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易鳴旭把李寂穩妥背在背上,盡管李寂身量纖細,但一米八的個子壓着,依舊把易鳴旭微微壓彎了腰。
可易鳴旭即使吃力,也半點沒把李寂放下來的想法,直到出了小區,李寂才恍如夢醒,推開了易鳴旭,從易鳴旭的背上下來。
腳一沾地,李寂就馬不停蹄沖到路邊的樹旁幹嘔起來,嘴裏還存留着陳謹的精液,他恨不得把喉嚨都給摳出來,發出難聽的幹嘔聲,似是被魚鈎吊住的魚在做最後的掙紮。
易鳴旭站在幾步開外,看李寂抹去唇角的酸水,脆弱得好像只要輕輕一捏,李寂就會碎成千絲萬縷,他忍不住地,想要靠近,卻在觸及李寂冷漠的眼神時驟然停步。
李寂的眼睛沒有溫度,幾步之遙,兩人卻仿若相隔千山萬水。
“李寂……”易鳴旭幾乎是有點小心翼翼的口吻。
意識四面八方回籠,李寂方才沒有拒絕易鳴旭帶走他,不過是想逃離魔窟,如今他已經從煉獄裏走出來,又恢複一慣的冷厭,他沒有管易鳴旭,想要轉身離開。
易鳴旭慌神地追上去,想握李寂的手——他方才背着李寂時,就偷偷碰了下,那麽冷,似北極川萬年不化的寒冰。
李寂不出意料地躲開,繼而垂着眼生厭地瞧易鳴旭,“別碰我。”
易鳴旭指尖微顫地收回手,李寂的神情太拒人千裏,他緩緩且真切道,“我說的是真的。”
李寂不為所動,甚至扯着唇角無聲冷笑。
易鳴旭被他的笑刺得眼睛一酸,手足無措地上前兩步。
李寂往後退,抗拒易鳴旭的靠近,如同聽了什麽笑話般,又忍不住笑了聲,極具嘲諷,“你是不是覺得,你意識到錯了就可以……”
他頓了頓,語氣平靜無漣漪,“不,你怎麽會錯呢,易鳴旭,你不過是想挽回那點可笑的自尊心,你先發現的玩意,被人捷足先登,于是你不痛快了,所以也許心裏并不覺得這個玩意有多麽重要,但你也非要争到手,以奪回自己的驕傲,我說得對嗎?”
易鳴旭呆滞在原地,仿佛不會思考,甚至不知道怎麽去回擊李寂。
李寂臉上好像出現一條裂縫,明明完好無損,卻仿佛緩緩四分五裂,他說到此處,再控制不住內心悲恸,拔高語調質問,“你覺得我是你們的所有物,關于我的一切,你們都可以摻和一腳,我的意願、我的選擇對于你們而言無足輕重,你們想對我做什麽就做什麽,那你有沒有問過我,我願不願意屬于你?”
李寂咬碎一口牙,目光閃爍,音色顫抖,“你有沒有把我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在看待?”
他低吼着,帶了泣音,“我現在告訴你,我不願意,我不願意,你聽清楚了嗎,我不需要你假惺惺來拯救,我也不可能相信一個傷害過我的人說過的任何話,就算……”
李寂眼尾發紅,仿佛下一秒就要落下淚來,他慘笑着把話說完,“就算你真的意識到自己錯了又如何,這個世界上犯錯的人何其多,難不成每一個罪犯只要說一句我後悔了,就可以逃避責罰、可以獲得受害者的原諒嗎,你聽着,哪怕我被陳謹威脅,哪天被他玩死了,我也不需要你幫我,我承受不起。”
李寂頭一回對易鳴旭說這麽多話,卻字字誅心,他是把自己血淋淋的傷口被攤開來,再自己撒一把鹽上去。
誰都可以對他伸出援手,易鳴旭不可以。
李寂是一條路走到死的人,他要和易鳴旭劃清界限,絕不允許摻雜上任何其他物質。
昨日易鳴旭威脅他,今日易鳴旭要幫他,倘若易鳴旭心血來潮,又搖身一變,與陳謹再次統一戰線,那時,他的處境只會比現在糟糕一萬一千遍。
誰能難保易鳴旭真心悔改。
一丘之貉,就別談痛改前非了。
耳邊只剩下呼嘯的風聲,天又落了小雪。
飄在易鳴旭的頭發上,也落到了他的心裏。
他看着幾近絕望的李寂,多想反駁李寂的話,他要告訴李寂,這一次,他一定會拼盡全力護他到底,可撞進李寂那雙寒潭似的眼,他猶如掉落萬丈寒冰之中,徹徹底底被凍結了。
易鳴旭張了張嘴,發出無聲的李寂二字。
而李寂已經毫無留戀轉身離去,只留給他一個拒人千裏之外的背影。
他想追上去,雙腿卻鑲嵌在了原地,只看見李寂消失在光影之中,再也看不見。
易鳴旭鬼使神差地摸了摸臉,濕漉漉的一片,是雪在他臉上融化了嗎?
可雪為什麽是熱的?
易鳴旭顫抖地喊,音色卻吞在喉嚨裏發不出來,“李寂……”
這兩個字将會成為他畢生所求,在此後荏苒歲月中反複出現在他人生的每一個角落。
——
身體空虛所以愛上你擁抱
胸膛需要記得也被懷念過
何必需要動心我只要相信我本能
需要就是原因
我是人
留不住你的心我只要留住你的人
留不住你的人也要留住一吻
擒住你的肉身不需要俘虜你靈魂
像個低等動物那麽天真
——
愛不能,求不得。
這就是易鳴旭為自己犯下的錯誤所承擔的代價。
日子被餘晖拉得很長很長。
李寂又回到了金華。
劉萌萌知道他回來,滿臉都是明媚的笑意,硬拉着要請他吃飯,慶祝他重回校園。
嬌養的少女連請人吃東西都是甜膩膩的蛋糕,草莓味的,奶油濃郁香甜,吃進嘴裏,齁得慌,偏生劉萌萌還要期待地看着他,問他好不好吃。
李寂不忍她失望,“很好吃。”
劉萌萌笑得眉眼彎彎,很是得意,“那當然啦,我親手做的,怎麽可能不好吃,你要是喜歡,我以後就常給你帶。”
李寂從她的語氣中敏銳地捕捉到一點什麽,迎頭撞進了劉萌萌半是炙熱半是帶怯的眼神裏,心驚肉跳。
從這一刻起,他知道自己要失去最好的朋友了。
他越在乎,陳謹就越是拿捏他的把柄,那天後,李寂有意躲着劉萌萌,更是對她冷眼相待,幾次下來,劉萌萌就失望地不再靠近他。
談不上難過,如果他的有意遠離能讓劉萌萌安然度過高中生活,那确實是很劃算。
失去一個朋友,就能換回朋友的大好人生,何樂不為。
與此同時,李寂放學路上多了一條小尾巴。
易鳴旭已經跟了他兩個星期了,只要打鈴聲一響,他必定能在班級門口看見易鳴旭的身影,他那天的話說得很重也很明朗,以為易鳴旭不會再假慈悲,但李寂猜錯了。
易鳴旭來找他,卻不和他說話,甚至也不和他一起走,只是默默地跟在他身後七八米的距離,目光灼灼地盯着他,仿佛只要眨下眼,他就會消失不見。
易鳴旭所謂的保護笨拙而直白,李寂只當沒看見。
倒是有一回,他接到陳謹讓他去會議室的信息,腳還沒有踏上樓,就被易鳴旭挾持了。
易鳴旭越過他,獨自進了會議室,不久裏頭就傳出重物落地的聲音,不知道是什麽東西摔地上了,李寂漠然地站在門外,看天邊似血的晚霞。
沒一會易鳴旭就渾身戾氣地出來,他透過門縫瞧見陳謹陰鸷的眼神,差點就條件反射地進去,被易鳴旭拖拽着下樓。
易鳴旭不說話,他最近不再讓司機來接,不知道哪裏弄來一輛紅黑相間的重型機車,強硬地把頭盔給李寂戴上。
李寂掙了下沒成功,也就作罷。
他是真沒有什麽心力再去應付易鳴旭了。
他坐在易鳴旭的機車後座,初春的天,風還是冷,刮在臉上像鈍刀,身前是微微彎着腰專注騎車的易鳴旭,李寂只看得見全黑的厚重頭盔和與他一模一樣的金華校服,割裂感濃烈。
身後是大片大片絢爛的殘陽,鮮紅似血,仿佛要讓這世界都充滿血腥。
有種世界末日的浪漫感,可惜易鳴旭找錯了對象。
易鳴旭沉默着把李寂送回家。
李寂将頭盔摘下來,冷淡說,“你沒有必要這麽做。”
他以為自己已經說得很清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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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鳴旭深深看他,抛下一句“我自找的。”
然後頭也不回地啓動機車離開。
那天晚上李寂知道了,易鳴旭在會議室裏摔的是陳謹的手機,四分五裂,再沒有修複可能。
可是威脅到李寂的,從來都不單單是陳謹手機裏的相冊。
被完好無損送回家的李寂,晚上就自發送上門給陳謹操弄。
陳謹把他按在枕頭裏,窒息感讓他手腳不斷地撲騰,像上了岸的尾魚,碩大滾燙的陰莖狠狠插到他體內最深處,讓他産生肚子要被捅穿的感覺,他嗚咽哭着,流的口水和眼淚濕了一小片枕頭,而穴裏搗成白沫的潤滑劑和精液随着大腿根往下落,則弄得床單濕答答變成深色。
依稀聽見陳謹的聲音。
別夾太緊,騷貨。
腿張開,把屁股撅起來。
自己掰開。
各種淫亂言語。
繼而是突兀的一句——易鳴旭太重情,不夠狠心。
李寂沒來由地打了個寒顫。
後面的話聽不清,他在疼與爽之間沉淪,陳謹射進了他身體裏,他疲力地軟了手腳癱在床上。
迷迷糊糊間,李寂想,無硝煙的戰場上,冷情冷血的人才會是最後的贏家。