒問,你當初離開北望時經歷了什麽?”賀雨眠溫聲提及過往,帶着幾分循循善誘的意味,但言忱的臉色微變。

“能告訴我嗎?”賀雨眠說:“或者你為什麽離開北望?”

良久,言忱沉聲說:“也就一場生死局而已。”

言忱跟賀雨眠那天沒談下個結果,但賀雨眠畢竟年長,見她不想說也沒再追問,只不過表達了一下惋惜。

言忱卻笑着說:“不是只有走到臺前才能做音樂。”

賀雨眠卻把報名表硬給他塞了過來,說是改變主意了可以聯系他,從他這兒走名額可以不用過海選。

言忱跟他作對了一中午,臨離別時沒再拂他的好意,但一回家就把報名表放進了櫃子裏,沒再看過。

之後她沒再和賀雨眠聯系,她的生活還和以前一樣,只是連着三天晚上一直做噩夢,夢裏又回到了北望,天陰沉沉的,主色調是散不開的灰色。

她去藥店開了點鎮定的藥才算好一些。

轉眼就到了5月20日,謎語Club推出了活動,言忱下午早早就要去準備。

活動的具體方案言忱也不了解,但老板讓她今天唱點比較甜的歌,而且晚上有一場蒙面舞會。

小甜歌超出了言忱的業務範疇,但老板開了口,她就從自己的歌單裏翻了一遍,發現還真沒幾首,不過勉強勉強也能行。

她去了酒吧以後發現好多人都在挂氣球,跟衆人打了聲招呼就去後臺調設備。

今晚她不止彈吉他,還打算敲架子鼓,所以提前去那兒練了一遍。

一切準備就緒,等到晚上八點,酒吧已經變了樣子,雖然還是和以往一樣的燈光,但裏邊的裝飾和擺設像極了相親場所。

玫瑰、氣球、花瓣,連調酒師調的酒都是粉色。

酒吧裏陸陸續續有人來,剛進門的人都被發了面具。

早上傅意雪就打過招呼,說是晚上要來找她一起過520,酒吧剛開沒多久,傅意雪就帶着岑星過來了,兩人都穿着昨天剛買的裙子,十分好認。

言忱一直在臺上唱歌,也無暇顧及她倆。

酒吧推出的活動還是吸引了很多人來。

言忱聽了老板的話,一首又一首地唱小甜歌,唱得她自己都牙酸。

到了九點多,酒吧內氛圍已經推向了小高潮,男男女女的眼神暧昧不已,言忱坐在臺上,隔着暗影流動的光也看得真切,甚至已經有人抱在了一起。

十點,蒙面舞會正式開始。

言忱放下身上的吉他,繞後坐在架子鼓前,在音樂間隙中,有人大聲喊:“主唱這腿真好看!”

言忱眉頭微皺,沒理。

往常她都是T恤長褲,今天難得換了條短褲。

還是傅意雪和岑星昨天出去逛街給她買的,說是好看,順帶當傅意雪送她的520禮物,與之搭配的是一件齊胸緊身背心,鎖骨和肩膀都露在外邊,普通人一般駕馭不了這種衣服,但言忱穿着很好看。

她鎖骨漂亮,不過她穿的時候在外邊加了件短外套。

今天剛來酒吧時就有人誇她這身衣服好看,都是屬于正常誇獎,但剛剛那人的話裏帶着一股濃濃的調戲意味。

沒過幾秒,人群裏又有男的大聲喊:“這是腿玩年系列的腿啊。”

邦-邦-邦-邦。

四聲,言忱敲擊鼓棒然後猝不及防地開了場,她打架子鼓的時候比彈吉他時更放肆一些,架子鼓本身就是很狂野的樂器,她玩起來頭發甩開,節奏響起,整個人的氣質都不一樣。

酒吧內的氣氛瞬間被點燃,就像是來到了音樂節現場。

而不遠處的吧臺前,傅意川崇拜地說:“言忱姐的架子鼓好厲害啊。”

他戴着“孫悟空”的面具,旁邊是宋長遙和沈淵。

沈淵的目光落在言忱身上,此刻的她有種不羁和野性的美,重逢以後就再沒見過她這種狀态,他還以為她變了,結果是她藏起來了。

傅意川沒得到回應,又湊到沈淵旁邊大聲說:“沈哥,言忱姐的架子鼓是不是超棒?”

沈淵一把推開他,沒回答。

傅意川還想再說,結果還沒來得及就被人扯了下耳朵,一回頭就看見了傅意雪,旁邊還有她的新舍友。

傅意川瞳孔震驚,“你怎麽在這?”

“這話該是我問你吧?”傅意雪抱臂看他,但也是扯着嗓子吼:“你怎麽來了?”

傅意川:“……”

答辯完也拍了畢業照,這幾天他們很閑。

除了沈淵還要偶爾去醫院值班外,他們基本上處于自由狀态,所以傅意川到處找新鮮的玩樂場所,剛好看到了謎語Club有活動,所以撺掇着兩個舍友一起過來,來了以後才發現言忱姐在這邊唱歌。

之後他們就一直待着。

姐弟兩個撞車撞得猝不及防,正好誰也別說誰。

臺上的表演還在繼續,幾人紮堆在一塊站着看。

一段擲地有聲的架子鼓表演結束,傅意雪成功化身氣氛組,在下邊大聲喊:“言寶好棒!”

站在臺上的言忱聽見喊聲朝她看過來,但第一眼看到的是沈淵。

他輕倚着吧臺站,白襯衫最上邊的扣子開了一顆,狀态松散,臉上戴着狐貍面具,倒襯的那張臉越發好看。

言忱看過去時剛好和那雙眼睛對上,很容易就認出來是他。

但那邊人太多,還有兩個身材很好的女生直奔他們而去,看起來目标是沈淵。

言忱從臺上一躍而下,但還沒走幾步就被人攔住。

對方比言忱高不了多少,穿着白T工裝褲,脖子裏的大金鏈子快要閃瞎人的眼,倒是很白,手裏拿了兩杯酒,朝言忱遞了一杯,在喧鬧的音樂聲中開口,“小姐姐,一起喝一杯啊。”

平常言忱從不下臺,表演完都是繞後邊收拾東西,然後就離開酒吧,不會過多逗留,但今天傅意雪他們在,肯定要一起玩會兒再回去,所以繞了個近路,想不到會碰到找她喝酒的人。

她在酒吧駐唱了好幾年,什麽樣的人都見過一些,這會兒也沒被吓到,稍往後退了半步,平靜地回答:“嗓子疼,不喝酒。”

“這就不給面子了吧。”男人輕笑道:“不過一杯而已。”

“喝不了。”言忱說:“你找別人。”

酒吧裏聲音嘈雜,男人湊得越近,她往後退,他就往前進。

真煩人。

言忱眉頭皺得極緊,只聽男人道:“可我就想跟你喝,就一杯,喝完我就讓你走。”

言忱沒動,也沒說話。

“給你一萬怎麽樣?”男人盯着她,“一杯酒一萬,這買賣劃算吧?”

言忱抿唇,耐心在被耗盡的邊緣。

旁邊慢慢湊過來一些人,看上去是他的朋友們,一人一句地勸言忱,也有譏笑她的。

“不過就是個破主唱 ,裝什麽清高。”

“我們鵬哥跟你喝酒是看得起你,媽的,裝什麽裝。”

“你就喝了呗,一杯一萬,你得唱多少天啊?就算嗓子壞了,鵬哥也養得起你。”

“鵬哥不給我,不然我今天能把這酒吧喝倒閉了。”

“……”

他們的聲音和吵鬧的重金屬聲混在一起,言忱感覺耳朵快要炸了。

她本就對聲音敏感,這會兒聽他們的說話聲格外清晰,但還混着背景音,這對她的耳朵極不友好。

再加上這幫人圍在這邊,空氣流通都不好。

“小姐姐,可別不識擡舉。”男人把酒杯又遞過來,言忱看到站在不遠處的老板一直在不停地朝她使眼色,大概這是個老板得罪不起的富二代,也想讓她息事寧人,她剛來沒多少天,也不想惹事生非,皺着眉接過了那杯酒,然後一飲而盡,不耐煩道:“行了吧?”

說完以後就要走,結果男人忽然拽住了她的手腕,“小姐姐,別走啊。”

言忱:“……”

她已經握緊了拳頭,手指都在咯吱作響。

耐心即将告罄。

“不如今晚一起出去?”男人的手指在她手腕處摩挲了幾下,弄得言忱起了一身雞皮疙瘩,偏他還覺得自己魅力無限,湊近了言忱說:“你長得這麽漂亮,一晚上五十萬,怎麽樣?”

言忱:“……”

她的舌尖兒抵着牙齒,那張清冷妖豔的臉此刻格外厭世。

男人見她沒反應,和她挨得越近,“不滿意的話,一百萬行不行?”說話間手要往她大腿上摸,笑得越發猥瑣,“我覺得你這腿我能玩一晚上。”

“……”

艹。

忍不下去了。

言忱一把拍掉他的手,然後就聽砰一聲,沈淵一拳正中男人的臉,剛好打掉他的面具,力道太大導致男人直接往後倒去,倒的時候還在口吐芬芳。

變故來得太快,衆人一時之間還沒反應過來。

言忱已經握緊還沒來得及揮出去的拳頭猛地停在半空中,顯得有些嬌俏。

“……”

但沈淵站在她身前,她忽然更有安全感。

雖然以前經常渾身帶傷的人是她,而他幾乎從不打架。

有些人站在那兒,就是自帶加成。

男人很快爬起來,毫不留情朝着沈淵揮拳,但是直接被沈淵又打了一拳,他力道很大,這一拳直接把對方打得流了鼻血。

這一下有點給對方幹懵了,但四周的人慢慢反應了過來,尤其是跟鵬哥一起來的那一幫。

本來都是捧着鵬哥來的,結果鵬哥被人揍了,這能行?

鵬哥在經歷了短暫的懵以後,直接上了頭,“我操!你他媽敢打我?”

一邊罵着一邊朝沈淵打過去,但他胳膊沒沈淵長,而且反應也不如沈淵敏捷,胳膊剛伸出去就被沈淵一把手抓住,而沈淵的拳頭又落在了他臉上,這會直接打在了他顴骨上,他瞬間感覺骨頭都要裂了。

他從小到大就沒受過這種委屈,回頭一看他的兄弟們還在觀望中,他直接罵道:“他媽的,你們倒是上啊。”

兩秒後,四五個人都朝着沈淵圍攻了過來。

言忱也沒閑着,直接擡腳就踹,雖然很多年沒跟人動手,但功底還在,而且她穿着運動鞋,打起來還算方便。

鵬哥今天來的時候喊了很多人,一開始是大家膽子小也不想惹事,但鵬哥被揍以後有點上頭,對着大家喊:“今天都給我打,打壞了算我的。”

約莫十個人都上了。

沈淵單挑那玩意兒看起來厲害是因為對方太菜。

他又沒專門學過散打之類的課程,憑借力氣和反應力取勝的,這會兒這麽多人一起上,他肯定打不過,下意識找言忱,結果發現言忱已經參與到了這場鬥毆中。

不僅如此,傅意川、宋長遙、傅意雪都參與了進來,十幾號人在這邊鬥毆,場面一度混亂。

好多人都已經退到了安全位置吃瓜看戲,生怕把自己誤傷,而謎語Club的老板正在那兒喊着:“都別打了,都是朋友。”

鵬哥朝着沈淵就過去打,頭都沒回地說:“誰他媽跟你是朋友!”

沒過多久,又聽見一句:“我艹!”

然後這場混亂的戰局擴大。

“再打我報警了!”老板跑到臺上拿着麥大吼一聲。

傅意川等人畢竟都是學生,聞言動作一頓,結果有個人已經打得沒有理智,在衆人愣怔間隙,他不知道從哪找到根棍子,直接一棍就朝言忱打了過來,言忱瞳孔瞬間放大,她擡起胳膊要擋,結果有人把她往後稍微拉了下,關鍵時刻擡起了自己的胳膊。

咔噠。

棍子落在身上的聲音格外大,身後傳來一聲悶哼。

言忱站在沈淵身前,腦袋只要往後一仰就能倚在他懷裏,而他的胳膊此刻被一棍子敲下來,骨關節好像都錯了位。

“我艹!”看見沈淵受傷的李淼忽然狂奔過來,搶了那人手裏的棍子,直接就把人給摁到了地上,“你他媽的是想進局子裏待兩年嗎?”

打架那人這會兒也回過神來,聽李淼這麽說吓得直抖,然後大聲喊鵬哥,“鵬哥,你說了打出事你負責的!”

“鵬哥?”李淼回頭瞟了眼那人,“你是不是陳星遠的弟弟?”

鵬哥一愣,立馬氣狠狠地回:“操,誰跟他有關系!”

“媽的。”李淼給了地上那人一腳,直接掏出手機來打電話,“陳星遠你他媽能不能過來帶人!你弟帶的人把溫鸠酒吧鬧了,還打了我哥,哔了狗。”

電話挂斷,這場混戰就此停歇。

十分鐘後,陳星遠帶着人把帶頭的那個“鵬哥”帶走,他一路走一路罵,結果陳星遠讓保镖給他塞了塊白布。

沒有了主心骨,其他人都慫的一批。

李淼氣得又給了地上那人一腳,然後跑過去找沈淵。

四目相對,李淼又看向言忱,最後所有髒話咽進肚子裏,只問:“打120了嗎?”

“沈哥沒讓。”傅意川跟李淼也算認識,這會兒自動接過話回答:“說是開車過去。”

“你們開車了?”李淼問。

“我開了。”宋長遙說:“趕緊走吧。”

李淼:“也行。”

一堆人往外走,言忱一直跟在沈淵身邊,他被擊傷的是右胳膊,這會兒連擡起來都困難,衆人一開始還有些擔心他,但他自己看了下傷勢說應該是骨折,早點去醫院綁個石膏就行。

但他額頭浸出了冷汗。

應當是很疼。

在他們快要走出去的時候,有人忽然吐槽,“為了一個女人也他媽的值得上來打一架?”

吐槽的人就是剛剛參與打架的人,這會兒見他們都快走了,聲音也大了些,就是在表達自己的不滿。

結果沒想到沈淵忽然回頭,看着說話的人冷冷地罵了句:“傻逼。”

沈淵的胳膊拍了片,是骨折。

正好過去的時候有熟人在,很快打了石膏。

除了幾個女生,這幾個人身上都有一點兒小傷口,傅意川和宋長遙分別給大家簡單處理了一下,直到全部忙完也已經快12點。

一群人站在醫院的走廊裏,提出了一個關鍵問題:“去哪兒?”

傅意雪的肚子忽然咕嚕作響,最後李淼說一塊兒去吃飯吧。

開車去飯店的路上,李淼開車,沈淵坐在副駕,言忱和岑星在後排,他問了半晌,才勉強知道了打起來的原因。

得知是因為言忱時,他從後視鏡裏看了又看,還是沒忍住道:“你就不能消停點?”

言忱:“……”

“酒吧那種地方本來就不安全。”李淼氣道:“出門多穿點又不會死。”

話音剛落,沈淵斜睨他一眼,“你這說得是什麽狗話?”

李淼:“……”

“我不是那個意思。”李淼也知道自己表達錯了,解釋道:“酒吧人多又亂,溫鸠那個性格又軟,你在那邊就稍微收斂一點,畢竟你為了自己安全啊。”

“連穿衣自由都沒了?”言忱回他:“那也活得太累了點。”

“不是沒有穿衣自由。”李淼說:“是你工作環境受限,畢竟你管不了那些傻逼,你就只能保護自己,懂嗎?”

“你挺懂啊。”沈淵在一旁懶洋洋地開口,“以前怎麽沒發現你還有這種天賦。”

李淼:“嗯?”

“上什麽中專。”沈淵說:“你當初應該報師範啊。”

李淼:“……”

李淼被堵得啞口無言,最後氣憤地說:“你就幫着她吧。”

沈淵沒說話。

李淼臨下車時,盯着言忱小聲地說:“紅顏禍水。”

言忱朝他挑眉,“嗯?”

“你真的不應該出現。”李淼咬牙切齒,“遇見你,他就沒好過。”

“你當我聾了?”沈淵走在他們前邊,腳步忽然頓住,“你什麽時候管這麽寬?搬到海邊了?”

李淼:“……”

他看看沈淵,又看看言忱,氣得冷笑一聲,“得,我就不該管你這閑事。”

“我就等着看你被她玩死那天。”李淼說:“死了以後別找我給你收屍。”

說完就往前去追其他人,後邊只剩下了沈淵和言忱。

夜裏十二點的風帶着涼意吹過,言忱的頭發被吹起。

一時間誰都沒開口。

隔了許久,言忱低聲說:“或許他說得對。”

沈淵:“嗯?”

“我不該再次出現在你身邊。”言忱看向他受傷的胳膊,“你跟我在一塊,好像總是很慘。”

沈淵看向她,“所以呢?還要走?”

言忱低下頭輕笑一聲,“沒有。”

她忽然往前一步,虛虛地擁抱了沈淵,她的腦袋蹭在他心口的位置,剛好避開了他打着石膏的胳膊,而沈淵垂在身側的另一只手,手指不斷蜷縮,在猶疑和掙紮要不要回抱她。

言忱低聲和他說,“沈淵,這次是真的好久不見。”

她的聲音裏充滿了懷念和眷戀,沈淵緩緩地擡起胳膊,但李淼忽然大喊:“外邊這麽冷,你們是打算聊到地老天荒啊?”

沈淵的胳膊忽然落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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