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言忱擡手壓過鴨舌帽的邊緣, 壓低帽檐往外走。
她想,現在的自己狀态肯定很糟糕。
出了水榭閣,她在路邊攔了輛車回酒店。
又是很遠的距離。
上車之後她倚在車窗上, 輕閉上眼,擡手把帽檐壓得更低,眼淚落在衣服上,她沒有發出啜泣聲。
言忱回到酒店以後先睡了一覺,手機一直處于關機狀态。
太長時間緊繃的神經終于得到放松, 睡醒以後在床上發了會呆才開機。
消息不少, 但大多是傅意雪和岑星發來的。
她一一回過。
有三通未接來電是沈淵的,她沒回。
此刻已是晚上11點, 白天發生的事情太難受,她想他們都需要冷靜一下。
不過她從通訊錄找到賀雨眠, 直接撥了過去。
賀雨眠很快接通。
“哥。”言忱一說話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得不像話,像是被什麽東西劃過一樣, 一說話就刺痛, “你在北城嗎?”
賀雨眠聽她聲音不對勁兒, 擔憂道:“怎麽了?我目前不在,過兩天回。”
“我想退出比賽。”言忱猶豫片刻還是實話實說:“我的狀态不适合參加節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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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了?是節目組有人為難你?”
“沒有。”
因着有賀雨眠, 工作人員都很尊重她。
“那是怎麽回事?”賀雨眠問:“一般你下定決心去做的事是不會半途而廢的。”
“就是不想參加了。”言忱說了個很不負責任的答案,她這會兒心情低落, 也不想解釋太多,“辜負了你一番好意,對不起。”
“倒是不影響我。但你知道,我很想讓你參加這個比賽, 你的才華不應該被埋沒的。”賀雨眠言語間盡是惋惜, “或者你有什麽困難, 可以跟我說,只要我能解決的,一定幫你。”
“但這些事,你幫不了我。”言忱說。
賀雨眠:“……”
他無奈笑道:“你都不說,我怎麽幫你?”
片刻後,他又說:“我這邊工作快結束了,要不等我結束之後回北城詳談?”
“不用,就在電話裏說吧。”言忱想了想說:“哥,你出道以後有被扒過過去嗎?”
“很少。”
賀雨眠在圈子裏混了這麽多年,聽她一說恍然大悟。
“因為過去在北望的那些事兒?”賀雨眠問。
“嗯。”
“知道那些的都是你的同學鄰居之類。”賀雨眠說:“即便有人出來說什麽,很難讓人們相信,除非有照片、視頻等證據,但是誰會留那種東西在?當你站在一個很高的位置上時,哪怕你什麽都沒做過,說不準都會有人來黑你。還記得以前有一次說我毆打工作人員嗎?爆出來以後我被罵得很慘,完整視頻放出來以後,輿論才反轉。你要記得,沒有證據的爆料都是假的。這個圈子裏虛虛實實的東西太多了,如果随便一個人的話都能作為證據,那娛樂圈早就消失了。”
言忱沉默思考。
“我明年8月要開巡回演唱會。”賀雨眠繼續加碼,“到時候你可以來體驗我的萬人演唱會,甚至可以在我的演唱會上打歌。”
言忱:“……”
“你出道以後就能出歌。”賀雨眠說:“你自己來唱你的歌,以你高産的程度,一年一張專輯,金曲獎在等你,萬人演唱會在等你,你的夢想也在等你。在這個行業裏,有名氣和沒名氣,待遇天差地別。”
賀雨眠總是這樣,能用最溫情的語氣說出最燃,也是最戳心的話。
言忱沉默許久,最終被他說服,“我留下。”
認命了那麽久,這次就不認了吧。
大不了,一切回到起點。
反正她本就一無所有。
沈長河在席露回來以後就辦了出院手續,打算回家休養。
沈淵上午見過言忱,下午就去醫院幫忙收拾沈長河的東西,和席露一起把他接回家。
他把東西安置好以後就回了房間,晚上吃飯都沒出來。
席露拿着牛奶回房間,坐在床上問沈長河:“你又跟他吵架了?”
“什麽?”沈長河怒瞪,“我跟他吵?犯得着?”
“那是怎麽回事?”席露擔心道:“從回來就是那副樣子,晚飯也不出來吃。”
“誰知道。”沈長河繼續看書。
席露直勾勾地看着他。
幾秒後,沈長河放下書,無奈道:“你想幹嘛?”
終于,這個男人不再跟以前一樣木頭。
席露頗為欣慰。
要是換做以前,兩人估計因為這事兒也得吵一架。
這會兒年紀大了,吵得多了,把彼此的脾性才算是摸透。
不然這日子也過不下去。
席露拍了下他的胳膊,“兒子不想跟我溝通,你去給他送杯牛奶,再聊一聊。”
“有什麽好聊的。”沈長河說:“他那個狗脾氣。”
席露:“……像誰?”
沈長河脫口而出,“當然像……”
“你”字在席露帶有殺意的眼神裏拐了彎,無奈嘆口氣,聲音放輕,變成了“我。”
“知道就好。”席露說:“你兒子照顧你這麽長時間,你就一點兒不感動?都沒培養出一點感情來?”
沈長河:“這不應該?他當兒子的,照顧一下生病的父親,難道還要我感恩戴德?”
席露一巴掌拍他胳膊上,剛好繞過他傷口,用了蠻勁兒,打得沈長河一激靈。
“沈長河,你又來了是不是?”席露瞪他,“父慈子孝,父都不慈,子能孝?你想想以前給兒子造成了多大的心理陰影,他沒長歪就謝天謝地了,你現在還拿以前那套言論?信不信我現在就走。”
沈長河:“……”
“那你說。”沈長河被席露治得死死的,“我該怎麽做?”
席露指向門口,“現在,立刻,去給兒子送牛奶,順帶看看兒子發生了什麽事兒,看完了來跟我說。”
沈長河:“……”
他的身體還未痊愈,但能行動。
在席露的眼神注視下,不大情願地慢吞吞下床,穿拖鞋時嘆了口氣,席露順勢踢了他一腳,“能不能快點?”
沈長河回頭,“席露同志,你這個行為是虐待病號。還有,我要對你這種重兒輕丈夫的行為提出嚴厲批評,成天就圍着你兒子轉,他都那麽大了,你應該給他留有空間。再說了,男孩子,就是要經歷一些挫折,能有什麽大事啊?一頓飯不吃而已,也餓不死,你至于這麽大動幹戈麽?”
席露抱臂,冷眼瞧他,瞧得沈長河說話聲音越來越弱,尾音都快聽不見。
“沈長河,你爸要是讓你受了挫折教育,你能說出這種話來?”席露說:“要不是兒子大了,我這個當媽的不方便,我至于用你?你還好意思說兒子脾氣不好,那都像了誰?罪魁禍首就是你,你現在給我贖罪去。”
沈長河:“……”
他被說得啞口無言,端着牛奶去了沈淵房間。
敲了幾聲後,沈淵啞聲說:“什麽事?”
“開門。”沈長河嚴肅道。
席露在門口給他做口型——好好說話。
沈長河揮手,表示自己知道了。
“什麽事?”沈淵又問,一點沒有開門的意思。
“給你送牛奶。”沈長河說:“你飯也不吃,門也不出,關在房間裏憋什麽壞呢。”
“我不餓。”沈淵還算心平氣和,“你們早點睡覺吧,不用管我。”
“你開門。”沈長河說:“我們談談。”
沈淵:“……”
沈長河堅持不懈地敲門。
兩分鐘後,沈淵不耐煩地打開門,“要談什麽?”
“談談你怎麽24了還讓爸媽……”沈長河的話在看到他眼睛時戛然而止。
那雙眼睛裏滿是紅血絲,看着還吓人,沈長河第一反應是眼睛發炎,他皺着眉:“你最近是不是上火?今天碰什麽易過敏的東西了嗎?”說完回頭喊席露,“露露,從冰箱拿點冰塊,電視櫃下的藥箱裏有紗布,你用紗布包好拿過來。”
沈淵閉了閉眼,神色疲倦,“我沒事。”
“今晚先冰敷一下。”沈長河職業病發作,“明天要是還不見好,得去醫院挂個眼科好好查一下。”
沈淵:“……”
席露送來了包好的冰塊,包的手法并不專業。
沈長河拿着看向沈淵,“進去聊聊?”
沈淵無奈側過身子,給他讓了位置。
沈長河進他房間以後就重新包冰塊,沈淵默不作聲從他手裏拿過自己包。
“什麽事啊?”沈長河問:“論文被導師打回來了?”
“沒有。”
他論文很嚴謹,不過剛交,導師還沒看。
“那你沒錢了?”沈長河又問。
“有。”
他錢不少,唱片店的、酒吧的,席露給的,還有各種拿去理財的錢,零零總總上百萬。
“那你……”沈長河頓了頓道:“分手了?”
沈淵剛包好冰塊,閉上眼睛冰敷,聞言微不可察地嘆了口氣,但還是說:“沒分。”
但這架吵得太大。
他當時應該立馬追出去的,但被那些信息量巨大的消息沖擊地有些懵,過了會兒下樓去找,人已經走了,打電話也不接。
倒是想發短信,但不知道說什麽,回房間以後就一直待到了現在。
言忱說得那些話不停在他腦海裏回蕩,悲傷又難過。
她說那些話的時候很痛苦吧。
現在想想,他可真混蛋啊。
沈淵刺痛的眼睛終于得到了幾分緩解。
沈長河帶着任務來的,于是只能硬着頭皮問:“說一說?”
沈淵:“不想說。”
沉默在房間裏蔓延。
父子兩人就沒有過溫馨和睦的時候,不吵架就已經是生活和諧。
但沈長河什麽都沒問出來,這會兒出去難免要被席露說,于是就尴尬地待在了沈淵房間。
他左瞧右看,最終扭頭看到了書桌角落壓着的照片。
是一個女孩兒,他幹脆轉過身去仔細看。
女孩兒五官立體又漂亮,眼睛很大,帶着笑意,紫色頭發很有個性。
沈長河看着看着,越看越眼熟,隔了會兒才問:“這你女朋友?”
沈淵放下冰塊,立馬上前遮擋,“你問這麽多做什麽。”
沈長河斜睨他一眼,“這還不能問?我都看見了。不過這女孩兒有點眼熟啊。”
沈淵都沒理他,直接把照片拿了出來,這是之前有一次他接言忱下班,正好拿了李淼的拍立得拍的,這段時間回家頻繁,順手就壓在了書桌下邊。
沈長河卻在皺眉思考,“我真見過這女孩兒,眼熟。”
沈淵當他沒話找話。
過了會兒,沈長河忽然一拍桌子,“我想起來了,之前她來過我們醫院。”
“什麽時候?”
見沈淵着急,沈長河反倒不疾不徐,眼神直往牛奶上瞟。
沈淵:“……”
他拿起來一飲而盡。
沈長河這才緩緩開口,“幾個月前吧,當時她在我們辦公室外邊坐着,小劉還跟她說了幾句話,辦公室裏的同事都誇她長得好看,還以為是哪個明星,查了一圈沒查到,所以我對她有點印象。”
“她去你們醫院幹什麽?”
“這我哪知道?”沈長河也懵,“而且我好像不是第一次見她。”
坐在沈淵房間裏,沈長河細細思索。
片刻後,他問:“這女孩兒是咱們老家的吧。”
“對。”沈淵回答。
“那會兒在北望我也見過她。”沈長河全想起來了,“這女孩兒的眼睛太特別了。你高三的時候,她也來過我們醫院,那會兒還沒染頭發,她就在我們科室門口,不過當時我着急回家,就跟她打了個照面,她看見我就背過身。我見她手上在流血,就讓她找白醫生看。”
沈淵問:“具體到什麽時候?”
“五月份。”沈長河說:“科室裏的人聊起來你,我就回家了。”
那年的五月對沈淵來說是個很特別的月份。
月初那幾天的記憶,小到每一個細節他都記得。
所以沈長河一說,他的記憶立馬被喚醒。
“是我們大吵那次?”沈淵問。
沈長河點頭,“當時确實有欠……”
話說到一半停下,因為這聽起來像認錯。
不過沈淵沒什麽反應,他腦子裏都是言忱。
言忱當時去醫院聽到了什麽?或者說看到了什麽?
他向來不信單純的巧合。
言忱當年的離開和她去醫院有沒有關系?
還有,她為什麽選擇參加比賽?
以前他聽酒吧裏那些人打趣讓她去參加比賽,她都一笑置之,說自己不合适。
但她忽然報名參賽,而且一直瞞着他。
是什麽改變了她的想法?
沈淵腦子裏很亂,這些東西似乎能連在一條線上,但好像又差點什麽。
思考片刻後,沈淵認真地問:“你還記得她去醫院時,你們在聊什麽嗎?”
沈長河皺眉:“有點想不起來了。”
“不過12年那會兒,就是因為你同學 。”沈長河說:“我以為你學壞了。辦公室裏當時在讨論那個……”
沈長河欲言又止。
沈淵卻忽然明白了。
那年言忱父親的事情剛發生,流言就像長了翅膀一樣飛遍了北望市的各個角落。
一傳十、十傳百,女兒殺父這件事越說越玄,說到每個人毛骨悚然。
沒有人了解事情的真相,但他們都在說:“這是什麽反社會人格。”
“養這種女兒不如生下來就掐死。”
“趕緊進監獄吧 ,這種殺人犯。”
“我聽說平常就是個混混,經常跟她爸打架,養了十幾年,養出個混蛋來。”
哪怕沒人見過言忱,官方調查結果還沒出,但她在天臺,父親在樓下,那一定就是她把她父親推下去的。
她就是殺人犯。
因為其他的版本都沒有這個更能引人注意。
言忱成了別人口中的殺人犯。
而那時事情發生才不過兩天。
沈淵在家裏什麽都不知道,因為那個五月,剛經歷完模拟考,他們的假期都被試卷填滿。
在事情發生的那天,他和言忱一起去了書店,他給言忱挑了幾套适合她的模拟卷,讓她好好複習,争取可以上個北城不錯的大學。
言忱當時還說:“我要是考上本科,我得去你家拉橫幅。”
沈淵把她送到了距離天臺不遠的萬合街。
言忱讓他早點回家寫卷子,而她一個人往家的方向走。
後來沈淵不止一次地後悔 ,當時他要是把她送回家就好了。
那年的事情或許就不會發生。
在那天臨別的時候言忱就說:“我回家要好好寫卷子,少聯系,好好學習。”
沈淵當了真,之後雖發過幾條消息,但言忱都沒回。
還是沈長河回來和他吵架,他才知道了這些事情,但當時給言忱打電話已經打不通了,他跑去了天臺,那裏已經被當作事故現場封鎖,他又跑去言忱家,門口堵着一群要債的人。
據說是言明德生前欠了高利貸8萬塊錢,利滾利滾到了10萬,但言明德去世,找不到人還錢,所以他們找到家裏來,結果家裏沒人。
沈淵失魂落魄地回了家,只能寄希望于言忱第二天會來學校。
但北望大雪紛飛,春雪飄飄落落覆了滿地,氣候異常到人們鼓吹世界末日是真的。
因為雪下得太大,學校推遲一天開學。
沈淵在開學前一天晚上還和沈長河吵了一架,兩人在客廳裏劍拔弩張,誰也不讓。
第二天上學他沒看到言忱,但聽到了那些流言。
他身旁的位置空了,去問老師,老師也毫不知情。
沒有人知道言忱去了哪裏,誰都聯系不上她。
那天放學,他在雪地裏撿到了一張卡片。
卡片上滿是泥濘,但字跡龍飛鳳舞:【既然不能永遠相愛,那我要你永生難忘。】
在收尾的地方,筆尖兒戳破了硬卡紙。
字跡是言忱的。
沈淵都快忘記那段日子是怎麽過來的,反正很難過。
他閉了閉眼,繼續問道:“那兩個月前呢?你們在辦公室裏聊什麽?”
沈長河想了想,“在聊陸朝吧。”
沈長河不解,“你問這些做什麽?跟她有什麽關系?”
“你仔細想一想。”沈淵問沒有回答他的問題,只是很認真地說:“想一下你們在聊什麽。”
“就是陸朝,我們在說歌手是不是正經職業。”沈長河摁了摁太陽穴,“大概是這樣,但具體的記不清了,每天醫院人來人往,我怎麽可能人人都記得?就是這女孩兒長得好看,大家多讨論了一會兒,我還有點印象。”
沈淵的心忽然一緊。
有些東西似乎能連得起來。
“怎麽了?”沈長河問:“你跟女朋友鬧什麽矛盾?不是還說寒假要帶人回家吃飯麽?你媽為了這件事,這個寒假就歇着不出去拍片了。”
沈淵瞟了他一眼,“你真的……”
一件好事不幹。
以言忱那耳朵,估計全聽見了吧。
她又敏感,大抵想了很多。
當年離開、現在參加比賽,怕是都有這個因素。
一想到這些,沈淵就不想和沈長河說話。
他揮揮手,“回去睡覺吧,我沒事。”
沈長河:“……”
他剛想罵沈淵過河拆橋,就聽沈淵喊道:“媽,我爸傷口疼。”
本就一直在偷聽的席露此刻直接打開門,着急地問:“怎麽了?”
“把你老公帶走。”沈淵面無表情,“去休息,我想冷靜一會兒。”
席露:“……”
房間裏安靜下來。
沈淵盯着那張照片看了會兒,他拿出手機給言忱打電話。
雖然沒想好說什麽,但此刻很想聽聽她的聲音。
打了兩次又都被挂斷。
沈淵只好轉戰微信:【明天有空嗎?】
言忱近零點時才回:【沒空。】
沈淵:【……】
他仍堅持不懈:【什麽時候有空?】
言忱:【你想說什麽?】
哪怕是隔着屏幕,也能感受到這聊天氛圍很僵硬,甚至隐隐帶着尴尬。
沈淵發:【我想見你。】
言忱:【今天我的話說得不夠清楚嗎?】
沈淵:【……】
他想到了言忱那些後悔在一起的話,煩躁地撸了把頭發。
【說什麽都行,別說分手。】
言忱:【那沒什麽好說的。】
沈淵看着那條文字消息,怎麽看都覺得沒溫度,幹脆給她撥語音電話過去,結果言忱直接挂斷。
沈淵選擇發語音,“要不然你再冷靜一晚?”
言忱:【我現在很冷靜。】
沈淵:【……】
不,這一點都不像冷靜的狀态。
沈淵換了個不太容易吵起來的話題,【你還是決定參加比賽嗎?】
言忱:【嗯。】
沈淵:【我不是反對你參加。】
言忱:【你的意見不重要。】
沈淵:【……】
兩人這樣的聊天狀态太危險。
沈淵真不知道哪句話說不對就觸到了言忱的逆鱗。
他開門見山地問:【酒店地址給我行嗎?】
言忱:【做什麽?】
沈淵:【你晚上肯定沒吃飯吧,給你點外賣。】
言忱:【我吃了。】
沈淵:【……我沒吃。】
言忱:【關我什麽事?】
沈淵:【……】
她就是!在生氣!還在鬧脾氣!
不然,她早把他拉黑了。
沈淵只好繼續問:【那你明天忙嗎?】
言忱:【忙。】
沈淵:【你什麽時候不忙?】
言忱:【什麽時候都忙。】
沈淵:【……】
他從自己的圖庫裏翻找了半天都沒找到個可愛的表情包,于是私戳傅意川:【你那些撒嬌可愛的表情包呢?給我發一下。】
傅意川:【???】
雖然沈淵還沒回,但他還是直接把自己的表情包發了過去。
都是些軟萌小人兒親親抱抱的小表情,一點兒沒藏私。
沈淵:【謝了。】
他轉頭就給言忱發了個嚎啕大哭的表情。
言忱:【……】
沈淵:【蹭蹭.jpg抱抱.jpg】
言忱:【……】
這一波給言忱整不會了。
見效果還不錯,沈淵立馬發了好多。
在發完以後,趁熱打鐵地說:【想見你。】
言忱:【……滾。】
沈淵:【大哭.jpg】
幾秒後,言忱直接甩了個定位過去,不到五秒就撤回。
想見她?
那就憑本事吧。
結果沈淵發了個麽麽啾的表情包,【我就知道你要撤回,我截屏了。】
言忱:【……】
白天那個和她吵那麽兇的人是誰?
她還生氣呢。
之後言忱就沒再回他消息。
翌日一早,言忱起來的時候吳珊珊還在睡。
今天是休息日,沒什麽事做,但言忱受賀雨眠之托,在幫節目組寫主題曲,所以她醒來以後就起了,背着吉他去最後邊那棟樓的天臺上寫歌。
大抵是受高中時的影響,她寫歌總愛在高處。
午後的陽光太溫暖,她直接在天臺上待到了下午。
一直到氣溫降了,她才背着吉他慢悠悠地下來回宿舍。
她們這邊兒太偏,點不了外賣。
所以她們每天的飯都是節目組準備的,夥食不算差,但要比起外面的飯來,确實也一般。這段時間她的胃口早被沈淵帶着去外邊吃給養刁了,所以來這以後怎麽都吃不慣。
無奈,她每天只吃兩頓,每一頓都吃得不多。
言忱在回宿舍的路上還在思考,今晚那頓節目組給吃什麽。
或者她能不能讓賀雨眠回北城的時候來看看她,給她帶點零食,再不濟來幾包泡面都成。
正想着已經回了宿舍。
吳珊珊正在打游戲,見她回來就問:“你去哪兒了?”
“天臺。”言忱說:“發呆寫歌。”
吳珊珊指了指櫃子,“那兒有你的外賣。你床邊還有兩大袋零食。”
言忱疑惑,“誰送的?”
“工作人員送過來的,據說是外賣。”
言忱放下吉他,她先看到了零食。
泡面在最底層,買了七八盒,各種口味的都有,但唯一出現重複的是冬陰功味,她最愛吃這個口味。然後是一些辣的東西,鴨脖鴨翅辣條火腿腸之類的,還買了幾包榨菜,另一袋裏是些膨化食品,還有糖和巧克力,糖買了維c含片和奶糖,巧克力都是補充能量的那種。
這一看就知道是誰的手筆。
見了鬼的外賣。
這地兒外賣都送不過來。
言忱翻完零食又去看“外賣”,是鴨血粉絲湯。
“……”
記憶一下就被拉回到12年4月份。
那時候他們去南京看五月天的演唱會,兩人閑逛的時候,出門忘記帶手機,也忘記帶現金,只有沈淵兜裏有個發皺的10塊錢。
那會兒臨近中午,本來計劃着去吃大閘蟹,結果因為地方離酒店太遠,無奈只能在街邊吃,但10塊錢能吃到的東西實在有限,于是他們進了一家鴨血粉絲湯店。
據說這是南京的招牌食物之一。
一碗鴨血粉絲湯8塊,再加兩塊能加一份鴨血。
可是言忱和沈淵都不愛吃鴨血。
但當時的言忱不知道,沈淵跟她說得是都可以。
于是她們要了一碗鴨血粉絲湯,裏邊兩份鴨血,言忱一塊沒吃,都給了沈淵。
他面無表情地吃完。
後來回到北望,是李淼說沈淵從小到大都不吃鴨血,言忱才知道。
所以那時言忱突發奇想地和沈淵說:“如果有天我們惹對方生氣了,那就給對方買份鴨血粉絲湯,如果選擇原諒就要回贈一份,而做錯事的那個就要把回贈的那份全部吃光。”
沈淵猶豫片刻,“可以。”
這就成了他們的君子協定。
但這份君子協定,從他們訂立的那天起,一直沒用過。
這是第一次。
言忱看見那份鴨血粉絲湯,正好餓了,坐在那兒吃起來。
“什麽時候送過來的?”言忱問。
吳珊珊說:“早上9點多就送來了。”
言忱:“哦。”
食物放涼早都不好吃了,但言忱還是吃完。
收拾完殘局以後,她躺回到床上,戳開手機給沈淵發:【回去了嗎?】
沈淵:【嗯,你們那兒真偏。】
言忱:【……愛來不來。】
沈淵:【我學校裏還有事,所以先回來了,你那兒還缺什麽?我明天給你送。】
言忱:【明天忙,別來。】
沈淵:【……】
第二天,賀雨眠剛好回北城,本來是過來看看言忱,順帶見見節目負責人,結果言忱讓他把自己載回市裏。
賀雨眠好奇,問她要去做什麽?
言忱面無表情,“打架。”
賀雨眠:“……”
最終賀雨眠把她放在了平川大學校門口。
言忱還不忘和他保證,“我會回去的。”
賀雨眠:“……”
學校附近美食街上應有盡有。
言忱也沒盲找,發消息問了傅意川,随後找到了一家鴨血粉絲湯店。
她進去要了一份鴨血粉絲湯,多加了兩份鴨血,然後拎着打包好的鴨血粉絲湯直奔圖書館。
傅意川說沈淵一早就去圖書館查資料了,這會兒十二點多,他應該還沒出來。
言忱在圖書館站了兩分鐘,随後給傅意川發消息:【你喊沈淵出門吃飯。】
傅意川:【……】
他麻溜地按照言忱命令去做。
于是五分鐘後,言忱看到了從圖書館走出來的沈淵。
但他身邊還站着……李思涵。
兩人結伴而出。
言忱眉頭一皺,直接朝他們走過去。
沈淵看見言忱,腳步頓了一秒,随後幾乎是小跑着過去,然後在她面前急剎,停下。
沒等言忱說話,他俯身抱住了言忱,湊在她耳邊低聲說:“對不起。”
作者有話說:
明天開始第三卷 啦!
恭喜小情侶和好。
? 分卷 · 卷三:私奔到月球 · 分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