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言忱垂在身側手指微微蜷縮, 幾秒後沉聲道:“不必了吧。”

說完以後轉身回頭,不帶任何猶豫地往反方向走。

誰知道于清游是什麽心思?

他話裏的真假也有待商榷。

言忱是個不太有好奇心的人,但在沈淵的事情上說不好奇也不可能。

她确實很想知道當初她離開以後, 他經歷了什麽。

怎麽從原來的吊兒郎當驕橫大少爺變成如今不茍言笑的模樣,像是入定升天,羽化成仙,清冷矜貴得不似凡人。

但她知道這些事兒或許會讓她心軟難過。

因為和她當初設想的不一樣。

她那時覺得她離開了,沈淵最多難過個三五日, 喊上朋友熱鬧放縱一番, 必定把她忘了。

畢竟還有即将到來的高考,那段日子一結束, 他或許連她是誰都忘了。

他又不缺女朋友。

“那我随時恭候。”于清游戲谑道:“你有問題可以來問我。”

“好。”

>>>

言忱回家時岑星正在洗漱,傅意雪在房間裏打游戲, 隔着一扇門都能聽到她在跟隊友battle,“我剛連招放了, 你沒把他打死結果被反打了, 直接給他經濟送起來了, 人家打三個你沒壓力好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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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回房間放了吉他,在床上坐了會兒聽見衛生間的門響, 她起身去了客廳。

岑星剛好接了杯水出來,剛洗漱完的她是純素顏, 臉上有一些小雀斑,因為皮膚沒那麽白,所以看起來不太明顯。

确實不是讓人一眼驚豔的類型。

言忱忽然想到了孫恪之前的話,于清游更喜歡長得美豔的, 那他和岑星怎麽走在一起?

是情侶嗎?但之前岑星說過她是單身。

言忱的目光不經意地掃過去, 岑星正好坐在她旁邊, “有話要和我說?”

“……”

岑星還是一如既往地聰明。

“是有點兒。”言忱也沒瞞着,她思考了一下說:“我遇見于清游了。”

聽到這個名字,岑星臉上閃過一絲慌亂,“在哪裏?”

言忱一直都看着她,自然沒錯過她的慌亂,在心裏衡量了下,最終說:“在我新駐唱的酒吧,他是樂隊的鍵盤手。”

岑星松了口氣,捧起水杯抿了一小口,“哦。”

之後言忱一直沒說話,起身去廚房裏倒了杯水,等到回來她才說:“你也認識他啊。”

岑星:“……”

“于……于清游嘛。”岑星磕絆了一下,解釋道:“全校誰不認識?咱們學校品學兼優的好學生,後來的高考狀元。”

她說話時根本不敢擡起頭,聲音也有一絲顫抖。

言忱抿了下唇,“哦。”

她沒把之前在樓下看到的那一幕點破,都是成年人,給彼此一些隐私和尊重,既然岑星不想讓人知道,她就裝作不知道。

不過她單刀直入,“那他是個什麽樣的人?”

“長得帥,有才華,家世好,善良又有風度。”岑星不停地往出蹦形容詞,“謙虛、溫潤,翩翩公子世無雙吧。”

言忱:“……”

這好像跟她看到的不是同一個人?

岑星對他的濾鏡确實有夠厚的。

“那他和沈淵有什麽矛盾嗎?”言忱問。

岑星笑了,“你跟他倆一個班,你都不知道我怎麽會知道啊?”

“唔。”言忱聳了聳肩,“那會兒不太關心。”

“好吧。他們兩個應該沒有矛盾吧,沈淵比較愛玩,而且經常跟校外的人一起玩,在學校裏待的時間少,于清游比較安靜,相比起來沒有沈淵那麽外放,所以大家更關注沈淵一點兒。”

“哦。”言忱點頭,“那他和沈淵熟嗎?”

岑星遲疑了幾秒,“或許……熟吧?”

“他們兩家好像是鄰居。”岑星說。

言忱漫不經心地點頭,“知道了。”

“是有什麽事嗎?”岑星小心翼翼地試探着問。

“于清游說,可以給我講講當年的事情,我在考慮要不要知道。”

“哦。”許是涉及到了于清游,岑星多問了句,“那考慮的結果呢?”

“目前還沒結果。”言忱起身,“早點回去睡覺吧,晚安。”

岑星恍惚,“晚安。”

言忱從岑星這兒問了這麽多消息,臨回房間,她停下腳步說:“我聽同事說于清游專和漂亮女孩談戀愛,這是真的嗎?”

岑星忽地朝她看過來,那雙鹿眼瞪得很大,像是被驚着了一樣,嘴巴一翁一合,許久才發出聲音來,“是……吧。”

言忱佯裝無謂,一邊開門一邊說:“那他有點花心啊,這種男人沾不得。”

算是給岑星提個醒,她應該能聽懂吧?

言忱難得的多管閑事了一次,回房間以後還發了會兒呆。

她仔細思考着于清游那句話——還挺感謝你替我搞掉一個競争對手的。

競争對手?

沈淵可從沒把他當成過競争對手,成天該玩玩,該學學。

高三那會兒,他成績都是她給看的,他自己從來不去看“紅榜”。

一中有個傳統,年級前一百名的成績會寫在大紅紙上,教務主任親自用毛筆寫,其餘學生的成績就是打印,幾張A4紙,幾百個學生在公告欄上占得版面還沒前一百的一半大。

因為是用大紅紙寫,所以被學生們戲谑為“紅榜”。

言忱也心大,只看他每門考多少分,從不關注別人,甚至連自己的成績也不看,但沈淵會看她的。

看了以後總對着她那成績搖頭,“數學86,再有4分就及格了,一道選擇題的事兒,你就不能多蒙對一個?”

“下次争取。”

“英語62,你這英語沒我一半多,一腳踩在機讀卡上都能有三十。”

“那我下次用腳踩。”

“理綜,多選題一道不對,你是避雷針吧?就不能只寫一個,好歹還給兩分,你這ABCD都選上,有個屁的分。”

“下次只選A。”

“還有語文,你作文只打30分嗎?平常看那麽多小說是……”

通常言忱都會把卷子往回一拿,直接塞進桌兜,然後把他的卷子拿出來平平整整鋪在桌面,自己從筆袋裏找一根筆,在指間靈活地轉幾下,随意在本子上劃拉幾個字,“關注自家,少管我。”

沈淵就會捏她的後脖頸,然後她就伸手反抗,不知怎麽,兩人的手握在一起,言忱把他手拿下來,在課桌下十指交扣,她低聲威脅:“改你的卷子,不然我逃課了。”

沈淵:“……”

最終這事兒也就不了了之。

言忱很晚才去衛生間洗漱,等上床要睡覺時都快淩晨1點。

她翻了翻手機,然後打開了和沈淵的會話框,仍舊停留在他發的那條【言忱,你從未信過我。】

點開輸入法,打了幾個字又删掉,說什麽好像都不合适。

結果隔了幾秒,她發現會話框上邊的SY變成了“對方正在輸入”,于是她耐心地等,等到那幾個字消失很久,一直都沒消息發過來。

估計再也不想和她說話了。

言忱點進他朋友圈,兩分鐘前他剛發了一條。

【這麽晚不睡,在想什麽?】

言忱:“???”

沒有人點贊他那條朋友圈。

只她可見?

言忱轉回和他的聊天頁面,一分鐘後,他發來:【聊聊?】

>>>

“沈哥,遙遙,喝牛奶嗎?”傅意川兩步爬下床,從櫃子裏取出三盒牛奶,給他們直接扔在了床上,“臨近畢業也不能這麽浪啊,一點了還在修仙,還是多吃點營養品補補,不然容易猝死。”

“喝牛奶并不能防止猝死。”宋長遙把吸管拆下來,咕嘟喝了一口,眉頭微皺,“有點腥。”

“有嗎?”傅意川也喝了幾口,“沒什麽感覺啊,跟喝水一樣。”

“你味覺出問題了。”

“沈哥。”傅意川喊沈淵,“你喝了嗎?腥嗎?”

“沒喝。”沈淵說。

“喝呗,又沒給你下毒。”傅意川躺在床上拿ipad看LPL比賽,一邊和他說話還在一邊吐槽:“操,這一波打得,烏雞鲅魚。”

沈淵敷衍地應了一聲,然後繼續戳手機。

【SY:你工作找好了?】

這幾天一直都沒跟言忱聯系,一來是那天鬧得不太愉快,二來他這幾天忙,代教老師手頭的手術多,他跟着進手術室,一進就是十幾個小時,剩下的時間補覺都不夠,連軸轉了四天,老師讓他回學校休息兩天再去,他回來補了一天覺,傍晚那會兒醒的,這會兒自然不困。

晚上還和傅意川他們看了會兒球,看着看着傅意川忽然就轉了話題,猝不及防地把那天的話題拎起來說:“沈哥,你和言忱姐真有過一段啊?”

沈淵:“啊?”

他都懵了兩秒。

結果傅意川的話就跟連珠炮似的,“我真忍不住了,那天我就想問,但是看你情緒不好,今天球賽形勢一片大好,你肯定心情還不錯。所以你要不要坦白一下,言忱姐真是你那個死了的前女友?”

沈淵:“……”

幾秒後,沈淵點頭,“是前女友,但還活着。”

傅意川:“……”

“人家好好的,你幹嘛說人家死了啊?”傅意川白了他一眼,“看不出來啊沈哥,你談戀愛這麽沒品?”

沈淵:“……”

“或許你知道南疆的巫術嗎?”沈淵一本正經地說:“傳聞可以起死人肉白骨,所以她應該屬于詐屍。”

傅意川面露驚恐地往後退了半步。

沈淵也不再跟他們一起看球,自己回了床上躺着。

結果五秒後傅意川大吼一聲,“靠!南疆那他媽是蠱術!”

宋長遙在一旁說:“據醫學研究表明,巫術和蠱書都屬于文學作品杜撰,不具有任何科學依據。”

沈淵在床上笑,傅意川站在地上懷疑人生。

但後來傅意川又問他,“那你和言忱姐複合了嗎?”

“沒有。”

“誰不同意?”

沈淵沉默,最後只默默嘆氣,“還有些問題沒解決。”

“沒解決就去解決啊。”傅意川說:“你坐在這兒問題就會自動解決了嗎?”

沈淵:“……”

他皺眉,“是一些很難解決的問題。”

“那就要更加努力解決,不然像言忱姐那麽漂亮的,你一個遲疑說不準就被人追走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

沈淵:“……”

最終傅意川被他踹了一腳,滾下了他的床。

夜深人靜以後躺在床上看聊天記錄,最後那句還是他發的。

她沒回應。

她在躲避。

她什麽都不說,他什麽都不知道。

沈淵對她真是沒轍。

猶猶豫豫,最後盯着屏幕上那句“對方正在輸入”許久,發了條只她可見的朋友圈,最後還是嘆氣戳開會話框給她發了消息,而她秒回:【聊。】

雖然傅意川經常不靠譜,但他有句話說的很對,有問題得去解決。

待着不動并不能解決問題。

道理知道,但付諸實踐有點難。

尤其中間梗了那麽多情緒,明明是她的問題,她什麽都不說,最後還得他拉下臉去找她,一次不夠還得又一次?

他不要面子嗎?

算了。

沈淵嘆了口氣,這麽大的人了,還跟她較這勁幹嘛?

正想着,消息就發了過來。

【Yc:找到了。】

沈淵正想下一句問些什麽,結果言忱發過來:【你呢?工作還順利嗎?】

沈淵看着屏幕忽然笑了,然後一秒收斂。

什麽啊,不就問他一句,這就夠了?

不過有來有回,總比他一個人氣着好。

【SY:嗯,剛跟完手術。你還在駐唱?】

【Yc:是,在藍夜。】

【SY:格居廣場那邊?】

【Yc:對,你有時間可以來。】

【SY:好。】

兩個人這聊天像極了剛認識時候在沒話找話,但幾分鐘後言忱發來:【你還記得于清游嗎?】

沈淵眉頭微皺,于清游?

【SY:記得,他怎麽了?】

【Yc:我遇見他了,是酒吧樂隊的鍵盤手。】

【SY:離他遠點兒,不是什麽好人。】

【Yc:你們很熟?】

【SY:一般。】

沈淵和于清游是鄰居,從小就認識,但關系還真不怎麽樣。

那家夥向來看不慣他,他也一樣。

不過沒什麽對錯,就是性格不一樣,兩家家長也認識,經常把他倆拿來對比,從成績到身高,尤其過年那會兒,弄得都不高興,但于清游悶,不說,他就不一樣了,總要跟他爸吵上幾句。

上小學不在一個班,上初中以後他們幾乎就沒見過面,是後來上了高中意外發現被安排在了一個班,倒是一起打過幾次籃球,那家夥總陰陽怪氣的,他懶得猜也懶得理,最後就不了了之。

只不過他聽李淼說,那家夥上大學以後換女朋友特別勤,從不管家世人品,只挑長相漂亮的。

言忱這樣的,在他面前很危險。

離遠點兒總沒錯。

【Yc:知道了。】

翌日言忱去酒吧時才下午5點,但難得的,于清游也在。

看見她來了,程鶴他們都主動打招呼,她一一問過好。

唯獨于清游,他坐在吧臺前,轉過頭看着言忱和衆人打招呼,手裏輕輕晃着一杯藍色的烈焰風雪,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內含深意。

言忱不知道他要幹嘛,幹脆直接略過了他。

他也沒說話,一口飲盡手裏的酒,“幹活了。”

昨天程鶴已經跟言忱打過招呼,今天要提前來練習晚上演出的曲目,俗稱彩排,平常彩排于清游都不在,偶爾是老板來替。

但今天他在,大家嬉笑着一起上了舞臺,各司其職。

言忱一時間沒有吉他還有些不習慣,總覺着沒安全感。

不過幸好演唱的曲目都是她比較了解的,甚至有些是她作詞作曲的歌,恍惚發現離她開始寫歌已經過去好多年。

幾人都跟着曲譜走,言忱又是個讓人安心的主唱,配合起來還算默契,連着彩排了近一個小時,老板給拎了水來,衆人這才休息。

休息間隙大家就開開玩笑,聊聊八卦,氣氛融洽。

于清游很少參與玩笑,但時不時也插一嘴,言忱就安靜地聽着。

孫恪說他最近喜歡上一女孩兒,想追但不知道怎麽下手,于是找大家征集意見,結果大家齊刷刷地看向言忱。

言忱:“???”

“你是女生。”孫恪問:“你們女生都喜歡什麽啊?”

言忱抿唇思考了會兒,一本正經地回答:“不知道。”

孫恪笑道:“你逗我玩呢?這麽漂亮肯定不少人追,他們一般都送什麽?”

說起這個,言忱可就有話聊了。

“情書、包、錢、口紅、玩偶、演唱會門票、唱片、磁帶。”言忱說:“我都收到過。”

“那你最喜歡什麽?”

“都不喜歡。”

“……”

這天聊死了。

“東西其實還好。”言忱實話實說,“但我一想到送的人,我連碰都不想碰。”

孫恪:“……”

大家哈哈大笑。

坐在一旁的于清游輕笑,“女生只喜歡她們喜歡的人送的禮物。”

言忱想了想,“是這樣。”

所以那會兒沈淵給她桌兜裏放個糖,她也覺着挺高興。

別人送的,怎麽都沒興趣。

>>>

晚上演出開始,言忱很盡情地投入。

這邊的工作時間比謎語Club短,11點就結束,等到結束以後,言忱把麥拿開下了臺,二樓有他們的休息室。

休息室裏只有于清游在,他在開櫃拿包。

言忱沒和他打招呼,直接開櫃拿自己的東西。

她劃開手機,有岑星給她發來的微信消息,一連三條。

【沈淵的所有事都是于清游和我說的,所以你想要更了解他之前的事情,你可以去問于清游,他應該都知道。】

【沈淵真的很喜歡你,你也放不下他對吧?我希望你能和喜歡的人在一起,別錯過了。】

【對不起,我昨天撒謊了,我和他認識。但我們關系比較複雜,所以請讓我保留一點秘密。】

言忱盯着屏幕看了又看,最終在于清游臨出門時喊住他,“忙嗎?”

于清游回頭:“嗯?”

“請你吃個飯。”言忱說:“順便聊聊……沈淵的事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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