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姜紅菱伏在顧思杳的懷中, 聽着他低沉穩健的心跳聲,自己的心緒也漸漸平複了下來。
從來她是知道男女是有這麽回事的, 但也只當做夫妻之間為繁衍子孫必行的公事, 并不明白這也是男女情愛之舉。
既為生育,那又何必急在這一時?兩人現下的關系, 尚且不能見光,敢有半分纰漏, 讓人拿住了把柄, 便是萬劫不複。姜紅菱不大明白,為什麽一定要趕在這會兒做這個事呢?
然而聽着顧思杳暗沉的嗓音, 沙啞中透着幾許苦悶, 她心中也是極不快活的。
但不管怎樣, 她現下都不可能跟他行夫妻之禮。
她垂首不言, 半日才紅着臉小聲說道:“咱們不是夫妻,不能做這樣的事,我不知道男子和一個女子相好, 是不是一定要這樣。但我不想你難過,那要怎麽辦才好?如果、如果有別的法子能讓你快活一些,那我也……也……”這些話,是她強忍着羞恥說出來的, 聽到尾處已是幾不可聞。
姜紅菱平日裏的嗓音一向清亮, 此時因着羞澀,卻轉成了細甜軟糯。
顧思杳聽在耳中,仿佛吃了一塊上好的桂花糯米糕, 甜美軟膩。他心底既有開懷,又是感動,更是生出了欽佩。
她沒有任憑他胡來,饒是情迷之時,依舊守着女子的矜持忌諱。又為着他,願意做出一些讓步。
這樣的女子,讓他癡迷,也更加的讓他放不開手。
顧思杳将她自肩上輕輕拉開,直視着她的眼眸,那張絕豔清麗的臉上,妩媚之中,帶着幾抹嬌羞,嬌豔不可方物,仿佛春日裏晨曦之中帶着露珠的玫瑰,将開未開,令人愛不釋手。
如此絕色,是個男子,都要把持不住吧?
但紅菱能為了他讓步,他也該為着她着想,不該再得寸進尺。
輕輕的啄吻了一下紅潤的菱唇,他啞着嗓子問道:“你當真願意麽?”
姜紅菱咬着嘴,微微點了點頭,又連忙說道:“夫妻之事,還是不行的。”
顧思杳低低一笑,輕輕說道:“有別的法子,我慢慢教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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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紅菱看着那張清隽俊美的臉,深邃漆黑的眼眸裏,映着自己的身影,不知為何,适才還惶恐不安的心竟然踏實了下來。她相信,顧思杳不會傷害她。
顧思杳凝視着她的眼眸,向着她耳畔低聲道:“別怕。”
姜紅菱做了兩輩子的婦人,卻還是頭一次遇到這樣的事。驚異、好奇、羞澀又帶着些許的興奮,幾種情緒攪在一起,令她手足無措。
顧思杳光潔的額頭、挺直的鼻梁上沁出了細密的汗滴,水色的薄唇緊緊抿着。
姜紅菱看着俊逸的臉上,劍眉緊鎖,烏黑的眼眸之中蘊藏着說不出的情緒,似是痛苦又似是歡愉。她心中有些興奮,卻又有幾分甜蜜,平日裏一向清冷寡淡又冷靜沉着的顧思杳,卻在她手中,失控至如此地步。仿佛,她掌控着顧思杳的一切感受。
終于,一切都結束了。
姜紅菱看着自己的手,呆呆的發怔。娘家嫂子教她的,不過是個大概,各種細節,她并不清楚。
只是短短的一瞬失神,她瞬間便明白過來,臉上殷紅如血,像一枚滾燙的雞蛋,仿佛知曉了什麽,又仿佛不知道,心中迷茫卻已不複之前的懵懂。
顧思杳重喘了幾口氣,系好了衣帶,看着眼前嬌羞妩媚的女子,心頭湧動着不能自已的餍足與幸福。沖動之下,他将姜紅菱自桌上拖起,抱入懷中,細細的吻着那張俏臉,低聲呢喃:“紅菱,謝謝你。”
姜紅菱滿面滾燙,小聲說道:“時候不早了,也是該回去了。你讓我、讓我把衣裳穿好。”
顧思杳聽了這話,心中縱然不舍,卻也不得不放開了手。
姜紅菱掙脫出來,将衣裙仔細打理整齊,又将松散的發髻重新挽了一回。
顧思杳在旁看着,兩人雖不曾真個歡愛,但看着這幅情形,卻也如雲雨之後的滿足。
姜紅菱打理好着裝,方才擡頭嗔道:“你叫我來,就是為了幹這個?”
她兩腮帶赤,美眸含暈,似嗔似怨的樣子,看在顧思杳眼中,便如撒嬌一般。
看多了她端莊的模樣,這幅小女兒情态,撩撥着他的心弦。
只是,兩人才親熱過,再向她要些什麽,只怕她真的要惱了。過猶不及,來日方長。
顧思杳唇角輕勾,将她鬓邊垂下的發絲捋起,說道:“一則也是真的想你,二來本是有些事打算告訴你。只是見了你,就全都忘了。”
姜紅菱淺笑:“你真是個好人,自己的不是,全都賴在我身上?”
顧思杳輕輕說道:“我從來就不是什麽好人,我若是個好人,也不會想要自己的嫂子。”
姜紅菱面上微熱,不想接這個話,只問道:“不說這個了,你有什麽事要告訴我?”
顧思杳這才收了滿臉笑意,正色道:“之前清明,你落水的事,我着人細查了,已然抓到了當時劃船的漁家。盤問之下,果然是受了顧忘苦的指使。”
姜紅菱乍聞此訊,面冷似冰,半晌才說道:“那時候,我同他們還并沒有半分争端,他們為什麽要害我?”
顧思杳淡淡說道:“想必是你太出挑了,他們只怕你幫了太太。再一則,也不全是沖着你來的。從那漁家嘴裏掏出來的話來看,他們原本打算害的還有二姑娘。只是你橫插了一手,方才沒使他們得逞。”
姜紅菱垂首不言,眸中森冷。自前世到今生,她從來就沒有害過誰,這些人卻偏偏不想讓她好過。
想起那日湖水的冰冷,溺水時的絕望與恐懼,令她直至今日都後怕不已。
身子不自覺打了個寒顫,她禁不住失聲道:“若是,那日你不在……我只怕已經……”
顧思杳握住了她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眸,沉聲道:“你放心,都有我在。”
姜紅菱心神微定,淺淺一笑。不知為何,顧思杳的言語,總能讓她安心踏實,她相信這個男人,也放心的倚靠着他。
她略頓了頓,切齒道:“既然找到了證人,就去老爺老太太跟前揭發了他如何?”
顧思杳搖頭道:“你且耐着性子再等等,那人似是聽從顧忘苦的吩咐,辦了許多事情。我要将這些事都查明白了,再行處置。他現下畢竟是大老爺的獨子,又是侯府這邊唯一的繼承人。雖則現下世子的名分還在堂哥頭上,但府裏上下早已默認了将來就是他承繼爵位。若非他做了什麽大逆不道之事,只怕是扳不倒他的。”
姜紅菱銀牙暗咬:“我也就罷了,只憑他想害二姑娘,還不夠麽?”
顧思杳說道:“二姑娘到底只是個女子,論及分量,到底不如他。”
姜紅菱也情知他說的是實情,不覺嘆了口氣。上一世,顧家能由着李姨娘的調唆,将顧婉嫁給了齊王做妾,也可見将女兒看輕至什麽地步。
說穿到底,侯門中的女兒,也不過是上頭用以攀權結貴的棋子。
姜紅菱停了片刻,又說道:“還有一件事,往後你不要再叫招兒來回傳信了。他上回去找你,路上就撞上了顧忘苦。那厮從來多疑,本來就一口咬死了咱們兩個有什麽。再讓他這樣跑來跑去,越發有的說了。”
顧思杳聽了她的話,點頭道:“我知道,我自有安排。”
兩人纏綿了片刻,眼看時候當真是不早了,姜紅菱便要回去。
顧思杳握着她的手,低聲道:“我真不想放你走。”
姜紅菱紅着臉,細細說道:“往後的日子還長,急什麽呢?”說着,到底是掙脫開來,出門去了。
看着那倩影離去,徒留滿室幽香,顧思杳微微有些失神,不覺又想起适才的相處,當真是纏綿銷魂,令他回味無窮。然而越是如此,他便越是覺得一室蕭索,寂寥難耐。自姜紅菱那裏得到的越多,他便越發的貪心,想要的越多,心底裏的那個空洞也更深更大。也許,只有真正得到了她,這段不能為人道的焦渴,才會有真正平息的一日。
顧思杳清隽冷峻的臉上,波瀾不起,但那雙深邃的眸子裏,卻藏着暗黑的情緒。
姜紅菱出得門外,如素早已等的瘋了,見了自家主子出來,慌忙迎上前去,低低道了一聲:“奶奶。”想要問些什麽,礙着鋤藥在跟前,只得閉口不言。
院中起了些風,吹的姜紅菱遍體生涼。
憶起方才在怡然居中同顧思杳私會之事,她不覺回頭看了一眼,門扉緊閉,仿佛什麽事也不曾有過。她低頭一笑,那件事并不讓她厭惡,倒有幾分說不出來的滋味。想起顧思杳因她失控又強行忍耐的樣子,她心底裏也泛出了幾許甜意。
如素看着她,只覺得有些說不出的異樣。自那扇門裏出來的主子,眉梢眼角蘊着幾分笑意,臉頰微微泛紅,當真是媚色撩人,仿佛有些什麽與以往再不相同了。
如素咬了咬嘴,按下心中的驚慌與無措,跟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