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拒絕

朝陽初上, 晨光熹微,厚重的雲層中好不容易透出一絲光線, 卻被漫天的霧氣掩蓋。

早晨時露水重,霧氣缭繞,回桐林灣的用時,比平時慢了很多。

梁丘珞在副駕駛上打了個呵欠,頭一歪,看着車頭從小區門口進去,一路駛到單元樓下。

她解開安全帶,但車的引擎沒有熄,霍雲祁也在駕駛座上沒動, 便奇道:“你不下車?”

霍雲祁一手搭着方向盤, 向她睨來, “昨天酒會走得突然, 回家給我外公解釋一下。”

畢竟是自己造成的,梁丘珞有點心虛, “那你不會被罵吧?”

“要真擔心我會被罵,以後別再像昨天那樣吓我, 至少留給我處理情況的時間。”

梁丘珞聽到心髒震了兩下。

臉上開始發燙, 但她又不想讓霍雲祁察覺自己害羞, 便嘴硬道:“那你得鍛煉鍛煉心态,這麽容易吓到可不行。”

霍雲祁嗤笑一聲。

身旁的人卻迅速地跑下車,關門前還特地叮囑了句,“路上小心, 別被吓到了啊弟弟。”

冷靜被一聲“弟弟”給擊潰,霍雲祁眯着眼,就見梁丘珞捂着嘴偷笑, “嘭”一聲,把車門關了。

随即,一道柔柔的女聲喊:“是珞珞嗎?”

梁丘珞和霍雲祁循聲望去,是個中年婦女站在單元樓下。

梁丘珞詫異道:“媽?你怎麽來了?”

她小跑到梁丘冉面前,直接拐進樓道,後面的話霍雲祁也聽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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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丘冉手上還拎着兩個沉重的口袋,進了樓道裏,還頻頻地往後看,“送你的是誰啊?你談朋友了?”

“沒有,”梁丘珞矢口否認,“只是同事。”

“那怎麽這麽早送你過來?你昨晚和他過的夜?”

梁丘珞哪敢給梁丘冉說實話,接了個口袋拎着,連忙往前走,“昨晚不是有活動嗎,節目組給我們安排了酒店,早上我碰見他他順路送我過來。”

“這樣嗎?”

“不然還能有什麽樣?”梁丘珞安撫,“你別多想啦,我談戀愛肯定會給你說的。”

梁丘冉将信将疑地點點頭。

母女二人進屋後,把口袋裏的東西全部拿出來。一個裏面裝了食品配料,另一個是毛衣和拖鞋,均出自梁丘冉的手。

梁丘冉拿起一件白色的針織毛衣,展開抖了抖,“珞珞,你看看這件衣服合不合适。”

“好嘞,你等我一下。”

洗了個手回來,梁丘珞把厚重的外衣脫下,又換上毛衣,套到頭上時,短發因毛衣的靜電直楞楞地飛起,還發出“吱”的靜電音。

梁丘珞偏瘦,毛衣有些肥,空蕩蕩的。

梁丘冉嘆了口氣,“哎,太大了,我拿回去改改。”

“沒事,我就喜歡穿大的。”她在梁丘冉面前轉了一圈,讓母親欣賞自己穿起來有多好看,與此同時,手機鈴聲響了起來。

電話是鄭璞打來的,她接通順手打開聽筒放在一旁,去脫身上的毛衣。

大概是有好事,鄭璞有些雀躍:“阿珞,有個好消息。”

“什麽?”

“公司斥資上億投了一部新電影,邀請吳其老師來做音樂導演,吳其欽點你去唱電影的片尾曲。”

梁丘珞衣服脫到一半,連忙拿起手機關掉擴音鍵,去屋裏和鄭璞說:“剛才我媽在。”

“……聽到了?”

“嗯……”

鄭璞頓了好久,“回頭我親自和你媽說一說吧,這次的機會你好好把握,我原來聽說蔣總是想等到唱響時代結束,讓冠軍來擔任片尾的歌手,還是吳其老師怎麽說都要讓你來,蔣總才退讓。”

“吳其老師怎麽會……”話沒問完,幾個畫面突然閃回腦袋裏。

上次去錄音室找霍雲祁的時候,她怎麽就這麽巧的碰見吳其?

真的只是巧合嗎……

鄭璞說:“別管怎麽了,以前該撿起來的東西就撿起來,放在我這裏的吉他要拿回去嗎?”

梁丘珞舔了舔嘴唇,“……拿吧。”

挂了電話走出卧室,梁丘珞對着梁丘冉笑了笑,去整理她帶來的那些東西,卻被叫住:“珞珞,你又要唱歌了?”

梁丘珞嘴角的笑僵了僵,“沒有,我拒絕璞姐了。”

“那就好,”梁丘冉開心地整理着她帶來的東西,喃喃自語,“那就好,珞珞只有媽媽就行了。”

另一邊。

霍雲祁回到豫景園,家裏人正在吃早茶。

段家一家人也在,下意識看了看裴成文,對方也在看他。

裴成文神色裏帶着憂思,擔心什麽顯而易見,但顯然,這裏不是适合提到梁丘珞的地方。

晏璟安沖霍雲祁招手,“雲祁,吃早飯了嗎?快來,坐這。”

手往旁邊的位置拍了拍,那位置一邊是晏璟安,一邊是昨天沒見到的段亦珊。

段亦珊的确是個漂亮的小姑娘,眼睛很大,小圓臉,臉上肉乎乎的,笑起來特別甜。

她對霍雲祁打招呼:“雲祁哥哥好。”

“嗯。”霍雲祁淡淡應了聲,在晏璟安身邊入座,萬管家立即端了杯紅茶上來。

晏承說:“亦珊這幾天都在榕城,你有時間的話帶她去玩一玩兒。”

“好。”

“還有,昨天你帶來的那個女伴,也是圈裏人吧?陪你一次就算了,該斷就斷,別橫生枝節。”

霍雲祁剛把紅茶端起來,又放了下去。

茶杯碰到碟子,發出微弱的碰撞聲。

霍雲祁知道晏承這是在給段家表态。以晏家的實力,其實不必攀段家的親,但只要這個可能性在,晏承總要賣段家一個面子。

霍雲祁覺得,自己也有必要表個态,“外公,這是我的事。”

晏承還想繼續,裴成文竟先開了口:“現在年輕人喜歡自由戀愛,晏叔你就讓他們去吧。”

語音一落,整張飯桌都靜了。

段敏用手臂碰了碰裴成文,段亦珊也盯着自家父親,覺得他的做法不妥。

當事人倒是泰然自若,興許是見過大風大浪,一點也沒見尴尬。

等用完早茶,裴成文找到機會和霍雲祁獨處,直入主題問:“雲祁,珞珞她……還好嗎?”

霍雲祁不想了解裴成文的過去,也不像置喙別人的感情與婚姻,但是能讓梁丘珞難過的人和事,他提不起任何好感。

“裴叔,您是站在什麽身份上問我這個問題的?”

裴成文哽咽了一下。

他本是意氣風發的,這麽多年在商場中浸淫,地位越走越高,面對任何境況都能泰然處之,唯獨此時,連一句完整的話都說不出來。

霍雲祁也不為難他,“她很好,但我相信,您不出現她會過得更好。”

裴成文長籲,“我知道了……你、你現在是在和珞珞談朋友嗎?”

“暫時還沒有。”

聽懂了他的用詞,裴成文嗫嚅着,最終只是笑了笑,沒說什麽。

他前腳一走,晏璟安後腳找來,一臉八卦地拽着霍雲祁,故作正經地問:“聽說你昨晚去開房啦?什麽時候給我帶個孫女回來?”

霍雲祁:“……”

“沒孫女的話,我勉為其難地接受一下孫子也行,”晏璟安摸了摸下巴,“其實我主要想看兒媳婦,是誰啊?有沒有照片,我康康。”

“沒有。”

“還舍不得給我看啊?”

霍雲祁樂了,“就是舍不得。”

因晏承吩咐了讓他帶段亦珊在榕城玩,整個上午霍雲祁被迫帶着段亦珊沿着榕城溜了一圈。

下午他還有唱響時代的綜藝錄制,段亦珊對這個感興趣,好說歹說讓霍雲祁帶她去看看錄制現場。

圈外人多半都覺得娛樂圈裏的事稀罕,段亦珊在片場覺得啥都新奇。

不過人還算乖,不添麻煩,就乖乖跟着霍雲祁的助理。

傍晚休息時,霍雲祁用完餐,居然看到了本不會出現在這的梁丘珞。

鄭璞今天陪簡星翡錄制,她應該是來找鄭璞,兩人碰面後去了另一間休息室,霍雲祁下意識跟上去,走到門口覺得自己太過心急,打算折回去的時候,聽到休息室裏傳來鄭璞暴怒的聲音:“你在和我開玩笑呢?早上剛答應現在就反悔了?要不是吳其欽點,你以為能輪得到你嗎?”

鄭璞很是激動,“別人都是奮力去争,只有你,一次次送上門來的東西不要。每次不是我給你擦屁股,這次難道還要我親自去給蔣總說是你拒絕和吳其合作?”

梁丘珞應該是說話了,但霍雲祁沒聽到。

只有鄭璞一聲一聲的訓斥。

即便聽不到梁丘珞說了什麽,霍雲祁也能猜到,肯定是受着,然後道歉。

裏頭忽然靜下來,随即有腳步聲靠近,緊閉的門從裏頭被打開,露出梁丘珞的面容。

梁丘珞也在第一時間看到了他,生硬地收回視線,低着頭往前走。

霍雲祁拽住她的手臂,“吳其讓你去唱電影片尾曲,你拒絕了?”

“嗯。”她把霍雲祁的手推開。

“為什麽?”

梁丘珞淡淡道:“沒有為什麽。”

“你……”

“雲祁哥哥?”

霍雲祁才要說話,一聲清亮的女音忽然打斷。

段亦珊走過來,看到霍雲祁和梁丘珞,知道自己來得不是時候,說了聲“對不起”掉頭就跑。

“雲祁……哥哥?”梁丘珞笑了一下,心中卻是煩躁不堪。

像幾縷難以抒緩的悶氣擠壓住,連呼吸都不順暢,“那個就是段家小姐吧?”

“現在我們是在聊你的事。”

“我的事沒什麽好聊的。”

“回答我,為什麽要拒絕。”

他根本不給她機會,步步緊逼,不達目的誓不罷休。

梁丘珞亂得心煩意燥,一秒也靜不下來,用強硬的态度回怼:“我想拒絕就拒絕,和你有什麽關系?”

自己冷慣了,頭一遭被他人這種冷漠的回答刺了一句,霍雲祁感覺心完全揪在一起,被深深埋進一個苦澀的藥罐中。

他輕哂:“行,和我沒關系。”

說罷,他轉身離開。

回到剛才休息的地方,段亦珊正在和助理竊竊私語,看到他過來,立馬閉了嘴,不說話了。

霍雲祁現在沒有心情去理會這姑娘。

恰好,應季同過來,把下一期綜藝錄制的劇本給他,說了一下近期安排:“下個月專輯發行,專輯封面的拍攝要提上日程,安排在10號,《野望》的音樂制作,月底開工,印象曲的詞譜,你和吳其負責。”

《野望》就是創銘邀請吳其制作音樂的那部電影。

應季同又道:“還有,我剛才來的時候看到梁丘珞,人還沒走,現在過去應該還趕得上。”

霍雲祁睇他,“我為什麽要去?”

應季同早就把霍雲祁的性格拿捏得死死的,這種表情說出這種話,說沒發生什麽他都不信。

“吵架了?”

霍雲祁嗤了聲。

那就是了。

應季同:“吵架最忌諱這種你們生悶氣,什麽都不說的做法。有什麽問題敞開了談,解決不了再說嘛。”

“我還要怎麽給她敞開?她不願唱《野望》的片尾,不願說原因,我倒是想敞開,她呢?”

應季同怔了幾秒,為确認自己沒有聽錯,重複了一遍,“她拒絕唱《野望》片尾?”

龜龜,霍雲祁都不拒絕的資源,她居然拒絕了?

應季同邊搖着頭邊感慨:“畢竟她以前發生了那樣的事,也不是不能理解吧。”

霍雲祁眉峰蹙起,“什麽意思?”

“哦,你之前不是讓我查梁丘珞嗎,”應季同一點也不着急,語氣平緩,“我了解了一下她出道後的情況,她成現在這樣,多多少少也是被逼的。”

話停頓在這裏,真有種耐人尋味那感覺。

霍雲祁沒心情和他玩娓娓道來那套,“說重點。”

“五年前她不是演唱會車禍嘛,是因為那天,她母親梁丘冉自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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