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線索
天空又開始飄起了雪。
其中夾雜着刺骨的寒風，梁丘珞不僅覺得身冷，心也冷。
鼻頭一癢，她張口打了個“阿嚏”，更是坐實在“這兒”。
鄭璞在另一個陽臺上喊：“阿珞。”
梁丘珞絕望的嘆了口氣，認命從牆後站起身，“璞姐。”
鄭璞用手揉着太陽穴，重重阖上眼眸，複又睜開，挂上一個得體的微笑，對霍雲祁道：“祁神，不好意思，給你添麻煩了。”
霍雲祁沒吭聲，只是淡淡的掃了一眼梁丘珞。
後者心領神會，稍稍鞠了個躬，“實在抱歉，我以為這裏還沒有人住，所以借地躲一躲，本無意擅闖。”
看他還沒有表态，梁丘珞又賠笑：“我這就離開。”
說着，她朝推拉門走，一只手臂橫擋住她的去路。
梁丘珞疑惑地擡起頭。
冬季幹燥的白光落在青年俊俏的臉上，冷白的膚色泛着淡淡的光澤，給這種冷淡的面容無形中添加不少疏離感。
他說：“怎麽來的怎麽回去。”
“……”
自知理虧，梁丘珞硬着頭皮，在兩個人面前重複了剛才的翻窗壯舉。
落地時，她聽到身後傳到一聲幾不可聞的輕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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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是在嘲諷個什麽勁兒……
是她沒理，霍雲祁的确也沒有義務幫她掩護。今天倒黴，她認了。
而且眼下還要應付鄭璞，梁丘珞喪喪地嘆氣。
在梁丘珞從陽臺上翻過去後，霍雲祁毫不留念，轉身進了屋。
屋裏屋外像是兩個世界，一面溫暖一面凜冽，交界處是寒氣占了上風，他感覺到背部涼飕飕的。
背身擡手關門，推拉門拉上一扇，風聲夾雜着那兩人的對話傳了進來。
先是鄭璞說話，隐隐帶着些許怒氣：“你不願意就不願意，有必要翻陽臺躲嗎，想去唱響時代的嘉賓很多，不是非你不可。”
另一個人咳了咳，“我知道。”
“呵，你知道，你當然知道。我理解你的顧慮，所以盡量讓你一步一步來，到我手上的資源都是先緊着你，夠仁至義盡了吧，”鄭璞長籲一口氣，“梁丘珞，六年前我把你從美國帶回來，不是讓你這樣頹廢堕落，你回想一下，吉他有多久沒彈了？譜子多久沒寫了？當年你在酒吧駐唱是什麽心情？”
霍雲祁關門的手猛地停下。
六年、美國、吉他、梁丘珞……
不僅如此，就連酒吧駐唱的細節都全然對上。
他的胸口劇烈起伏，渾身上下的血液都在奔騰滾動，仿佛在無盡的黑暗長廊裏奔跑了數年，終于瞥見前方出現了一記希望般的光點。
他捏緊推拉門把手，聽到外頭一道沙啞式微的女音被風卷了去：“璞姐，對不起，你放棄我吧。”
霍雲祁的眼睫動了動。
薄而細長的眼部線條下壓，外頭在鄭璞氣極反笑後，一切歸于平靜。
半個小時後。
梁丘珞倒了一杯溫水，又朝裏放了點蜂蜜，端到鄭璞身邊，輕輕放在了桌前。
蜂蜜水溫度不高，微微的甜度撫平了心頭那點躁意和怒氣。
鄭璞說：“阿珞，剛才的話你不要放在心上。”
梁丘珞拉了張高腳凳坐在她身旁，“沒關心，我也能理解你。”
“你……”想到接下來的話，說了她也不一定能聽進去，鄭璞便全部咽回去，“不願意的話就這樣吧。”
“璞姐，抱歉……”
鄭璞擡起手，示意她不用說這些，“畢竟是你媽媽不願意讓你上舞臺，說到底，這也不是你本願。”
梁丘珞沒出聲。
鄭璞：“阿珞，我問問你，你是真的打算就按你媽媽希望的這樣過下去嗎？”
到底該怎麽樣，梁丘珞自己都說不太清楚。
随便支吾兩聲應付，她挑其他話題掩蓋：“璞姐，霍雲祁住進旁邊那棟房子了？”
“我也不太清楚，等等……你不會真的……”說到後面幾個字，鄭璞都想笑，“把他當目标了？”
其實，梁丘珞上次說新目标是霍雲祁完全是口嗨，可今日一瞥……
她覺得見色起意這個詞是真的貼切又真實。
攝像機再能還原場景，有些氣質也不是輕易能夠傳達的。
愛美之心人皆有之，她不偷不搶，圖個色也沒啥吧。
于是揚了揚唇角，“住旁邊好啊，近水樓臺先得月，我這才只隔了兩堵牆。”
“……”鄭璞要被她給氣笑了，工作不上心，在泡弟弟這塊她還真是越挫越勇。
指尖撫在臉側敲了兩下，她随意瞥了梁丘珞兩眼。
神情微微滞住。
梁丘珞五官深邃又大氣，明眸善睐，雖常常挂了張頹喪的表情，卻有種異樣的頹然美。也不怪當年人人都說她是建模臉，美女标杆。
如果、如果，霍雲祁真看上她了，她會不會為了霍雲祁振作？
那一瞬間，鄭璞覺得飄的不止有梁丘珞，還有她。
又過兩日。
榕城的雪終于停了，一到冬天就跟躲債似的太陽終于露出了點屁股。
積雪融化，空氣中都是濕冷的溫度，宛如一條小蛇，鉚足了勁往衣服罅縫裏鑽，不管穿了幾件都感覺冷得要命。
梁丘珞上了班車，熱氣撲來，終于脫離寒天凍地的環境，她感覺整個人都活了。
鄉下開往市區的車搖晃着啓動，有一段路況不好，梁丘珞剛睡着，就被颠簸醒了。颠了幾次，睡意全無，她單手托腮看着車窗外往後退的景色，不禁發起了呆。
下車時周圍很熱鬧，叫客的司機們異常熱情，有好幾個追着問她到哪，還說可以便宜些。
梁丘珞沒有理會，到路邊順手攔了輛出租去創銘大樓。
到時鄭璞還沒閑下來，助理把梁丘珞帶到辦公室旁的休息室裏，泡了杯茶，“鄭處馬上就回來了，您稍等一下。”
梁丘珞對她笑笑，讓她去忙。
等了半個小時，鄭璞的身影才出現在眼前。
拿了幾份文件合在文件夾裏，一手托着裙子坐下，搭着沙發扶手，她直接開門見山，“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你要聽哪個？”
梁丘珞心說，都成這樣了，現在還有什麽對她來說是壞消息的嗎。
“壞消息。”
“簡星翡知道了我把唱響時代的資源給你，昨天跑辦公室來大鬧了一場，鬧得有些大。”
不患寡而患不均，都是一個團的，簡星翡還是個斤斤計較的人，資源分給她叫按人氣分配，分給別人都是經紀人偏心。
梁丘珞怕鄭璞難做，一向都不和簡星翡争：“我不是不去了嗎，她願意鬧就給她吧。”
說着，想起自己這些年受的關照，“璞姐，真的謝謝你這麽多年一直在鼓勵我，我……”
鄭璞仿佛沒聽到她說話，繼續道：“好消息就是，唱響時代的嘉賓裏，有霍雲祁。”
“……我一定不會辜負你的期望，好好去做輔助導師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