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包廂內只剩下了伴奏聲。
沒有人在唱歌, 目光都被角落裏他們握在一起的手吸引。
兩人對視良久,言忱緩緩從他手心中把手抽出來。
她的手指冰涼,冷到幾乎沒有溫度, 和他溫暖的手不一樣。
言忱閉了閉眼,又是一滴眼淚滑落,她抿了抿唇,起身離開包廂,卻在走到門口時忽然回頭, 她沉聲喊:“沈淵, 你出來。”
沈淵的目光就沒離開過她,此刻跟着起身離開。
幾秒後, 傅意雪忽然尖叫,“靠靠靠!”
“怎麽了?”傅意川關切地問。
傅意雪一巴掌拍他胳膊上, “你還好意思說?我要被你掐死了!”
傅意川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掐着傅意雪的肩膀,立馬收了回來, 怕傅意雪找他算賬立馬道:“沈哥跟言忱姐那是什麽情況?我的天!他倆是在一起了嗎?但言忱姐怎麽哭了啊?我操!是吵架吧?”
“鬼知道。”傅意雪沒好氣地說:“要不是我剛剛沒回過神, 我上去肯定揍沈淵, 竟然惹我家言寶哭了,要死啊!”
“好了。”岑星低聲勸阻, “他們的事兒就交給他們處理吧,弟弟過生日, 還是安心玩。”
傅意雪嘆了口氣,往岑星旁邊一坐,“這哪玩得下去啊。”
“……”
确實也沒了玩的興致。
不過衆人也沒出去,一直默不作聲的宋長遙說:“我還是更傾向于沈哥和言忱姐以前認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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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傅意川好奇, “多以前?他不是說言忱姐來奶茶店那會兒才認識嗎?”
“狗屁。”傅意雪立馬瞪大眼睛反駁, “他到底是什麽意思啊?先不承認是前女友, 現在又說剛認識,那他還跟言寶糾纏不清做什麽?不行。”
傅意雪說着就要起身往出追,結果被岑星拽住了胳膊,“星星,你攔着我幹嘛?我要找那個渣男讨個說法。”
“他不是渣男。”知道一點兒內幕的岑星說:“他們兩個之間的事情,很複雜,所以我們還是不要參與,言忱有分寸。”
“等會兒。”傅意川慢慢回過神來,“前女友?”
傅·人間漏勺·意雪:“……”
“所以沈哥高中時那個女朋友是言忱姐?”宋長遙一語中的。
傅意雪不敢說話,傅意川面露驚恐,最後只有岑星緩緩地點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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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另一邊,言忱和沈淵一前一後走在這條繁華的主幹道上,不斷地路過人群,最後言忱在一條長椅上落座,隔了會兒,沈淵坐在她身側。
言忱雙手撐在長椅上,她低頭看着地面,良久才開口道:“那些重要嗎?”
沈淵起先沒反應過來,幾秒後才回答:“重要。”
他要知道他為什麽被抛下?
她有什麽不得已的理由要把他抛下?
為什麽離開北望不跟他聯系?
為什麽要在他家門口留下那樣的卡片?
……
太多的為什麽了,當初她一走了之,他無人可問。
如今重遇,他為什麽不能問?
如果不問,就算在一起了這些隔閡就能消失嗎?
與其說他想問她當年離開的原因,不如說是他想要更多的信任和安全感。
言忱這人,像霧又像風,他時常感覺抓不住她。
“可我覺得不重要。”言忱說:“沈淵,舊事重提沒有意義。”
沈淵垂在身側的手握成拳,心裏咯噔一聲,好像有什麽東西忽然碎裂,他側過臉看向言忱,許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夾雜着夜晚的風聲一起問:“所以呢?”
言忱低下頭沉默。
剛好有一對情侶牽手走過。
等離得有些遠了,言忱聽到女孩兒說:“讓你看小姐姐。”
男孩兒傳來倒吸涼氣的聲音,一邊挨着疼還在一邊哄,“祖宗,我沒看她,就是好奇。”
“你還敢好奇?”
“我就是好奇她跟那男的是不是要分手了,兩個人都苦大仇深的。”
“……”
他們的聲音漸漸消失。
言忱側擡起頭看向沈淵,“你別問了吧。”
“那我們呢?”沈淵問。
“你非要這麽咄咄逼人嗎?”言忱問得很平靜,語氣沒起伏,眼神無波瀾,平靜地像是問今晚要吃什麽一樣。
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越平靜,說話聲音越低表示她心情越不好。
沈淵就是那個熟悉她的人。
說實話,他有短暫的退卻,心想要不算了吧,反正栽都栽了,也不在意。
但他想到李淼說得那些話又重新硬起心腸,有些東西現在不問,一輩子可能都問不出來,等到她下次再一聲不吭消失,他又該去哪裏找她?
“不是咄咄逼人。”沈淵伸手把她被風吹亂的發絲別在耳後,有幾根頭發纏在了他的手指上,他溫柔地看向言忱,說話聲音也變得柔和,“言忱,你從頭到尾沒信過我,我現在還能無條件信你嗎?”
他用最溫柔的神情說着最殘忍的話。
當初他一腔赤誠、愛意奉上,但她從未信過他。
所以遇到事就離開,從未把他作為考慮因素。
他現在重遇她,又義無反顧往她身邊闖。
但這麽多年過去,他總要給自己、也給她一個交代。
不然他那麽多年算什麽?她那一年又算什麽?
“不能。”言忱頓了頓,輕吐出一口氣,“就不用了吧。”
說完以後,她起身往路邊走,直接打了輛車離開。
但車子啓動那瞬間,言忱在後視鏡裏看到他從長椅上站起來,身影孤寂又蕭索,他的目光直直望着車子駛離的方向。
幾分鐘後,她收到沈淵的消息。
【SY:言忱,你從未信過我。】
言忱握着手機,手指都摁得發疼。
良久後,她倚在車後座閉上眼,勾起一抹自嘲的苦笑,痛但是忍着。
她除了自己,誰都不能信。
言忱連着兩天跑了四個酒吧,最後選了綜合條件較好的藍夜酒吧。
藍夜酒吧有自己的樂隊,就缺個主唱。
他們樂隊名字叫夏日迷蹤,有貝斯、鍵盤、架子鼓和吉他/電吉他,言忱來了以後都可以直接不用帶吉他演唱,省了不少事。
言忱在老板的引薦下一一認識這些人,但介紹的時候鍵盤手不在,老板說:“我們鍵盤手叫于清游,是兼職,所以他一般會在晚上7點半過來,你們到時候就能見到。”
“好。”言忱聽着覺得這名字耳熟,但也沒想到是在哪裏聽過。
樂隊裏都是男孩兒,原來的主唱也是男生,但後來去參加選秀了,老板一直想幫他們找個合适的主唱也沒找到。
幾人一塊兒聊天,貝斯手濤濤問:“你怎麽沒去參加選秀?條件這麽好,肯定一炮而紅。”
“不想去。”言忱反問:“你們怎麽不去?”
大家哈哈大笑,“還不是因為長相上不了臺面。”
言忱掃了一圈,中肯地評價道:“還行吧。”
這些人都比她年紀稍長些,但也沒有啤酒肚,都是屬于中規中矩的類型,不過分出挑,但也沒有過分醜。
“你可真是會聊天。”打架子鼓的孫恪笑道:“有意思的。”
“是實話。”言忱說:“音樂人要多好看?長得好看就不做音樂了。”
“那你呢?”年紀最大的是吉他手程鶴,“妹妹你是不是沒有找過鏡子?過分自謙可是炫耀啊。”
“我?”言忱聳了聳肩,“我就一唱歌的,算什麽音樂人。”
衆人:“……”
短暫的沉默過後,大家又打趣了她一番。
言忱來這邊上班第一天,倒是跟樂隊衆人打好了關系,還互換了微信,他們把她拉進了樂隊群裏,那個群還有他們原來的主唱在,也就是他們說去參加選秀的那位,他先說的話:【呦呵,來新人了?】
濤濤:【對,長得絕美!唱歌賊好聽。】
程鶴;【能給她伴奏我覺得我祖上積德。】
孫恪:【而且妹妹才24,前途無限啊。】
【鹹魚:長得絕美?多美?無圖無證據,新人來爆照。】
濤濤&程鶴&孫恪:【……】
【Yc:也就平平無奇。】
【鹹魚:@Yc,妹妹少理這幾個老狗比,他們欺負你就告訴我,我回去幫你收拾他們,好好唱歌。】
言忱雖然沒和他見過面,但對他印象還不錯。
結果——
孫恪:【妹妹?】
程鶴:【韓彧,你确定自己要臉?】
濤濤:【自己多大沒點兒逼數?】
言忱跟他們就坐在一塊兒,忍不住問:“他多大?”
“21。”孫恪說:“不然他能去參加選秀?30歲過去節目組還得肯要。”
言忱:“……”
那他一口一個妹妹喊得倒挺起勁兒。
但隔了會兒,韓彧在群裏發:【@Yc,姐姐你要真絕美的話,千萬和游游保持距離!一定!】
言忱還沒來得及問為什麽,韓彧已經撤回了消息。
然後ID挂着大名的于清游發了條消息【@鹹魚,當我死了?】
【鹹魚:我什麽都沒說!就開個玩笑。】
【于清游:屁。】
言忱感覺有點問題,所以沒再在群裏發言,正好面前就有人可以問,她挑了挑眉,“剛剛那是什麽意思?”
濤濤戳戳孫恪,孫恪又看向程鶴,最終程鶴笑道:“是玩笑,不過也是給你提個醒,于清游啊,哪兒都好,就是換女朋友勤快了點兒。”
“而且他女朋友都是個頂個的漂亮。”有了程鶴開頭,孫恪也說:“所以妹妹你小心點,他這人吧,确實也有點花心,最近又是空窗期,說不準,是吧?”
隐晦又隐晦,但還是說明白了。
言忱點點頭,“成吧。”
“不過我要是于清游。”濤濤啧了聲,“家裏有錢長得帥,名牌大學畢業,還會樂器,我肯定也挑漂亮女朋友,而且專找女明星。”
“狗屁。”孫恪拿出手機,“我現在就給弟妹打電話。”
“別啊,我的哥,你這麽做我今晚還活不活了。”濤濤立馬搶過孫恪的手機,“我就是調侃一下,于清游的條件是真的好,那麽多女生前仆後繼地跟他談戀愛也不是沒有道理。”
“還行吧。”身後忽然有人出聲,是很清澈的聲音,言忱回過頭看,和于清游的眼神對上。
好像……有點眼熟?
言忱眉頭微皺,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他,但他卻對着言忱看了又看。
濤濤用胳膊肘撞了下孫恪,用口型示意道——看吧,下手了。
孫恪扶額——這也太離譜了。
幾秒後,言忱朝他伸出手,“你好……”
“言忱。”于清游在她自我介紹還沒結束時就喊出了她的名字,言忱疑惑,“你認得我?”
“你不認得我?”于清游往前湊,搬了把高腳凳加入他們的聊天,“高三8班于清游。”
言忱:“……”
老同學啊。
怪不得這名字耳熟,人也眼熟。
那會兒常出現在成績排行榜前幾的風雲人物,不過她更關注沈淵的名次,一掃到他多少分就完事了,她連自己的成績都不看。
反正高考是跟全國的考生比,又不是跟他們學校的人比,看不看有什麽要緊?
大概于清游的名字就跟沈淵常綁在一塊兒,所以她有點印象。
“真忘了還是假忘了?”于清游瞟她一眼,“你不會只記得沈淵吧?”
言忱:“……”
不巧,還真是。
她低咳一聲,“想起來了。”
“那就好。”于清游輕笑,“我當你只記得你同桌呢。”
這話怎麽聽有些酸,言忱沒搭話。
隔了會兒于清游問:“你是這兒的新主唱?”
言忱點頭:“是。”
“合作愉快。”于清游輕飄飄地說,也沒和她進行老同學的寒暄,也沒多餘問候,就像跟初次見面但建立合作關系的陌生人一樣,言忱愣怔兩秒,也客氣又禮貌地回他:“合作愉快。”
于清游本來已經往舞臺上的鍵盤處走,聽到她這麽說忽然回過頭,又上下打量了她一番,“你變了啊。”
言忱:“……”
這種對方好像很了解她,但她對對方一無所知的感覺并不好受。
她保持沉默。
等到他去了舞臺上,孫恪才回過神,“你們以前認識?”
言忱點頭:“高中同學。”
就是她沒什麽印象了。
說不準沈淵還記得,但她又不可能去問沈淵。
從那天之後,他們已經五天沒聯系了。
傅意雪在她面前都小心翼翼地不敢提起這個名字,傅意川來過她家幾次,但她都在房間裏寫歌,看見了也就打個招呼,不會問什麽越界的話,只是傅意川這人老實,有什麽話都藏不住,那小眼神都明晃晃地寫着好奇。
但言忱都沒回應。
她把所有的情緒都藏起來,沒和任何人說。
有天晚上傅意雪跑她房間裏說:“要不你跟我吐吐苦水或者哭一頓吧。”
言忱卻笑笑,“我沒事。”
她确實沒什麽事兒。
除了那天晚上做了噩夢以外就恢複了正常,有事的大抵是沈淵。
他那個性子悶,但氣性大,估計那天她走以後要氣炸了吧。
“言忱。”程鶴的聲音把她拉回現實,“演出要開始了,我們走吧。”
言忱點頭,“好。”
她跟在程鶴身後走向舞臺,一邊走還一邊想,她真不是故意氣沈淵,有時話趕話就到那了。
她也不是個輕易低頭的人。
沈淵或許知道她的吧。
也或許不知道。
晚上第一次演出大家就配合得很好,言忱的樂感好,很容易跟上他們的拍子,結束以後老板請他們去吃飯。
這裏的氛圍很好,大家人都不錯,互相調侃随意開玩笑,不過從不越界,很有分寸感,言忱在這裏待的還算自得。
不過飯吃到一半,于清游就走了,說是有事。
晚上言忱是被程鶴送回去的,他說大晚上女孩子打車不安全,車上還有孫恪在,濤濤作為樂隊裏唯一有家世的男人,早早回了家。
反正這個團隊給足了言忱安全感。
這還是第一次在工作環境中感受到溫暖。
她下車以後和兩人揮手告別,但孫恪忽然摁下車窗,腦袋伸出窗外,“那是不是清游啊?”
言忱順着他指的方向看過去,路燈下是于清游和岑星。
兩人面對面站着,又隔了一些距離,于清游雙手插兜略顯冷酷,岑星在他面前被襯的很嬌小,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什麽。
言忱看了眼便收回目光,“是他。”
“我操。”孫恪眯着眼睛看得更認真仔細,“這不是他喜歡的款啊。”
“他一般喜歡什麽樣兒的?”因為和岑星關系還不錯,言忱多嘴問了句。
孫恪想都不想地說:“你這種一眼看上去就很驚豔的,那個妹妹太普通了,他向來看不上這種小家碧玉型的。”
言忱抿唇:“好吧。”
“也可能是燕窩魚翅吃多了,想換換口味。”孫恪嘆了口氣,“反正他條件好,追多少女生都能追到。”
說完又看了看言忱,言忱朝他聳聳肩,“要能追到,高中就追到了。”
孫恪:“……”
他朝她豎了個大拇指。
言忱高中那會兒确實對什麽都不太關心,甚至她連他高一高二坐過的同桌都忘了,她在學校特立獨行,逃課是家常便飯,學校裏有人說她是小太妹,跟她坐的那些同桌都有點怕她,後來她就一個人坐,高三又特意跟沈淵坐在了一起。
所以于清游有句話還說對了,她高中三年當真只記得了她同桌。
只不過這個同桌特指沈淵。
言忱倒沒把這些事放在心上,于清游是個什麽樣的人用不着她來告訴岑星,都是成年人,對各自的感情還是要泾渭分明一些。
于是言忱裝作沒看見往回走,但剛走了一段路就碰上了已經送完岑星的于清游,兩人擦肩而過,言忱都沒和他打招呼,可他忽然停下喊了聲:“言忱。”
“嗯?”
“你離開北望去哪了?”于清游轉過身看着她的背影問。
言忱也回過頭,四目相對,她回答:“南宜。”
“那你知道沈淵找過你嗎?”
言忱抿唇,不知道他是什麽意思,在她印象裏,他好像也不是沈淵的朋友,她記得沈淵沒有本班的朋友,幾乎都是些外班的,關系最好的還是李淼。
那他現在是為沈淵出頭?
看起來也不太像。
于清游見她不答,又問道:“你知道沈淵高考就考了451分嗎?”
言忱緩緩點頭,“怎麽了?”
“沒怎麽。”于清游輕笑一聲,“還挺感謝你替我搞掉一個競争對手的。”
言忱:“嗯?”
于清游卻沒給她解釋,當初沈淵五月的狀态爛到極致,高考掉鏈子,最終從萬人矚目的位置掉下來,他那一年拿了學校的狀元。
不過後來想想,好像也沒什麽可值得高興。
風頭仍舊是沈淵的。
他那會兒也不知道在跟誰暗自較勁兒,都是些很幼稚的心理。
不過,他此刻看着言忱,忽然露出個很玩味的笑,“你想不想知道,當初你離開以後,沈淵過得怎麽樣?”
作者有話說:
副cp出現:于清游X岑星,BE。(涉及不會太多,到時候應該可能在番外)
請堅定相信,言忱和沈淵唯愛彼此,1V1 HE鎖死!
如果不懂為什麽我說這故事剛剛開始的小可愛可以去看看本文的立意,一句話總結就是——破鏡重圓不是為了重蹈覆轍,所以會有個比較漫長的過程。
反正這一本我把它定義為一個需要細水長流慢慢講的故事。
言忱是個很別扭的人,而沈淵的別扭是因為言忱的別扭,他倆就得互相鎖死!
大家新的一天早啊!
感謝在2021-07-02 17:15:55~2021-07-02 22:24:43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容與 6瓶;芯芯的小說庫、沐陽水湘 1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