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拍賣

從短暫的出神中抽身,霍雲祁單手托腮,垂眸看着舞臺上的梁丘珞。

歌曲唱到尾聲,音調逐漸從高.潮走向低沉,她撫着吉他弦,朝霍雲祁的方向擡起頭,最後一句歌詞唱出時,臉上露出一個明麗的笑容。

霍雲祁眼睫微動,盡力保持一貫的鎮定。

但渾身的血液都像是沸騰起來,在身體裏不斷叫嚣湧動,霍雲祁阖上眼眸,卻是忍不住輕聲笑了出來。

下面,梁丘珞演奏完,把吉他還回去,上二樓去找霍雲祁。

坐進卡座中,她眼角眉梢都帶着笑,嘴角更是止不住上翹,忙不疊地問霍雲祁:“這樣算不算有誠意?”

青年勾了勾唇角,從位置上起身,居高臨下地看她,“什麽時候回去?”

梁丘珞瞪眼,“不是吧,這就下逐客令了?”

“我喝了酒,需要找人代駕。”

她立即變臉,猛地站起身,“現在就回!”

五分鐘後,梁丘珞坐進霍雲祁這輛風騷的法拉利中,覺得自己有點飄。

她駕照的确拿了挺久,但出行多半都有接送,很少有實際操作的機會。

一般轎車的話,興許還能硬着頭皮開一開,換上昂貴的跑車,她忽然有點慫。

打量了一圈車內簡潔的擺設,她看向副駕駛的霍雲祁。

霍雲祁也望來,用眼神在問她幹什麽。

梁丘珞:“……如、如果把你的車撞了,你會讓我賠錢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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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霍雲祁笑了,“合着你信誓旦旦地說給我做代駕,其實連車也不會開?”

“我會,”梁丘珞挺了挺胸,“就是沒開過跑車。”

霍雲祁沉默兩秒,妥協:“算了,撞着你不要緊,就怕撞了我的車。”

“……?”

這是人話嗎?

不過霍雲祁可沒心思去照顧梁丘珞的心情,打了一通電話讓應季同開車來接,他還順帶給丁善說了一聲先走了。

另一邊。

酒吧包廂裏,丁善木木地挂斷霍雲祁的電話,臉上還帶着幾分不可思議的神情。

身旁的蔣良見他反應不對,問:“雲祁打來的?”

丁善點頭,眼神裏還留有幾分呆滞,“老蔣,最近雲祁身邊有沒有個姓梁的妹子啊?”

蔣良眯了眯眼,一句沒有下意識脫口,緊接着,突然想起什麽,模棱兩可地說出一個名字,“梁丘珞?”

“這誰啊?”

蔣良的新女友搶過話頭,“梁丘珞?不就是那個撩弟狂魔嗎?”

幾道目光同時轉移過來。

女人解釋:“她之前和周榭有過一段來着,聽周榭說,她就是喜歡比自己小的,仗着自己有幾分姿色,看上誰就想下手。”

丁善:“卧槽?真假啊?”

那女人才張嘴,蔣良就面色不虞地打斷:“差不多得了,真的假的和你們有關系嗎?”

女友悻悻地閉上了嘴。

到了桐林灣,梁丘珞跟着霍雲祁下了車,俯身對駕駛座上的應季同道謝。

應季同約莫三十六七,和鄭璞年紀相仿,國字臉,人長得十分方正。不笑時看着不太好接近,但實際是個挺随和的人。

他和梁丘珞說了不客氣,從車窗裏探出頭,提醒霍雲祁:“雲祁,明早八點的飛機,別忘了。”

“知道。”

叮囑完,應季同才放心地驅車離開。

梁丘珞疑惑:“你明天要出差?”

“嗯,有個通告。”

“哎,那又只有我和小喬帶學員了,”梁丘珞故作感慨,“不過你放心,我會想你的。”

“我看起來像缺人想?”

……美得他。

梁丘珞揚起下巴,“那我不管,別人想不想是他的事。”

霍雲祁似是愉悅的勾了勾唇角,卻還是忍不住要嗆她一句,“你對每個人都是這樣想不想挂嘴邊嗎?”

“那怎麽可能,當然只有你了。”

“勉強信你。”

說着,青年向着房屋的位置走,梁丘珞和他走不同的地方,便對着他小聲說了句:“早點休息,晚安!”

回到家裏,她換上居家服,卸妝回來後看到微信有了一條新消息。

是先前把她删除的霍雲祁發的。

「晚安」

僅僅兩個字看得她心花怒放,抱着手機在床上滾了兩圈。

她算是知道簡星翡為什麽假唱了,原來假唱還真有奇效。

霍雲祁這趟去霧城去了三天。

飛機在榕城機場落地,應季同就在他耳邊喋喋不休地說起這幾日的安排,末了,還特意補上一句:“萬管家今天打電話來,說起起可能沒有幾天了,讓你回去看最後一眼。”

霍雲祁略一挑眉,“十五六年,起起是到了該壽終正寝的時候。”

“萬管家還說,芸芸從二樓摔下來,斷了一條腿,讓你去看看。”

霍雲祁:“我看了她的腿就能接上嗎?”

應季同:“……”

霍雲祁:“萬管家還說什麽?”

“……沒了。”

霍雲祁好笑:“叫我回家就回家,怎麽還這麽拐彎抹角的。”

應季同也知道這兩母子的脾氣,話從來都是不直接表達,要你自己體會其中深層意思。

“所以,你要回去嗎?”

“我媽最近有什麽安排?”

“我問問萬管家。”

坐上車,應季同問的事有了答案。

“萬管家說,今晚太太要去聯華國際參加珠寶拍賣會,晚上八點開始。”

“你把我今晚的時間空出來,現在先回桐林灣。”

應季同沉默了幾秒,“雲祁,之前蔣少托我給你轉達個事兒。”

“說。”

“關于你找人那件事,他說知道你心裏有執念,但還是提防一下,別被人有心欺騙了。”

霍雲祁蹙了蹙眉,“他想表達什麽?”

“蔣少就讓你我提醒你。”

這話留得模棱兩口,像埋了根刺在他心口,平時看不見,一摸就怪不舒服的。

“我自己有分寸。”

晚八點,聯華國際酒店。

霍雲祁來時給晏璟安通了電話,在手機裏,晏璟安一陣數落,要麽說他有了工作忘了娘,要麽就賣慘說自己活成了孤寡老人模樣。

哄了母親約莫半個小時,霍雲祁才把她哄服帖。

母子倆在酒店門口碰面,晏璟安紅光滿面,穿了件紫羅蘭色的高定魚尾禮服,即便年逾四十,她扔風華絕代,氣質依舊。

霍雲祁彎起手臂,讓她挽上,兩人走進宴廳,侍應生忙走上來引他們入場。

今夜拍賣的珠寶品類繁多,霍雲祁對珠寶了解不多,但晏璟安卻一直拉着他讓他參考哪條項鏈好看,哪塊寶石适合搭什麽衣服。

人又不可能不理,在晏璟安拿着冊子再次問時,霍雲祁頭疼地蹙了一下眉,指着其中一個紅瑪瑙項鏈說:“這個吧。”

“太豔了,像小姑娘戴的。長相濃一點的戴這個好看,但不适合我。”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霍雲祁下意識地多看了那串項鏈幾眼,豔麗又不失簡約,倒是還好。

他和晏璟安确認:“确定不要這個?”

“不要。而且我猜這款搶的人肯定不少,我幹嘛去做那個冤大頭。”

突然被內涵到的霍雲祁幹笑一聲。

拍賣會正式開始。

要說晏璟安的眼光的确毒辣,被她欽點為熱門的紅瑪瑙項鏈的确受衆人青睐,價格一路高升,飚了幾百萬。

最新的一次叫價是五百六十萬,霍雲祁看到舉牌的蔣良,忽地笑了笑。

主持人在上頭喊到兩次,霍雲祁舉起手中的牌,“六百萬。”

今晚是他第一次舉牌,引起周圍的一陣小騷動,晏璟安也說:“我不喜歡那個。”

他沒做解釋,而那邊的蔣良再一次叫價。

兩相較量,霍雲祁死咬着不放,最後,蔣良為了兄弟大義敗下陣,讓霍雲祁以八百萬的價格拍下這只項鏈。

拍賣會後的after party上,霍雲祁剛拿到項鏈,就被蔣良給攔住了。

蔣良今天的女伴又換了一個,終于不是網紅臉了,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審美稍有變化,霍雲祁看他莫名順眼了幾分。

蔣良對女伴說:“你先去吃點東西,我和雲祁有話說。”

女伴被支開,霍雲祁好笑地看着他,“沒搶過我,要來算賬?”

“真要算賬,就你這細胳膊細腿夠哥玩嗎?”蔣良說,“而且我過來不是和你說這個的,我們去那邊吧。”

找了個角落坐下,蔣良道:“你最近是不是和梁丘珞走得挺近?”

“有什麽直接說。”

“你确定她就是你要找的人嗎?”

霍雲祁眼神稍滞,眉宇間蹙起一道不明顯的山峰,“聽你這語氣,倒是不希望?”

“哎雲祁,你要找人,我肯定是全力支持的,但有時候當局者迷,很多東西你未必看得清楚,梁丘珞這個人,你還是再觀察一下吧。”

“那你說說,你這個旁觀者,觀察到了什麽?”

“……你确定要聽?”

霍雲祁點頭。

蔣良嘆了口氣,然後打了一通電話。

沒幾分鐘,一個侍應生拿了份文件過來,蔣良從中抽出訂成一份的白紙,放在桌上,用手指點了點,“你的這個姐姐,看樣子應該不是姓梁丘。”

霍雲祁面色不顯,伸手拿過桌上的紙張,将其翻開,率先映入眼簾的是兩個字:裴珞。

旁邊有一張彩色證件照。

相片上的人五官深邃大氣,容貌明豔,雖說和現在的又略微差別,但依舊能看出出衆的底子模樣。

霍雲祁眼神微頓,才慢慢往下看,其中一欄寫着:「藝名:梁丘珞」。

捏着紙張的手忽然一緊,紙面上露出幾道褶皺,快速把梁丘珞的教育經歷掃過,他把東西扔到桌上,擡眼看蔣良,“僅此而已嗎?”

“當然不止了。”

蔣良停頓一下,“梁丘珞當年駐唱的酒吧你打聽到了嗎?”

“她是在mysterious駐唱。”

“她親口說的?”

“……”

短暫的沉默給了蔣良可乘之機,一步步緊逼上,“當年梁丘珞是鄭璞發掘的,一些具體情況我問過鄭璞身邊的人,她們說梁丘珞曾經駐唱的酒吧叫minibus。”

“還有,你注意一下她的畢業時間,是15年初,那個時候你已經回國半年了。”

當初在美國找人的時候,霍雲祁聯系到對方駐唱的酒吧,得知她已經辭職回國,而且還聽說,在來酒吧駐唱之前,她就已經從學校退學。

這一點上,梁丘珞的消息的确不太符合。

霍雲祁說:“這個真名是怎麽回事?”

“這我怎麽清楚,真名明明白白寫的就是裴珞,不姓梁,也不姓什麽梁丘。”

接連的消息砸得霍雲祁頭腦發昏,腦海裏的思緒像被剪刀剪過的毛線團,千絲萬縷,理也理不清。

他按着自己的直覺走,“你也只是聽別人所說,就現在來看,梁丘珞的确很像我要找的人。尤其聲音。”

尤其是在那日戴着鴨舌帽,在舞臺上演奏的場景。

若非背景和歌曲不同,其他方面都與記憶力如出一轍。

蔣良搖着頭笑了笑,“還有最後一個事,那天梁丘珞在酒吧在舞臺上給你唱了首歌吧?”

“嗯。”

“阿善去問過,梁丘珞那天是假唱,她讓DJ們放了一張清唱光碟,當做是她在臺上給你唱的。”

青年放在扶手上的手指幾不可查地動了一下。

他在為梁丘珞找遍所有解釋的借口,可蔣良的一言一語像是把那些借口點點腐蝕,讓他不得不面對,被欺騙的事實。

“你要是真不信,我可以叫那些DJ來對質。他們當時,還一人收了梁丘珞一千塊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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