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北風呼嘯如同地獄裏爬來惡鬼的哀嚎,聲聲不絕。
雪下得很大,李寂站在小區樓下,陳謹早已跟門衛打過招呼,他一路暢通,清醒着步步邁向深淵。
擡頭望去,十八樓的燈亮堂着,李寂覺得可笑,在這本應待在家中取暖的冬夜,他卻送上門挨操。
內裏的無力感将他吞噬,他不甘但又不得不妥協地拖着疲倦的身體前行。
按下門鈴。
門縫一開,裏頭的喧鬧聲立刻洩了出來,李寂懵了一瞬,擡起頭看給他開門的陌生少年,多日來的精神緊張讓他對生人極度排斥,于是下意識地退了兩步。
“陳謹,”陌生少年往裏扯了一嗓子,“這誰啊?”
确認自己沒走錯,李寂下一步就是想要逃走。
可惜他沒能等到電梯,等來了陳謹。
陳謹喊他,“李寂。”
猶如魔咒,他腳步頓住。
他僵硬地回頭,透過半開的門看見屋裏聚集了幾個人,正坐在地上玩牌,腳邊有開了的啤酒罐,直覺讓李寂不敢多待,他竭力讓自己看起來冷靜如常,望着陳謹道,“你有朋友在,我下次再來。”
陳謹三兩步走上來握住他的手腕,不容拒絕地說,“無所謂,他們晚點會走。”
李寂甩了下他的手,沒甩開,肉眼可見的慌張,“我跟他們不熟,我不想待在這兒。”
他沒敢忘記,上一次這麽多人的時候,陳謹是怎麽對他的,對陳謹刻進骨子裏的恐懼,他毫不懷疑,若是陳謹心血來潮,一定會把他再推出去。
不能讓自己淪落到危險的境地。
他語氣甚至帶了點哀求,“陳謹,你想做,我們出去,開房……學校也行,讓我走吧。”
陳謹盯了他兩秒,很快明白李寂在怕什麽,難得地放軟語調,“我保證,他們不會對你做什麽。”
李寂還是搖頭。
陳謹低聲道,“聽話。”
李寂呼吸微窒,陳謹這兩個字意味着什麽,他很清楚,只要他敢再忤逆,也許,陳謹真會把他丢給那些人。
他渾身緊繃被陳謹帶進了屋裏。
如同上一回,所有的目光又聚集到他身上,他被紮得條件反射往陳謹身後躲。
陳謹被他的依賴讨好,在友人詢問李寂身份時,露出個近乎有點膩歪的甜笑,“玩你的吧。”
李寂靠着陳謹坐下。
陳謹跟他們玩牌,李寂實在沒有心思去注意他們玩的是什麽,如坐針氈,精神高度集中,手緊緊抓着陳謹的針織衫不肯撒開。
打出一張紅花Q,陳謹的目光掃過緊緊攥在自己衣角的手,又落到李寂略顯慌亂的臉上,抓過李寂的手,把牌往他手裏一塞,笑着說,“你幫我打。”
李寂求救地看着陳謹,“我不會。”
陳謹把腦袋歪歪靠在他肩膀上,親昵得像熱戀的情人,“輸了算我的。”
“陳謹,你得了啊,打牌就打牌,誰讓你秀恩愛了,”有人不滿地笑,“怎麽這麽快就換了一個,上次那個呢?”
陳謹眼底閃過一抹寒光,沒搭腔,在李寂手中抽了張牌重重打在光滑的地板上。
那人也不惱,嘻嘻哈哈繼續打牌。
在一派輕松的氛圍裏,只有李寂四肢僵硬,像是誤入獅子領地的羚羊。
陳謹果然輸了。
衆人起哄要看他跟李寂接吻。
李寂手中還剩的牌灑了一地,眼裏都是哀求。
陳謹卻貼近來,低聲說,“只是接吻而已,不要扭捏。”
李寂想避開,卻被陳謹捏住下巴,強迫着在一屋子人的眼光裏接吻。
帶了點表演的成分,陳謹吻得很纏綿,盡管李寂慘白着臉沒有給出半點反應,他還是勾着李寂的舌吮吸,李寂腦袋轟鳴,聽見周遭的起哄聲,握緊了拳。
幸而陳謹沒有親多久,給李寂擦染了口水的嘴唇,安撫地捏了捏他的後頸,“別緊張,他們開玩笑呢。”
李寂低垂着臉不說話,餘光瞥見屋裏有幾人也抱着啃在一起,親得很色情,這姿态讓李寂幾欲作嘔。
他覺得這些人跟發情的動物沒什麽兩樣。
接下來陳謹沒再輸,提出的要求無非是喝酒脫衣兩項。
有兩個輸得只剩下底褲,也不害臊,大咧咧盤着腿,繼續打牌。
玩得起興的時候,陳謹有電話進來。
李寂見他要起身,猶如驚弓之鳥一般抓他的手,陳謹看了眼號碼,拍拍他的掌背,哄道,“我去一下陽臺,你先跟他們玩着,很快回來。”
“我跟你去。”李寂忙不疊道。
在這個屋子裏,他只認識陳謹,即使他懼怕厭惡陳謹,但也只有陳謹能帶給他微弱的安全感。
可陳謹還是不容置喙地搖搖頭離開去陽臺。
李寂頓時如遷徙時落了單的鳥,迷茫無助。
陳謹一走,就有人跟他搭話,話裏都是調笑意味,“你跟陳謹多久了?”
李寂抿着唇,沉默。
衆人不滿他的漠然,連連追問,更有甚者,挨到他身邊來,李寂像是被火燙了下,想要站起來,卻被一左一右按住了肩膀。
陌生少年不懷好意地打量他,“我看你也不像啞巴,怎麽,我們幾個不夠格跟你說話?”
李寂焦急地往陽臺看,陳謹的身影隐在窗簾後,他未能看見。
他說服自己,陳謹既然答應過只要自己聽話就不會對他怎麽樣,不會食言的。
于是他強裝鎮定地回話,“不是。”
那幾人見他開口,興致更大,竟有一只手摟上他的腰,問他,“如果不跟陳謹了,陪我睡一晚,你要多少錢盡管開口。”
李寂先是一怔,再是被巨大的怒意席卷,他一把拍開在他腰上的手,眼神冰寒,二話不說就要走。
一刻都不想再待在這肮髒之地。
屋裏的少年家境雖比不上陳家,但個個也都是養尊處優的公子哥,哪能這麽被李寂落了面子,一個個圍着李寂不讓他走。
李寂又急又驚,他如落入餓狼堆的肉,泛着幽幽綠光的眼神恨不得穿過他的衣服将他一寸寸吃透。
他恨極了這帶着滿滿情欲和侵略的目光,胃裏翻江倒海。
他是怕陳謹,但不代表能這麽受辱。
在一雙手摸上李寂屁股上,他再忍不住動了手,積攢的怒氣化作拳頭一下下砸在來人身上,李寂一言不發,胡亂揮舞着拳頭。
屋裏頓時亂作一團。
有人驚訝,有人怒罵,幾人合力想要上來制服李寂,嘩啦——啤酒灑了一地。
聽見聲響打開陽臺門的陳謹看見的就是失了控的李寂,他掐斷通話,大步上前,在李寂的拳頭落下來之前握住他的手腕,可還沒等他說話,李寂右手狠狠打下來,清脆的一聲,精準地落在了陳謹的臉上。
屋裏剎時靜得連呼吸聲都聽得一清二楚。
李寂紅着眼,他知道自己做了什麽,他打了陳謹,陳謹勢必會加倍讨要回來,但他實在太憤怒,亦或者說是太委屈,他顫抖地控訴着,“陳謹,你說過他們不會對我做什麽的,這就是你的保證嗎,騙子!”
陳謹揚起的手慢慢放了下來,他臉上火辣辣地疼,長這麽大,沒有人敢動他的臉。
李寂動了,當着這麽多人的面。
本應該當衆給他懲罰的才是,但陳謹陰冷的目光環視一周,問他,“誰動了你?”
李寂胸膛劇烈起伏,沒有回話。
陳謹扯他一下,唇角浮笑,看着有點瘋狂,“說啊,誰動了你,我幫你把他的手剁下來。”
李寂駭得起了一身雞皮疙瘩。
有人無所謂道,“不就是摸了下屁股,他媽的搞得跟貞潔烈婦似的,一個出來賣的爛貨……”
聲音在陳謹狠踹的一腳下戛然而止。
那人被踹翻在地,甚至沒來得及再多說一句話,陳謹就騎在他身上,掐住他的脖子,笑吟吟地說,“我的人,你也敢碰。”
說着,拳頭一拳拳地砸在那人的臉上。
李寂震住了,陳謹打人完全是不要命的打法 他好像不需要顧忌什麽後果,眼睜睜看着躺在地上的人從怒罵到呼救到說不出話,鮮血從眼角、鼻子、唇邊沁出來,漸漸的,滿臉都是血污。
可陳謹還是在笑,是幾人冒死上去扯他,大喊着,“再打下去會出人命的。”
陳謹仿若未聞,睜着一雙被暴力染紅的眼轉過頭看李寂。
李寂似被野獸盯上,血液涼了個透。
“夠了嗎,還要不要打?”
話是問的李寂。
李寂吓得發不出一個字音,他沒有見過這樣的陳謹,從前也怕的,但沒有一刻這麽怕過。
陳謹似乎不用遵循世界的規則,随心所欲,哪怕人命在他眼裏都是輕飄飄的,随手就将一條性命壓在了李寂的肩膀上。
有人催促李寂,“你他媽的倒是說句話啊,真的會死人的你知道嗎?”
李寂愣愣地緩慢地走到陳謹面前,蹲下來軟綿綿地拉了下陳謹的手,陳謹掐着那人的手瞬間松開。
人已經被打得半死不活,衆人不敢再留,扛着他出了屋子,留下一地狼籍和呆滞驚恐的李寂。
陳謹手上全是血,等人走光了,他才好像想起來自己被李寂打了一巴掌,拿帶血的手去摸自己的臉頰。
李寂被他的癫狂吓壞了,這才意識到以前陳謹對他那些可能都只是過家家,真正的陳謹比他想象中還要可怕。
他不想做懦夫,可現實不得不逼他低頭,他聽見自己沙啞生硬的聲音,“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說到最後,抖得不成音調,像是綿密的哭腔。
陳謹拿舌尖頂了下左頰,走近,看李寂怕得大氣不敢出,反而笑了,“又沒說怪你,李寂,我還是騙子嗎?”
李寂呼吸急促,搖了搖頭。
陳謹拽住他,讓李寂的手腕也染上血污,繼而狠狠将李寂甩到地面,李寂膝蓋碰地,疼得眼淚刷的一下就流了出來。
褲子三兩下被除去。
很快的,就有炙熱滾燙的陰莖抵在他的穴口。
陳謹在他的背上如同野獸一般啃咬,“罰你不準用潤滑劑。”
原來賬在這裏等着他。
睚眦必報如陳謹,怎麽可能放過他?
李寂嗚咽一聲,被硬生生貫穿讓他疼得全身發抖,屋裏開着暖氣,他卻冷得戰栗。
陳謹狠狠将他釘在地面。
李寂疼得不行了,獸一般的悲鳴。
沒能得到陳謹的憐惜。
他不顧後果打出的一個耳光,陳謹會讓他承受以百倍的痛。
陳謹要他痛,要他怕。
要他變成一見到陳謹就習慣性搖尾巴的狗。
狗是記痛的,陳謹深谙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